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這樣做。”赫斯特說,“你們整頓一晚,明天早晨,我們就出發。”


    -


    人魚宮殿的石床盡管鋪了巨大的樹葉,也仍然非常冷硬。


    塞勒斯靠在床邊,他徹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當陽光透過波光粼粼的海麵,照向宮殿的時候,赫斯特也再次出現。


    他先來找的塞勒斯,二話不說給塞勒斯塞了許多上古時期的魔法用具,人魚似乎對於他要帶人類進入海溝而憂心忡忡。


    塞完了魔法物件後,赫斯特又給塞勒斯套了許多防護咒語。


    “太誇張了吧。”塞勒斯蹙眉道。


    “一點都不誇張。”赫斯特正色道,“你現在等於我一族的安危,你死了,我們人魚也完了,我必須要保護你。”


    塞勒斯覺得赫斯特的性格和他想象的不同。


    他原來以為赫斯特是個高傲的人魚,沒想到在冷冰冰的背後,赫斯特是個有點正經的好人性格。


    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為赫斯特和他的祖先恩狄爾長得太像,而恩狄爾是個實打實的高傲又話少的冰冷美人,才給他這種錯覺,讓他誤以為赫斯特也是這樣的性格。


    下完保護咒之後,赫斯特說,“你試試往我的地方走。”


    赫斯特在水裏,水像是一麵牆般豎立在塞勒斯的麵前。


    塞勒斯邁步走向水牆,沒想到他經過的地方,水自動分出圓圈,他向前踏去,仍然在空氣中。


    “這樣就差不多了,你在教皇身邊,教皇也會使用法力來保護你和他自己。”赫斯特道,“隻是……希望海溝的能量不會撕碎你們。”


    當他們三人來到海溝附近的時候,塞勒斯終於明白人魚在擔心什麽。


    距離海溝還有數公裏的時候,塞勒斯已經察覺到,海中沒有了生物活動的跡象,大海一片死寂。


    再靠近一些後,水流開始變得急促,夾雜著一股可怕的力量……人魚和教皇的神色都有點凝重,塞勒斯卻沒有什麽感覺。


    盡管力量無色無味,可是在這一瞬間,他仍然覺得這一切如此熟悉,仿佛回到了女孩的懷抱。


    他側過頭,看到二人的臉色都已經蒼白,塞勒斯摘下了赫斯特送給他的那個抵消潘多拉標記的鱗片。


    下一秒,魔女的力量從他的身上散發開來,盡管塞勒斯看不到,但很顯然,赫斯特和教皇雖然表情仍然不好,但沒有剛剛那樣痛苦了。


    塞勒斯身上魔女的氣息與水流中的能量匯合——最後彼此交融接納。


    最後,他們來到了海溝邊緣。


    塞勒斯向下看,隻覺得海溝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狹長的一條,又像是潘多拉黑色的瞳孔。


    “惡魔之瞳。”法蒂教皇輕哼道。


    海溝的水流非常急,並且雜亂無章地亂竄,附近海底更是連植物都沒有,確實能量很大的樣子。


    “法蒂教皇,在這裏可以施展你的法力嗎?”赫斯特問。


    他拍打著尾巴,看起來有點焦躁。


    赫斯特怕這裏,或許上一次帶離潘多拉的匣子的時候,讓他受到了痛苦。


    “不,我們要進去。”法蒂教皇說,“當找到合適的地方,我會分析出來的。”


    赫斯特抿了抿嘴唇。


    “好吧。”


    他拉動繩子,拽著塞勒斯和法蒂教皇乘坐的馬車,跳入了深淵。


    黑色,黑色,濃重的黑色,連教皇法杖的亮光都無法穿透。


    三人不斷地下沉。


    太/安靜了,安靜得塞勒斯能夠聽到法蒂教皇的心跳聲。


    然而奇怪的是,塞勒斯卻一點都不害怕。


    法蒂教皇張開手臂,他的左手握著權杖,右手上浮現經文般的脈絡,老人閉著眼睛,好像想要抓住海溝中沉澱的曆史。


    墜入,墜入。


    塞勒斯注視著前方赫斯特的後背發呆。


    一秒之後,赫斯特的身影變成了潘多拉。


    塞勒斯猛地站了起來,與此同時,他聽到法蒂教皇興奮的聲音。


    “找到了,我連接上了魔女的曆史!”


    第85章


    連綿不斷的群山,山腳樹林的另一頭的村莊中,孕婦西婭在自己的房子中難產,痛苦不已。


    身下的被褥已經被女人抓得盡是褶皺,陪同的村醫束手無策。


    與此同時,低矮的房屋外,無聊的村裏人又聚在一起聊最近的異象。


    樵夫說山中的大火已經整整燃燒了一個星期,就連大雨也澆滅不了火星,幸好神父在村周圍灑下結界,所以大火才沒有蔓延過來;


    年輕人說他住在河流下遊村莊中的遠方親戚告訴他,蝗蟲在肆虐,啄走了所有的莊稼作物,今年會顆粒無收。


    撈魚為生的小夥說,最近河水裏經常浮出魚的屍體,他幾乎撈不到多少活魚。


    真是不詳的征兆啊。


    幾個村莊的村民都已經準備好過幾天去參拜神像,並且同時將送給惡魔的祭品準備好。


    不論是神在發怒,還是惡魔在搗亂,他們都希望能平息它們的怒火。


    過了一會,他們又開始聊起孕婦西婭,西婭已經難產三天三夜。


    他們將這件事情當做謎題來打賭,賭孕婦會不會健□□下她家的第五個孩子,或者,她會和孩子一起死去。


    女人的痛吟聲已經虛弱,村民們知道,謎底即將迎來結局。


    隻不過……西婭生產,可她的丈夫巴特不知道又爛醉在哪個角落,竟然整整三天都沒有出現。


    這時,滿頭大汗的村醫從巴特家中推門出來。


    “去請神父!”村醫說,“快,快,西婭要不行了。”


    年輕力壯的撈魚小夥子熱心地揮揮手,他向著路的另一邊跑去。


    房間中,巴特家的二兒子亞爾曼跪在床邊,他緊緊地攥著母親的手,暗金色的卷發已經被汗水浸濕。


    “媽媽,堅持住。”十二歲少年聲音嘶啞地輕聲說,“快來了,神父快來了……”


    西婭纖細瘦弱的手指已經無法用力,她的臉色蒼白,看起來行將就木,站在一旁的村醫與助產士也開始無能為力。


    漸漸的,村民都聚集在巴特家的對麵看熱鬧,他們都想知道結局如何。


    這時,撈魚的年輕人與神父慌忙地跑來,人群頓時響起吹哨聲。


    “加油,神父,加快腳步!”


    背著箱子神父在年輕人的指路下來到巴特家的門前,就在這時,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巴特家旁的那老枯樹向著神父的位置砸去。


    年輕人一把將神父拉回,轟——!


    枯樹砸在巴特家的門口,與兩人的腳尖隻有厘米之差。


    “生了,生了——!是個女孩!”與此同時,巴特家中傳來村醫興奮的聲音。


    人們擁擠著進入巴特家,他們圍著臥室門外,當看到助產士懷中的嬰兒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個地區人們的血統讓幾乎所有人的頭發都是金色或者褐色,就像是巴特一家。


    巴特是深褐色的頭發,西婭則是淡金色,兩人生育的四個孩子也都繼承了父母的發色。


    隻有這個孩子,第五個孩子……所有人都看到,嬰兒的胎發是黑色。


    純粹的黑色。


    沒有人賀喜,村民沉默地離開,第二天,便謠言四起,人們紛紛議論巴特家的小女兒是純黑發的事情。


    黑發在這個地區代表著不詳,而所有人都看到,當神父進門的時候,那棵枯樹砸了下來,阻擋了神父的腳步。


    人們議論著,他們都覺得那是惡魔在阻擋神父。


    村民們又想起了最近頻頻發生的災害,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那是不祥的嬰兒而帶來的。


    很快,流言蜚語蔓延到村莊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而更多的細節由村醫和助產士傳來,他們說西婭生下的女嬰竟然不會啼哭,當他們想拍打她讓她哭出來的時候,嬰兒竟然睜開了眼睛,用黑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們,讓他們感覺到了陰森。


    頓時,整個村子都炸了,所有人都相信村醫和助產士的話是真的。


    他們都覺得那個孩子是個惡魔,而異象則是神的怒火。


    於此同時,山火在不斷的擴大,怪物們也更加頻繁地出現在村莊邊緣。


    女嬰出生的第三個夜晚,村民們點起火把圍住了巴特家,要求他們將嬰兒扔在結界外部的森林裏,以此平息神的怒氣。


    巴特家的四個孩子,長子已經成婚,住在其他村鎮裏,沒在家。


    家裏隻剩下十二歲的二兒子亞爾曼,和八歲的雙胞胎女孩。


    砰砰砰!木門被村民不斷地砸響,火焰與人的影子在玻璃上層層疊疊,像是地獄的使者。


    亞爾曼抱著繈褓中的小妹妹,他的額頭盡是汗水。


    母親西婭是個軟弱的人,她自從知道了其他人的話之後,一直躲在屋裏哭泣。


    “二哥,快點把她交出去呀!”雙胞胎的姐姐艾莉搖晃著他的手臂,“她會害了我們的!”


    亞爾曼的呼吸因為恐懼而有些顫抖,但他仍然低下頭,對艾莉露出溫和的笑容。


    少年的聲音柔和而堅定,“不,她是我們的家人,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家人。”


    “她不是家人!”雙胞胎的妹妹珍妮一邊哭泣一邊尖叫,“她是惡魔,我討厭她!”


    砰,砰!


    頂著門的木桌一直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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