“噗。”


    道士捂著胸口退了好幾步,沒忍住,噴出一口老血。


    他死死的盯著前方,眼神陰騭,宛若地獄的惡鬼,等白光褪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衝到了海笙旁邊。


    隨即,他的臉色變得鐵青一片。


    媽的,妖丹果然不見了。


    辛辛苦苦一大頓,一眼回到解放前。


    早知道是這麽個結果,他跟著瞎折騰什麽呀。


    沒吃到肉還惹得一身腥。


    偏偏這時那叛徒還沒個眼力勁的問,“天師,妖丹……”


    道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甩衣袖走了。


    是他大意了,沒想到那妖丹上麵居然還有先人留下的意念,在關鍵時刻救下了那鮫人的魂魄。


    現在鮫人死了,妖丹也飛了,他要好好想想怎麽應付老皇帝的詰責。


    走到門口的時候,道士腦中靈光一閃,回頭看著躺在地上的鮫人屍體,眼裏泄出一絲殺機和冰冷。


    “後來我的屍骨被封印在檀木盒子裏,被人送到了這裏,放在了桃樹下鎮壓。”


    而屍骨被鎮壓一日,她的實力就永遠不能恢複到巔峰,甚至不能離開大海一步。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可惜打錯了算盤。”海笙冷笑一聲,“我雖然不能出海,卻從族中典籍中學會了詛咒之法,即便隔著千山萬水,也讓他們一個個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那個,我有一個問題。”祝竜聽完了她的敘述後,舉起了小手,“詛咒也是需要法力的吧,你一個魂體哪來那麽多的法力?”


    尤其是還隔著這麽遠。


    “我從先輩遺留的那顆妖丹上汲取的力量。”也多虧了它,她才能活到現在。


    “哦,那他們呢?”祝竜蹙了蹙眉心,總覺得哪裏不對,她指了指縮在床腳的一家三口,“他們祖先又在當初的事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海笙頓了頓,這才接著道,“他們的祖先就是當初殺了李臻並將我的屍骨帶到這裏鎮壓的人。”


    她看了一眼後院開的灼灼其華的桃樹,嘴角挑起一抹諷刺的笑容,“你們王家還真是對老皇帝忠心耿耿,他的江山亡了這麽多年,你們還兢兢業業的守著命令。”


    王水生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厚重的嘴唇來回蠕動了幾下,想說什麽卻又不知怎麽說,眼角餘光在瞥見兒子一身的鱗片時,眼神又逐漸變得堅定,“海笙娘娘,其實先祖後來後悔了的。”


    “那又如何?”海笙不屑一顧,“後悔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麽?”


    傷害已經造成,遲來的悔恨毫無用處。


    “不,您聽我說。”王水生聽出她語氣中的鄙棄,一張臉急得通紅,“我們先祖也做了彌補的。”


    海笙仿佛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嘴角一扯,“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


    王水生急急的道:“是真的。當初先祖也不想殺害李臻皇子,可他是禁衛軍,受命於皇上,是皇上手裏的一把刀,根本沒有自主權。”


    君王有令,若有不從,殺無赦。


    海笙嗤笑一聲。


    王水生假裝沒聽到,繼續說,“後來他是主動請纓來此地鎮壓您的屍骨的。”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給您偷偷放水!”


    第128章 是善是惡


    一石驚起千層浪。


    海笙直接呆了,不是驚的,是氣的。


    “雖然當年的事情讓我對‘無恥’兩字有了清晰的認知,但過了這麽多年你們人類這種生物總能不斷的刷新我的認知。”


    海笙看向他的眸子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宛若在看一個死人,“既然你這麽迫不及待,那我就先送你下地獄。”


    “等一下。”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是祝竜,另一道是一個極為陌生的男聲。


    與此同時,整間屋子的溫度瞬間降低了好幾度,一個幾近透明的鬼魂從裝著她屍骨的盒子下方飄了出來。


    那是一個麵容普通的中年男鬼,穿著一身古風勁裝,樣子和王水生有兩分相像。


    這男鬼一出,不光是海笙,就是王水生都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著飄在空中的男鬼,不可思議的道,“先、先祖?”


    男鬼衝他溫和一笑,繼而跪在了海笙身前,“海笙娘娘,一切罪過都是小人一人所犯,還請您放過我的後人。”


    “隻是……”


    “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海笙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經紅了眼睛,不等他說完,就召出了一道水流,那水流看著細細小小,一出來卻讓屋子裏的溫度在瞬間下降了十度,劃過空氣的時候甚至都帶出了鋒利的嘯聲。


    這明顯不是普通的水流。


    “死吧。”


    她咬著牙,從牙縫裏一字一句的蹦道。


    當初她學會詛咒之法的時候,老皇帝還苟延殘喘剩下一口氣,她讓那口氣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憋了三天,滴水未進,點食未沾。最後活活的餓死在床上。


    而那個叛徒和叛徒投靠的皇子就沒老皇帝那麽幸運了。


    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一睡覺就會夢到自己被請千刀萬剮活活的放幹了全身的血液。


    叛徒撐了半個月,死了。


    皇子撐了一個月,也死了。


    死的時候眼窩深陷,眼底青黑,麵容憔悴,形銷骨立。


    然後是那個道士。


    道士畢竟是玄門人士,有修為在身,有師門庇護,在得知叛徒和皇子不得好死的消息時就有了準備,不想前麵那些人那麽好對付。


    海笙足足花了數十年的時間才將咒術施展到對方身上,在他渡劫的時候攪動了他的心魔,讓他死在了五雷轟頂下。


    可這麽做也讓她元氣大傷,足足沉睡了數百年。


    直到不久前再次清醒過來。


    一醒來,她就來找最後一個人報仇了。


    原先以為他死了,隻能勉為其難的父債子償,沒想到對方魂魄居然沒去地府投胎而在這裏等著她,那就隻能怪他運氣不好了。


    王天牛嘴唇抖動了幾下,看著到了眼前的水光,他苦笑一聲,閉上了眼睛,引頸就戮。


    “我都讓你等一下啦。”預料中的魂飛魄散並沒有發生,王天牛驚訝的睜開了眼,就見之前和他一起出聲的小姑娘擋在了身前,伸手握住了那道與外表的柔弱並不相符的水流。


    “還有,你好歹也是水族,怎麽控水術用的這麽差?”王天牛聽見身前的小姑娘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數落道,“這水流看著厲害,一捏就碎了,一點內涵都沒有。”


    說著她用力一捏,那道給他帶來莫大壓力的水流就跟煮久了的麵條一樣,軟綿綿的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你起碼在裏麵加層冰刃或是旋風提高一下重力和威力呀。”


    祝竜繼續吐槽,“也就對付這種魂力幾乎耗盡的小鬼,遇上那些老鬼,最多也是給對方撓癢癢而已。”


    海笙:“……”


    我本來對付的就是這種幾乎沒剩多少魂力的小鬼啊。


    至於這小鬼為什麽魂力剩下這麽點,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大人,您要護著他嗎?”海笙畢竟不是當年那個認為天下沒有壞人的傻白甜真善美,聯想到她之前說的,對方的意味顯而易見。


    若真是這樣,那她的仇……


    想到這裏,海笙體內好不容易控製住的怨氣又開始蠢蠢欲動,甚至還有反撲的跡象,祝竜雖然不太明白說的好好的她怎麽又失控了,但看在以往的那點情分上,還是給她注入了一道功德。


    功德一入體,海笙便恢複了清明,一雙眸子澄澈透亮碧波蕩漾。


    “我說你這脾氣挺暴躁啊,就不能好好聽人把話說完嗎。”祝竜看見她眼中流露出的敵意,脾氣也上來了。


    “算了,你愛咋地咋地,本姑娘不管了。”


    說著一甩衣袖,鼓著腮幫子就要往外走,隻是還沒走兩步,就被人從後麵拉住手腕拽了回來,“你別勸,唔唔唔……”


    剩下的話盡數淹沒在了喉嚨裏,祝竜雙眼瞪的大大的,裏麵充滿了倔強和譴責,舌尖卻勾著嘴裏的棒棒糖,舔了一下。


    林景淮看著暴脾氣本妖,熟練的開始順毛,“想不想找回你的小金庫了?”


    祝竜點了點頭。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祝竜下意識的再次點頭。


    林景淮:“我做事喜歡善始善終你是知道的,既然來了這裏,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所以,等我解決完了一起?”


    祝竜遲疑了下,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幅度十分小,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林景淮笑了笑,又往小姑娘手裏塞了一包牛肉幹,這才對海笙說道,“阿竜方才阻止你,是為了你好。”


    說完不等對方回答有對著王天牛說,“你確定不把你的苦衷和所作所為都說出來,要抱著這些秘密去死?”


    “他能有什麽苦衷和秘密?”海笙不等王天牛回答再次搶先道,一雙秀眉蹙起,看向林景淮的眼神充滿了危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殺了她的夫君,還鎮壓了她的屍骨這麽多年,自己尋他報仇天經地義,天道都挑不出錯來。


    “你沒發現嗎?你殺別人時身上隻有孽沒有罪,但你要殺他們時身上卻出現了罪孽之氣。”雖然龍吟劍被奪去了大部分的靈氣,但在重新回歸丹田的那一刻,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共鳴還是給他打通了很多關竅,提升了不少修為。


    觀氣術也恢複了七八層。


    他現在已經能看到對方身上的各種氣。


    “那又怎樣,他們該殺。”海笙眼神閃爍了一下,仍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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