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姐弟?”到底是喬掌櫃打破了沉默。她尾音挑高,不免有些尖銳刺耳。


    眉頭蹙起,她朝麵前男女緊握的雙手上深看了兩眼,語氣漶滿著濃鬱的質疑,以及不可置信。


    如薑檸所言,她有一雙天下所有女商人都具有的慧眼。


    此刻,在這雙慧眼看來,滿是狐疑。


    這世間哪家的弟弟望向自家同胞姐姐,會是這般眷戀、繾綣、並著款款深情的眼神?


    薑檸順時被喬掌櫃的這道尖聲給扯回了神兒,發覺兩人姿勢過於曖昧,緊忙將手從唐忱那裏收了回來。


    清了清嗓子,“承蒙喬掌櫃青睞,家弟…家弟自幼性情頑劣,常惹是非,不便在您這兒過多叨擾。”她說到“家弟”兩個字,總還是覺得十分怪異,而後心底忍不住抖了個激靈兒,惹得嘴上險些打瓢。


    她不是第一次這般介紹他,兒時常有,怎地從前就不覺得有甚不對,真是奇了怪了。


    眼瞼斂起,她盡量避開旁側的那道炙烈目光,低垂著眼皮,隨即食指迅速地暗戳了那“目光”的主人一下。


    唐忱眉峰微揚,倒是難能可貴的配合她,乖乖地拱手作揖:“多謝喬掌櫃。”


    喬掌櫃聞言,一雙塗染粉黛的眸子死盯著唐忱。


    她又是那般看他,同樣的神情與眼神。


    坦白說,薑檸對這女人的耐心幾乎完全消耗殆盡,甚至已經生了幾分不耐煩和厭惡。


    可姓喬的女人顯然不怎麽甘心,她往唐忱麵前走了兩步,正欲準備再說點兒什麽。


    就在這時——


    “衛蟄,收拾好這裏,客棧等我。”


    唐忱開口下了命令,同時成功阻斷了喬掌櫃尚未說出口的話。


    言畢,隻見他長臂一伸,直接摟過薑檸軟細的腰肢入懷,“抱緊我。”他附在她的耳邊,隻低聲說了三個字,隨後腳下借力一蹬,縱身躍起,揚長而去。


    他沒有給薑檸任何反應的時間,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他與方才乖乖行禮道謝的少年完全不同。


    隻有薑檸能讓他乖。


    ……


    他倆趕上了趟兒日落。


    穹蒼似在貼花黃,羞紅梳妝,輾轉八方時,雲巒之巔便被放肆暄映成玫瑰色。仿若消融在皚雪中的蠟,仿若青天白日下的一簇硝火,或流竄、或枯萎、或者湮沒。


    殘陽再美,哪敵你一個隨意上挑的眼尾。


    直到唐忱摟著她落在一方半大不小的無名池塘旁,薑檸都仍懵怔著未緩過來。


    唐忱並不急著喚她。


    他將她困抵在碩高岩石與自己的身體範圍之間,雙手閑散地撐在她的身子兩側,半弓著腰,漆黑的眸眼淺眯了兩下,眼風慵懶,神態悠閑地注視著她。


    沉默半晌,終於,薑檸環顧了兩眼四周的環境,回過神來。


    “你——”


    “薑檸。”


    他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而是突然喚了聲她的名字。少年聲線低磁微喑,音質沉沉,是一如既往的好聽。


    薑檸纖涼指尖輕輕抖了個顫兒。


    她本欲出聲應答,卻隻覺得如鯁在喉,索性未出聲,僅是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隻見唐忱勾了勾唇,輕笑了下。


    他又將身子放低了幾分,湊近她,深邃的眸子與她平視,薄唇緩緩翕動:


    “就這麽喜歡當我姐姐,嗯?”


    第45章 強吻


    “就這麽喜歡當我姐姐。”


    少年低笑了聲,語氣玩味, 甚至自喉間輕飄飄地送了個“嗯?”字出來。


    尾音上挑, 一如他微勾的唇角,頗為揶揄, 和挑.逗。


    他雙臂仍圈困在她兩側。骨節修瘦而長的食指輕敲在岩石壁上,一下一下地, 節奏分明而有力。


    自然, 薑檸的一顆心也跟著,一下一下地,在勾撞, 東倒又西歪。


    他與她目光平視。你來我往間, 又是一場心戰的對弈。


    “什麽話?”


    薑檸不甘示弱,開始反唇相譏:“若真論起來,我也是長了你三歲, 你本就該規規矩矩地喚我一聲‘阿姐’——”


    “阿姐”兩個字方一出口, 她驀然頓停了下,旋即假山那回被他咬了耳垂的場景好死不死地全盤翻湧了上來。


    他說過, 那是代價。


    唐忱隻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一言不發,然而那雙素來晦深如墨的眸眼, 此刻卻淬滿了笑意。


    薑檸被他盯得兩頰微燥, 耳垂泛出誘人粉嫩的紅。


    她雙手背在身後,掌心緊貼著冰冷的岩石,指腹不自覺地上下摩挲, 渾然有些被人看穿地窘迫。


    幸是小姑娘一向是個反應快的,當下眼波流轉了番,將話頭兒轉地生硬而徹底。


    “懶得跟你扯,我還答應洗華要給她帶衣裳我先走了……”說著,便伸手欲推開唐忱的身子倉促而逃。


    卻在下一刻——


    她纖細的皓腕驀然被人一把扣住,腕間力道收緊,薑檸整個人不受控地原地打了個轉兒,繼而尚在錯愕之餘便已被少年扯進了懷裏。


    刹那間,香氣浮動。是柑橘的清冽融雜雪鬆木的雋涼,是兩人彼此交換的氣息。


    “跑什麽?”


    唐忱稍挑一側唇角,單臂攬著她細軟的腰肢,兜住滿懷香盈,笑得戲謔:“方才不是還很硬氣?”


    話落的同時,他彎了彎腰,愈發往前湊近了些。


    “唐忱!”薑檸急忙忙地出聲喚他,似嗬斥,細聽卻更像是嬌喃。


    纖涼長指緊緊攀附在他寬實的肩頭,阻止他繼續探前,因過於用力而指骨泛白,愈加柔弱楚楚。


    盤桓在腰際的長臂力道實在太大,牢牢桎梏著她,沒得掙脫。無奈下,薑檸隻好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了穩心神,盡量讓自己不那麽慌張。


    “你到底想怎麽樣?”


    她長睫上掀,眸眼明亮如星河萬裏,映襯著少年俊眉挺鼻的倒影。


    唐忱半眯了下眸,眼瞼低垂,眉宇舒展,不輕不重地拋了幾個字給她:“小竹林你醉酒那晚……”


    話隻說了半截,便忽然止了聲。


    他慵懶地睇視了她一眼,食指微微蜷起,勾弄著她尖巧的下顎,笑哼出聲:“還記得嗎?”


    聞言,薑檸登時瞳孔收縮,脊背一僵,腦子頓時一片懵怔。


    “忘了!”她狡辯,可下意識用手背捂唇的動作卻很好地出賣了她。


    薑檸怎麽也沒想到這鬼人會冷不丁地提起這茬。


    她酒量不差,那晚她的確喝了不少,隻是也不至於完全的不省人事。具體的好些細節她是記不得了,可半醉半醒之間,某些散亂片段和畫麵卻在酒醒後的兩三天裏,偶有回歸。


    比如,唐忱為何會咬她。


    少年挑眉,出奇地沒有直接揭穿她,反倒還抿唇點了點頭。


    薑檸卻心裏一沉,依她對這鬼人的了解,暗覺沒什麽好事,他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


    果然,尚不等她尋思完,隻聽摟著她的少年淡淡開口,開始幫她回憶起來:“你說,你喝的酒叫餘情未了,而我們之間是舊情難了。”


    薑檸:“……”


    “還說你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我,說寧康遠不及你好看,這天下女子皆不如你好看,讓我睜大眼睛好好選,免得日後追悔莫及。”


    他說到這兒,不由得搖搖頭,低笑出聲。


    唐忱並未編造假話,他說的這些,薑檸都多多少少有幾分印象。


    因而懷裏小姑娘的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連同皙白的美頸都染了酡粉。她懷疑自己這不是喝醉了,這根本就是瘋了。


    薑檸心底不甘心就這樣被那鬼人嘲弄,揚手便要去打他:“這就是你咬我的理由?”


    “不是。”他捉住她的手腕,聲線低醇。


    “那是為什麽?”她話趕話兒地跟著問道,同時心裏竟也隱隱生了一絲好奇。


    “因為你讓我,”他微頓了下言語,眼風掠過她柔軟的紅唇,深眸暗沉。


    “吻你。”他說。


    言畢,禁錮在她細腰間的手臂倏然收緊,被迫讓她的身子往前挺了挺。薑檸心裏驚得有些慌亂,欲張口低呼:“我——”


    唐忱卻並沒有再給她機會。


    他高突的喉結滾動了下,鼻息漸重,清黑的眸更添深邃,似暗夜裏翻湧浮沉的旋渦,濃鬱混沌,誘人陷落。


    終於,他撤走殘存的理智與自控,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徑直攫取她嬌豔欲滴的唇瓣,狠狠地吻壓了下去。


    霎時,薑檸腦子“轟”地一聲像是被誰劈炸開來。她猛然瞪大了眼,呆愣愣地僵化在原地,忘卻了所有應該有的掙紮,甚至連眨眼都不記得。


    唐忱的眼底隱過一絲笑意。


    他仍吻著她的唇,同時修長的手指逐漸鬆開她的手腕,緩緩撫上她豐膩嫩白的臉頰,長指穿隱進細軟的發絲。


    他拇指的指腹淺淺摩挲在她的下頜尖,有淡淡的癢意傳來,混淆著唇上他輾轉出的酥麻。


    濕熱柔軟,惑人沉淪。


    薑檸這才將將有些反應過來,可反應過來也無計可施。


    她早便被他吻軟了腰,攪亂了氣息,驚擾了心跳。


    慢慢地,她感覺到自己四肢百骸都是軟的,幾近溺閉在這場攻城略地的親吻裏,再無著力點可言。


    她隻得緊偎著他,依附著他,纏繞著他,努力與他呼吸同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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