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優雅地在剩下的那張椅子坐下,抬眸看了正坐在她對麵的崔左荊一眼,毫不在意少年似要將她生吞活剝的凶惡眼神,笑著對眾人柔聲道:“恭喜諸位成功通過了重重試煉,來到了我麵前,再陪我玩最後一局,你們便可以許下想要實現的願望了。”


    她纖手一揮,將眾人束縛的鎖鏈分崩離析,一副牌出現在圓桌正中。


    “來玩一局吧,我最喜歡的遊戲,每人抽一張牌,那張牌上的內容,將會是你們的命運。”


    不!拒絕她!


    崔左荊拚命狂吼,但在夢中,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隻能眼睜睜維克多伸出手,抽了一張牌拿在手中,隨後池鯉鮒奈奈,傅哲,蘿洇還有他,全都抽了一張。


    低頭看到牌上的內容,傅哲習慣性地將牌倒扣在桌麵上,池鯉鮒奈奈興奮地咬了下嘴唇壓製情緒,蘿洇深吸口氣,和坐在她對麵的維克多對視一眼,但眼角眉梢間的喜悅無法掩飾。


    唯有崔左荊,冰冷刺入骨髓。


    皇後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豐潤唇角上的笑意更深。


    “看來結果都不錯。”她伸出佩戴袖紗的手,拿了最上麵的那張牌,笑道:“那麽,現在該我了。”


    不!!!


    她將那張牌翻開。


    【逆轉】


    淚紋小醜,笑麵小醜對峙在牌的兩方,牌麵展露在所有人麵前的瞬間,無數鎖鏈猛然從身後的黑暗中刺出,將五人全都牢牢禁錮在椅子上!


    手臂,雙腿,軀幹,脖子全被死死鎖住,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冰冷的鐵鏈散發著鏽的苦氣。池鯉鮒奈奈的牌從她手中飄出,停在她麵前,牌麵上的火焰熄滅成一地灰燼,【力量】二字化作【虛弱】。


    布滿猙獰尖刺的眼罩從黑暗中出現,在池鯉鮒奈奈的尖叫聲中,緊緊綁住她雙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鮮血立刻順著她麵頰流下。


    【生機】化為【荒蕪】。


    釘滿鐵釘的口銜被強行塞進維克多口中,兩邊的繩索一直捆到他後腦,在麵頰上勒出血痕,固定住他頭部,強迫著維克多將嘴張到極致。


    釘子刺穿臉頰,隨著每一次痛苦的喘息,都有鮮紅的血沫從他唇角溢出。


    【自由】化為【囚禁】。


    鎖鏈勒住傅哲脖子,讓他頭部完全無法動彈,兩根高速運轉的鑽頭分別從兩側出現,緩慢的逼近,發動機刺耳的鳴聲中,鑽進傅哲雙耳!


    鮮血噴湧。


    快醒過來!


    崔左荊拚命狂吼,但無濟於事,這場過於真實的夢猶如深淵中的巨手,將他死死攥在掌心,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未來】化作【泡影】。


    無數黑色巨蟲從地麵爬出,帶著腥臭的液體,順著蘿洇雙腳爬滿她全身,爬上她驚恐的臉龐,無情地鑽進鼻腔。


    不不不不!


    崔左荊的牌緩緩飄起,【希望】二字的墨跡緩慢變化。


    他拚盡全力掙紮,未曾意識到不知何時,已經可以控製這具在夢境中的身體了。


    皇後優雅地笑著,全身潔白如光輝的天使,眾人的哭喊尖叫,滿目的鮮血,匯聚成了她最喜歡的東西。


    【絕望】


    “不——!!!”


    牌麵終於徹底變化的瞬間,在崔左荊撕心裂肺的咆哮聲中,他身下的椅子驟然破碎。


    少年一把抓住那張正在燃燒的牌,四肢上帶著沉重的鎖鏈,單手支撐跳上桌麵,對準皇後纖細的脖頸,拚盡全力地揮出手中的紙牌!


    但在被戮者力量增強的凶器觸碰到細嫩皮膚的前一秒,紙牌於他手中燃燒殆盡,隻在皇後頸側留下一道灰黑。


    鎖鏈從黑暗躥出,捆住他想要再一次發動進攻的雙手,崔左荊摔著跪到在桌麵上,憤怒的眼淚奪眶而出。


    維克多,傅哲,蘿洇,池鯉鮒奈奈全身已被鮮血浸透,沒了絲毫聲息。


    “該你了。”


    皇後優雅起身,抬手挑起崔左荊下巴,她另一隻手按上少年左邊胸口,滿意笑道:“一顆勇敢的心。”


    崔左荊猛然張嘴,凶狠地咬住她的手,犬齒刺破皮膚,血的腥氣——


    啪——!


    “你把我衣服弄髒了。”皇後盯著手背上帶血的牙印,一滴血落在了她裙擺上,落出紅玫瑰。


    陰沉終於取代了得體微笑,她又給了崔左荊一耳光。再一耳光。


    血從少年唇角,鼻孔和耳中緩緩流出,崔左荊艱難咳嗽兩聲,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


    無數雙手從四麵八方伸出,抓住崔左荊,掏向他心髒。


    我還……沒有輸!


    崔左荊將那顆牙攥在手中,朝皇後甩去。利爪刺入他皮膚,刺破心髒,劇痛模糊了他視線。


    但他仍然死死盯著麵前的女人。


    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現在皇後背後,下一瞬,刀尖從她胸前刺出,血花盛開在白裙上。


    皇後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動,但她終究未能發出任何聲音,長刀斬下,美麗高貴的頭顱滾落在桌麵,又咕嚕嚕地跌落至地上。


    血噴在崔左荊臉上。熱的。


    他怔怔盯著那群突然出現的模糊人影,最後的瞬間,隱約聽到蘿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們是最後的希望。”


    崔左荊猛然睜開眼。


    董征正一手撐著床俯身,像要低頭看他,靠得挺近。突然對上崔左荊盛滿驚恐的眼睛,男人猛然停住動作,頓了兩秒,皺著眉頭直起身來。


    “你突然開始大喊。”


    董征欲言又止地頓住話音,指了指他臉上,崔左荊茫然地抬手一摸,滿臉的淚。


    崔左荊深吸口氣,用手背胡亂擦著臉,董征遞給他一條毛巾,問:“做噩夢了?”


    “謝了。”崔左荊接過毛巾擦幹臉,察覺到董征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幹什麽?”


    崔左荊烏睫濕濡,眼眶和鼻尖都因哭而泛紅,夢境中的東西給他的衝擊太強,以至於現在說話時都控製不住地聲音微啞。


    少年的模樣實在迷惑性太強,讓董征很想去安慰他,不管用什麽方法。


    隨即他不知想到了什麽,自嘲地笑了下,終究隻道,“第一次看到你露出這種表情,我隻是……有點新奇。”


    第40章 家和學校


    崔左荊沒放在心上,雖然將感情交給了小醜保管, 但夢境最後的恐懼和歇斯底裏依然能讓他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那被斬下的頭顱, 同伴們的慘狀,和模糊不清的身影牢牢印在腦海中。


    末了崔左荊揉揉眼睛, 再次躺回床上,對男人道:“能讓我歇一會兒嗎?”


    “好。”董征答應了。


    崔左荊難得露出幾分柔軟來,他閉著眼, 兩指揉捏眉心, 長長舒了口氣。


    當年蘿洇在最後成為夢境掌控者, 剛才的夢應該是她給予的提示。


    提示他單靠自己無法抗衡皇後,救出同伴, 唯有依靠其他人幫忙, 才能達到目標?


    而這個其他人, 會是董征一行人嗎?


    崔左荊不確定。


    董征看了眼崔左荊, 繼續坐到桌前擺弄電子設備,突然聽到樓下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聲音顯然屬於艾倫, 董征皺著眉頭起身出門去看什麽情況。


    客廳裏艾倫仰麵躺在地上, 捂著腦袋, 不斷呻吟, 而先前掛在牆上的壁畫掉了下來, 畫框裂了道長長的痕跡。作為畫的主人,傅哲在一旁生無可戀地扶額。


    董臨海憋著笑,將艾倫拉起來, 見他額頭隻不過砸的有點腫,道:“你這叫的也太誇張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怎麽了呢。”


    “怎麽樣?”


    董征剛向樓梯下走了沒兩步,突然毫無征兆的腳下一滑——


    眾目睽睽之下,董征整個人“噔噔噔”接連向下溜了四五級,一屁股坐在台階上,虧得左手及時抓住扶手欄杆,才勉強穩住身形。


    董征懵了數秒,回過神來時背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臨海喊道:“沒事吧!”


    他擺擺手,試圖站起身,右腳踝卻一陣劇痛。


    董征嘶了一聲,提起褲管,腳腕處已經肉眼可見得腫了起來。


    一切災禍的源頭——藺航之滿臉驚恐地縮在一邊,不敢說話。


    我是誰我做了什麽我為什麽要在這裏?


    在血契的作用下,傷勢被忠實地分擔了一半到崔左荊身上,突如其來的傷痛讓崔左荊猛然睜開眼。


    剛有的思路被打斷,少年暴躁地“啊”了一聲,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氣衝衝出門。


    滿臉寫著不開心。


    董征正坐在樓梯上,轉頭看到崔左荊行動不便,才想起來自己的傷勢會被他分擔一部分。


    “叔叔,幫他治一下,好疼。”崔左荊在最上麵一階坐下,正對上客廳裏藺航之怯生生如小白兔般的目光,深吸口氣,努力把怒氣壓回去,扯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讓藺航之做測試的是他,許下擔保的也是他,現在報應落到了他頭上,他根本沒立場去怨任何人。


    藺航之看到崔左荊的笑容,沒由得更害怕了,他訕訕傻笑著,悄麽嘰地後退一步,結果一下子踩到了董臨海的腳。重重的一腳。


    臨海:“嗷——!”


    維克多飛快跳上樓梯,爪子按上董征腳踝。白光過後,紅腫肉眼可見得消退很多,維克多尾巴疲憊地耷拉下來,搖搖頭道:“目前就隻能做到這樣了,現在用著貓咪的身體製約很大,根本連一半的能力都無法發揮。”


    “辛苦了。”董征撐著扶手站起身,下到客廳,拍拍藺航之肩膀,道:“沒事,我們既然同意了你做隊友,那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怪你的。”


    藺航之這次厄運一共持續了將近五天,除他之外,隊伍中的其餘人這些天來全都在外麵尋找合適的盒子,正好也能夠遠離厄運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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