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心裏有幾分不妙,睡意當即全無,趕緊下了床,開了門。


    果真是阿良,容玉身上衣物鬆鬆垮垮的,露出半個雪白的胸口,一副美人春睡方醒的痕跡。阿良不由得一愣,旋即將眼睛別到別處,但聲音仍是急迫的:


    “容公子,後院來了個自稱是找你的婆子。”


    容玉一愣,婆子?


    又見阿良道:“那婆子帶了好些人手過來,說是你搶了她的金豆,還打了她,這會兒要將你送官呢。”


    果真是那賊婆子。


    “居然讓她給找來了!”容玉冷笑。


    見容玉沒有絲毫驚慌的模樣,阿良忍不住道:“府兵已將那夥人給拿下了,戚總管已經差人過來了,準備直接將你連同那婆子等人一起送官呢。”


    容玉再度冷笑一聲,戚總管巴不得人家上門呢,終於有正大光明的借口直接趕他走了。


    他拍了阿良的肩膀:“多謝你來報信。”


    阿良臉一紅,低下了腦袋。


    容玉又道:“隻我還要勞煩你一件事情,你馬上帶我去找侯爺。”


    “這……侯爺這會兒恐尚在就寢。”


    “放心,你帶我過去便行了,後麵我自有辦法。”


    阿良猶豫著,又看了一眼容玉,像是下定了決心:“公子請隨我來。”


    二人匆匆步至宋儼明的寢院,未免被戚總管發現阿良的通風報信,容玉讓阿良先回去了。


    他抓了抓頭發,將一頭的烏發弄亂了些,又脫了鞋子,弄出了一副狼狽的模樣,然後推開大門便往裏麵走。


    宋儼明的住處清淨的很。他常年在外督軍,尚未婚配,不說侍妾,連婢女都沒有,身邊僅跟著個小廝聽候差遣,這會兒臨近卯時三刻,小廝正好給他去領熱水牙鹽等物事,恰巧被容玉給尋了空子鑽進去。


    他看著那雪青床帳,二話不說縱身撲了上去:


    “侯爺救我!”


    第9章 秘密


    容玉自是要作出一副被惡婦冤告、被惡奴欺壓的形象。


    是以他跑得急迫,沒成想被床榻前的腳凳一絆,整個人打了個踉蹌,直直往床上撲了過去,他下意識雙手一抓,隻聽得刺啦一聲響,雪青的床帳被他帶了下來,包裹著容玉一起直接滾到床上。


    容玉哎喲一聲,正天旋地轉間,腰部扣住,整個人霎時翻轉過來,被狠狠摔在床上。


    容玉痛叫一聲,蓋在臉上的床帳很快被扯開。


    “是你——”


    伴隨一聲低沉的嗓音,容玉看見宋儼明一雙帶著幾分驚訝幾分惱怒的英俊眉眼。


    他並未束發,周身隻穿著一件月白的褻衣,可分毫不減麵上威嚴。


    容玉吞了吞口水:“侯爺,你可得為我做主!”


    容玉本就生得極好,方才匆匆一跑,雪白的臉上浮上了幾分緋色,唇色鮮妍,一雙桃花眼水意朦朧,他還穿著那薄薄的褻衣,這一通折騰下來,已是淩亂不成樣子。


    這樣香豔的場景有幾個男人經受得住。


    然宋儼明麵上浮上了幾分嫌惡,立刻放開了他站了起來,背對著他,


    “出去!”


    容玉略微一愣,很快明白過來,他一個雙兒,大清早衣衫不整地出現在侯府主人的寢室內,還鬧出了這樣的一出,他本就有勾引兄長又貪圖富貴、委身王侯做外室的前科,宋儼明這會兒怎麽想的他自然顯而易見。


    雖他完全擁有恃靚行凶的資本,但這一套對於宋儼明這個聖人幾乎沒用,反而惹他厭惡。


    容玉被這無端端的誤解弄得生惱,又解釋不清,隻能攏好衣領,站了起來,


    “是你答應讓我住在侯府的,如今戚總管那個惡奴又來找我茬,還要送我去京兆尹,你到底管不管。”


    宋儼明回過身來,麵上已經帶了幾分不快:“戚總管並非是那等欺壓良善之輩,他既是要送你去京兆尹,必是你做了什麽。”


    “我哪裏作甚麽,一個婆子隨便誣告我,他便不分青紅皂白抓我去京兆尹,分明是他公報私仇,明裏暗裏尋我不快!”容玉不甘示弱看著他:“你答應過收留我的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宋儼明冷聲道:“本候亦說過若你做了有違法度之事,平陽侯府第一個輕饒不得。”


    話音剛落,門口扣扣兩聲,進來一個侍衛。


    “侯爺,戚總管求見。”


    宋儼明看了眼麵色惱怒的容玉:“讓他進來。”


    很快,戚總管肥胖的身姿匆匆跑了進來:


    “侯爺。”


    他立刻發現了站在一邊的容玉,麵上不動聲色:“稟侯爺,方才天未亮有個婆子過來告狀,說是容公子搶去她的金豆。”


    “胡說!我哪來的金豆!我要有那富貴玩意兒,何必落魄到住在府上受你這刁奴的氣!”


    戚總管卻是不慌不忙道:“小人想著這事兒可大可小,便自作主張帶了兩個府兵去了西苑的客房搜查,不想,在容公子的被褥底下發現了這個。”


    他給宋儼明遞上了一個荷包,宋儼明將縛繩一解,裏麵赫赫然幾個拇指大小的金豆。


    宋儼明眼皮一抬,目光如炙:“你還有什麽話說。”


    容玉梗著脖子:“誰知道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塞我那兒誣陷我呢!”


    “侯府每日巡防,西苑更是有專人守護,自不會有外人進來,今日搜檢,亦是幾個府兵齊齊見證,並不會冤枉了容公子。”戚總管在一旁不鹹不淡補白,話畢,他垂著手恭敬候在一邊。


    容玉心呼輕率,竟沒想到輕瞧了這戚總管,能在侯府擔當一府總管的重責,必然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他正要再狡辯,宋儼明已經先開口了。


    “傳喚些府兵過來。”


    戚總管心中一喜,立刻拜首:“老奴這就去。”


    容玉臉色發白,知道宋儼明這是準備直接差人將自己送官了,果見宋儼明開口道:


    “平陽侯府規行矩步,便是本侯犯了法,亦要送官嚴查,你若無犯,京兆尹自會還你青白,若是查實,那麽不說外人,便是侯府也輕饒你不得。”


    北安朝法度嚴苛,便是小偷小摸一經查實百八十棍下去不死也要狠狠掉一層皮的,況且京兆尹徐惠就是徐昌宗的老爹,他最惡兒子流連花間,與人不清不白,這一去,豈不知要生出多少風波來。


    容玉恨自己當時沒有狠心一絕後患,隻苦了如今這等場麵委實難辦。


    他看著宋儼明,對方已經不欲聽自己說話了,隻拂袖背對自己站著,晨曦中,對方高高在上,尊貴從容,跟窘迫的容玉全然不相同,


    他繼承了原身的人生,可他絕不允許自己再次掉到淤泥中去。


    要是那樣,還不如一死了之來得幹淨!


    容玉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他二話不說扯下了鬆鬆綁在發尾的絲帶,雙手扯開衣領,薄薄的褻衣滑落,堆在了足下,一具雪白而修長的漂亮身子袒露在空氣中。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快速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宋儼明的腰,踮起腳來,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你作甚麽?!”


    宋儼明猝不及防,肩膀一陣劇痛,等回過身來見到容玉的模樣更是臉色驟變,他捉住了容玉的一隻手腕,正要叫一聲來人,


    卻聽見容玉冷冷道:“你是想讓別人都看見你宋儼明跟父親的小娘拉拉扯扯不清麽?”


    容玉用著另一隻自由的手一扯他的衣襟,露出那肩膀上的傷口,


    “你覬覦我的美貌,騙我到你寢室之中,欲行不軌之事,這就是證據!”


    宋儼明麵色鐵青,他第一次見到這等不知廉恥的頑賴之人。


    可容玉隻抬起頭來看著他,麵上沒有半分羞慚的神色。


    “隻要你護我,我們便各自相安。”


    宋儼明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隻眸星寒如玄冰。容玉不知道一個人平靜的時候居然是這樣的可怕,但他猶自強撐著,逼著自己跟他對視。


    宋儼明終於開口了:“本侯行端坐正,你要如何請便。”


    容玉沒想到宋儼明竟是這般油鹽不進,他的威脅已經沒有了意義,光著身子的他更像是一場笑話。


    ——這穿書的人生,竟是要比他想像的更為艱難。


    手腕一陣生疼,宋儼明已經是扣住了他的手腕,慢慢從肩膀上掰了下來,他徑直往門外走去。


    那一瞬間,容玉感覺自己記憶中的臉漸漸地跟原身重合了,那個容玉就是這個容玉,不可能再變回原來了,他的人生就是他的。


    容玉閉了眼睛,再睜眼時已是通明:


    “二皇子!您是貴人,不能不幫我!”


    這聲二皇子猶如驚雷,霎時令宋儼明變了神色,他轉身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容玉。


    容玉終於在他那張臉上看到了不一樣的神色。


    原來宋儼明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


    他根本就不是宋老侯爺的兒子,而是當今聖上,玄宗的第二子。


    這是一段皇家秘辛,這個世界,除了皇帝、宋老侯爺以及宋儼明的生母顧氏,隻有他知道。


    宋儼明大步流星朝他走了過來,一把推他按在牆上,單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目中殺機四起:


    “你再敢胡說半句,本侯也留你不得。”


    容玉麵色漲紅,喘息著:“有種你將我殺了!或者將我送官!我保證明天大家都會知道這個秘密!”


    容玉已經別無選擇,隻能說這樣的狠話。


    但他心間害怕極了,生怕對方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就將自己滅口了,他不想死,即便是苦苦掙紮的生活,他也不想死!


    胸腔裏的氣息一點點的消失殆盡,頸上的力道沒有減輕半分,容玉眼眶不由得紅了,但他決不允許自己這樣狼狽的哭,隻顫聲道:“我……隻想……他媽活著……”


    外麵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一個侍衛的聲音傳來:


    “侯爺,戚總管已經帶府兵過來了。”


    宋儼明放開了他,朗聲道:“命他在前廳等著,不必進來,另喚鬆竹進來,伺候本侯更衣。”


    “是,侯爺。”


    他看著容玉:“好,本候親自審這金珠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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