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連心都死了,哪還顧得上是誰來看自己。


    白栩看到這樣的小魚很心疼, 她走到床側,握住她一隻手, 聽著她的脈搏。


    這不聽不要緊,一聽不得了。


    “小魚,你有身孕了。”白栩的聲音難得這麽鄭重。


    葉小魚聽到聲音,猛地睜開眼睛。


    她以為是連千容給自己請來的郎中, 便沒有作聲,結果出聲的是白栩,而且還說她有身孕了.....


    “皇上.....”葉小魚從床頭坐起來,她的脖子有粗粗的紫淤痕跡,那是連千容刀殺的留下的。


    白栩更心疼她了。


    白栩坐下來,抓著她的雙手:“孩子是司一的麽?”


    白栩也修習了簡單的醫術,喜脈還是聽得出來,葉小魚的脈象可以判斷為三個月的喜脈,算算時間,應該是在帝朝懷的,司一和葉小魚一起去的帝朝,肯定就是司一的孩子。


    葉小魚茫然地看著白栩。


    她對自己懷孕的事情並不知道。


    “你和司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被人用天蝶下了惡咒?”


    白栩真是什麽都知道,好像沒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冷靜,強大,愛笑,理智。


    葉小魚的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她沙啞地開口:“我該怎麽辦?”


    她有了孩子,她逃不出去,連千容已經瘋了,如果再知道她有了司一的孩子,肯定容不得她的。


    最重要的是,司一忘了她。


    “眼下兩個選擇,忘了司一,打掉孩子嫁給連千容,從此依靠他。”這是其一。


    她無親無故,亂世流離,唯有嫁人。


    葉小魚拚命的搖頭。


    她可以忘了司一,但絕對不能嫁給連千容,她怕,她害怕極了,如果所有婚姻就像連千容扼著她的喉嚨對待,她寧可死去。


    是啊,嫁給連千容不是什麽好結果。


    “第二個選擇,用你三年的壽命做個替身,死在大婚當天。”


    葉小魚安靜地看著白栩。


    替身?替死?


    “我可以帶你離開,但是闌珊閣的勢力盤根錯結,整個九州都有他的暗線,我又能把你藏到哪裏去?”白栩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人,她隻是九州一方小君王,不是整個九州的神。


    “思來想去,隻有用你三年的壽命做個替身替你去死,才能讓連千容相信,也不再追究。”


    這是唯一不用嫁給連千容的辦法了。


    葉小魚連忙向她跪下,哭著求她:“我願意用三年的壽命做個替身離開這裏。”


    隻是少活三年而已,為了腹中的孩子,為了自己,她絕對不能留下來成為連千容的肉中刺。


    “你先起來。”白栩扶住葉小魚:“我會幫你的。”


    葉小魚慢慢從跪姿換成了坐姿,她看起來太憔悴了,加上脖子上的淤痕,白栩少不了擔心她:“連千容這混蛋有沒有對你.....”


    “沒有。”


    “難為你了。”能在連千容的掌心下不受淩-辱,實在勇敢。


    “你且在這裏熬上三天,等我做好替身就來接你。”用葉小魚三年陽壽做紙縛靈比較複雜,她需要足夠的時間。


    葉小魚點點頭,三天她還等的起。


    白栩抬抬手,一片小紙人飛出來,她又從頭上拔下一根很細的簪針:“此術需要你的心頭血一滴。”


    紮心口嗎?


    葉小魚現在有了痛覺,她很害怕。


    可為了從這裏逃出去,她隻好拉開衣領,露出心口的位置。


    白栩的針輕輕一紮,葉小魚隻是皺起眉頭,咬著唇。


    疼肯定是有的。


    針尖紮進肌膚,引了一滴血出來染在半空中的白紙人身上。


    白栩抽出針,看著慢慢合衣,渾身發抖的葉小魚:“你有身子,記得吃好些。”


    剛才看到葉小魚身上的肋骨一條一條地驚現在外麵,她都不知道連千容怎麽虐待小魚的。


    葉小魚點點頭。


    “照顧好自己。”白栩收起那片紙人溫聲道。


    “嗯。”


    白栩走了出去,看著屋簷下的馮如生怔了怔。


    “白重。”她輕喚道。


    馮如生回過頭時,隻見白栩淺淺地衝自己微笑,他走過來,又看了看未合的房門:“你不帶她走?”


    “以我現在的能力,還無法從連千容手裏搶人。”如果司一沒有忘掉葉小魚,不用白栩來搶,司一自己都來搶了。


    馮如生沒有作聲,他看得出白栩的疲憊和無奈,即使是一國之君,也會受製於人。


    “我們回去吧。”白栩挽著他的手,硬是要與他十指相扣。


    馮如生沒有掙脫,就這樣與她牽著手布著結界,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離開。


    蕪居


    司一看著張福準備好的禮單,大大小小值錢的東西有四百多件,這些都是他準備給葉小魚的補償費。恐怕三輛馬車也裝不下。


    司一有時候還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大善人。


    張福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著自家的主子。


    “初六還有幾天?”司一問。


    “五天。”


    所以今天已經初一了嗎?


    司一將禮單合起來交到張福手上:“再送些現銀吧。”


    “......”錢多真了不起。


    張福合上 禮單就氣乎乎地走了出去。


    司一看著張福的背影,心想:我做的不對?錢給的少了?


    他已經很良心了,那種解毒之事本就你情我願,現在......他念著根本沒有記憶的一夜‘夫妻’百日恩,準備了這麽豐厚的回報,到底還要如何?


    距離大婚還有一天時間......


    張福又將房中的禮品點了一遍,想著明天葉小魚就要嫁給連千容了,而自家的主子一點悔意都沒有,他難受了。


    “公子,現在把葉姑娘接回來還來得及。”張福點完了又跑去同司一說道這件事。


    “為什麽要接回來?”喝著茶的司一不懂。


    人家明明就要嫁給九州最有錢的人,這是天大的喜事。


    接回來做什麽呀?耽誤別人一生嗎?


    “可葉姑娘是公子的人呀。”


    “......”睡過了就是他的人,好像是這個理兒。


    張福見司一沒有說話,又說:“清白對一個姑娘很重要。她嫁的人又是富可敵國的連千容,姑娘的性子本就溫和,隻怕以後,要受很多輕視。”


    “......”


    司一隻想著她嫁了一個富可敵國,長得也是美男排行前十的人物。卻忘了,她根本駕馭不了連千容。


    “你的意思是讓我負責?”司一總算聽懂了張福想說的話。


    難道不應該嗎?主子!


    “你覺得她嫁給我能改變什麽?不過有名無實的夫妻而已。”就算負責,他肯定不會拿她當妻子看。與其讓她守一輩子活寡,還不如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


    張福沒有說話,心裏卻明白:嘴上說著有名無實,等接回來肯定名副其實。


    “至少公子不會傷害葉姑娘,更不會拋棄葉姑娘。”這話真是實誠。


    可是司一對自己沒有信心。


    這種感覺就如回到了三年之前沒有遇見葉小魚,他孤高淡漠,看誰都喜歡不起來。


    “你退下吧。”司一淡淡道。


    張福彎著腰退出去,說了這麽多也勸不動他,公子還是那個鐵石心腸的公子啊。


    翌日


    連千容大婚,整個白荻城一片喜氣,紅妝十裏也不為過。


    葉小魚換上了大紅婚袍,戴著一頭金燦燦的發冠,由喜娘扶著上了花轎,為了熱鬧,花轎從後門繞著白荻城的長龍街走了一大圈。使得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出嫁,嫁給九州第一富貴的男子。


    她坐在花轎裏,頭上罩著一層薄薄的紅紗,麵容蒼白憔悴,就連厚重的脂粉也蓋不住。


    她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不哭不鬧,乖乖地讓這些人折騰,如今坐在四麵都是紅珠簾的轎中,聽著哐哐當當的珠子聲音,還有周圍吵吵鬧鬧的笑聲。


    恍如隔世.....


    司一坐在日月同輝樓,喝著茶。


    聽見外麵的鑼鼓喧囂聲起身走到扶欄前,三年以前,他和葉小魚也站在同一個地方,看著白凝出嫁,今日,他卻一個人站在這裏看著葉小魚出嫁。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隻覺得額頭有點疼,好像什麽東西壓著自己的記憶。總覺得身邊應該有一個人,但那個人該是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就這樣,看了看身旁空空的位置。


    這個位置,是不是應該有一個人,比自己矮小的人?


    他再看看樓下,全城都在矚目的大婚,華麗顯貴,是所有女人都期待的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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