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時喻薇低頭注視著漸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眸中微光閃爍,靜了半晌,重新站到了牆櫃前,根據腦海裏的畫麵,清淩淩的目光最終鎖在了某個位置。


    上麵堆放著電影分鏡和救貓咪等書籍,看到它們,時喻薇眼裏流出懷念,大學時,她經常會翻閱同類書籍。


    時喻薇怔怔的看了會,收攏了思緒,單手抽開書籍,一眼看到了個裝著厚厚文件的文件袋,文件袋老老實實的待在書後,擋的嚴實,平日裏簡單打掃的話,真的很難發現。


    看到文件的瞬間,時喻薇眼前一花,腦袋犯暈,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撫上額頭試探體溫,果然又熱了。


    書房內十分寂靜,窗外陰雲滾滾,似有風雨欲來的樣子,天際的黑和空中的狂風,壓的人心裏發慌,時喻薇覺得自己的心情大抵如此。


    幹淨整潔的書桌上,攤開的幾張a4紙上,結婚協議書五個字,加粗加黑,讓時喻薇有意看不到都難,甲方宴臨,乙方時喻薇。


    時喻薇拄著下巴,掃視結婚協議書中的內容,收到傅明修信息的當天晚上,自己和宴臨的對話一一浮現在腦海裏。


    “我們真的基於戀愛結婚的麽?”


    “當然,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閃婚。”


    “我信你。”


    “我信你。”時喻薇沒什麽感情的重複了一句。


    她使勁兒眨了眨眼睛,又酸又澀,偏頭去看,隻見桌上小鏡子中的自己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真的難看死了。


    聲音哽咽,帶著時喻薇自己都說不明白的失望,“信任……真是個笑話。”


    “在我醒來的第一眼,你對我就沒有一句真話,宴臨。”


    看到結婚協議書後,時喻薇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結婚協議書的內容被她認真的看了兩遍。


    夜色漸漸降臨,時喻薇卻沒有離開的打算,在腦海中仔細梳理著兩個人的相處,驚覺自己原來錯過了許多蹊蹺的細節。


    半晌,她揉了下有些酸的眼睛,整理好情緒,伸手抽出結婚協議書下掩藏的那份保存完好的離婚協議書。


    一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簽了字的。


    時喻薇將離婚協議書上的第一條約定,來來回回看了三次,往日溫和的笑容中,頭回有了嘲諷在裏麵。


    自言自語般的輕聲低喃,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和疲憊:“看到結婚協議書的時候,我居然會傻到自欺欺人的給你找理由。”


    “真的傻啊。”


    作者有話要說:  鴨梨:翻……翻車了


    第26章 【住院】


    書房裏光線極暗, 時喻薇坐在黑暗中,沒有開燈。


    桌麵上散落著數張a4紙,約定、條款、簽名, 她怔怔盯了半天, 堆砌在心中的火焰慢慢地被冷水撲滅, 再次回到了以往的冷靜。


    時喻薇整理好文件,望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七點二十, 四十分鍾後, 宴臨會到家, 他們約好了一塊出去吃飯。


    “十一個月零三天。”


    距離協議書上的離婚時間隻剩十一個月零三天。


    兩份協議書的存在, 讓時喻薇心中對當初的分居有了猜測,她和宴臨算合作關係, 談不上什麽信任,甲方和朋友之間,當初的時喻薇相信了傅明修。


    時喻薇一直沒有吃下午的退燒藥,又在書房幹坐了幾個小時, 到底有點堅持不住,把文件夾鎖到抽屜裏,腦袋暈暈沉沉的,再沒辦法撐住身體, 徑直趴到了桌子上。


    “咚咚咚——”


    “喻薇?”


    剛到家的宴臨,站在書房門口等了會兒,至始至終沒有聽到聲音, 他眉眼蘊出無奈的笑,推開門,“老婆,你又寫劇本入迷了麽?”


    宴臨記得上次來書房,時喻薇寫男主舌戰群儒的場景時寫的就十分投入,一直到寫完,才察覺到站在她身後的自己。


    黑暗的房間內,窗簾沒有拉,能看到天際的陰雲,窗前,時喻薇隻穿了件薄薄的毛衣裙,趴在書桌上,似乎睡著了。


    開了門,宴臨腳步微頓,抄了件門口掛衣架上的外套,上前給時喻薇披好,不由笑了笑,“本來很期待晚上的燭光晚餐的。”


    “困到在書房睡著了麽。”


    宴臨說完本打算將時喻薇給抱到主臥去睡的,然而當他手背無意中碰到時喻薇額頭的時候,卻驚覺不對,神色沉重的仔細查探,手心上的溫度不同尋常的高。


    漆黑的眼瞳中猛地染上慌亂,宴臨忙伸手把時喻薇攔腰抱起,又將肩上的外套給她收攏好,大步出了書房,往日清冷的聲音輕微發顫,“陳媽,讓人準備車,去醫院。”


    “喻薇生病了麽?”陳媽循聲而來,看到昏倒在宴臨懷裏沒有了意識的時喻薇,嚇的手都有點抖,愧疚自責的紅了眼眶,“怪我怪我,我如果細心點,就能及時發現喻薇的不對勁兒。”


    因為擔心時喻薇,所以宴臨沒怎麽去安慰陳媽,隻問道:“車準備好了麽?”


    “好了好了,在外麵。”


    陳媽擦了擦眼睛,幫著推開大門。


    在家裏一直有兩位司機,晚上兩個人輪班倒換,就為了應付像現在這樣的突發情況,去醫院比叫醫生來快上很多。


    明明室外溫度僅有七度,宴臨硬生生的出了滿身的汗,半摟著時喻薇,看著她幹涸的唇和緊閉的眼睛,心裏止不住的埋怨自己。


    燒的這麽厲害,早上應該已經不舒服了。


    他為什麽在公司磨蹭了那麽長的時間。


    下午兩個人打了電話。


    但凡自己注意些,情況就不會這麽糟糕。


    時喻薇燒的整個人都暈暈沉沉的,渾身又冷又熱,坐的極為不舒服,掙紮著意欲推開緊靠著自己的熱源,手上卻壓根用不上力氣。


    “堅持會兒,我們等下就到醫院了。”宴臨時不時的伸手試探時喻薇兩側的臉頰,心裏焦急的不得了,發燒引發的後果可大可小,何況時喻薇剛在車禍中撞了頭,“到醫院就好了,我們堅持下。”


    “宴臨?”


    時喻薇並沒有睜開眼,嗓音細細小小的,剛出聲,腦海中閃過看到的文件,病弱蒼白的臉上頓時推拒,“我不用……”


    宴臨隻當時喻薇發燒的不舒服,忙順著時喻薇的姿勢,調整自己的坐姿,同時輕聲安慰,“馬上就到,馬上就到醫院了。”


    說完,扭頭看向前方,壓製著嗓音裏的擔憂緊張,“張叔,快點開。”


    醫院內提前打了招呼,一早準備好了病房,嶽閑被宴臨嚴峻的口吻給嚇的以為會接收個重症病人,結果沒曾想,看到的是一位高燒患者。


    當然,高燒不能小覷,就是前後的心理落差太大,讓他一切的準備,都有點拿不出手,畢竟用不上啊!


    “血都驗了,沒大礙,你等點滴快打完的時候,按鈴讓護士換第二瓶,兩瓶都結束了,估計溫度就恢複正常了。”嶽閑扶了扶眼鏡,偏頭去看宴臨,叮囑著。


    宴臨看著一身白大褂、金絲眼鏡的嶽閑,頭回覺得嶽閑礙眼,下頜線繃的有些緊,明眼一看就知道心情不悅。


    其實嶽閑和宴臨飾演的季空在外形上差別很大,嶽閑留著幹淨利落的寸頭,古銅色皮膚,胳膊上鼓鼓的肌肉被巧妙的隱藏在白大褂下。


    “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別在這影響空氣流通。”宴臨嗓音清淡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拎著椅子坐在床側,準備好好陪著時喻薇。


    聞言,嶽閑睜大渾圓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等著宴臨,滿臉的控訴,“宴狗,你過河拆橋?!”


    “小點聲。”宴臨嫌棄的看了眼嶽閑,重新將目光放到時喻薇的身上,蒼白的小臉終於有了丁點的血色,安心了些,“睡著呢,別吵醒了她。”


    “……”


    嶽閑啞火了,自己真他媽閑的,不去查房,擱這和宴臨拌嘴。


    ·


    隆冬寂寒。


    梧桐樹的枝杈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很白很純粹。


    風拂過,吹在身上,又冷又涼。


    這裏是哪?


    時喻薇困惑的環顧四周,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理智很清晰,但她清楚自己在夢裏。


    “好像是傅家老宅的庭院。”


    時喻薇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梧桐樹,那日晚上,她坐在茶桌前,指著梧桐樹,告訴宴臨說,自己想起來了。


    在時喻薇回憶的間歇,頗為熟悉的聲音從樹對麵傳來。


    “夏夏,我喜歡你,我從來沒有碰到過比你鮮活靈動的女孩子,兩家單純的吃飯而已,你放心,我和喻薇隻是朋友。”


    “時家有塊地對嘉利很重要,我項目上剛被外公斥責,即使我們結婚,也隻是權宜之計。”


    “我不能讓宴臨拿到地,你明白麽?”


    “哥哥?嗬,你不覺得二十幾年沒見,來個兄弟情深很可笑麽?”


    時喻薇認出說話的人是傅明修,高中的時候,時母和傅母的聯絡增多,連帶著她和傅明修見麵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她記得上大學時,傅明修時常會單獨來家裏登門拜訪,和時母相談甚歡,時母看他就跟看未來女婿似的。


    時家做的石油生意,油田不少,唯有時喻薇剛上大學那年,時父撿漏得了塊地,後來成了幾家都想要的香餑餑。


    兩家有次聚會,時父開玩笑的說以後留給時喻薇當嫁妝,沒想到竟然被傅明修當了真。


    難怪那次校慶,他去學校獻花,被問及身份時,說自己是時喻薇的男朋友,即使時喻薇後來澄清,也隻被同學們當做麵子薄不好意思承認。


    “你男朋友對你,似乎動機不純啊。”


    傅明修離開沒多久,時喻薇轉身看到了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自己身後的宴臨,他五官和傅明修隻有三分相似,清俊雅致,眼尾有顆極淡的淚痣,恣意招搖。


    來傅家前,時喻薇從來沒想過娛樂圈中的宴臨,就是傅家新回來的外孫,傅明修那位同父同母的哥哥,宴臨。


    “男朋友?你聽誰說的?”


    時喻薇呆愣的發現,她控製不住自己,就像被設定好了程序,一板一眼的出演著,整個人好似是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出演,一半思維冷靜的旁觀。


    “校慶上當嘉賓,偶然聽學弟學妹們說的,他不是給你獻花麽?”宴臨神態閑適的走近,眼皮懨懨搭著,在眼瞼落下陰翳,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雖然他是我弟弟,但是如你所見,愛情上他人品不行。”


    “腳踏兩條船。”


    冷靜的時喻薇,看到樹下的自己彎唇淺笑著,“抱歉,你誤會了,我單身,和傅明修隻是朋友。”


    在夢中待了這麽久,時喻薇已經明白這些都不是夢,而是自己失去的回憶,一年前,她從國外回來,結果被家裏司機給堵在機場,直接來了傅家吃飯,結果在後院聽到了傅明修和何夏的通話。


    時喻薇全神貫注的圍觀,試圖找尋更多的記憶,可是未能如願,清晰的場景逐漸模糊,而後破碎,緊接著,她在白熾的光亮下,有些費勁兒的掙開眼皮。


    右手似乎被誰握著,時喻薇垂眸,就看到留著黑色短發的頭頂趴在床沿,冷白修長的手將自己的手全都包裹在掌心裏,暖暖的,讓人安心。


    時喻薇知道,趴著的人是宴臨,和車禍醒來的場景有些相似。


    那時候自己剛剛清醒,思維不夠清晰,居然傻乎乎的說什麽當了老婆粉,於是在夢裏聽到了宴臨自稱自己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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