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後的兩年裏,凱特為亞曆山德拉十分擔憂。這孩子總是不斷發生意外。去布萊克韋爾家在巴哈馬的莊園裏度暑假,亞曆山德拉和伊芙在遊泳池裏玩耍時,差點被淹死。幸虧一個園丁迅速趕來才救了她。第二年,這兩個小姑娘一起在帕利塞德峭壁公園野餐時,亞曆山德拉不知怎麽搞的從懸崖邊滑了下去,幸虧抓住了長在陡峭的岩石上的小樹,才沒有摔死。


    “我希望你更加留心你的妹妹,”凱特對伊芙講,“她似乎不能像你那樣能很好地照料自己。”


    “我知道,”伊芙嚴肅地說,“我一定注意她的行動,奶奶。”


    凱蒂非常喜歡這兩個孫女,但方式不一樣。她們都已七歲了,長得同樣美麗可愛。長長的柔軟的金發,標致的五官,還有那麥格雷戈的眼睛,她們雖然外表一樣,可性格完全不同,亞曆山德拉的溫和使人想起了托尼,而伊芙則像凱特——固執,任性。


    一名司機每天開著勞斯萊斯轎車送她們倆上學。亞曆山德拉不好意思讓同學們看到她有汽車和司機。而伊芙卻為此而洋洋得意。凱特每周給她們一定的零花錢,要她們把自己的開銷記錄下來。伊芙總是不到一星期便把錢花完了,然後就向亞曆山德拉借。伊芙學會修改賬簿,好讓奶奶看不出來。其實凱特也知道,但她禁不住笑起來,才七歲就是個聰明的會計了!


    最初,凱特曾抱有幻想,有一天托尼能恢複健康,離開精神病院,重新回到克魯格-布倫特有限公司。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幻想慢慢地煙消雲散了。盡管托尼也許可以在一名男護士的陪同下,短暫地離開精神病院,回來看看,但心照不宣的一點是,他永遠也不可能重新回到外界社會中來了。


    1962年,克魯格-布倫特有限公司處在興旺發達的階段,越來越緊迫地需要新領導。這一年凱特慶祝了自己的七十壽辰。她的頭發全白了,可是在婦女當中,她的健康算是極佳的。身板兒硬朗,精神矍鑠。然而她心裏清楚,遲早她要被時間拋棄,她必須及早做準備。為了家庭的利益,也是為了保護公司生存下去。布雷德·羅傑斯是個好經理,但他不是布萊克韋爾家庭的成員。我要堅持到這兩個雙胞胎長大,能把這個公司接管過來。她想到賽西爾·羅茲最後的話:


    “已做的太少——未做的太多。”


    兩姐妹已經十二歲了,就要成為一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凱特以往盡可能地抽時間同她們在一起,現在對她們則更加關心。該是做出重要決定的時刻了。


    在複活節的那一周,凱特同兩姐妹乘公司的飛機去達克港。除了約翰內斯堡以外,這姐妹倆已去過布萊克韋爾家庭在各地擁有的所有產業。她們對達克港情有獨鍾。她們喜歡這個自由自在的天地,喜歡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島。她們愛揚帆航行、遊泳和滑水,而達克港可以為她們提供這些活動的場所。伊芙問凱特能否帶些同學來,過去她曾這樣做過,但這次她奶奶拒絕了。奶奶,那個威嚴尊貴的人,一會兒進來丟下一件禮物,一會兒進來在臉上親親。偶爾也告誡她們作為少女應如何待人接物。這一天,凱特想單獨和她們在一起,姑娘們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同尋常。奶奶每頓飯都同她們一道吃,還帶她們乘船,遊泳,甚至騎馬。凱特騎馬可是個行家。


    兩個姑娘長得驚人地相似,都是漂亮美貌的金發姑娘。然而凱特對她們的不同之處比相同之處更感興趣。凱特坐在遊廊上看著她們在打網球,在心裏進行比較。伊芙是位領頭人。而亞曆山德拉僅是個追隨者。伊芙性格固執,而亞曆山德拉則隨和謙讓。伊芙是個天生的運動員,亞曆山德拉仍然時常出些意外事情。就在幾天前,姐妹倆乘小帆船出去玩,伊芙負責掌舵,風從帆的後麵吹來,突然帆杆掃了過來,打向亞曆山德拉的頭部。由於她沒有及時躲開,被帆掃下船,差點淹死。幸虧附近有一條船幫助伊芙才把她救上來。凱特心裏納悶,難道發生這些事,就是因為亞曆山德拉比伊芙晚生了三分鍾。但究竟是何原因,這已不重要了,因為凱特已經做出了決定。她已不再猶豫了,她把賭注壓住伊芙這一邊,這是百億美元的賭注。她將為伊芙找一個稱心如意的丈夫。當她退休時,伊芙將要接管克魯格-布倫特有限公司。至於亞曆山德拉,她將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她可以在凱特建立的慈善機構中工作。是的,那樣的安排對亞曆山德拉是再合適不過了。她真是個可愛的富於同情心的孩子。


    實現計劃的第一步是讓伊芙進個好學校。凱特選中了石南嶺,那是南卡羅來納州一所極好的學校。“我這兩個孫女都很活潑。”凱特對女校長錢德勒夫人說,“但你會發現伊芙比較聰明,她可不是個普通的姑娘,我相信,您在各方麵會給她很多關照。”


    “這兒所有的學生都受到了很好的關照,布萊克韋爾太太。您隻提到伊芙,她的妹妹怎麽樣?”


    “亞曆山德拉?她是個可愛的孩子。”這話裏有點貶低的含義。凱特站起身來,“我將定期檢查她們的學習成績。”


    不知怎麽搞的,那女校長覺得這句話像是個警告。


    伊芙和亞曆山德拉都喜歡這所學校,特別是伊芙,因為她覺得在那裏可以自由自在,不再受她奶奶和索朗·杜娜的管教了。雖說石南嶺的校規很嚴,這並沒有使伊芙發愁,因為她很會鑽校規的空子。唯一讓她不快的是亞曆山德拉同她在一起。當伊芙第一次聽到去石南嶺的消息時,她懇求道:“我自己一個人去好嗎?求求你,奶奶?”


    凱特說,“不,親愛的,我想最好還是你和亞曆山德拉一道去。”


    伊芙把惱怒深埋在心中,“那就按您的話辦好了,奶奶。”


    她在奶奶麵前總是那麽彬彬有禮,乖巧可親。伊芙知道權力在誰的手裏。父親是個瘋子,關在精神病院裏,媽媽已經死了。現在由奶奶控製著全部財產。伊芙知道她們家很有錢,雖然她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錢,但肯定很多——足以購買所有她想要的漂亮東西。伊芙就是喜歡漂亮的東西,但她有一個難題,那就是亞曆山德拉。


    在石南嶺學校裏,這姐妹倆最喜歡的活動之一就是早晨的騎馬課。大部分女孩子都有自己專用的馬。凱特在她們倆過十二歲生日時送給每人一匹。傑羅姆·戴維斯是她們的馬術教師,他讓學生們騎著馬繞圈而行,先跳一英尺高的欄杆,然後兩英尺高,最後是四英尺高。戴維斯是這全國最好的馬術教師之一,他以前的幾個學生曾獲得過金質獎章。他善於發現一些騎馬的天才。新來的姑娘伊芙·布萊克韋爾就是一個,她做動作從不用考慮什麽,如抓韁繩的方式、在馬鞍上的姿勢等等。她和馬成了一個整體,當那馬越過欄杆時,伊芙的金發在空中飛揚,真是個美妙的形象。沒有任何障礙能擋住她,戴維斯心裏想。


    年輕的馬夫湯米挺喜歡亞曆山德拉。戴維斯先生看著亞曆山德拉放上馬鞍,準備讓她上馬。亞曆山德拉和伊芙在袖子上戴著不同顏色的帶子,這樣老師能把她們區別開來。伊芙幫助亞曆山德拉把馬鞍放好,湯米正忙著幫另一個學生。戴維斯被叫到主樓去接電話,就在那個時候發生了一場混亂。


    後來傑羅姆·戴維斯能夠拚湊起來的經過是這樣的:亞曆山德拉跳上馬,騎了一圈,然後開始跳躍第一道障礙,可是不知怎麽搞的,她的馬突然亂蹦亂跳,一下把亞曆山德拉甩了下來,摔在一堵牆上,她失去了知覺。那匹野馬的蹄子差一點踩中了她的臉。湯米把亞曆山德拉背到醫務室,醫生診斷有輕微腦震蕩。


    “沒有摔壞,不嚴重。”他說道,“明天早上她就會好的,又能去騎馬了。”


    “可是她完全有可能喪命!”伊芙尖叫道。


    伊芙不肯離開亞曆山德拉的身邊。錢德勒太太想,她從未見過這麽忠心耿耿的姐姐,實在是太感人了。


    戴維斯先生終於把亞曆山德拉的馬馴服了。當他準備取下馬鞍時,發現坐毯上有斑斑血跡。他取下馬鞍,看到一塊從啤酒罐頭上弄下來的金屬片,帶有鋒利的鋸齒,還紮在馬背的肉裏,是馬鞍的重量把它壓進去的。他向錢德勒夫人報告了這件事,於是她立即著手調查,當時在附近的姑娘都受到了盤問。


    “我可以肯定。”錢德勒夫人說,“那個把金屬片放在那兒的人,以為是開個玩笑而已,但它可能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我要找出來是誰幹的。”


    沒人站出來承認。錢德勒夫人在辦公室裏逐個找她們談話。每個學生都說不知道。當伊芙被查問時,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知不知道是誰對你的妹妹做這種事的?”錢德勒夫人問道。


    伊芙瞧著地毯,“我不願說。”她低語道。


    “那你確實看見了什麽?”


    “請別這樣,錢德勒太太……”


    “伊芙,亞曆山德拉可能會被嚴重摔傷,幹這事的學生必須受到嚴懲,以免再發生類似事件。”


    “不是學生幹的。”


    “你什麽意思?”


    “是湯米。”


    “那個馬夫?”


    “是的,太太。我看見的,我以為他隻是給馬緊緊肚帶。但我想他不是惡意的。亞曆山德拉時常命令他幹這幹那,所以我想他要教訓教訓她。啊,錢德勒太太,你要不逼著我說就好了,我不想給任何人找麻煩。”那可憐的孩子幾乎要歇斯底裏了。


    錢德勒太太從辦公桌後走過來,一把抱住她。“沒什麽,伊芙。你告訴我是對的,現在你把一切都忘了吧,由我來處理這件事。”


    第二天早上,當姑娘來到馬棚時,那裏換了一個新馬夫。


    幾個月後,在學校裏又發生了一起不愉快的事件。有幾個學生在吸大麻時被抓住,其中一人說出,是伊芙向他們提供的。伊芙憤怒地否認。錢德勒太太進行了搜查,發現亞曆山德拉的衣櫃裏藏有大麻。


    “我不相信這是她幹的。”伊芙堅定地說,“有人栽贓,我知道。”


    這件事的報告由校長寄給了凱特,凱特讚賞伊芙的忠心,極力保護自己的妹妹。她真是個麥格雷戈家的人。


    在這姐妹倆過十五歲生日時,凱特帶她們去南卡羅來納州的莊園。在那裏,她為她們倆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會。伊芙也該接觸一些合適的小夥子了,因此周圍所有合格的小夥子都被請來參加姑娘們的慶祝會。


    這些男孩子還未到真正對姑娘發生興趣的青澀階段。但凱特要促使她們多認識一些人,多交幾個朋友。這些小夥子當中,也許有一位能決定伊芙的未來,克魯格-布倫特公司的未來。


    亞曆山德拉不喜歡這樣的聚會,但她還是裝得高高興興,以免讓她奶奶失望。伊芙喜歡宴會玩樂,她愛打扮,願意人們讚美她。亞曆山德拉則喜歡讀書畫畫。她久久地凝視著她父親留在達克港的油畫。她感到遺憾,要是在父親病倒之前認識他就好了。現在他總是在假日期間,由一個男看護陪同回家來。但是亞曆山德拉覺得同父親不可能有真正的交流。他是和藹可親的陌生人,他想讓別人高興,可自己又從不說什麽。她們的外祖父弗雷德裏克·霍夫曼住在德國,而且也病倒了,姐妹倆很少能見到他。


    伊芙上二年級時懷孕了。好幾個星期,她麵色蒼白,沒有精神,上午還缺了好幾次課。當她時常感到惡心時,她被送到醫務室做檢查。錢德勒太太被馬上叫來了。


    “伊芙懷孕了。”醫生告訴她。


    “可——那是不可能的!怎麽會懷上的呢?”


    醫生慢慢地說道:“我估計還是通常那種方式。”


    “可她還是個孩子。”


    “哼,這孩子要當媽媽了。”


    伊芙堅決不肯講,“我不想給任何人找麻煩。”她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錢德勒夫人預計到伊芙會這樣回答的。


    “伊芙,親愛的,你必須向我講真話。”


    最後伊芙頂不住了,“我被強xx了。”她說道,一麵放聲大哭起來。


    錢德勒太太大吃一驚,她緊抱著伊芙那顫抖的身體,問道:“是誰幹的?”


    “帕金森先生。”


    那是她的英語教師。


    這話如果不是出自伊芙,而是出自別的什麽人之口,錢德勒太太是不會相信的。約瑟夫·帕金森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有太太和三個孩子。他在石南嶺學校裏已執教八年。他是錢德勒夫人最不會懷疑到的人。她把他召到辦公室來,一見麵,她就知道,伊芙講的確是真話。他麵對著她坐著,臉部由於緊張而抽搐著。


    “你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來,帕金森先生?”


    “我——我想是的。”


    “是關於伊芙的事兒。”


    “是的,我——我猜到了。”


    “她說你強xx了她。”


    帕金森不相信地瞧著她,“強xx她?我的上帝!如果要是有人被強xx的話,那也隻會是我。”由於激動,他說話有點語無倫次。


    錢德勒夫人蔑視地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孩子才——”


    “不,她不是個孩子。”他的聲音裏充滿怨毒,“她是個魔鬼。”


    他擦去額上的汗珠。“整個一學期,她坐在第一排,把裙子撩得高高的。下了課,她就來找我問許多毫無意義的問題,一麵用身體往我身上蹭。開始我也沒在意她。就在一個半月前的一個下午,她來到我家,那時我的太太和孩子都出門了——”他突然抽泣起來,“噢,上帝啊!我實在克製不住自己。”他痛哭起來。


    伊芙被帶進辦公室,她的態度很鎮靜。她正視著帕金森的眼睛,是他首先轉過了臉。辦公室裏坐著錢德勒太太、副校長和當地小鎮警察局長。


    警察局長溫和地說道:“你要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嗎,伊芙?”


    “是的,先生。”伊芙的聲調顯得鎮定自若,“帕金森先生說,他要和我談談我的英語作業,要我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到他的家裏去。隻有他一個人在家。他還說要讓我看看放在臥室裏的東西,於是我跟他上了樓。他強迫我走到床邊,接著他就——”


    “扯謊!”帕金森吼叫了起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不是那麽回事……”


    凱特被叫了去,並向她解釋了有關情況。然後決定為了各方的利益,對這件事情秘密處理。帕金森先生被學校開除,並勒令他在四十八小時之內離開當地。謹慎地為伊芙安排了人工流產。


    凱特通過當地銀行悄悄地買進了學校的不動產,接著學校就關閉了。


    伊芙聽到這一消息,歎了口氣,說:“我是多麽難過啊,奶奶,我真的很喜歡那所學校。”


    幾個星期後,伊芙動手術的身體已經複原,她和亞山德拉被安排進靠近瑞士洛桑的一所芬木女子精修學院學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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