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欽幾乎將她揉進身子裏,好半天沒等到問題,於是低下頭,低沉且緩慢地問道,“如果什麽?”


    如果朱玲瓏怕了,說幾句好聽的,再用點其他方法討好自己,作為相公,當然不會讓她被芙盼欺負。


    就看她如何表現了。


    朱玲瓏的手指搭在他腰上,拉扯著緊緊束著的腰帶,閉上眼,半天才憋出一句,“如果我死了的話,你會不會改嫁?”


    “……”容欽撫摸長發的手頓住,仿佛聽見什麽荒誕字句,難以置信地低下頭,起先以為他聽錯了,於是又問了一遍,“誰死了?”


    朱玲瓏整頭豬都被一層淡淡的哀傷所籠罩,那架勢,真像是來做最後的告別,“我,我可能活不過今天了。”


    “不會發生這種事。”饒是手上沾滿神的鮮血,容欽聽見這話時,心跳都停了半拍,他緩過心神,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我方才聽同學說,就是外婆路過探望,虎毒尚且不食子,別多想。”


    如果芙盼拿著鞭子來找她,她還不會這樣害怕,可她居然微笑著拿了兩袋草莓味豬飼料。


    朱玲瓏感受到了自己的大限將至,緊緊握住容欽溫暖的大掌,貼在自己臉頰旁邊,輕輕靠著摩挲,“沒關係,我已經想開了,要是我今天死了,你還青春少艾,又生成這般模樣,終生不改嫁……也不可能,但能不能不要太快,至少要守貞十年,才能另外找別的女人。”


    容欽眸色不明地盯著她,好半天才聽見自己的聲音,“為什麽是改嫁?”


    朱玲瓏更加奇怪地看向他,“你當初不是答應過,要入贅我們老朱家嗎?”


    “……”容欽一臉懵逼。


    “你難道忘記了?”朱玲瓏仰起頭,細細的柳葉眉皺起,“原本說好改名叫朱欽,可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容欽更好聽,才暫時保留原來的名字。”


    “……”容欽的太陽穴隱隱作痛,開始思考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地點、場所,好像是他第一次被朱玲瓏恩準上|床,被美色|誘惑的一晚。


    當時,她嬌羞得像含苞欲放的粉蓮,貼在唇邊說,“我爹雖然是龍王,但當初為了娶我娘,也半條龍入贅朱家,所我跟大哥、紅豆都姓朱。你以後,願不願意為了我入贅,當老朱家的上門女婿嗎?”


    迷迷糊糊間,幸福來得太滿溢,容欽暈頭轉向地點了頭,且極不滿足地按著她的腦袋貼向自己,食髓知味。


    “朱欽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朱玲瓏見他沉默不語,拽住他手臂的手鬆開,深吸一口氣背過身去朝前走。


    盡管還沒摸清朱玲瓏內心世界的變化,但這種情況下,一跑就不會回頭。


    容欽立刻從後麵抱住她,無論她如何亂動,都堅決不撒手,“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神仙的壽命那般長,你卻連守寡十年都不肯。”朱玲瓏的眼角隱隱有淚花,聲淚俱下地控訴身後的負心漢,“騙子。”


    容欽眉峰微微抽搐,溫聲細語地哄她,“你不會死,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會的,外婆不會放過我。”朱玲瓏委屈巴巴地低下頭,“可我沒想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根本經不過生死考驗。”


    “朱玲瓏,你聽仔細了。”容欽強行將她翻過身麵對自己,“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出事。”


    他這麽有魄力的宣言落在朱玲瓏耳朵裏卻變成截然不同的狡辯,她試圖掙開束縛自己的牛,大步離開,“你在試圖回避,根本沒有答到關鍵點,大騙子,你就是盤算著,我前腳剛死,後腳就去找別的鶯鶯燕燕。”


    容欽忍無可忍,徑直將對方摁在樹上,“你死了,我還活得下去?”


    第16章 臨別


    容欽無可救藥地發現一件事。


    安撫朱玲瓏是會上癮的,尤其是當她帶著微微的酸醋意說話時,充滿了對他極其強烈的占有欲。


    這種時候,作為有擔當和責任感的相公,自然是用盡所有可以用的方法來消除她的不安全感。


    在容欽與朱玲瓏“包|養”與“被包|養”的戀愛關係中,她鮮少會這般撒嬌,讓天帝的大男子主義內心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朱玲瓏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口,頭埋得低低的,“你……”


    “嗯?”容欽低下頭,輕吻額頂。


    “你先鬆開我。”朱玲瓏忽然意識到一件很恐怖的事,自己原本隻是想找阿牛道個別,結果,竟然晾了外婆……興許幾盞茶的功夫。


    在如此暖意融融的季節,想到不良大哥曾因此當眾跪搓衣板的往事,生生嚇出一身冷汗,後背都濕透了。


    “怎麽了?”容欽看她又沉默不說話,以為是新增了懷疑對象。


    “我外婆好像等了很久。” 現下纏纏綿綿的氣氛大好,朱玲瓏推開尚且意猶未盡,還想繼續安慰豬的天帝,有種上刑場的蕭瑟感,“我得趕快過去了。”


    容欽舍不得,摸著她的臉頰低頭,嗓音沙沙啞啞,性|感極了,“我就在旁邊的休息室裏等你,快點出來。”


    “你還是別去了,萬一外婆發現我們早戀,她肯定會怪當場庖丁解牛,把你做做成全牛宴。”朱玲瓏心疼地望著容欽,身為他的金主,她受難就好了,怎麽可以連累跟自己這麽久的小白臉遭罪,但依舊心心念念,“你保證的話不能忘記了,再說一遍給我聽。”


    天庭模範夫妻,牛郎和織女曾經在第十三屆婚姻交流大會中說,夫妻呆在一起,智商會無可避免地往低處流。


    容欽當時還嗤之以鼻,現在才領悟過來人的經驗,終究是由道理的,何況他是心甘情願地被朱玲瓏同化,“不會有別的女人,否則就讓我被創世神懲罰,永世不得翻身。”


    容欽剛想摸一摸她的臉蛋,朱玲瓏卻驀地睜大眼睛,一把狠狠拍掉,圓睜著美眸瞪他,“那女妖精呢?”


    “也不會有女妖精。” 他將整隻小笨豬裹在懷裏,好言好語道。


    朱玲瓏依舊是非常失望的模樣,不與他對視,垂著頭,像霜打了的白菜。


    容欽捏捏她的小蹄子,“又怎麽了?”


    “你是不是故意給自己留下空子可鑽?”朱玲瓏話語裏滿是控訴,還帶著小哭音吸了吸鼻子,頭頂上的日光灑下,光影交織中,充滿了落寞傷心。


    容欽內心油然而生強烈的愧疚感,仿佛他真背著嬌妻在外出|軌,“什麽空子?”


    朱玲瓏抓著他的領口,追問道,“你方才故意避開女神仙不說。”


    “……”容欽啞然。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滾著都會滾到終點。


    容欽雙臂收攏,緊緊摟著朱玲瓏向創世神發毒誓,如果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敢有別的雌性,立從誅仙台上跳下去。


    女王大人這才滿意了。


    她摸著他俊俏的臉,聲音輕輕細細,“那我要走了。”於是微微踮起腳,卻發現自己不夠高,“你抱我起來。”


    容欽環住她的腰,輕鬆將朱玲瓏托舉起來,她得微微低下頭,才能與他的目光對視。


    清風不燥,春光正好。


    朱玲瓏低下頭,飽滿光潔的額頭抵住他的,豔若桃李的小臉上滿是不舍。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朱玲瓏捧著他的下巴,在天帝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像花瓣柔柔落下,沒有摻雜任何旁的情愫。


    直到她去找芙盼,容欽還站在林子裏,手指有些回味地在她碰過的地方摩挲,俄而微微勾了下唇角。


    當真有許許久久,他的豬沒有這般主動了。


    以後還是要多請尊者來書院走動走動,增進祖孫間的感情的同時,也促進他和玲瓏之間的感情升溫。


    *******


    那廂,朱玲瓏戰戰兢兢地尋到外婆呆的房間,在心裏編了幾遍自己來晚的原因,隻希望不要死得太慘。


    可見著芙盼後,她竟然破天荒地微笑著,目光非常慈祥,盯得她心底發毛。


    因為外公說,妹妹紅豆跟娘小時候最像,呆呆乖乖,所以從小到大,外婆隻有看紅豆時,才會露出這般慈愛的表情,宛如老母豬看自己年幼的寶寶,借此彌補錯過的女兒童年。


    而回回見她跟大哥,都是屠夫看籠子裏不聽話,試圖落跑的小豬仔,凶相畢露。


    這其實也不能太怪芙盼,作為一路開掛的女強人,她素來吃軟不吃硬。


    大娃這豬孩子,剛出生就調皮搗蛋,小小年紀不上學堂,非要出去混社|會,自封為“青坊鎮一哥”不說,連帶著朱玲瓏也成為“青坊鎮一姐”,兄妹二豬縱橫四方,氣得她隻想一鞭子下去。


    而朱玲瓏是高貴冷豔,俯視蒼生的女王大人,從黑夜中來,也像夜晚一般捉摸不透。俗語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家也容不下兩個女王。


    芙盼小時候想抱她,就被朱玲瓏奶聲奶氣地拒絕“女王大人會自己走”,長大後不刻苦修道,淨愛花錢,教育她,嘴上說好,把錢袋裏的銀子都交上去,轉頭又去錢莊,麵無表情地拿出朱大膽給她的銀票,“我要提現,一億兩銀子。”


    大娃跟二娃不管是嘴上,行動上都不服管教,朱紅豆雖然繼承了哥哥姐姐的壞習慣,對讀正統書興致缺缺,隻喜歡各種言情畫本子,但她軟萌會撒嬌,每次題目做錯了,還不等她教育,眼睛裏已經浮現出淚花,“對不起外婆,豆豆太笨了,題目都不會做,我已經很努力地在看,但,但就是看不懂,我以後是不是隻能去街上討飯飯……”


    “怎麽會呢?我們家豆豆最聰明了。”芙盼二話不說就心軟了,抱著乖孫女拚命安慰,生怕她想不開。


    但到了朱安、朱玲瓏那兒,芙盼就隻有凶神惡煞地訓斥,“這麽簡單的東西都不會,以後隻能去討飯知道嗎?!”


    “外、外婆,剛才夫子拖堂。”朱玲瓏顫動著手指,想替芙盼倒杯茶水,結果由於太緊張,整壺茶都灑了出來,嚇得當場跪下來。


    “沒事沒事。”芙盼鮮少這般好脾氣,溫和道,“這是外婆給你帶的零食,以前你娘最喜歡吃。”


    朱玲瓏如臨大敵地接過那兩包豬飼料,這種極易發胖的食物,原味就已經很增肥了,更別說加了草莓,她自懂事起就從來不碰,“謝謝外婆,您怎麽來書院了?”


    “這事兒,哎……”她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


    “發生什麽了?”朱玲瓏直覺不好,咬了咬唇,呆在原地坐立不安。


    芙盼扶著額頭,“是這樣,你的外公啊,外公出了點狀況。”


    “外公?”朱玲瓏努力讓語氣平靜些,“外公怎麽了?是痔病又發作,趴在床上起不來,所以提前從西方回來嗎?”


    “不是。”芙盼的眉心抽搐一下,隨後迅速恢複原本的慈祥樣子,歎息道,“你也大了,我就不瞞著你了。”


    “您說。”朱玲瓏勉強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她連赴死的準備都做好了,還怕別的嗎?


    “你外公經商失敗,帶著紅豆逃去了西方。”芙盼望向表情凝固的朱玲瓏,“所以從今往後,你就不是有錢的朱家二小姐,要做好償還高額負債的準備。”


    第17章 天帝


    朱玲瓏就這麽看著芙盼,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空氣靜默許久後,芙盼不自在地抿了兩口茶,思慮著笨孩子是不是沒聽懂,準備通俗易懂地解釋一遍,家裏破產沒錢了。


    朱玲瓏卻定定望向她,“外公怎麽會經商失敗?”


    “豬嘛,總會失誤。前些日子信錯了朋友,幾筆投資都打了水漂,還被騙了一百個億。”芙盼隨口答道,“如今捉襟見肘,房子都抵押給錢莊了。”


    “外婆,你在騙我吧。”朱玲瓏心底有這個猜測,但還是不敢理直氣壯地問出來,隻能弱弱提出不成熟的小意見,“依照外公和爹的資產,一百億隻是個小數目啊。我光是以前的零花錢,一年就有三億兩,還能無限自提。”


    芙盼節儉慣了,又不甚愛管賬,對朱大膽名下的財產總額並不清楚,胡謅一百億時,還擔心自己說多了,聽她如此鋪張浪費,當下就火了,但不行,她要穩住,“投資損失了幾千億。”


    朱玲瓏還是不信,“可外公從小教育我們視金錢如糞土,花起錢來千萬不能舍不得,要像扔泥巴那樣不要當回事,我們家的錢幾輩子都浪費不完。”


    就是因為這樣有恃無恐,才始終不把精力放在學習上!


    芙盼的眉心又擰在一起,但隻是一瞬,並沒有被傻白甜外孫女發現,迅速變回原來的樣子,“剩下的,都被你外公帶著逃去西方,興許準備另起爐灶,東山再起。”


    “那爹爹和娘親呢?”朱玲瓏起初聽說傳言時,就覺得是假的,可沒想到這話會從比地獄惡鬼還可怕的外婆嘴裏說出來。


    “你爹得罪了天帝,跟你娘一起,被流放到西方做海水清潔員,還帶著四、五、六、七娃。”芙盼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朱大膽之所以逃去西方,也是因為他的緣故。”


    “海水清潔員?”朱玲瓏茫然地望向她。


    “洋話,跟家裏仆人做的事差不多,負責清潔水裏的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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