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月想,當真沒有人知道嗎?想到沈遠舟的身體,便知道當年事情絕對不簡單。“那我今日聞了,會有害嗎?”


    “姑娘放心,隻今天一會兒,沒有事情的。”陳嬤嬤說:“若是聞到半個月以上,便有大凶險,特別是月份小的孩子。”


    沈瑤月一陣後怕:“多謝嬤嬤告知。”


    “謝什麽。”陳嬤嬤眼圈紅了說:“隻要姑娘能好生生下小少爺,一生一世平平安安的,我也算對得起夫人了。”


    當下扶著沈瑤月進去,又將屋裏檢查了一遍,陳嬤嬤親自去將那些香料毀掉。為了不留隱患,她幹脆將院子裏的那些不太安全的花都拔掉了,才回來。


    彤兒和紫煙聽了此事也是後怕,便去叫太醫過來。


    沈瑤月在屋裏想,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了胡蓮心,讓她下這麽狠的手。又想起自己先前在校場參加圍獵,結果得了一隻分叉的羽箭。朱啾當時沒有說明白,可現在一想,胡蓮心十分可疑。


    可她的動機是什麽呢。她先前同趙冉在一起時,自己早就與趙冉沒有半分瓜葛了。現在她嫁入東宮,想來同自己更是沒有利益之爭才是。為什麽,自己並非後宮之人,卻被身為良娣的她所害呢。


    不對,這個局是針對孕婦的,可是,第一個收到贈香的不是自己。莫非,太子妃也有孕了?未曾聽說啊。也有可能是太子妃相等孩子穩一點再說,也許是胡蓮心提前給胎兒設局。沈瑤月一陣心冷。


    今日進宮已經來不及了,沈瑤月打算明日進宮,提醒一下太子妃。


    可進宮了又能怎麽說呢,趙良娣想害你?這肯定不行。畢竟太醫都說香料沒有問題,使人信服的遊醫又不好找。要不哄騙太子妃說,孕婦聞不得任何香氣?太醫估計會立刻出來反駁自己。


    正想著,外麵明春傳來消息:“少奶奶,剛才東宮那邊傳出一個消息,太子妃小產了。”


    沈瑤月心裏一沉。


    第75章


    太子成婚三年, 一直沒有孩子,底下人早就開始議論。東宮一朝傳出消息,卻是噩耗, 又是一陣惋惜。


    沈瑤月想東宮形勢, 一陣惡寒。她也想過, 胡蓮心體弱多病,常用藥香是正常的, 可莫神醫醫治過她很長一段時間, 必然能把藥香的隱患, 如實告知。所以, 這件事情上, 胡蓮心很難無辜。


    太子納了趙良娣,是為了趙太師一脈的勢力, 安撫他們的人心。造成今天這個結果,太子不可能沒有預料,隻是苦了太子妃。


    沈瑤月決定,等這事過去一些, 她要到皇宮裏去,暗示也好,隻說也罷,得讓太子妃明白, 其中險惡之處。


    顧蓯在毅王府住了兩天後,要回到驛館那邊住。毅王妃便在家裏擺酒,送她回去。


    既是家宴, 那不免要請上二嬸和姑姑,何氏許久不見,比先前胖了些,沒有顧錦在一旁攛掇,近來也是很少過來。顧錦更不必說了,被丈夫約束在家裏許多天,好不容易才有一個過來的機會。


    兩人都和顧蓯關係生疏,便借口好久沒來毅王府了,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閑逛了一圈,轉到側門,見到有個婆子在那哭嚎。


    “哎喲,了不得,我們離了毅王府這麽多年,竟然生了押到府外毆打仆人的規矩,丟不丟人呐。”何氏驚道。


    “大嫂不覺得丟人,關我們什麽事情。”顧錦最近活得心如止水,不想管這些閑事。更何況隻是一個婆子,就算管了,也不能給自己中用。


    “唉,妹妹,你怎麽現在這樣的沒精神氣兒,毅王府的事情,怎麽不是你的事情。”何氏正說著,看見有個丫頭跑了過去:“那不是沈瑤月的丫頭麽。”


    顧錦聞言望過去,那個丫頭跑到門口,不知道和那個瘋婆子說了什麽,立刻跑了回去。


    何氏看她眼睛亮了起來,知道也上了心,便拉她過去,說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顧錦道:“過去做什麽,正經該叫婆子到上房來看我們。”


    “正是了。”何氏讚同,讓丫頭把人叫過來。


    上房,沈瑤月坐在下首,聽毅王妃同顧蓯說話。


    彤兒悄悄過來說:“少奶奶,二姑娘那邊派人過來了,瞧著慌慌張張的。”


    沈瑤月恍了片刻神,才反應過來,說的人是誰:“可問過了?”


    “問了,可她們隻說,求見大小姐。”彤兒道。


    “那我出去見她。”


    “怎麽了?”毅王妃問。


    “我二妹那邊出了點事,派人過來了。”


    “去吧,有事便回來說。”毅王妃道。


    “不用了,我們把她領來了。”何氏說道:“大嫂,方才我們路過小側門,可看到了這樣熱鬧的一個人,趕著帶過來給大嫂瞧瞧。”


    一個中年婦人走進來,頭上插了兩根草,鬢發淩亂,臉上有土,不知道是在哪裏打了個滾兒。


    沈瑤月認出來,此人是沈琴月的奶娘,從前在永寧侯府,是有些體統的。


    奶娘進來就跪在地上哭道:“大小姐,昨天二姑爺打了二姑娘,兩個人在家裏吵得不可開交。二姑娘哭了很長的時候,半夜起了燒,吳府卻不肯給她請大夫,一直拖著。我好不容易找了機會,逃出來的。”


    沈瑤月便問:“為何不找永寧侯府?”


    “侯爺不在家中,隻在前院見到二少爺,直接把我攆了出來,還沒來得及見老太太和三姑娘。”奶娘說道。


    “遠牧為何如此?”沈瑤月不解。


    “我原哭著求二少爺的,可二少爺卻罵我們二姑娘沒用,沒能嫁一個有權勢的女婿,還丟盡了永寧侯府的人。”奶娘哭道:“我實在是沒法子了,求大小姐救救我們姑娘。”


    沈瑤月聽了五味雜陳。在陳氏的教導下,沈琴月和沈遠牧整日覺得另外幾個人,都和他們隔了一層,關係向來好得緊,如今見機不好,竟是如此。


    沈琴月以前在陳氏的授意下,害過自己,今生自食其果後,沈瑤月便將她的事拋在一旁了。可生死就在眼前。既然求上門來,她不忍心全然不管。


    更何況旁邊還有人看熱鬧,何氏道:“我在那邊看人哭嚎,還以為受了什麽委屈。原是沈二姑娘那邊出了事情。沒想到,永寧侯府竟然結了這麽一門親家。”


    顧錦道:“朝廷還有三門窮親戚呢,隻不過不知道辰兒媳婦家,到底什麽景況。”


    毅王妃道:“打發人去看看吧。”


    此時都看著,不救不行,沈瑤月便應了。若是沒病,回來就是了。


    “管嗎?”顧辰飛聽說有人過來哭鬧,早從前院過來,問了個大概,說道:“若是管的話,你告訴我他家在哪裏住,我命人帶著東西過去就好了。”聽到又是打人,又是重病的,他實在不放心沈瑤月親臨現場。


    “我去瞧瞧。”沈瑤月道:“他們總不至於朝我動手。”此時吳府態度難明,若貿然派幾個人過去,很可能連門都進不了。


    顧辰飛見狀,便陪著一起過去。沒有理會奶娘的瘋狂催促,隻是讓馬車慢些走,別顛了沈瑤月。


    吳府,吳夫人正在和自己的大兒媳婦閑聊。


    “老三家的今天怎麽著了?”


    “我命丫頭去瞧了,說是精神還好,瞧著沒什麽大問題。”大兒媳婦說道。


    “哼,侯府出來的小姐,一身嬌貴脾氣。”吳夫人不屑道。


    “那還給三弟妹請大夫嗎?”


    “不請,不當家花花的,我哪有那個錢給伺候她裝病,打量這裏是侯府呢。”吳夫人說道。


    “聽說她已經打發人出去找人過來了。”


    “她能找誰?她娘至今都在城外的寺廟裏住著,弟弟年紀小,又不成事。有一個嫁的好的姐姐,卻和人家鬧僵了,可見是個不爭氣的。”吳夫人罵道。


    “娘,他們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姐妹交惡到那個程度。”大兒媳婦又問。


    “當然是她娘做的孽,害死了以前的大夫人,如今隻能在廟裏思過。老三家的行事也像她娘,骨子裏就是惡毒。原先我實在不希望你三弟娶這麽個人回來,可被賴上了不是?”永寧侯府從來都隻說陳氏是出去養病,吳夫人也是瞎忖度,倒合了一半真相,又道:“可惜忍著厭惡取回來,半分忙卻幫不上的。”


    “要不我們去勸勸三弟妹,同毅王世子妃關係好些?”


    “怎麽可能,人家那可是殺母的大仇。再說,她那副破脾氣,哪值得人真心對她好。”吳夫人說道。


    “太太,三少奶奶的姐姐來了。”


    吳夫人同兒媳婦對視一眼:“那個毅王府的?”


    “是。”


    “嗬,我還真是小瞧了她。快請進來。”吳夫人說道。


    “吳夫人。”沈瑤月命大夫先過來,站在堂前,顧辰飛等在外麵。


    “世子妃請坐。”吳夫人站起來笑道。


    “我就是先去看看二妹妹,同您說一聲,便就過去。”沈瑤月告辭出來,帶著大夫便過去了。


    吳夫人本想與她攀談幾句,卻被無視,心中不爽,叫住了奶娘:“喲,胡媽媽是怎麽出去的啊。”


    “爬狗洞。”奶娘怯怯地說。


    “嗬。”吳夫人冷笑道:“真是委屈了你。”


    沈瑤月問了路,進了房間,打量了一下沈琴月的住處,屋裏隻有幾件擺設,比之未嫁之前,簡略了許多。


    大夫把完脈後說道:“怒極攻心,使心肺氣息不暢,方才起了燒。我現在開幾服藥,好生吃了便無事了。”


    沈瑤月聽了無事,便要出去,床上忽然有了響動。


    “是大姐姐來了嗎?”


    沈瑤月站在那裏沒有動,說道:“是我。”


    “姐姐竟然真的來看我了,不是夢。”沈琴月虛弱地說,像是欣慰,又像是喜悅。


    沈瑤月摸不清她的路數,便沒有接話。


    “姐姐可過來些,我想瞧瞧你。”


    沈瑤月就走近了幾步。


    “可笑我活到今天,才知道誰是對我好的,誰是騙我的。”沈琴月笑得淒涼,咳嗽了幾聲。


    沈瑤月依舊沒接話。


    “母親不過是為了二弟的利益,才不住的挑唆,你,我,容兒,遠舟的關係。”沈琴月哭訴道:“姐姐,我原做錯了,可這個時候,隻有你來幫我。”


    沈瑤月道:“病著呢,少說幾句,還咳嗽呢。”


    “姐姐心疼我,可我卻不知道能活幾天了,我有話要說。”沈琴月道:“我小的時候,曾經聽到母親同餘大娘說話,說是當年得了一個方子,是助人早產的,好像還能讓腹中胎兒,身體孱弱。”


    沈瑤月已然猜到是那個香料,想到沈遠舟的寒毒早被解了,也不著急,便說道:“怎會有如此惡毒的方子?”


    “是啊,可不止呢。那個方子,讓人小產後,還會繼續拖累那個人的身體。”沈琴月道:“那個方子如今沒扔,也有補過的法子,若是找著了,也能彌補些罪過。”


    沈瑤月忽地想起東宮那位心善的太子妃,身體本就不算好,便也想知道那上麵寫了什麽:“它在哪裏?”


    “它在……”沈琴月猛咳嗽了幾聲後,暈了過去。


    大夫開了要過來,見到此狀,又診治了一番道:“大約是身體太弱了,好好將養。”


    沈瑤月見她體弱至此,隻得作罷。


    第二日,沈瑤月抽了空,依舊過來,卻見丫頭慶兒說,今日早早地歇下了。


    後麵幾日,沈瑤月依舊打發人過去問,可每次都被推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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