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仰頭看著宋衍,極為認真道:“我也自知自己底子淺,說這話有些大言不慚,像是在開玩笑。可我是真的打算考女試,也是誠心誠意要奉你為西席。”


    宋衍看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那一雙瑩亮的眸子裏竟有幾分懇求之色,心裏微動,不由道:“那為何偏偏是我,公主總該給微臣的理由罷?”


    蕭挽瀾想都沒想就道:“因為沒有人比你更厲害。大雍開科取士以來,連中三元的人,也就隻有你一個。”


    “就因為這個?”


    宋衍笑了一下,不過看上去更像是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他看著蕭挽瀾,淡淡道:“公主當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微臣尚無這個自信說自己無人能及,您又是哪來的這個想法?治學講究博現而約取,厚積而薄發,公主要隻是因著這個才拜微臣為西席,微臣也沒什麽捷徑能傳授公主。”


    蕭挽瀾被宋衍說得有些麵紅耳赤。


    因為前世兄長將自己托付給了宋衍,所以她心裏對宋衍總有一種莫名的相信。


    她當然不僅僅隻是因為覺得宋衍有能耐才想奉他做西席,她還想要彌補他的,不叫人害了他。可是這事蕭挽瀾又不好說出口,


    宋衍此刻定然是認為她想投機取巧。自己剛才那話雖說是心中所想,但說出來確實是顯得太過膚淺。


    她站在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局促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蕭挽瀾是真的急了,宋衍也不是會為難一個小姑娘的人。


    他含蓄道:“正所謂術業有專攻,給人授業解惑一事上,微臣定然比不上國子學的大儒講的透徹。再者微臣平日公務繁忙,並無多少閑暇顧及此事,隻怕答應下來反而耽誤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這樣也算是婉拒了。


    蕭挽瀾站在那,有些語凝。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她臉皮再厚也說不出相求的話來。可是就這麽放棄,她卻是不甘心的。


    一旁站著的容秋卻是看不下去了,公主往日裏哪有這樣求過人的!


    她的性子沒有容夏沉穩,當即就忍不住道:“宋大人,公主誠心相求,你卻這樣推三阻四,未免太無禮了些。你那玉佩上的穗子還是公主親手編的呢,你別不識……”


    “容秋!”


    蕭挽瀾出聲打斷了容秋的話,這丫頭心直口快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宋衍,勉強扯出一個笑來:“我這個丫頭一向沒什麽規矩,宋大人不要介懷。”


    宋衍完全沒想到那穗子是蕭挽瀾自己編的,在他以為是宮人做的時候,蕭挽瀾甚至都沒有辯駁。


    她完全可以說出來的,哪怕是作為一個說動他的理由……


    他不禁抬眸再次打量了一遍蕭挽瀾,她一臉的緊張,那雙瑩亮的眼睛巴巴地看著他,好似怕極了他會生氣一樣。


    宋衍微微地笑了,聲音溫潤清朗:“無妨,我還不至於和個小丫頭計較。”


    蕭挽瀾感激的朝他笑了一下,並沒有留意到宋衍轉變的稱呼。


    這時候,門外有人敲了兩下門,在外麵提醒道:“公主,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宮了。要是耽擱了,皇上怕是日後不會讓您輕易出宮的。”


    來的人是那群侍衛的首領,名叫嚴青。


    蕭挽瀾也知道不能耽擱下去,今天這個狀況恐怕也說服不了宋衍。她苦著一張臉,有些不甘心道:“宋大人,我還會來找你的,到時候我們再談。”


    像是生怕他會開口拒絕一樣,拋下這句話後,蕭挽瀾就帶著人忙不迭地走了。


    宋衍沒想到她還這麽有韌勁,從窗戶裏看下去,恰好見到蕭挽瀾貓著身子迅速鑽進車裏,敏捷極了!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麽她能讓顧疏都束手無策了。


    下樓之後,宋衍將匣子交給自己的一個名叫張故之親信。


    張故之一看這匣子是用上等的降香黃檀木製成,就連一般的勳貴家中也不見能有的,心裏越發好奇剛剛那個“二小姐”是誰,就忍不住問:“大人,剛才那位“二小姐”到底是何人?這樣大的排場。”


    宋衍接過侍衛遞過來的馬鞭,想到蕭挽瀾說“我是蕭家二小姐”時的狡黠。他彎了彎唇角道:“是蕭家的二小姐。”


    蕭是皇姓,又是二小姐。


    張故之登時就明白了,他怎麽都想不到剛剛來的人居然是當朝的長公主!


    自家大人怎麽和長公主有交情了?


    這樣一想,他反倒更加納悶了。


    難不成……這位長公主也瞧上了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俺有存稿啦,可是數據不好,所以才想隔日壓字數。不過因為有小可愛加大力度愛我,真叫我臉紅。我糾結了兩分鍾,選擇日更吧。


    文醜壓了也沒用,所以請大家更加大力度愛我哦!


    感謝大家支持啦!


    哎,都怪自己手賤選擇了自定義感謝時間,現在我恢複默認時間也不好使,我人傻了……手動感謝。


    感謝“十憶”,灌溉營養液 +5 2019-12-06 16:36


    第17章 癡心妄想


    馬車碌碌前行,車內案幾上點了一盞罩燈。


    蕭挽瀾看了看一旁垂首不語的容秋,沉著臉道:“往日都是我太慣著你,你現在倒是一點規矩都不懂了。宋衍救了我,以後還會是我的西席,你既然是我的侍女,就該同我一樣敬重他。若下次再犯,我就把你丟去何嬤嬤那教養幾日。”


    何嬤嬤是宮裏的教養嬤嬤,是出了名的嚴厲。有些剛入宮的宮女在她手底下□□,都要脫層皮才行。


    容秋垂著的腦袋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話都不敢說。


    蕭挽瀾看她這樣也不好再斥責什麽,歎了口氣,索性就此打住,思索起拜宋衍為西席的事來。


    這次見麵,宋衍定然對她的印象差極了……一定要想辦法補救才行。


    等回到宮中,蕭逐月已然在清元殿等著了。不過還算沒有誤了時辰,他倒也沒說什麽,隻是讓蕭挽瀾陪著用了晚膳。


    等宮人們把席麵撤下,奉了人參枸杞茶上來,蕭逐月才半倚在羅漢榻上,笑著問她:“今天出宮都去哪頑了?”


    蕭挽瀾知道自己不說,跟著她去的那麽多人,蕭逐月有的是辦法知道,索性就老實交代。


    “那天是宋衍宋大人救了我。我神誌不清,還扯了他隨身的玉佩。今天我去見了他,同他道謝,順道把玉佩還給他。”


    “宋衍?”蕭逐月眉心一蹙,有些奇怪道:“你居然還認識他嗎?”


    蕭挽瀾心中一凜,旋即道:“那天我聽督捕司的人喊他宋大人,看他的年歲,我大概就猜到了就是他。之前我和崔琰的事情,你也知道的……”


    蕭逐月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也就沒有再細問。


    蕭挽瀾暗暗舒了口氣,總算是蒙混過關了。


    蕭逐月之後又問起她手臂上的傷勢。


    蕭挽瀾就捋起袖子給他看。


    傷口本就不深,宮裏用的都是上好的傷藥,現在已經都一個個結了痂。等到迦脫了就該好了。


    蕭逐月看了看說:“還是要仔細養著。要是月底還不好,擊鞠延幾日也不妨事。”


    蕭挽瀾也不想推據蕭逐月的好意,衝他笑了一下,高高興興地就答應了。


    兄長是為了討她歡心才想辦擊鞠,那她又怎麽樣才能討宋衍歡心呢?


    投其所好?可宋衍喜歡什麽——她總不能變出一個崔琰來吧。


    因為這個事,蕭挽瀾這一夜都沒怎麽睡好。


    第二天,付淑月進宮來看她的時候,都被她苦大仇深的模樣嚇了一跳。


    “你怎麽這麽一副模樣,不是說傷得不重嗎?”付淑月把這她的臉,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一臉的心疼。


    “一點精神氣都沒有,看來要好好補補才行。”


    蕭挽瀾苦著臉道:“我傷得是不重,我這是愁的。”


    付淑月很驚訝,“你愁什麽,要不說出來,我幫你出出主意?”


    付淑月在官場行走多年,總歸是見識多一些。


    蕭挽瀾就把自己拜宋衍為西席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十分喪氣道:“他都這樣拒絕了,你說我用什麽辦法才能說服他?”


    付淑月沉吟了一會說:“既然要拜師,效仿楊時程門立雪也不為過。你下次好歹要備齊了束脩之儀,再去拜訪。他宋衍能拒絕一次兩次,那你就去三次四次。你是長公主,他總不能一直拂了你的顏麵。”


    蕭挽瀾這才想起來,拜師是還要有六禮束脩的。也難怪宋衍會覺得她沒有誠意。


    她受了付淑月提點,若有所思道:“你這樣說,倒是不錯。”


    古時六禮束脩的六禮分別是是肉幹、芹菜,龍眼幹,蓮子,紅棗,紅豆。


    蕭挽瀾自然不能送這些的,還是要另選一些東西才好。


    她暗暗將這事記在心裏,同付淑月道了謝。


    付淑月笑著說:“又不是什麽大事,需得你謝來謝去。倒是你,救了趙鸞,這可是一份大恩情。我剛剛進宮時,看見她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口,應該是先去見了皇後,一會一準要過來看你的。”


    蕭挽瀾點了點頭,“正好我也想要見見她。”


    還不知道趙鸞從靜安寺回來怎麽樣了,她也有些不放心的。


    ……


    趙鸞此刻確實如付淑月所說,正在皇後趙鴛的清寧宮裏。


    趙鴛屏退了宮人,領了趙鸞坐在清寧宮的舜宜堂說話。她懷裏抱著一隻黃狸貓,一麵抬手徐徐給貓兒順著毛,一麵同趙鸞道:“事情我都聽人說過了,你以後要出門還是多帶些護衛。真要求神拜佛,那就在府上設個佛堂,靜安寺還是不要去了。我看西楓塘那邊的那座暖閣就不錯,到時候讓人收拾出來。”


    雖說都是關切的話,可趙鸞聽得卻有些莫名的心驚。


    西楓塘原來是趙鴛出嫁前的住處,那座二層暖閣設計的極為輕巧,連院落裏的那幾棵紅楓和玉蘭樹都是趙鴛當年自己栽的,足見對這座暖閣的喜愛。


    就算真要設佛堂,也不該放在這裏。


    趙鸞立刻道:“那座暖閣是阿姊最喜歡的地方,我怎麽好拿來做佛堂。我回去同祖母說說,還是讓祖母來選個地方為好。”


    趙鴛笑了笑說:“我在宮裏,那一處反正也住不到了,倒不如物盡其用。給你做佛堂也沒什麽不好的。鸞兒,我們是姐妹,很多事本該互相幫忙體諒,你說是不是?”


    這話……自己是不答應也不行了。


    趙鸞臉色極為蒼白,卻還是勉強點著頭道:“我、我知道了。”


    趙鴛卻隻裝作沒看見,垂著眸子慢慢道:“父親說你性子莽撞,他會好好管教,讓我不必費心。不過長姐如母,有的事我還是要同你說清楚,以免你日後真的出了什麽岔子,後悔莫及。”


    趙鸞猜到趙鴛要說什麽,但也不得不讓長姐把話說下去,像個孩子一樣乖乖坐著等著訓話。


    趙鴛見她這樣乖順,心裏一直壓著的怒氣消了些,語氣也低柔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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