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裏還有我媽和晉叔叔,我不在也沒事兒,”舒清因邊理著裙擺邊回答他,“我出來透透氣。”


    把自己關在休息室,連個燈也不開,這叫透氣嗎?


    她又朝他伸手,“有紙嗎?”


    沈司岸愣了愣,起身給她從桌上抽了幾張紙,舒清因接過,擦了擦還掛在睫毛上的眼淚,之後繼續坐在地上發呆。


    他覺得好笑,幹脆一起和她坐在了地上。


    隻可惜男人腿太長,西褲又有些緊,要盤坐在地上還費了小半天的勁兒。


    舒清因不懷好意的說:“小心褲子開縫。”


    沈司岸哼笑,“你坐在地上都不怕走光,我還怕開縫?”


    舒清因聽這話就下意識的攏了攏裙子,一副生怕走光的樣子,又聽見他稍稍勾唇,語氣輕佻,“放心吧,你這裙子又長又厚,我什麽都沒看著。”


    她抿唇,轉過頭不理他了。


    沈司岸看著她,語氣很輕,“怎麽?今天不顧形象,臉上的妝也不管了,不怕我笑了?”


    “反正你不是都看過沒化妝的樣子了麽。”舒清因翻白眼。


    沈司岸趕緊甩鍋,“這是你主動說的,別說我不紳士又揭你的短。”


    舒清因語氣不太好,“你要真的紳士,你就應該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兒,幹嘛過來吵我?”


    沈司岸反問她:“狗咬呂洞賓的故事聽過麽?”


    舒清因本來也不是什麽講理的人,很沒有逼數的撇嘴,小聲哼哼。


    半晌後,她聽見沈司岸用極為含糊的語氣問道:“跟宋俊珩吵架了?”


    她想說不是,但又怕說了不是後,他會接著問下去。


    舒清因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想爸爸才搞得這麽狼狽的樣子,她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兒,被他知道了,還不知道他又要怎麽笑自己。


    所以選擇閉嘴,權當默認。


    沈司岸自嘲笑了兩聲。


    他真夠閑的,跑這兒來關心一個已婚婦女。


    舒清因見他不說話了,主動找話題,“你怎麽沒進去了?”


    沈司岸撇嘴,語氣冷淡,“刺眼。”


    “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嗎?”


    他懶懶嗯了聲。


    舒清因沒想到他居然會不喜歡這種聚光燈布滿的場合,又轉而向他征求意見,“你不喜歡的話,那等簽約儀式的時候,就少找幾家媒體過來吧?”


    閃光燈少一些,他應該會舒服點。


    沈司岸又蹙起眉,“你跟我現在張口閉口就是合同,就這麽想簽?”


    舒清因也覺得自己提的有些頻繁,但她沒辦法,不催他總怕他把這事兒給推後。


    她抓著裙子,老實點頭,“想。”


    “……”


    她倒挺坦白的,一點都沒藏著掖著。


    沈司岸撇過頭不再看她,聲音很淡:“那我要不急著簽呢,你要怎麽辦?”


    舒清因一聽他這麽問就有些急了,她怕的就是沈司岸不急,然後簽約這事兒一拖再拖,最後戰線拉得太長。


    她醞釀了下措辭,用手撐著地板,向他稍微傾了傾身,試圖說服他,“你都不急著回家過年嗎,簽好了合同你就可以回去過年了。”


    看著她滿含期待的目光,沈司岸意興闌珊的哦了聲,“然後呢?”


    舒清因以為他還是對企劃書不滿意,又放輕了語氣說:“你是不是覺得企劃書還有哪裏不對,你跟我說,隻要我能改的我立馬改。”


    沈司岸說:“企劃書沒問題。”


    “那你就是對我不滿意?”她問。


    沈司岸斜眼瞅著她,那表情也不知道是默認還是否認。


    他這副樣子,也不說原因,舒清因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哄的那個,什麽時候這樣殷勤的討好過一個人,她幹脆也撇嘴,耍起脾氣來,很小聲的抱怨了,“真難伺候。”


    沈司岸耳尖的聽到了,冷笑兩聲,“我難伺候?也是,如果跟你們簽約的是福沛,換宋俊珩的話,他肯定迫不及待的就跟你簽了,你們夫妻多有默契啊。”


    這話聽在舒清因耳裏頗為諷刺,她蹙眉,這回語氣是真不太高興了,“你陰陽怪氣什麽?”


    沈司岸垂眼,“沒有,你想多了。”


    “你要是不想跟我說話,就趕緊走,”舒清因咬唇,抱著膝蓋不再看他,“讓我一個人待著。”


    沈司岸還真站起了身,低頭看她的腦袋頂,神色複雜。


    舒清因一看他真要走,又忍不住委屈的扁著嘴,但又不想讓他看見,幹脆伸手擋住了臉,做出倔強又無情的樣子來。


    男人看見她蔥白纖細的左手無名指上,今天難得多了個裝飾。


    泛著白光的鑽石戒指。


    格外的刺眼,他都不知道原來鑽石的光能這麽閃。


    沈司岸扯了扯唇角,掩下眼中神色,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休息室的門被關上,這地方終於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舒清因下巴抵著膝蓋,睜大眼看著窗外孤零零掛在天邊的月亮。


    “我這麽任性,如果你長了腳,”她自嘲的說,“你肯定也會走。”


    ***


    回到會場後的沈司岸臉色很差,搞得旁邊想過來和他搭話的人躊躇萬分,始終不敢上前。


    也隻有孟時和他熟,淡定的站在他身邊和他說話。


    “去個洗手間怎麽去了這麽久?”


    沈司岸語氣平靜,“出去抽了根煙。”


    孟時挑眉,“你抽的什麽煙?抽得臉色這麽差?”


    “跟煙沒關係,”沈司岸不想提這個,眸光忽然定在一個地方,“那邊怎麽了?圍那麽多人?”


    不光圍了很多人,還很吵,吵得沈司岸心情更差了。


    孟時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哦了聲,“有個員工剛被舒小姐開除了。”


    沈司岸擰眉,“怎麽回事?”


    “那員工中了頭獎,上台拍晉總馬屁的時候,沒管住嘴說了兩句前總裁,就是舒小姐的爸爸。然後就被舒小姐開除了,這會兒他正鬧著要找舒小姐道歉,請她收回這個決定。”


    沈司岸扯了扯唇,“她倒是很護著她爸爸。”


    “聽其他人說,舒小姐剛差點沒氣得哭出來,抽獎還沒弄完,她人就直接被氣走了。”孟時揚了揚下巴,“這會兒那員工急著找她,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沈司岸忽然說:“我知道她在哪兒。”


    孟時略帶詫異的看向他,“你剛和她一起?”


    “嗯,吵了一架,又把她一個人扔在那兒了,”沈司岸眼底情緒未名,心煩意亂的按著眉頭,嗓音微啞,“孟時,我好像喜歡上一個女人。”


    孟時並不意外他的話,反倒有些打趣的勾起唇反問他:“你不是說對已婚的沒興趣嗎?”


    沈司岸苦笑,“我對她有興趣到明知道她沒離婚,還想湊上去跟她搞婚外情。”


    “她沒離婚。”孟時神色微頓,語氣認真起來。


    “我知道,”沈司岸壓抑著聲音說,而後又認命的歎了口氣,“我去找她,她估計還在一個人躲著生悶氣。”


    沈司岸向來紈絝,對什麽都不太上心,更別提女人,孟時以為等他回了香港,在童州碰上的這些人和事,他這個公子哥很快就會忘記。


    他拉住沈司岸的胳膊,“你想好了?”


    “我等她。”沈司岸低聲說。


    “那你要等多久?”


    沈司岸煩躁的抵著牙,賭氣般說道:“我他媽哪兒知道,先等著啊。我現在舍不得讓她一個人待著,就當我犯賤,行不行?”


    他對自己認知倒還挺清楚的。


    放開沈司岸後,孟時又看向那邊的被解雇的員工哭天搶地的要找小舒總,殊不知他們的小舒總躲在了一個隻有沈司岸知道的地方。


    沈司岸又折返回休息室。


    他停在休息室門口,想著剛剛自己走得那麽瀟灑,這會兒又回來,是不是有點太沒麵子了。


    但他很快又想通了。


    他都上趕著要給人當小三了,還要什麽麵子。


    沈司岸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之前被他打開的燈又關上了。


    “小姑姑。”他試著叫了聲,沒有應答,沈司岸隻好再次把燈打開。


    這次是真找不著了。


    這女人又去哪兒生悶氣了。


    找不到她人,沈司岸又想著她這會兒不知道躲在哪兒偷偷哭,整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他剛才原本在外麵抽煙,忽然看到一抹藍色的影子走出了會場。


    光是背影,沈司岸就能猜到是誰。


    原是想隨她去,反正再怎麽都有她那個丈夫替她撐腰,他又不是銀河警察,管不了那麽寬。


    女人背脊僵直,白玉般細長的胳膊繃緊,握著拳,走路都帶著風,輕盈蓬鬆的裙擺在地麵上劃出波浪的形狀。


    她老公呢?這是又吵架了?


    就算吵架這對虛偽的夫妻還能在別人麵前維持恩愛人設,怎麽這會兒兩個人都沒成雙成對的出來。


    沈司岸在心裏嗤了聲,正好她身邊走過去兩個侍應生,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侍應生衝她鞠了一躬,而後又瑟縮的往走廊另一側的牆靠了靠。


    估計真吵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請勿高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圖樣先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圖樣先森並收藏請勿高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