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韓少陵咬牙切齒,“幽無命,好久沒有並肩除魔了,今日宴畢,你我出城,殺它個痛快!”


    這般說著,淩厲目光有如實質,像飛刀般,直襲幽無命。


    “好啊,比賽啊。”幽無命輕飄飄地接住了眼刀,反手一記暴擊,“我帶著小桑果,都能比你殺得多。”


    小桑果……小桑果……


    韓少陵垂下了頭,圈起拳頭,拄著額。本該是他的,活潑可愛的女子,在桑叢裏笑出一對小梨渦,可不就是個小桑果嗎?這樣一個小桑果,他放在回雲殿裏,乖乖睡著,那麽可愛的一個小桑果,一不留神,便這麽跑到幽無命的懷裏去了。


    韓少陵緩緩從拳頭底下探出一雙染了血絲的眼睛:“匹夫之勇算什麽,比就比誰的兵更強!”


    他帶來的,可是銀甲軍。


    銀甲勉強算是最次的靈甲,銀甲之上有金甲,金甲便是很正常的靈蘊鎧甲,遭到攻擊,力道會被靈蘊化至整件鎧甲中,等閑無法擊破。金甲之上還有玄甲,玄甲非但可以化去攻擊,還有反彈的功效。


    上一次幽無命從皇甫雄手中收剿來的這八千套,便是玄甲。


    幽無命涼颼颼地笑:“行啊,你現在就把你的人全部派出去,我那七千人傍晚便會趕到,我讓你先殺半日。”


    “笑話!”韓少陵把陶罐往案桌上重重一懟,“我的兩萬騎兵,身著銀甲,用得著你讓!幽無命,你怕不是慫了,故作姿態,到時候比不過又說是你讓我。”


    “嗤,”幽無命笑,“我輸?我能輸,從今往後拿頭走路。”


    “哈!”韓少陵大笑,“行啊,我若輸,便倒立給你看!你聽著幽無命,你的人,殺死的冥魔能有我的人的一半,便算我輸!”


    桑遠遠:“……”無力吐槽。


    這真是兩個國君麽?真不是小學生鬥氣?


    幽無命偏過頭來,酒氣呼她一臉,神秘兮兮地低聲道:“小桑果,你瞧,這傻子上當了。”


    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吃吃吃,吃你的!”她用刀尖挑了一塊肉,塞到他的嘴裏。


    幽無命開開心心便銜了過來。


    忘了她手中拿的是刀。


    在她麵前,他根本不會提起一絲一毫的防備,張口一咬,下唇頓時被割了長長一道口子。


    鮮血立刻滲了出來,桑遠遠嚇了好大一跳,手忙腳亂想召大臉花來治療。


    手被他摁住了。


    幽無命抬起手指,緩緩揩了下血漬,抿進口中。


    “烈血配燒酒,夠勁!”


    韓少陵不甘示弱,立刻割了手,攥起拳頭,往壇子裏麵滴了一股血泉,仰頭飲盡。


    幽無命笑得東倒西歪,肩膀垂下來,撞她的小肩膀,笑:“我說他傻吧!你瞧這是不是個傻子!”


    章州王章岱悄悄抹了把汗,心道,罷了罷了,拚酒總比打架強。章州這小船,可禁不住這兩尊大佛撲騰幾下。


    烤羊漸漸冷了,油凝了一層,吃到嘴裏膩了起來。


    幽無命把手中的壇子一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出城!”


    大手一攬,圈住了桑遠遠的肩膀。


    “果子!讓你見識我真正的厲害!”


    韓少陵急急繞過案桌追了上來:“幽無命你行不行!桑王女的安全……”


    幽無命低著頭,陰陰地笑:“輪不到你來操心。”


    斜眼一瞥,他傲嬌至極地仰著頭,大步向外走去。


    走出幾步,桑遠遠聽得他身上隱隱有‘滋滋’的火聲,便知道他用不滅火把體內的殘酒全給燒了。


    狡猾的家夥。


    再看搖搖晃晃、臉頰紅紅的韓少陵,頓覺這位‘男主’著實是有些實誠。


    一行四人,踏出殿外。


    短命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到主人出來,它揚起一隻前爪,在獸欄的木門上扒拉了幾下,非常靈巧地撥掉了插栓,再揚起胖腿一推,頓時把門給推開了。


    獸欄看守:“……”這雲間獸怕不是成了精?!


    人偶偷偷從短命肚皮底下探出了小半張臉。它看起來情緒已經穩定了,穩定到隻剩一個情緒——想殺韓少陵。


    桑遠遠目光一掃,停在了它的指尖。


    人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很多細布,把十根細細尖尖的指頭全給裹起來了。


    真是奇奇怪怪的癖好。


    幽無命攬住桑遠遠,輕飄飄地掠起來,落到短命背上。


    一騎當先,掠向黑鐵長城。


    韓少陵率著騎兵緊隨其後,章州王放心不下這兩個醉鬼,急急點了兵追在後頭。


    “老章,”幽無命狂傲地指了指城牆,“你給我在上麵好好記著數!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韓州王韓少陵,如何倒立用頭來走路!”


    章岱苦笑:“我的幽大哥哎,你一個人,就要開始和韓州的萬人騎兵比賽了?”


    “一個人怎麽了,”幽無命笑得放肆,“一個人,殺他千軍萬馬!”


    他抬起一根手指,敲了下額側:“哦不對,今日不殺他,殺冥魔!給你老章麵子。”


    這家夥說得高興,根本不在乎禦獸走在身邊的韓少陵有沒有聽見。


    韓少陵穩了穩心神,目光沉沉望了幽無命一會兒,不動聲色地喚過一名心腹,低低交待了幾句。


    “他肯定要對你下黑手。”桑遠遠悄悄對幽無命說道。


    幽無命唇角微勾,不見半絲醉意,聲音帶著笑,低低在她耳畔道:“就怕他不來。”


    說話間,一行人已來到了長城底下。


    門洞中的黑鐵大門一扇接一扇被拉開。


    韓少陵的騎兵先行衝出去開道。


    幽無命與韓少陵並肩而行,出了城門,一左一右向著縱深處掠去。


    韓少陵的長戟上蕩出了十餘丈白亮的光暈,長戟一揮,竟是帶上了電閃雷鳴之聲!他這金屬性,已隱隱勾動天雷地火,超凡脫俗。


    幽無命隨隨便便地揮了揮刀。


    十餘丈青光蕩起,舞動間,隱約帶著醉意,狂放不羈、如執筆在天地之間畫下草書。


    在這二位強者的強勢攻擊之下,冥魔大片大片倒伏而下,屍骨不全。


    來回衝殺了一遍之後,城牆根下再無半點壓力。


    “韓少陵他很強。”桑遠遠冷眼看著,淡定地說道,“但他能這般突飛猛進,其實是借助了夢無憂那天眷的氣運。經今日一事,他恐怕不會再放夢無憂自由在外行走,倒是少了個很大的隱患。”


    “你是說……”幽無命俯下了身體,覆在她的耳畔,呼吸沉沉,“韓少陵,殺不得麽。”


    “你想在這裏殺了他?”她問。


    “將計就計,爆發全力,我有九成把握。”幽無命的聲音清冷平靜。


    “恐怕會有未知之力,於你不利。”桑遠遠道,“天道、氣運這種東西,我不太信,但這二人身上,明顯有些玄機。”


    “那便試試。”幽無命輕飄飄地說道。


    “好。”桑遠遠點頭,“也該和這‘東西’交一次手了,若有不對,切記安全第一,萬勿逞強。”


    幽無命撥過她的臉來,‘叭嘰’在腦門上親了一口,非常不耐煩地說道:“知道知道。”


    然後把她的臉撥了回去。


    桑遠遠垂下頭,偷偷笑了起來。


    從前,他隻要一害羞,就會這樣把她的臉撥走。


    “殺!”韓州的騎兵喊殺震天。


    韓少陵與幽無命,就像兩枚摧金斷玉的刀尖,破開冥魔浪潮,一往無前。


    章州地段的外長城距離冥淵大約有十餘裏地。


    一路清剿衝殺,將這十餘裏地間囤積下來的冥魔殺死或者驅向冥淵,就像是逆著浪潮,將海岸線推往深海。


    日頭漸漸西斜,大軍殺到了冥淵附近。


    冥淵之上,永遠籠罩著無盡的黑霧,像是永恒的夜。黑色雲霧之中蜿蜒遊走著赤色的閃電,仿佛正是為了阻止凡人窺探的視線。


    “幽無命,你說這把人困住的冥淵,會不會正是‘天道’的傑作。”桑遠遠語聲嘲諷,“畢竟,能把夢無憂那種虛偽無腦的人當作親閨女,想必這天道眼神和心地也好不到哪裏去。”


    幽無命懶懶舉刀:“你若不喜,我便為你斬破這天。”


    話音未落,便見他已全力凝出一縷燃著不滅火的青木烈焰,直直斬向前方的深淵雷雲。


    驚鴻一掠,看見的人,隻道是幻覺。


    青木烈焰沒入雲層之中,不見了蹤影。


    桑遠遠:“唔,看來我們還需要繼續修煉才能斬破這天。”


    幽無命輕笑出聲:“傻果子,你以為會怎麽樣?斬下一頭龍來麽?”


    他旋過身,順著冥淵的邊緣一路斬殺過去。


    “韓少陵會在哪裏動手?”桑遠遠問道。


    這麽長的時間,要布置什麽也都足夠了。


    “那。”他閑閑地挑了下刀尖,指向斜後方。


    桑遠遠凝神一望,隻見他刀尖所指的那一處,冥魔仿佛躍得特別高一些,自遠處望去,就像是海麵上一小片特別突出的波浪。


    “這未免也太明顯了。”桑遠遠納悶極了。


    幽無命笑道:“人呢,得跳出方寸之間,才能看得清全局。韓少陵跳不出,便永遠不知跳得出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桑遠遠心神微震,若有所思。


    韓少陵果然掠過來了,雙騎交錯,他揚著戟,清清朗朗地喊道:“幽州王,好身手!”


    桑遠遠凝神看著,發現他目光沉穩,並無半點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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