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庫珀已經獲悉這天上午在雷諾茲的辦公室將要開會討論的議題,因為早在前一天,公司裏所有的偵探都接到一份有關一周前發生的洛伊絲·貝拉米失竊案的備忘錄。丹尼爾·庫珀最恨開會。他實在沒有耐心陪坐,去聽那些絮絮叨叨的癡話。


    他來到雷諾茲的辦公室已經遲到四十五分鍾。雷諾茲的話剛說到一半。


    “您大駕光臨,難得難得。”雷諾茲不無挖苦地說。對方沒有反應。這簡直在浪費時間,雷諾茲想。在他看來,庫珀對冷嘲熱諷一竅不通,除了如何抓住罪犯,什麽也不懂。而在這方麵,他不得不承認,這位老兄可真是個鬼才。


    辦公室裏坐著事務所的三名高級偵探:大衛·斯威夫特、羅伯特·斯契弗,還有傑利·戴維斯。


    “諸位都已經看過關於貝拉米失竊案的報告,”雷諾茲說,“而現在又有一點新的情況。洛伊絲·貝拉米原來是警察局長的表妹。局長正大發雷霆呢。”


    “那麽警方在幹什麽?”大衛問道。


    “回避報界。也難怪他們。負責調查的幾位與賓州警署的一樣,他們確實詰問了在屋內捉拿到的盜犯,卻又讓她逃脫了。”


    “這麽說,他們一定對她的相貌很清楚了。”斯威夫特試探著說。


    “他們隻看清了她的晚禮服,”雷諾茲一句話堵了過去,“他們隻他媽的對她身段印象至深,腦子都化成了湯,連她頭發的顏色都說不出。她仿佛是戴著一頂什麽卷發睡帽,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泥膠。按他們所說,她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郎,臀部和雙乳令人叫絕。沒留上一絲痕跡。我們沒掌握任何線索,一點也沒有。”


    丹尼爾·庫珀直到這時才開腔。“不,我們有線索。”


    他們都轉身看他,目光中流露不同程度的不滿。


    “你說什麽?”雷諾茲問。


    “我知道她是誰。”


    庫珀前天上午讀了備忘錄後,就決定親自去貝拉米的住處看一看,這是合情合理的第一步。對丹尼爾·庫珀來說,邏輯就是符合上帝旨意的秩序,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要符合邏輯,就必須從頭開始。庫珀驅車來到位於長島的貝拉米的寓所,他在車內看了一眼,便一打方向盤,返回了曼哈頓。他已經得到全部要了解的情況。這是一所孤零零的房子,附近沒有公共交通,這意味著盜竊犯隻能是自己駕車來的。


    他向聚在雷諾茲辦公室的人們講述著自己的推斷。“她很可能不太願意開自己的車,因為那樣會被人查出,所以她的車要麽是偷來的,要麽是租來的。我決定先去查一查汽車出租公司。我猜想她一定是在曼哈頓租的車,因為那裏消除車跡比較容易。”


    傑利·戴維斯頗不以為然。“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庫珀。曼哈頓每天要租出好幾千輛汽車。”


    庫珀不理會他的打岔。“所有汽車出租公司都配有電腦控製係統。相對來說,女人來租車的極少。我已經全部查明。作案的那位女郎是在預付租車公司位於西23街上的第61租車站租的車,晚八時租了一輛雪弗萊牌凱普利斯型車。就在失竊案發生的當晚,淩晨兩點才回車場。”


    “你又怎麽知道這就是那輛逃遁的汽車?”雷諾茲將信將疑地問。


    庫珀對這些沒頭沒腦的問題開始不耐煩。“我查看了行駛的裏程數。到洛伊絲·貝拉米寓所是三十二英裏,返回又是一個三十二英裏。這與凱普利斯車裏程表上的數字完全相符。這輛車是以艾玲·布朗奇的名義租的。”


    “冒名頂替。”大衛·斯威夫特推測道。


    “對。她的真名是特蕾西·惠特尼。”


    眾人都目瞪口呆地注視著他。“您怎麽能知道這些?”斯契弗問道。


    “她報了假名和假地址,但她必須在租車合同上簽字。我將原件帶到警署大廈l號,讓他們查找指紋。它們與特蕾西·惠特尼的指紋完全相符。她曾在南路易斯安那女子監獄服刑。如果諸位記得,我曾為一幅失竊的雷諾阿的名畫找她談過話。”


    “我記得,”雷諾茲點頭稱是,“當時您說她是無罪的。”


    “當時——她是無罪的。現在不是了。貝拉米一案是她所犯。”


    這小雜種又幹成功了!而且他的成功顯得那麽輕而易舉。雷諾茲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中流露出有所保留的意思。“這——這一手幹得漂亮,庫珀。真漂亮。我們去把她抓來。讓警察把她領去,然後……”


    “以什麽罪名?”庫珀不冷不熱地問?“因為租車?警方無法認定她,現在還沒有一條確認是她的證據。”


    “那我們該怎麽辦?”斯契弗問。“讓她逍遙法外?”


    “這一次隻好這樣,”庫珀說,“不過我現在知道她是誰了。她下一次還會幹的。當她一下手,我就將她逮住。”


    會議終於結束。庫珀迫不急待地想洗個澡。他取出一本黑麵小簿子,在上麵仔仔細細地寫下:特蕾西·惠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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