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神智不輕傷人?謝昀視線落在她小腹處,情緒莫測。


    若是當真神智不清傷人,習武之人,應當會扣人命脈,掐斷脖子又或者震碎心髒經脈,絕不是晏晏描述那樣。


    謝昀手指在她腹部輕撫,女子的腹部麽。


    嬴晏見謝昀眉眼陰沉,猶豫半響,小聲道:“二爺不信嗎?”


    話未說完,隻見謝昀倏地伸手,拉起她纖細手腕,號起了脈搏,直到感受到並無不妥,這才神色稍霽。


    嬴晏不明所以,“怎麽了?”


    “晏晏。”謝昀輕聲喊,垂下深長眼睫,手掌搭在她腹部某一處,聲音陰鷙似要吃人,“他再重一點,你就再也不會有身孕了。”


    聞言,嬴晏臉上血色逐漸褪去。


    那些原本忽略的話語,忽然再次清晰——殿下的月信就是這幾日吧?


    嬴晏小臉蒼白如紙,身子都是顫的,終於明白了陳文遇為何突然發難。


    隻是不等在不可置信和驚懼的情緒中沉溺,忽然,嬴晏覺得肩頭一麻,隻見謝昀那廝俯沉溺在那裏,輕吮慢咬。


    他想用自己的氣息,將她身上的痕跡重新覆蓋。


    “你幹嘛。”


    嬴晏拽了他腦袋起來。


    謝昀神色陰狠狠的,又低下頭咬她耳朵,用一種幽涼而溫柔,又十分咬牙切齒的語氣,一字一頓道:“嬴晏,你是我的女人,身上隻能留下我的痕跡,不管是磕的、摔的、咬的、吻的,都隻有我才能留下。”


    尤其是陳文遇,他不想看到他的晏晏和他有半點幹係。


    “可是再抹幾日藥……”


    嬴晏話沒說完,謝昀又堵了她的唇,將她的聲音吃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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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第二天。


    天色剛蒙蒙亮的時候, 謝昀便起身了, 回東宮了。


    嬴晏睡得香甜,毫無所知。


    她翻了個身, 細白如藕的手臂露在外麵,薄被滑下一角, 露出了漂亮的肩窩和鎖骨,還有曖昧紅痕, 半遮半掩的玲瓏身姿。


    謝昀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他微微俯身, 勾著她小下巴,在紅潤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嗓音幽幽, “等我回來。”


    嬴晏眼睫輕顫, 也不知聽沒聽見。


    ……


    彼時,望京門。


    湯泉宮分三宮,東、中、西,望京門是東宮的宮門,因望向國都故名。


    一位年輕太監在望京門勒馬停下。


    太監身著紅色內官衣袍,袖口為繡蟒紋的黑色錦緞,左臂上有三道金色蓮花紋,正是從白雲觀請玄真大師回來的陳文遇。


    他身後跟著一輛馬車,甚是樸素。


    車簾掀開後, 一位須發皆白的道士下了馬車,手裏踹了一柄拂塵。


    道士生得容貌周正,花白的胡子垂有兩寸餘, 下車的一瞬,風兒輕卷,胡子輕飄,愈發有仙風道骨、世外仙人之感。


    與此同時,身著藍色內官衣袍的小宦官抬著一頂大漆雕花肩輿迎門而出,已經等候很久。


    玄真眼神不經意地掃過,肩輿的大漆漆色透亮,隱隱約約能瞧見紫檀木紋,腿柱上戧金描繪,精巧雕刻,邊角鑲嵌銅鍍金包角,四下垂有白玉環。


    這樣一把肩輿,便是千金之價,普天之下,富貴莫過於皇宮。


    陳文遇笑道:“玄真大師還請入座,咱家這就帶大師前去覲見陛下。”


    玄真頷首,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模樣嚴肅的坐了上去,似是不為世俗所擾。


    肩輿起步,陳文遇斂了嘴角笑意,立在原地片刻。


    他眼神陰冷冷地盯著玄真裝腔作勢的背影,無聲冷笑,抬腿跟上。


    一行人剛過瑤光樓、虛閣、蓮霜殿,便到了禦湯九龍殿。


    永安帝就在裏麵。


    聽見有人來通傳,已經請來玄真大師得時候,永安帝渾濁老態的眼神一亮,臉上的喜色不掩。


    “妾身恭喜陛下。”姚貴妃薄紗遮身,正歪在永安帝身上。


    她生得嫵媚漂亮,十七八歲的年紀,嬌嬌嗓子一起,都要把人的骨頭喊酥了。


    永安帝哈哈一笑,也顧不得美人在懷,伸手便推開姚貴妃,十分著急地從榻上起身。


    他一麵整理衣衫往外走,一麵道:“快傳。”


    姚貴妃見怪不怪。永安帝的確風流,也沉溺美色,但美人於他而言,隻是興致起的時候逗趣兒的玩意兒,一個膩了就換下一個,哪裏有長生不老來得重要。


    姚貴妃理好衣衫下了軟榻,與大太監鄭禮對視時,眼波流轉。


    她很快收回眼神,跟上永安帝,一麵走著,一麵小手一勾,幫他理腰帶,“陛下,這次請玄真大師出關,陳公公功不可沒呢。”


    永安帝頷首,“自然,自然,朕得好好賞賜文遇一番。”


    兩日前,他便知曉嬴晏已經請得玄真大師出關,返回燕京,隻是這份功勞,永安帝自是不會記在嬴晏那個孽障身上。


    聞言,姚貴妃嫵媚一笑。


    她是從民間選來的美人,比不起那些大家族的女子有勢力可以依靠,她隻能靠自己。


    鄭禮是司禮監首座,陳文遇是秉筆太監,手裏握在東廠,若得他們二人相助,她在宮內當如履平地。


    她姚月嫵入宮是為了榮華富貴,萬萬不想等永安帝駕崩,便被一旨貶去寺廟度過餘生。她想當太後,想當太皇太後。


    一次侍寢就懷胎,而後一舉誕下二十八皇子嬴域,緊接著太子嬴啟就被廢黜了,姚貴妃覺得,這是上天也在助她一臂之力。


    她的野心,或許有朝一日不再是野心。


    至於內廷之外,朝堂之上。姚貴妃笑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蛋。


    上天賜了她一副好皮囊,無往而不利,自是要物盡其用。


    外廷麽,當屬神鸞衛指揮使謝昀。


    姚貴妃心裏如是想。


    ……


    陳文遇低眉斂目,站在外首,目光恭謹地落在帳子一角。


    隔著一層薄薄的明黃帳子,他能清晰聽見永安帝與玄真大師交談甚歡。


    不得不說,玄真還是有點門道,說起道法與長生來,頭頭是道。


    陳文遇扯了扯唇,笑容嘲諷。


    當然,不是在嘲諷自己,而是在嘲諷裏麵的人。


    謝昀手裏卻牢牢握著一軍一衛,永安帝收不回來,也不能收回來,他需要網布天下的神鸞衛替他監視官員,他需要以謝昀為刀,與朝堂為劍,刀劍相交,相互製衡。


    而他不過是個討主子歡心的玩兒意,手中的權力全部由永安帝予給予收,故而東廠權力更迭頻繁血腥,督主換了一任又一任。


    這種局麵隻有新帝登基才能打破一個裂痕。


    他需要尚在繈褓的嬴域,也需要一個無依無靠的太後。


    陳文遇知道,他手中權力握得不牢,地位亦是一直不穩。


    即便他坐到了東廠督主的位置,無數人對他卑躬屈膝,低頭哈腰,他依舊沒有辦法撼動謝昀一絲一毫。甚至隻能憑諂媚討好來扭轉永安帝的心思。


    若非如此,嬴晏豈會去聞喜宴上求謝昀相助。


    她為什麽不肯等一等他呢。


    隻要再等一等,等到嬴域登基,他就可以護她周全。


    陳文遇眼底情緒一會兒一變,有痛楚、有迷戀、有暗恨、有瘋狂……種種情緒交織,甚是紛雜。


    不過想起那場夢,想起嬴晏最後還是陪在了他身邊,陳文遇臉上陰霾倏地散去,揚唇一笑。即便謝昀費盡心機又如何呢,晏晏還不是選了他?


    這個認知,讓陳文遇感到無比的痛快。


    *


    少蓮湯正殿。


    嬴晏已經起身,對著一麵銅鏡,臉蛋燙得不像話。


    昨天夜裏她被撩撥得意識朦朦朧朧。


    連怎麽回得正殿都不知道,隻記得燭光柔和輕晃,耳畔泉水叮咚,謝昀神情執拗而幽沉,如瘋魔了一般——使勁兒啃她。


    嬴晏伸出手指捂了臉蛋,深呼好幾口氣平複。


    少頃,她又挪了挪小手,露出一汪秋水似的眼眸,打量自己。


    如今再瞧這些痕跡,她哪裏還能記得起陳文遇突然發難的事情,甚至連那日在馬車裏的恐懼,還有事後歎氣,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因為她一閉上眼睛,謝昀的聲音和模樣就出現在腦海中,久久徘徊,揮之不去。


    手臂、腰腹、大腿,他甚至連腳背上的一塊淤青都沒放過。


    嬴晏忍不住羞惱。


    這廝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羞恥為何物!


    隻是。嬴晏又伸手按了按胸口,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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