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兒,你是同長公主一塊兒長大的,當知道長公主對顧疏是什麽心思。再說顧疏那可是先帝指給長公主的人,你看看長安城,有誰敢和他議親的?大家都避之不及,你可不要去趟這趟渾水。要是真的惹怒了長公主,就算是我和父親,也保不住你。”


    自從那晚被趙彥文喊去說話,趙鸞這幾天心裏一直憋著這個事。


    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是這又是這麽容易說放下就放下的?要不然,長公主糾纏了顧大人這麽多年了,怎麽也沒見她放下。


    她咬著唇,好半晌才小聲反駁道:“可是……可是顧大人並不喜歡長公主。”


    趙鴛沒想到趙鸞居然還敢替顧疏說話,當即臉色一寒,將懷裏的貓兒一把推開。


    大抵是力道太大,那隻狸花貓落到地上,發出“喵”地一聲慘呼。


    她卻渾不在意,抬起眸子冷冷的盯著趙鸞,譏誚道:“那他喜歡你麽?要真是這樣,那你更不該和他來往,以免惹禍上身!他不喜歡長公主,那他可敢真的拒絕長公主,可敢娶妻?”


    趙鸞像是木頭一樣僵在那,麵對這樣的質問根本答不上話來。


    趙鴛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俯身過去掐住趙鸞的下顎,壓低了聲音道:“你要犯蠢,最好也別連累我。別讓整個趙家都毀在你手裏。以前在府上我都讓著你,父親和祖母也偏疼你。但誰給你的膽子,妄想從長公主那搶東西?你要記住,沒了趙國公府四小姐的身份,你就什麽都不是了。”


    趙鸞整個人如同置身在數九寒天中,不可抑製地顫抖。


    麵前這個長姐是這樣的陌生,陌生到可怕的地步。


    等她同趙鴛告退,從舜宜堂出來,隻覺雙腿發軟,差點就要跌倒下去。


    好在自己丫頭芙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芙蕖見自己小姐臉色這麽難看,忍不住小聲詢問:“小姐,您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外麵的陽光照在身上,趙鸞才感覺到一絲溫度。她有些吃力道:“沒關係,我們、我們先回去。”


    芙蕖一臉疑惑道:“那長公主那邊……您不是還準備了東西要送過去嗎?”


    趙鸞搖了搖頭,“先回去,下次再說吧。”


    ……


    付淑月還有公務在身,看望過蕭挽瀾之後很快就出宮去了。


    蕭挽瀾原本以為趙鸞會過來,就一直在清元殿等著,可一直等到日薄西山也沒見她的人來。


    她不免有些奇怪,派了宮人到皇後那打聽,才知道趙鸞一早出宮去了。


    容夏一聽趙鸞早就離宮,心裏不免一陣不快,忍不住道:“虧您救了她,今天還特意等著。連郡主都來探望您了,趙四小姐進宮來了都不過來一趟嗎?實在是不知禮數了些。”


    蕭挽瀾蹙著眉頭也有些想不通,按趙鸞的性子也不是這樣的人。


    她擺了擺手道:“算了,指不定是有什麽急事走了。你去讓宮人把我剛剛在庫房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我要帶去給宋大人。”


    容夏的樣子還有些忿忿,不過也不敢再說什麽,應下後就退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感冒了……鼻子都擦痛了,太難受了!


    老天救救我!


    第18章 三人相見


    次日正好是休沐,蕭挽瀾也是看準了日子,等知會過蕭逐月後,一早就帶人出了宮。


    宋衍的府邸在永安坊,住的有些偏了。府門前矗立著兩座並不算大的石獅子,看上去甚是簡樸。


    蕭挽瀾下了馬車,早有侍衛去門房通傳。


    宋家的門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探頭往外麵瞧了瞧,心裏就是一驚,不知道來的這個女子是什麽人,居然有這麽大的排場。


    他笑著同侍衛道:“真是不巧,我們家大人今早去了刑部獄,還不知道何時回來。”


    那侍衛也不同他多言,略一頷首,就折回將這事回稟了蕭挽瀾。


    蕭挽瀾沒想到休沐日宋衍居然還不在府上。她略略想了一下,吩咐一旁的嚴青。


    “掉頭,去刑部。”


    刑部獄設在刑部衙內,她要去找宋衍,自然是要去刑部。


    因為蕭挽瀾以往常來找顧疏的緣故,在刑部門口當值的守衛多半都認得她。


    等馬車到了刑部門口,還不待蕭挽瀾從車上下來,兩個守衛就齊齊上來給她行禮。


    其中一人還極為諂媚地笑道:“公主是要找顧大人吧,巧了,今日休沐,大人還在衙裏。”


    顧疏也在?


    蕭挽瀾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不過自己又不是來找顧疏的,他在與不在都沒什麽要緊。


    見她沒有開口,那守衛又殷勤道:“要不小人這就給您去通傳?”


    蕭挽瀾笑了笑道:“本宮是來找人的。不過找的不是顧大人,而是要找宋衍宋大人。你去同宋大人通傳一聲,隻說蕭家二小姐門外候他,等他忙完了再見我也不妨事。”


    守衛聽得心驚,難不成這長公主如今看上了宋大人了?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宋大人長成那樣……屬實算個禍害。


    他也不敢耽擱,立刻領命匆匆進了刑部。


    江岸帶著人守在一間刑房門口,裏麵隱隱傳出痛苦的□□聲。


    見門口的守衛快步過來,江岸上前攔住他道:“兩位大人正在辦案,你有什麽事嗎?”


    守衛連忙說:“長公主就在府衙外,讓小人進來給宋大人捎個話。”


    “宋大人?”江岸臉上的神色也是一凝,皺起眉道:“你沒有聽錯?”


    “這哪能聽錯的。”守衛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聽到的話,又說:“長公主自稱是蕭家二小姐,在門外候宋大人,還說等宋大人忙完了再見她也不妨事。”


    江岸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開口吩咐那守衛,“你在這候著,我進去同宋大人說一聲。”


    說著,就轉身進了刑房。


    這間刑房是刑部獄單獨另辟的一處,專門用來關押一些特殊的犯人。裏麵的光線並不好,牆壁上隻有幾個透氣用的天窗,透進來一些陽光。


    進了門後一直往裏走,足有七八丈的距離才算是走到盡頭。


    而此刻刑房盡頭處有個人正被綁在刑椅上,身上衣裳還算是完好,隻是他的手指上卻是鮮血淋漓,有幾根手指的指甲蓋裏還插著細扁的竹篾子。他歪著頭,呼吸急促,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汗濕,臉色慘白得不成人樣。


    宋衍就站在這人身旁,手裏還拿著幾根帶血的竹篾子,而顧疏則坐在椅子上徐徐地喝著茶。


    江岸看了眼刑椅上的人就別開了目光,朝宋衍和顧疏拱了拱手,壓低了聲音道:“大人,長公主來了。”


    自從那天在宮裏見過蕭挽瀾,顧疏從沒想過她還會過來刑部。自己懷疑她,確實是他不對在先。她那天分明是生氣了的……可為什麽又先過來了?


    顧疏一時間也猜不到蕭挽瀾的想法,心裏居然生出一絲緊張和忐忑來。他將手裏的杯子擱下,不動聲色道:“她來做什麽?”


    江岸看了看被擱在桌上的那杯茶,心裏暗暗捏了一把汗。


    自家大人這幾天心情好像都不大好,幸虧長公主不是來找他的……真的是阿彌陀佛。


    他立刻回道:“長公主是來找宋大人的。她還自稱是蕭家二小姐,說等宋大人忙完了再見她也不妨事。她就在衙門外等著。”


    說完之後,江岸心裏還暗自高興,偷偷抬起臉來留意顧疏的臉色。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家大人的臉色並沒有比之前好多少,目光淡淡地落自己身上,卻讓他覺得有如芒刺在背。


    難道自己又哪裏說錯話了?


    江岸忍不住想了一遍剛才自己說的話,並沒發現什麽紕漏啊。他更摸不著頭腦了。


    得不到顧疏回話,江岸隻得尷尬地轉頭去看宋衍,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同宋衍說:“宋大人,外麵傳話的人還等您回話呢,您是見還是不見?”


    宋衍其實也沒想到蕭挽瀾這麽快又來找他了。


    倒是真的纏人……


    他忽然有了個主意,緩緩笑起來,點點頭道:“見,長公主來自然是要見的。你去把她帶過來吧。”


    江岸聞言微微一愣,不確定地詢問:“帶到這?”


    把公主帶到這種地方來未免太不合適了。


    宋衍卻再次點了點頭,“對,就帶她一人過來。”


    等江岸領命出去,顧疏抬起眸子看了眼一臉似笑非笑的宋衍,擰著眉道:“你為什麽要讓她來這裏?”


    宋衍朝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故意賣關子道:“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沒過多久,蕭挽瀾就來了。


    她沒想到宋衍這麽爽快就答應見她,更沒想到他居然要在這種地方見她。


    刑房裏的光線有些昏暗,她提著裙裾,小心翼翼往裏走。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還有破碎痛苦的□□從裏麵傳來。


    宋衍的聲音就在這斷斷續續的□□聲中傳來,不帶任何一絲憐憫。


    “像你這樣的巧匠最引以為傲的應該是這雙手了吧?你要是不招,那我有的是辦法慢慢折騰你這雙手。”


    緊接著裏麵又傳來一聲痛苦的哀嚎。


    蕭挽瀾聽得心驚,她走的近了,終於看清了裏麵的情景。


    刑椅上綁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宋衍居然將一根削得極為尖銳的竹篾子插進了那人的指甲縫裏。那人一頭的冷汗,牙關緊咬,額上和脖頸上的血脈鼓起,像是痛苦到了極致,最後連喊都喊不出聲了。


    常言道十指連心,這種刑訊哪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蕭挽瀾看的心驚膽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宋衍好像早就知道她來了,卻並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而是又拿起一根竹篾子,頭也沒回地說:“公主稍後片刻,微臣很快就好。”


    蕭挽瀾這才明白宋衍是故意讓她過來瞧見這個場麵的。她從來沒想過還有這麽折磨人的法子,那個人眼看著就要疼得昏死過去,宋衍卻依舊沒有停手。


    一根、兩根、三根……


    直到最後,那人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宋衍才冷冷笑了一下,同顧疏道:“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他轉過身來,朝蕭挽瀾走過來。


    蕭挽瀾的目光從他沾滿血跡的雙手移到他唇角那絲若有似無的笑上,更覺脊背一陣陣發寒。


    前世能官拜尚書令的宋衍,必定也是雙手沾滿了血腥才能走到那個位置。她還沒天真到認為他真的像外表看起來這樣溫良儒雅。


    可真的親眼所見……蕭挽瀾還是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宋衍覺得蕭挽瀾看自己的目光都在顫抖。一動不動地站著,像是真的嚇得不輕……


    他反倒是笑了一下,繞過她走到一旁盛了清水的麵盆前,將手給洗幹淨了,用巾帕擦了擦,這才開口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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