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湘玉沒理他,到廚房一看,腳上綁著一條繩子的黑兔子就在廚房地上蹲著呢,正在啃蘿卜。


    蘿卜的皮都是削掉的,周圍打掃的幹幹淨淨,可見穆鐵有多喜歡這隻兔子。


    不過,為了他爸爸跟別人結婚,這家夥也是真狠心,兔子都能丟下,就為出國去幹掉他爸爸。


    “這兔子今天看起來肥了不少啊,應該明天就可以吃了吧。”蘇湘玉說。


    正準備悄悄溜走的穆鐵立刻就哭兮兮了:“娘,您就不能吃它,養著它嗎,它不想被人吃掉啊。”


    “不行,我最近饞兔子肉饞的厲害。”蘇湘玉說。


    這個幹娘,要說她不好吧,穆鐵衣服穿的比別人新,飯吃的比別人好,還有整個化工廠最時興的自行車,全來自於她。


    所以穆鐵是真的很愛她。


    但是不論再愛,也不願意讓她吃那麽可愛的小黑兔子呀。


    所以苦了會兒臉,穆鐵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這幾天先不走了,爸爸可以將來再幹掉,救兔子的命要緊啊。


    “幹娘,這兔子瘦的什麽一樣,您再等等,我把它養肥了您再吃,好不好?”穆鐵哭喪著臉,要知識層麵再高點,他就知道,這是標準的忠孝兩難全了。


    蘇湘玉看在眼裏,也知道這小家夥的軟肋就在兔子身上,於是就開始喊係統,讓它替自己買個兔籠子了。


    兔籠子嘛,鐵絲網編的,又沒有什麽年代之分,買一個很容易。


    不過她剛問係統把兔籠子要來,正準備把兔子抓進去了,就聽見屋子外麵有人嗨嗨的叫了一聲:“穆鐵,穆鐵!”


    這是許還山的聲音。


    顯然,這家夥為了拐走小穆鐵,悄悄鑽進化廠的家屬區來了。


    不過,許還山正在後麵喊著呢,突然嗖的一下就跑了。


    蘇湘玉回頭一看,是葉向東回來了,不止他,身後還跟著呂亞西,兩人在台階處停下來,正在說著什麽。


    “你就是個混蛋,你要是部隊上的人,給北京發報道,我第一個掛你的名字!”呂亞西說。


    “不稀罕,你趕緊回去吧,我到家了。”葉向東說。


    “葉工,加入部隊有什麽不好,至少槍能用杆好點的吧?”呂亞西又說。


    葉向東揚了揚自己手裏的土槍:“我這個已經焊好了,哎呀呂總工,你快走吧,甭來煩我,連著加了兩天班,我頭疼!”


    就這樣,兩人分開了。


    葉向東扛著好容易又焊好的土槍進來,一進門就看見,蘇湘玉居然準備了一隻大肥公雞,還有一塊肥瘦夾花的五花肉,這都不算啥,她也不知道怎麽變的,居然變出來了一大堆現在戈壁灘上最難采的野蘑菇來,正在廚房裏做飯呢。


    葉向東進了客廳,就發現客廳裏居然有一瓶紅酒,還有一套喝紅酒的杯子,就在桌子上放著。


    “怎麽今天搞的這麽豐盛?”葉向東退出客廳,意味深長的一笑:“蘇湘玉,你不會是想那事兒了,準備給我補點陽氣吧?”


    蘇湘玉笑了笑:“對,你說得很對。”


    這家夥自我感覺良好,但是,蘇湘玉還想一個月來一次性/生活,人家直接宣告三個月一次就得,所以現在蘇湘玉對他很放心。


    葉向東原來對於蘇湘玉帶來的食物沒有任何好奇過,但是現在,他分明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她變出來的,就得問幾句了:“咱們交心的談兩句,這些東西得來路正常嗎?可靠嗎?你是花錢買的吧,別從別人家的廚房裏搶東西,現在一隻肥雞可不好得,要偷了人的東西,小仙女,我們不吃,你最好還回去。”


    蘇湘玉笑著問他:“看過《西遊記》嗎?”


    “四大名著除了紅樓夢,別的我都能倒背如流。”說的還挺得意。


    “西遊記裏頭白骨精給唐僧變的素齋飯是拿啥變的你還記得嗎?”蘇湘玉又笑著說。


    葉向東想了想,試著說:“蚯蚓,蜈蚣,還有蛆。”


    “你說對了,我這個也差不多。”蘇湘玉忍著笑說。


    她把雞剁成了塊子,然後用不知道哪裏來的酸辣椒給炒了,聞起來特別香。五花肉是切成片,煮好以後又用蔥蒜炒的回鍋肉,這個一看就讓人有食欲。


    而野蘑菇,她用來燉湯了,聞起來鮮香撲鼻。


    這麽一桌子菜,蜈蚣和蚯蚓變出來的?


    而就在這時,化工廠門口警衛室的過來喊人了:“葉工,大門口有倆人,一個說是報社的總編,還有一個說是你幺舅,您出去把他們接一下吧。”


    蘇湘玉今天專門準備飯菜,就是要說服梅總編把自己在農場裏帶著大家幹的事情全登到報紙上,倒不是她想出風頭,她想要係統的獎勵,同時,也希望大家過的好一點啊。


    這時候韓慎跑來幹嘛啊?


    咋那哪他都要插上一腳?,


    第61章 吃大餐


    穆鐵第一世的經曆不可謂不輝煌。


    原本他做為一個逃犯,也是把自己隱藏的很好的,但是,據說他被抓的原因,是因為當時他在潛逃的過程中,居然打了一個金發碧眼的洋人的原因。


    八/九十年代,正是大家學習英美,覺得美國的月亮比中國的更圓的時候,當街打洋人,那還了得?


    他是給群眾扭送到公安局的,扭送去了之後,公安才發現這家夥是個嚴重的經濟犯罪分子,於是,他就給判刑了。


    當然,他還把監獄醫院一個女醫生給搞懷孕了,然後又逃獄,最後聽說女醫生生了他的孩子,於是又折回了監獄。


    就打洋人那事兒,他也在自傳裏寫過,說當時那個洋人喝醉了,正在搧一個要飯的老爺爺的耳光,他想都不想就出手了。誰說洋人就高人一等,在他這兒隻有好人和壞人,不論他的皮膚是什麽顏色,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黃色皮膚而自卑過,也從來不覺得白人就高人一等。


    至於重返監獄自著,那是因為他反正都有後了,死也無所謂,所以他才會自首。


    否則,生命不止,他張揚正義的心就永遠不會罷休。


    所以這家夥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而有主見的人,則意味著,他不會聽勸的,他心裏有本自己的賬,越勸越叛逆。


    蘇湘玉並不勸他,隻把兔籠子給了他,然後說:“把它放籠子裏吧,你看看你老拴著它,腳上的毛都磨光了。“


    穆鐵一看,果然,小黑兔一隻小腳爪子給磨的紅紅的,而兔籠子呢,上麵一層是兔子活動的區域,中間空著,粑粑拉到下麵,到時候隻需要把裏麵的紙一抽一換,兔子就是幹幹淨淨的了。


    “娘你真好。”小家夥一句脫口而出,吐了吐舌頭,還特意叮囑蘇湘玉先不要吃兔子,一股煙似的,就溜出門去了。


    出門,本來他是想好好跟許還山說幾句,讓他再等自己幾天,等他勸好了蘇湘玉再走的。結果剛繞到地窩子後頭,就見許還山和趙亮,還有化工廠的虎子,王小兵幾個孩子站在一起,正在聊天。


    “你是來找穆鐵的?那家夥到底啥來路,咋他總有結新鮮玩藝兒,就比如他的自行車,簡直好看的不得了?”趙亮好奇的問。


    許還山這個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見人就喜歡套近乎,孩子也不例外,所以笑著說:“就一美帝漢奸家的狗崽子,我來,是準備把他帶到首府,給大力的批判一下的。”


    趙亮最近羨慕穆鐵的自行車,羨慕的不得了,一聽是美帝漢奸家的狗崽子,叫說:“難怪呢,他的自行車肯定就是從美國來的,這個王八蛋,你要不帶走,我非帶著大家夥兒批判他一回不可。”


    頓時,幾個孩子又和許還山打成一片,吵著鬧著要糖吃了。


    許還山沒給孩子們給糖,一人給他們發了一支煙,可把幾個孩子樂的,小孩子學大人模樣,蹲在地窩子後麵,就開始抽煙了。


    兩隻小眼睛寒森森的穆鐵,本來還給許還山悄悄從家裏拿了一顆蘇湘玉用來招待客人的椰棗,這回一口咬上椰棗,陰氣森森的,轉身又回家了。


    回家之後,趁著蘇湘玉不注意,從廚房裏找了個塑料袋,再拿了一包洗衣粉,半包她用來蒸饅頭的堿麵子,就又出門了。


    這邊,下地窩子的時候,因為早有葉老的預防針,韓慎嘴裏還在說:“老梅,我家小蘇不會做飯,你可一定要多擔待,咱們要吃不飽,我到縣城再陪你解決一頓。”


    結果話音才落,就見蘇湘玉端著盤酸辣椒炒雞塊站在自己麵前。


    梅信德,梅總編是貴州人,結果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酸辣椒的味道。頓時他來了句:“鄉愁,這是我的鄉愁!”


    韓慎再一看,還有一盤回鍋肉,好吧,不爭氣的說,這玩意兒就是韓慎的命,他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回鍋肉就米飯,一頓能幹三碗白飯。


    這還不算啥,她還用花椒和辣椒當著韓慎的麵潑了一盤魚片,削的薄薄的魚片,熱油潑上去,刷啦啦,魚片就全卷起邊兒來了,雖然就四樣菜,但是能叫人口水都留三尺。


    “葉工,你們化工廠的條件居然這麽好?”梅總編是個吃貨,說著,已經把碗端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就來吃了。


    葉向東畢竟是曾經見過好東西的高幹子弟,正在開紅酒,擰開塞子,見蘇湘玉似笑非笑給自己擠著眼兒呢,連忙說:“魚是自己釣的,蘑菇也是我自己在戈壁灘上撿的,雞也是我從戈壁灘上抓的。”


    韓慎和梅總編大概在想,自己在戈壁灘上怎麽就撿不到這種好東西呢?


    而葉向東心裏苦啊,雖然他是個真正的唯物主義論者,但是,萬一這些東西真是泥鰍,蚯蚓和蛆蟲變的,怎麽辦?


    紅酒倒上,大家當然得推杯換盞一番。


    梅總編還說了句這太破費了,但是畢竟這紅酒確實好,他直接兩杯下肚,就把自己給喝到微熏了。


    蘇湘玉開門見山就說:“梅總編,我覺得,您必須把我們農場養雞和養豬的事情登到報紙上,而且還必須是頭版頭條,事實上,除了養雞養豬,我還有很多關於養殖方麵的技術,我希望您一並都能登到報紙上去。“


    “大概是些什麽呢?”梅總編笑著說。


    蘇湘玉於是說:“比如如何讓兔毛快速生長,以及如何給豬快速增肥,還有如何在沒有母雞的情況下,進行恒溫孵化小雞,這些都是。”


    “小蘇,我真的很佩服你,但是這些事情跟咱們國家發生的很多大事情相比,它真的不堪一提啊。”梅總編說。


    蘇湘玉有點慍怒,這個總編喝了點酒以後大概心情很好,也笑嘻嘻的,但是怎麽就這麽不聽人勸呢。


    有個韓慎一直在旁邊喝她的酒,就夠讓她生氣的人,梅總編再這樣,她都不想爭係統的錢,想直接提著掃把起來趕人了。


    不過就在這時,葉向東突然說:“李世民曾經說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水是什麽,就是民,國家是什麽,就是舟。於一個國家來說,人是最重要的吧,衣食住行都不能保證,還談什麽共產社會?”


    梅總編剛喝了點酒,心情愉悅著呢,還耐心的勸葉向東:“我知道生產很重要,但是向東,什麽農業小竅門,那是專門放豆腐塊的,《大眾報》的首版登的都是更重要的新聞,比如最近咱們氫.彈的第三次大氣層實驗的成功,就是我們一直在等的頭版頭條,你覺得一點養殖小技巧,真的比這個更重要?”


    “我覺得填飽肚皮,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葉向東難得認真,突然指著梅總編說:“您喝一杯紅酒就能高興成這樣,吃一筷子魚就要說它是你的鄉愁,那您知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可能從生下來就不知道魚是個什麽味道?這飯,您吃的舒心嗎,酒喝的高興嗎?”


    梅總編畢竟喝了點酒,而喝了酒的人,高興的快,生氣的也快。


    掏了兩張五元的糧票出來拍在桌子上,他說:“葉工,我尊重你父親才願意來吃頓飯,糧票我給了。但是,咱們窮是因為咱們比人家資本主義落後了整整一百年,落後就要挨打,咱們現在就是在挨那一百年閉關鎖國的打,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還是三代革命家得後代了,怎麽能這麽點覺悟都沒有?”


    “我隻知道窮不是原罪,甘於貧窮而不思變才是,別人就不說了,尤其您,您是一個負責任的報社總編,但是連您都好大喜功,天天隻想著報道大新聞,大事件,看不上真正能改善民生的‘小新聞’,才是這個國家貧窮和大家都在餓肚皮的原罪!”


    要光葉向東一個人這樣說也就罷了,韓慎喝了口酒,也說:“所以我從來不相信這些搞新聞的,在他們眼裏,全國一片歌舞升平,處處欣欣向榮,想當初大/躍進的浮誇潮,不就是他們吹出來的?”


    他說著,還拍了拍梅總編已經半禿了的腦袋。


    這倆人一唱一合太傷人,梅總編的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


    畢竟他一直以來兢兢業業,一把年紀了還四處搞實地采訪,真是一個合格的媒體人。


    果然,梅總編氣壞了:“飯是好吃,但是葉工你,不愧你爹說起你就直搖頭,你這孩子沒不止沒出息,簡直沒救了!請人吃頓飯,找人幫忙就好好說話,話都不會說,滾回家讓你爸教你該怎麽說話去。”這直接是罵人了。


    “那您可錯了,我昨天才在全軍接受了表彰,因為我替我們化工廠,攻克了一個一直擋在我們麵前的難題,我覺得我自己現在可偉大了。”葉向東果然氣死人不償命,大拇指指向自己,他一副無賴相。


    而韓慎,也給他豎著大拇指,倆人簡直得意的不行的樣子。


    梅信德氣的臉都白了。


    但葉向東敲著桌子說:“第三次大氣層試驗,明天你們應該就能收到報道了,不過我想說的是,梅總編,我覺得它的成就遠遠比不上讓人們吃飽肚皮,畢竟我們是有高工資,有良好的研發環境,我們隻是在做我們的本職工作。而比如知青,比如更多的農民們,他們沒有工資,全靠對著土地死幹苦幹,用最原始的方式來改變這個國家,大家一樣都是勞動人們,沒有誰比誰更高尚。你現在就可以去問呂亞西,關鍵任務是不是我攻克的,那麽他會肯定的告訴你是,同時他還會告訴你,我覺得這件事情並不重要,所以在你們的新聞稿裏不會出現我的名字。”


    他說話聲音並不高,也很耐心,是蘇湘玉很少見過的那種耐心。


    梅總編愣了半天,握了握葉向東的手說:“你讓我慢慢想想,你這些話要是真的,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好嗎?”


    已經有很多年了,雖然大家一直在喊,說要超英趕美,當然,經曆過大/饑餓也沒有幾年,現在於大家來說,有米下鍋已經是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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