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阿笙揚起下巴,很得意的樣子,“阿笙是知道的。”


    “我過去倒是不知道。”


    “真的?”阿笙湊過去,“那我比你聰明了!”


    “是啊,你比我聰明。”甫懷之笑了下,摸摸她的頭。


    因果報應,善惡輪回。他過去是不信的,但阿笙回到他身邊,他現在信了。


    這些天他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麽拋卻了一切去擁抱阿笙,他仍舊有那麽多不安。現在終於明白了,不是害怕朝廷之上的威脅,是因為害怕自己罪孽太深,報應來的太多太早,沒法陪著阿笙太久。


    與阿笙一起這樣的日子如果沒有嚐過,隻是覺得遺憾,嚐過之後,便是不可割舍的所求。


    杏雨不明白,懷化大將軍不明白,新帝也不明白,為什麽他能夠放棄這十年的謀劃。這其實並不難,也遠算不得什麽大的犧牲,隻不過是求己所求罷了。那晚他與杏雨說,首先要明白什麽是真正重要的。


    人啊,優點是會以己度人,缺點也無外乎如是。


    他們隻是不明白,甫懷之出走莫湖村的那條山路,是流著血爬行的。進南朝韓府那條路,是低著頭跪行的。而在大縉這條權臣路,是走肉屍行的。


    甫懷之抬起手臂,他手掌自然彎曲著,與阿笙圓潤的臉頰緊密貼合。


    “以後要做些好事。”他淡淡道。


    小傻子在他掌心蹭了蹭,“阿笙與安之一起。”


    “好,”甫懷之說,“一起。”


    出了關,哈爾巴拉與甫懷之再匯合,為他帶來了駱駝車換了馬車。這一路上大雪覆蓋,一樣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阿笙一直很興奮,駱駝車一路上走走停停。


    豈顏部所在的山腳下雪並不多,還有些綠草在,養活了一些牛羊與駿馬。


    甫懷之與阿笙在這裏呆了三個月,天氣漸暖後,隨著豈顏部進行半年一度的大遷徙。


    在哈爾巴拉第一次與縉人開戰前,甫懷之接到雲婉的一封信。知道甫懷之在豈顏的人不少,但在眼下能把信送出關的人可不多,也不知道她是費了多少心力才把這封信送到甫懷之手上。


    收到信的夜裏,阿笙吃晚飯時候吐了,部落裏的巫醫診斷,說阿笙是有了身孕。


    阿笙明白“有孕”的意思就是自己肚子裏有了寶寶後,疑惑地指了指乖乖坐在一旁的邵仁,“寶寶不是在那裏嗎?”


    甫懷之看了眼手中雲婉的信,心想他大概是做的善事還不夠,所以上天又降下懲罰了。如果他現在幫助了雲婉,下次巫醫就會告訴他,這次診斷是錯的。


    至於阿笙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被自己父親當成自己的業報惡果非常之不待見,甫懷之幫助雲婉出逃失敗為雲婉的人生帶來重大改變這些事,便都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寫到結局了!其實還沒有23333


    後麵答應要寫雲婉和真病嬌小變態蒲察琦的番外,阿笙和安之後續故事,還有很多沒交代的都會放在番外視角裏麵


    所以對整篇文的有話說等番外放完再說吧


    還有就是感謝這麽長時間還在等的小天使們,如果不是回答問題什麽的,我就有點語死早,不知道回複你們什麽,但是每條評論我都看了!


    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們在!也很感謝你們喜歡這個故事!


    希望大家都身體健康,快快樂樂


    ps.我修文之後,把原本安安全全放出來的隱形車全給修鎖了,我有幾章一直在改,我怕保留不住原文了,哭暈


    感謝在2020-02-02 22:00:57~2020-02-03 08:53: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3章 番外一 皇嫂(上) ...


    泰和七年臘月二十九,先皇元妃遇刺陷入昏迷。


    這成了宮中一樁懸案。


    因為早前宮宴上出了韓秀姬的事端,元妃回宮後獨自坐在內殿生悶氣,隻有一個大宮女燕秋在門外候著。燕秋是聽著了元妃的叫聲才破門而入的,她反應的很快,看到了凶手逃離的方向和白色的衣角。


    當時室內桌子都倒了,亂成一團,元妃胸口被匕首刺了一刀,桌上破掉的茶碗裏驗出毒物來。


    照推測,凶手應該是元妃認識的人,所以能在元妃麵前的茶碗裏趁其不備下毒,甚至可能是元妃的心腹,元妃當日驅逐所有下人離開,可能就是為了等這人來。


    而二人之後的打鬥,證明了凶手該是一位身形嬌弱的女子,所以拿著匕首都不能製服半中毒的元妃。且逃離時在宮內行走自如,熟悉地形,應當是宮內人。


    但事情接下來就變得離奇了,因為這位凶手在逃離過程中,正撞上了夜間散步的五皇子,掐死了他的貼身太監惜福,還險些將五皇子一起害死。


    據五皇子供詞,那天夜裏他散步時背對著凶手逃離的方向,所以沒能看見那人的相貌。但他肯定那是個力氣很大的男人,單手就能舉起惜福捏斷了他的喉嚨,而另一隻手按住了五皇子的腦後,將他狠狠砸向宮牆。


    謀害宮妃皇子是宗大罪,但尋找這位白衣女子或男子的工作,隨著元妃的長眠不醒與大縉胡孟的開戰,而聲勢漸弱下去。


    泰和七年臘月二十九夜裏發生的事,直到大安元年三月初,刑部才又查到了一些線索,遣人去稟報新帝,想求得準許調查先皇後妃的口諭。但刑部人被攔在了外麵,沒能見到新帝。


    禦書房裏新帝正在大發脾氣摔打東西,因著剛剛傳回消息,和胡孟在烏莎的一仗敗了,領兵的萬戶第一次上戰場便被胡孟人生擒。


    大縉如今有兩位鼎鼎大名的將軍,這次都沒有上前線。


    其一位是懷化大將軍,年輕時在南朝打贏了不少仗,但如今被重用,是因為押寶沒兒子的先皇章宗最終會傳位給他的小叔叔。他有從龍之功,自請坐鎮中都,新帝要準。


    還有一位是常懷大將軍,一生從未打過敗仗,但因著他的女婿鄧成德曾對孝懿太後族女不敬,害當時還是潞王的新帝被先皇禁足,新帝對他多有不喜,派他去了會河練兵。


    在甫懷之與元妃爭鬥的幾年裏,常懷大將軍並沒有卷入任何一方隊伍中。雖說他的女婿站了隊,但若不是過後惹出那樣大的事端,本來不會牽扯到常懷大將軍和他的餘家軍。


    有朝臣私下議論,甫懷之一直對常懷大將軍不肯為他所用很有微詞,所以鄧成德出事時,常懷大將軍想借小女兒之口求他幫忙,甫懷之得了便宜卻沒有盡心。


    如今新帝最依仗的是懷化大將軍,有傳言說懷化大將軍想要將常懷大將軍手底下的餘家軍奪過去,也有傳言說在朝中仍有不小根基的甫懷之叛逃去了胡孟。正是這兩個傳言導致,常懷將軍與他手裏的餘家軍,作為大縉最有名的常勝軍,不僅沒有前去衝鋒陷陣守家衛國,甚至在朝堂上連幫忙說話的都沒有。


    新帝將禦書房裏麵能摔的東西摔完了,坐在椅子上大喘氣。


    他的貴妃推門進來,撫著他的後背,“陛下,仔細身體。”


    新帝沒有說話。


    貴妃在他腳下那一片狼籍中找了個幹淨地地方跪下下來,輕輕依靠在新帝的膝上,“您如此生氣,傷了身子,文文該如何是好?對文文來說,萬事都沒有您的身子重要。”


    貴妃閨名文文,過去是新帝的丫鬟,她模樣不是頂漂亮的,但一定是最知情知趣的,所以才能在新帝身邊十幾年,又在新帝登基之後封為貴妃。


    她口裏沒有什麽家國大事,新帝得以喘口氣,與她說了幾句話,麵色漸漸和緩過來。


    “朕有許久沒有去看琛兒了,一會兒去你那裏吃午膳,考察下他的功課。”


    “琛兒聽到父皇要來,定然很欣喜。”貴妃道,她頓了下又說,“下個月便是琛兒的生辰了,臣妾還沒想好要送他些什麽。陛下是知道琛兒的,他向來是隻關心讀書的事,也沒什麽旁的愛好,但送文房四寶什麽的,又無甚新意。”


    剛想說送文房四寶的新帝把到嘴邊兒的話咽了回去。


    “這馬上就要十四歲了,也是個大郎君了,不好再送他些小孩子玩意兒。”


    “琛兒都十四歲了?”新帝有些訝然。


    他孩子很多,貴妃生的蒲察琛在所有孩子中排第十,在兒子中排第六,他忙著大業,很少關心後院。


    “這麽大了,也該出去建府了。”


    “是這樣說。”貴妃道,“隻不過他兄長還未建府,琛兒不好越過去……”


    “他兄長?”


    “是琦兒,馬上便要滿十五了。”


    新帝和緩過來的麵色又變得不好了,“提他做什麽。”


    貴妃識趣,回話間便拐了個彎,談起別的來。


    不被父皇所喜到提都不許提的蒲察琦,此刻正窩在自己書房中,撐著頭,看著兩丈遠處正在畫畫的一位美人。


    美人的遠山眉漸漸蹙起來,紅潤的唇抿著。羞惱使得她雙頰染上粉紅,趁得嬌豔的五官愈發明媚起來。


    雲婉很想將畫筆摔到盯著她的蒲察琦臉上。


    但她不能。


    先皇去的太突然了,她還沒能做什麽,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和利用價值,而轉眼元妃便要再入新帝的後宮,這讓她一時被衝昏了頭,做下了極其愚蠢的事。


    元妃沒有死,隨時有醒過來的可能,而她還落了把柄給人。


    五皇子蒲察琦。


    在雲婉惶惶不安的第二日便找上門來。他的長相委實叫人過目難忘,因而不等他說什麽,雲婉便認出來,他是冬狩時那個與兄弟打架的少年,是昨夜她撞上的皇子。


    那把傷了元妃的匕首還在雲婉的袖中,她太怕了,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抬起手來便刺向了蒲察琦。


    “皇嫂。”蒲察琦攥著她的手腕說,他的嗓音與麵容一樣,有些雌雄莫辨,“你做出這樣的事,你的兄弟和母親,該如何是好。”


    她手中的匕首很輕易地便被奪走了,雲婉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哭泣。


    她明白是自己太過愚蠢,自從父親出事後,她便陷入了泥淖之中。她的聰慧都在才情上,而不是這些事……


    若即若離的甫懷之、苦苦哀求的父親、排擠傾軋的宮妃仆役、年老體弱附庸風雅的皇帝,還有趾高氣昂的殺父仇人元師兒,他們每個人都在折磨她。


    她哭泣時,蒲察琦便站在她麵前。


    他並不指控她,也沒有安慰,隻是看著,直到她的淚水幾乎流幹了,他拿著那把匕首轉身離開了。


    蒲察琦並沒有直接威脅過雲婉,但是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看人時,足夠把想說的話表達明白了。


    雲婉明白他的意思,她從小到大見過太多這樣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隻要他還沒有說出口,她便還可以裝作不知道,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僅存的自尊。


    但現在,這層自尊也就要失去了。


    雲婉閉了下眼睛,放下手中的畫筆,她緩步走向不遠處的蒲察琦。


    雲婉喜歡穿淺色的衣裙,淺色的衣裙也很襯她。下裝料子垂墜,套著薄紗,她走路的步態很美,裙擺隨著腰肢搖晃而展開,裙下月白色的繡鞋時隱時現。


    蒲察琦還是一手撐著頭的姿勢,隻下巴隨著她的靠近而微微抬起,視線仍舊落在雲婉麵上。


    雲婉深吸一口氣,手搭上了自己的腰間係帶。她的“禮義”在母親送她入秘書監府時便顧不得了,而“廉恥”在摔落於先皇儀駕後也消失無蹤。


    這個她名義上的小叔,容顏俊美,比她還要小兩歲,總不會比先皇更難接受。


    蒲察琦還是那樣麵無表情,眼神專注,但身子卻坐直了。


    雲婉沒有脫外衫,隻是將內衫一一解開。


    “皇嫂。”蒲察琦語氣裏有輕微疑問。


    他的稱呼讓雲婉羞的眼前發花,她鼓足勇氣做到了這一步,後退並不會讓一切變回沒發生過。雲婉伸手摟住蒲察琦的腦袋,將他抱在她的胸口。


    蒲察琦的麵頰有些涼,雲婉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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