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千就對著自家弟弟露出一個嗤笑:“就你那禍害遺千年的勁兒,你好意思說自己是幼啊?”


    鄭萬還要氣呼呼的反駁,忽然鄭一一騎著的、步履一直輕鬆自在的大黑警覺地揚起了腦袋,它那細長的耳朵左右微微動了動,黑寶石一樣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前方的驛站,竟然就站在那裏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


    大黑這樣的表現讓正在打嘴架的鄭千和鄭萬瞬間閉上了嘴,鄭一一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嚴肅,“爹!大黑覺得不對勁!”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莫名地快了一些,就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感覺不太好。”


    鄭百十二話不說就直接揮手叫停了整個隊伍,一直跟著鄭百十的鄭東鄭南鄭北等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大黑的神駿和鄭一一那準的出奇的感覺,同一時間原本還氣氛閑散的隊伍驟然就變得嚴肅蕭殺了起來。


    荊玉湖和馬車內的雲柯看到這瞬間的變化一時都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兩個人都是非常有戰鬥經驗的人,在這個時候也都戒備了起來。


    鄭百十看了看官道旁邊的驛站,又看了看他們所在的這條小路和路邊的密林,最終他對荊玉湖道:“荊丫頭,接下來或許會有一些事情發生,我也不能確定是什麽事,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你舅舅的馬車躲在林子裏吧,這樣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也更安全一些。”


    雖然現在官道上風平浪靜,那驛站看起來也沒有什麽不同,但正是因為這完全沒有什麽不同才更讓人心慌。


    等鄭百十等人全都從小路隱匿到樹林中的時候,忽然從官道的另一頭快馬加鞭趕來了一小隊人馬。


    這一小隊人馬乍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他們身後背著一個竹製的長方形密封信筐,就像是最普通的信使一般。


    但就是這最普通的三個信使的到來,讓十分正常和安靜的驛站陡然發生了變化。


    在那三人還未到達驛站的正門的時候,幾十支帶著破空之聲的箭矢便從驛站中激射而出。下一瞬間,驛站的前門和左右兩側以及屋頂上冒出來了二十多個蒙著臉的黑衣人。


    那三個普通的信使似乎也早已在心中戒備著,當利箭破空而來的時候,三人都反應極快的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並且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叮叮當當地砍下了射向他們的箭。


    隻是那箭矢實在是太多,即便那三人反應很快,他們當中也有一人被射中了肩膀。然而那人卻一聲不吭反手就用長刀劈掉了長箭的箭身隻留著紮在肉裏的箭頭在身上,之後就和那些衝上來的黑衣人開始搏鬥。從頭到尾他的動作幹脆利落,仿佛是早已經經曆慣了生死之事似的。


    此時躲在官道旁邊的密林的鄭家眾人都聚集在一起看著驛站外發生的事情。


    鄭百十有些感歎地搖了搖頭:“那三個人顯然都是武功好手,隻可惜雙拳難敵四手,圍攻他們的至少有二十五六人。他們落敗被殺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唔,這要是尋常時候路見不平就該拔刀相助了,隻是我也不知道這兩撥人到底哪些是好哪些是壞,萬一那三個信使是壞的、那群黑衣的反而是好的……”


    鄭百十正說著,鄭千就抄起他的烏金長刀拍馬而走了。


    鄭伯爺目瞪口呆,那邊鄭萬也想學著大哥拍馬而走,卻被鄭百十給一把扯住了後衣襟:“混賬小子,老子的話還沒說完呢,怎麽一個個的都想跑了?”


    鄭萬哇哇大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蒙麵殺人以多欺少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人!而且到底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衝過去不就知道了嗎?還在這裏浪費個什麽勁兒啊!”


    鄭伯爺聞言手一鬆哈哈大笑兩聲,同樣一拍馬屁就衝向了那邊正在戰鬥的一群人。二小子的話說得很對啊,到底是什麽人隻要把他們全部打趴下綁起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嗎?反正他們這裏三十多個人呢還怕鬥不過那二十幾個?!


    然後,荊玉湖和馬車裏的雲柯就看著這一群漢子就像是餓狼見到了可以追著跑還能填飽肚子的羊群一樣,精神抖擻地衝了出去。頃刻間原本還有些擁擠的密林裏就隻剩下了荊玉湖雲柯以及鄭一一三個人。


    就這樣荊玉湖還看到鄭一一坐著的那匹黑色駿馬在使勁的刨著蹄子、打著響鼻,仿佛是非常渴望一起衝出去戰鬥似的。


    荊玉湖這想法剛在腦海裏閃過,就見鄭一一就從馬上跳下來拍了拍大黑馬的脖子,“好啦,讓你也去湊湊熱鬧吧。不過千萬要記著別受傷了,受傷了就不好看了。”


    大黑嘶鳴一聲高高地揚起兩隻馬蹄兒就奔了出去,荊玉湖和雲柯有些傻眼的看看鄭一一,鄭一一回給了他們兩個很燦爛的笑容。他們兩個又往戰場中看去,就看到大黑馬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衝進了正在戰鬥的人群,呲著大白牙就對著那些黑衣人的馬屁股上狠狠地咬了下去,它還會伸蹄子去踢對方,直把那些同樣膘肥體壯的馬兒給追的滿場跑。


    就這一匹馬的戰力,仿佛都已經抵過了四五個人似的


    荊玉湖、雲柯:“……”真是從未見過如此神駿?神奇的馬。


    而兩刻鍾之後,荊玉湖和她舅舅就神色木然地坐在驛站最大的一間上房中。在他們對麵,則是被擠在一起綁著的兩撥人。


    一撥是那二十多個黑衣人,另一撥則是那三個受了傷的信使。


    荊玉湖、雲柯:“……”京城裏的軍爺都這麽凶悍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大晟國早就應該踏平北疆、降服南蠻了吧。


    那二十多個黑衣人此時的心情比鳳鳴寨的舅甥兩個更難以言說,簡直就像是x了狗。


    他們為了攔截這三個信使明明已經精心布局、詳細計劃了。他們在上一個驛站就派人通知過往的行商和路人前方道路不通要改道繞行,隻等著這三個他們早已確定的目標上鉤進入埋伏圈。


    結果這三個謝玉的信使如他們所願的進入了埋伏,眼看著他們就能夠把這三個信使殺掉攔截大皇子謝玉要給皇上的密報,卻突然在半路殺出了這麽一波武力高還蠻不講理的人!


    他們明明在一開始就已經說了他們是京城指揮使司奉命捉拿三個要犯,閑雜人等一概不得插手否則按律例處斬。


    可這一群莽漢在聽到他們的話之後卻完全不把他們當做一回事兒,領頭的那個還哈哈哈哈地笑個不停:


    “哎呦喂你說你們是京城指揮使司的?!我去那你們是老周的手下還是老劉的手下還是牛頭子的手下啊?來來來指揮使司辦事還要蒙頭蓋麵的?又不是見不得光的密探,快把臉上的布扯掉讓老子看看認不認得你們!”


    這群黑衣人中的領頭者聽到這回答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不過他還沒想通到底是哪部隊就已經被這衝出來的三十多個莽漢給打懵了。


    其中領頭的大笑的鄭百十一個人就幹掉了四個黑衣人,而鄭千則是用刀背砍翻了三個。


    直到被集體綁起來麵對像是大爺一樣坐在正中間的鄭百十等人的時候,黑衣人的領頭者左虎都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直到這個時候,左虎的心中都還抱有一絲僥幸,或許這些人隻不過是無意中闖到這裏的山野莽漢而已,隻要威逼利誘,便可以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做了多麽愚蠢的事情,並且將功補過吧?


    於是,左虎冷著臉開口了。


    “你們已闖了塌天大禍!連京城指揮使司的人都敢動,你們是想造反嗎?!”


    鄭百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還沒想好要怎麽幹脆利落非常有逼格的打臉,那三個信使當中的一個就激動地開口了。不過他卻是對著鄭一一喊的。


    “大皇子妃殿下!!我們是大皇子的信使啊!”


    鄭一一眨了眨眼,思考這個看起來麵生的信使到底是怎麽認出她來的,以及,真是好巧啊。


    鄭伯爺:“……”


    鄭千、鄭萬:“……”


    荊玉湖、雲柯:“??!!”


    左虎:“……”


    直到這個時候,左虎才看著坐在他麵前的鄭百十,明白了到底是哪裏不對。


    他們劫殺的是大皇子謝玉的密使,結果碰上了大皇子的未婚妻和……老丈人。


    而大皇子的老丈人全晟京都知道,正是指揮使司四品指揮僉事,鄭伯爺鄭百十。


    左虎瞬間心中冰涼一片,閉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鄭千:早知道我就不衝這麽快了!!憤怒!


    哈哈哈哈,明天雙更。嗷嗷~


    第65章 操心第六十五天


    在明白鄭百十和鄭一一他們這一群人的身份的瞬間, 左虎就已經知道再也無力回天, 事情發展到了最壞的那個地步。


    他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碰上誰不好,為什麽會偏偏碰上鄭一一和鄭百十?如此以來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他這些想法隻是在腦海中瞬間的過了一遍, 然後便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他知道這件事情會給他家將軍和誠王帶來多麽大的打擊,如今之際他隻有咬死這件事情沒有受人指使是他一人所為, 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身上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小也不辜負左將軍對他的賞識。


    隻是就算下了這樣的決心, 左虎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歎人算不如天算,難不成連上天都在幫大皇子嗎?明明之前大皇子一係已經被他們逼的退無可退的地步了,可為什麽在這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裏, 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局麵?


    不管左虎心中是怎麽想的, 鄭百十喊上他的兄弟們用了一輛驛站裏的板車把這二十多個蔫頭耷腦或憤憤不平的黑衣人全都扔了上去,然後大搖大擺的拉回了京城。當他們這一隊看起來就很奇怪的人馬走到南城門的時候, 還引起了在城門口等著入城的百姓以及守衛們強烈的注視。


    當下就有十幾個守城衛走了出來戒備地看著他們,畢竟這一群騎著馬的大漢還拉著一堆黑衣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人。不過負責守城門的那個將領在看到鄭百十那張帶著笑容的大臉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瞬間有幾分錯愕, 反應過來之後他就立刻彎腰行禮,帶著些疑問的語氣開口道:“大人, 您這是?”


    鄭百十嘿嘿笑了兩聲擺了擺手:“沒什麽大事兒,就是在路上碰見了殺人越貨的惡徒,順手救了幾個信使而已。不過我這會兒急著入宮去見陛下, 暫時就不和你們說話了,這事情還是耽誤不得的。”


    領頭的守衛張程立馬點頭:“屬下知道了,大人這就跟著屬下們一起入城吧, 不知大人是否需要我們一同護衛?”


    鄭百十擺了擺手:“用不著你們,我帶著這些人就夠了。”


    而後,鄭百十就那帶著這二十多個黑衣人大搖大擺的路過街市往皇宮的方向而去,他這行為沒有絲毫的掩飾,在街道上蹲點的各方勢力的探子們都被鄭伯爺這手筆給驚呆了,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大事?該不該跟上頭的主子們匯報了。


    不過誠王和左將軍府的探子們卻在看到那些黑衣人的瞬間臉色大變,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就想要趕在那鄭莽夫見到聖顏之前把這件事情告訴主子們,以免主子們做不好心理準備。


    可惜他們還是慢了一步,因為永康帝的探子們也在第一時間把這事情報告給了永康帝。


    此時永康帝正在四皇子母妃淑妃的宮中下棋,永康帝原本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結果在聽到大太監常公公的匯報之後瞬間就陰沉了臉色,淑妃看到永康帝的表情心中就咯噔了一下,除此之外她還覺得有些晦氣,好不容易陛下才來他這裏一回,她還想著留陛下用晚膳然後再拉著陛下歇息,結果就出了事。


    不過淑妃的臉上卻沒有露出半分,她隻是做出了擔憂的表情看著永康帝,輕輕的道:“陛下,發生了什麽事嗎?”


    永康帝的臉色不好看,卻不會把氣撒到女人身上。他扔下了手中的棋子站了起來:“不過是一些小事。你自己在這吧,我要去禦書房。”


    說罷永康帝就離開了,而當他到達禦書房的時候,鄭百十鄭伯爺已經把那二十多個黑衣人和三個謝玉的信使都帶過去了。


    除此之外鄭伯爺還偷偷夾雜了點私心,把大兒子和小兒子都一同帶來了。不管怎麽說在這件事情裏他兩個兒子都是有那麽點功勞在身的,就算陛下摳門不賞點什麽,能夠在永康帝麵前刷個臉讓永康帝記一下這兩個小子的存在也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了。可惜不能把一一也帶進宮裏來不過沒關係,一會兒在說的時候,他多說幾句好話就可以了。


    於是永康帝就在禦書房裏見到了鄭家按照高低個兒排列的三個男人,還有跪在地上的一片黑衣人。這畫麵看得永康帝微微抽了抽嘴角,但他告訴自己不要跟鄭家這三個計較太多,直接讓鄭百十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聽到最後永康帝冷笑連連,他看著左虎就問了一句:“你家大將軍的手已經伸長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哪怕是左虎一口咬定這事情和他們左大將軍無關,但永康帝卻隻是嘲諷地看著這個人,最終擺了擺手:“既然你如此忠心,那我總要讓你家將軍知道這一點。你死之後我會讓人把你的屍體送到左將軍府,想來他應該會給你厚葬的。”


    這話說的左虎臉色煞白,可他也知道這是他必然的結局。而在永康帝說完這話之後,就有護衛把這二十多個黑衣人直接拉了出去。等他們都出去之後,永康帝看下那三個受傷還沒有包紮的信使:“謝玉要給我的密信呢?”


    三人聽到這話左邊兩人齊齊看向了站在他們最右邊的那個看起來最瘦削的男子,這人也是一下認出鄭一一身份的人。他並沒有把身上背上的那裝滿了信件的竹筐取下來,而是把手伸入了自己的懷中,在衣服的夾層當中小心的拿出了一片寫滿了小字的錦緞。


    可見他們三人身上背著的那些信件全都是偽裝,真正的東西卻在人的身上。


    永康帝看過那錦緞上的小字之後接連冷笑了好幾聲,而後他便開始一言不發的提筆寫折子,一連寫了三份之後才停手。


    直到這個時候,永康帝的表情還帶著抑製不住的隱怒。不過當他抬頭看到並沒有因為他的憤怒而感到緊張的鄭家父子三人的時候,心情卻忽然好了一些。


    “你們這兩個小子倒也不緊張。”


    永康帝看著鄭千和鄭萬。


    鄭千對著永康帝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語氣倒是鄭重:“能夠見到聖顏是小子的福氣,高興還來不及就不知道緊張了。”


    鄭萬就更活潑一些:“能夠再次見到謝大叔,可見小子的福氣很不錯的。我和大哥一樣高興,不過因為知道陛下您是個好人,所以小子不緊張啦。”


    永康帝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們這兩個滑頭小子。”


    說完他又斜了一眼鄭百十,“所以,你帶著兩個小子進宮是為了向我要好處的?”


    這話鄭伯爺當然不能承認,他一臉鄭重地上前一步:“臣絕無此意,隻是想滿足一下兒子想要見陛下的願望而已。對臣和兩個小子來說,能夠見到陛下的龍顏就已經是最大的獎賞和好處了。金銀財物怎可與之相比呢!”


    永康帝差點就被這莽漢給逗樂了。


    最後永康帝實在是受不了這一家子的厚臉皮,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而在讓他們離開的時候,永康帝還是勉為其難的賞了他們一人一百兩黃金,看到這父子三人齊齊喜笑顏開的模樣,永康帝就莫名有點頭疼。


    嘖,幸好這樣的人不是他妻子的嶽家,不然可真夠頭疼的。


    第二日一早,在早朝上永康帝便下了三道折子。


    第一道斥左大將軍禦下不嚴、多次出錯,擬罰俸一年、上書自省。且派監軍前往西北巡視,以正軍紀。


    第二道折子羅列江南禦史等一係列相關官員貪汙河堤銀兩罪證,罷黜官職押解回京受審。


    而第三道折子,則是專門委任了新的江南官員上任,同時派遣吏部左侍郎汪海潮、工部右侍郎齊書等人協助處理江南事務。


    這三道折子一下,滿朝震驚。


    眾人不光是震驚於陛下竟然會對左大將軍如此嚴厲斥責,甚至有隱隱要動搖其兵權的跡象。更震驚於江南官員竟然腐敗至此,上下官員連成一氣貪汙河堤銀兩,實在該殺!


    朝堂上的官員們一個個麵麵相覷不敢發聲,偶爾還會用打量以及佩服的眼神瞟一眼鄭百十鄭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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