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月反應過來,這像是梅姨娘平日的行事啊。一點事沒有,就哭嚎起來,嚷的街坊四鄰全都聽得真真的。若是有了病痛,哪怕隻有一點,都能折騰的沈容月懸心好久。想明白後,她便打發人去吳府那邊打探消息,其中兩個事情,比較關鍵。一個是餘大娘前幾日親自來過吳府。另一個是,吳府中一向是大兒媳婦幫著母親掌管家務,如今二兒媳婦想接手一部分,沈琴月心中也活動,才同吳孟吵架,還聽說吳孟也被她打得不輕。


    原來是這樣,沈瑤月心裏琢磨起來。兜一個大圈子,就為了利用自己,幫她在吳府,奪些管家權。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近幾日沈琴月靠著沈瑤月不停地關心,在吳府裏好了許多。以前被克扣的一些東西,全都還了回來,在屋子裏擺上。


    丫頭慶兒問:“大小姐明天還來嗎?”


    “必來的。”沈琴月道:“我那個姐姐,一向是心好。”


    自從陳氏出事後,父親做官一般,自己尚且顧不上。她想找人拉扯,便找了陳氏商議,陳氏給她出主意,做出母女兩人反目的樣子,再多提提以前,沈瑤月便能幫了。


    果然,自己隻是略略地演了一出戲。


    沈瑤月果真過來了:“妹妹今日身體好些了?”


    “好些了。”沈琴月道。


    “好些我便放心了。”


    沈琴月昨夜已然想好,隨便指一個難找的地方,讓沈瑤月自己找去,到時候真找不到,再說自己記岔了,也能拖些日子。“大姐姐,那個藥方。”


    “先別說那個藥方。”沈瑤月說:“近幾日過來,我一直想好好問問你,你在這裏,過得好麽,平日裏可有進項?”


    沈琴月道:“不過是丁點的月錢罷了。婆母又不喜歡我們,向來隻偏心大哥大嫂,家事也是他們說了算。”


    “該有個進項才是,有了錢,便能說得上話。”沈瑤月道:“我這有個法子,我們家裏胭脂水粉買辦一年買進來許多,隻多不少。我每次看賬冊,都想著怎麽辦。如今從中撥一部分過來給你,隨你處置好了。或者說,你同你婆婆說,認識一個相熟的客商,賣的胭脂水粉便宜,可以直接做生意。”


    此事正好合了沈琴月的心意,便說道:“豈不是太麻煩姐姐?”


    “小事罷了。”


    沈琴月見她說的隨意,心中又嫉妒,有酸澀:“可我若貿然去找婆母,婆母怕是不信。”


    “那你讓她明日來毅王府找我,我讓管家同她說。”沈瑤月道。


    沈琴月便應了。


    當夜,吳夫人聽說消息,十分高興。第二日,興衝衝地到了。


    沈瑤月隻命人晾著吳夫人,過了許久,方才命人去說道:“夫人回吧。”


    “姑娘怎生讓我回去呢,琴兒先前同你們主子說過,今日來商議胭脂水粉。”


    紫煙笑笑:“沒有的事情,剛才我去問了我們主子,說沒有說過此事。”


    吳夫人愣了,在毅王府,隻好忍氣吞聲,告辭出去。路上生了好一頓氣,回到吳府,便將沈琴月喊出來,


    “好啊你,翅膀硬了,竟然連我也敢騙!”


    “您是怎麽了,大姐姐沒給嗎?”


    “你大姐姐?人家連麵都沒見我。我使了銀錢,才找了丫鬟問清楚,人家今天都沒有要見客人的安排。必定是你哄我。”


    “不是的,昨天便商議好了。”


    “就你?能成什麽事情?”吳夫人說:“來人,將她關起來,沒我的命令不許放出去。再有人鑽狗洞,打斷她的腿!”


    沈琴月不明白,沈瑤月是哪裏發現不對的。


    第76章


    顧辰飛那日去見了林兆源, 將遺物全都送給了他,後麵聊了很長一會兒。他承諾說,若是林家有事, 便來找他。


    林兆源推拒說, 冤有頭債有主, 他不會怨恨無辜的人了。


    顧辰飛本來以為這是他體諒了顧蓯的苦衷,一時說的承諾。可誰料過了兩天, 在兵部看著武舉名單, 便有林兆源的名字, 心中驚訝。


    正好那天林兆源來兵部做身份核驗, 便攔下了。


    “你要考武舉?”


    “是。”林兆源如今說話, 同他客客氣氣的:“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隻不過, 怎麽起了這個念頭。”在顧辰飛心中,林兆源同他大哥一樣,江湖氣重一些,不知道為何起了做官的念頭。


    “前幾日你二叔派人到我家, 鬼鬼祟祟地在院外,被我瞧見了。”林兆源說。


    顧辰飛皺眉道:“那他是要做什麽?”


    “左不過是因著顧姑娘回京,防備我家會輕舉妄動。但又摸不清我家中知道多少,是以小心翼翼。”


    顧辰飛道:“我去找我二叔, 讓他收手。”


    “不必了。”林兆源說:“我的仇,我想自己來報。”


    “可你怎麽動手?”顧辰飛心道,自己父親為了替二叔隱瞞, 當年也花費了不少氣力,很難找到證據。


    林兆源說:“先考中武舉再想。”他的確沒有想好,隻想著先考進去,讓那位二叔看了自己,就覺得心虛。


    顧辰飛就勉勵說:“最近入了第二輪考試的,我見過不少,你的武功,在其中算是不錯的。若是謀略不差什麽,多是十拿九穩。”


    “借你吉言。”林兆源道。


    顧辰飛便不再多話,返回了流韻居。進了屋子,他問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前院有個夫人氣衝衝地出去了。怎麽回事,娘如今不至於同人吵架。”他那日去吳府,打聽了院裏沒人打架,便在外麵等著,沒有進去,並不認識吳府裏的人。


    “不是娘的客人,那是吳夫人,我那二妹的婆婆。”沈瑤月說:“是我晾了她,把她氣跑了。”


    “那你氣她,不怕她回去收拾你妹妹?”顧辰飛好奇問道,明明前兩日挺關心來著。


    “誰讓沈琴月先來捉弄我?”沈瑤月就解釋了一下沈琴月裝病,想利用自己的事情。


    顧辰飛聽了,忙道:“太過分了!你沒累著吧。”


    “倒沒什麽。她不惹我便罷了,惹上門來,就讓她長長記性。”沈瑤月說完,覺得又可歎又可笑。


    “你收拾完了就好。對了,你母親那位舊仆找到了嗎?”顧辰飛昨日去見了老侍衛,老侍衛將自己生母的舊仆來曆還有年齡相貌講了一番,便自己出發了。好在老侍衛有了年紀,已經退了侍衛一職,在家養老。他便給了一些盤纏,老侍衛也沒推辭。


    “沒有。上次舅母派去的人將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八成是在外地了,隻能慢慢尋訪。”


    “我最近正好也要找一個人,不如你把年齡和相貌來曆給我,一同找吧。”顧辰飛道。


    “好。不過你要找誰?”


    “我要找的也是我生母的仆人。”顧辰飛沒有全然說出:“珞嘉郡主虎視眈眈的,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麽查到的,總不能是吉慶親王自己說的。所以我要找一下當年的仆人,看她知道些什麽,還有可能從哪裏泄露出去。”


    原來如此,沈瑤月便沒疑心:“待會讓彤兒把畫像給你,不過是十五年前的長相,估計做不得準了。”


    “有個參照就行。”顧辰飛等了一會兒便接了畫像,看到下麵寫的籍貫,竟然也是荊州人士。他生母的舊仆荷生也是此處的人,真的隻是巧合嗎?


    兩月後,太子妃小產的風波快過去了。事發時,太子先是罰了不少宮人,又是親自吃齋念佛,給太子妃祈福。


    京城中人聽說此事,一陣讚歎和惋惜。


    沈瑤月先前命人送了補品過去了,等到京城大多數花都開敗了,想著太子妃身體應該養的差不多了,坐車去了東宮。


    太子妃的寢殿如今什麽香氣都沒有了。原以為太子妃如今能走動了,卻看見她沒有什麽精神的樣子,依舊虛弱地躺在床上。


    胡蓮心在一旁軟語安慰:“姐姐,今日你隻吃了小半碗粥,這可怎麽熬得住。”


    “妹妹,我知道你心好,日日過來勸我,可我沒有保住殿下的孩子,如今哪裏吃得下。殿下也傷心,你有空,也多去陪陪殿下。”太子妃說了好長一段話,說到後麵,聲音已經虛了,卻仍舊在關心太子。


    沈瑤月在外麵,聽得默默無言。


    “娘娘,沈夫人來了。”


    “快請。”


    沈瑤月瞧見殿中模樣,太子妃本就偏瘦的長相,已經受到兩頰的顴骨禿了出來:“太子妃看著竟比先前還要清減了。”


    “我最近吃得少,人便瘦些。”太子妃看見沈瑤月微凸的小腹,眼神一暗。


    “太子妃姐姐是心病,沈夫人怎麽連這都不明白的。我日日過來,都沒見過沈夫人,今日怎麽撥冗過來?”胡蓮心微微嘲諷道。


    “前些日子,舍妹家中不寧,我便去親家那裏,調解了一番。”沈瑤月見她嘲諷自己沒有來看太子妃,隨便找了個理由。反正好好查一番,也是真的。


    太子妃便問道:“令妹家事可已了結?”


    “了了。多謝太子妃關心。”沈瑤月道:“太子妃的身子,雖有太醫盡力醫治,可自己也該看開才是。”


    “我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孩子,可沒發現,便是沒了,不免精神短了些。近些時日,各宮娘娘,殿下,蓮心妹妹,如今還有你,都在勸我。我想好,可總是覺得對不住他們。”太子妃又感傷起來。


    “娘娘是難過沒有給太子誕下麟兒。”胡蓮心道。


    “娘娘既是難過於此事,更應當振作起來,好生將養才是。”沈瑤月道:“大家本就傷心於孩子,如今又傷心太子妃,太子妃就算是為了他們,也該振奮些。”


    太子妃恍了一會兒神,說道:“我會的。”


    “既然如此,那姐姐今日多吃一碗飯吧。”胡蓮心道:“來人,擺飯。”


    “既不是早晨,又不是晌午,擺什麽飯?”太子妃疑惑道。


    “姐姐早上就沒吃什麽。剛才答應沈夫人吃東西,我怎好錯過這句話。”胡蓮心一副極其關心她的樣子,很大程度上慰藉了太子妃的心情。


    “這陣子,多虧了你。”太子妃說道:“姑姑總是說我耳根子軟,可蓮心妹妹待我,倒是很好。”


    沈瑤月在一旁見她們妻妾和睦,一時半會,不會分開,便借口告辭,想過幾天再過來。


    又等了幾天,沈瑤月聽著侍衛過來報說胡蓮心回了趙府,忙趁著這個當兒,又去了東宮。


    “今日蓮心妹妹回去,你就過來陪我,可見是老天怕我寂寞了。”太子妃依舊靠在床上,倒是比前幾日精神好了很多。


    沈瑤月不知道胡蓮心什麽時候會回來,心中覺得使勁緊迫,便不多寒暄,隻是笑著看太子妃。


    太子妃平日裏一向喜靜,病中更是嫌人聒噪,是以旁邊隻守了一個宮人,當下會意,命她出去找東西。


    四下沒有別人,沈瑤月道:“我要告訴太子妃一件事情,無論太子妃信我還是不信我,都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能驚叫出聲,可以嗎?”


    “好。”太子妃心中緊張起來。


    “那日胡良娣贈香,我攜著香回去,家中老嬤嬤告訴我,此香和京城的一種花香氣混在一起,對孩子有害,我母親當年便是被害早產離世的。”沈瑤月低聲快速說完。


    太子妃煞白了一張臉。


    “娘娘應該明白此事因果,才能保重身體,謀求以後。”沈瑤月勸道,希望她能振作起來,防備一下胡蓮心。


    “可當時的太醫是太子請的,說那香料有益無害,他怎麽會!”太子妃顫著嘴唇。


    沈瑤月忙道:“許是太醫學藝不精,太子並不知道此事。”


    太子妃沒有再說,宮中隱秘本就不能牽連別人,可太子,大約是默許了胡蓮心的舉動。


    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是因為馮家,還是因為胡蓮心?但願隻是自己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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