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小火慢焙的好茶,紀有初既然逃不出二十多歲時尚顯青澀濃烈的他,此刻就更逃不出三十而立時已被歲月烹調得醇厚馥鬱的他。


    哪怕鍾嶼後來放開了她的手,她卻沒辦法掙開他的懷抱,心裏一麵提防著一麵淪陷,後來就連二者之間的界限都模糊了。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滑入了一處高檔社區。


    已經徹底安靜下來的紀有初伏在車窗上看著,任憑他在後麵摟著她細腰,不厭其煩地摸著她腰眼:“怎麽不去百川?”


    鍾嶼說:“帶你踏青呢。”


    “踏什麽青啊,清明都過了。”她回頭看他:“北北而且今天我又不休息。”


    “你休息。”鍾嶼說:“我幫你請過假了。”


    紀有初微怔:“什麽啊?你幫我請假?”


    鍾嶼點頭:“我親自給你們主管打的電話,他人還不錯,不僅沒為難你,還特別高興地跟我說你想請多久,就請多久。”


    紀有初立馬直腰坐起來,再把他往旁邊一推:“你跟我開玩笑呢吧?”


    鍾嶼直接收斂笑意,下頷微抬,給她一個最慣常的嚴肅表情。紀有初看得又急又氣,往他懷裏一撞。他索性這麽抱著,帶她下了車子。


    鍾嶼帶她來的是市裏出名的豪華社區,而他定的又是社區裏的樓王。別墅臨水而建,周圍僻靜,遠遠隻能見到喬木青翠,近了才看得到裏麵原來別有洞天。


    別墅有一麵都是單向玻璃,紀有初站在後麵仰起頭,想象著就算是遇見陰天,家裏也會到處都撒著柔和日光。


    鍾嶼牽著她手給她一一介紹,哪裏是主臥,哪裏是次臥,兒童房裏有什麽精巧設計,書房裏麵已經運來了什麽書……


    紀有初最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特地辟出了一間畫室,全套的畫具都已經運了過來,為了營造氣氛,還在牆上掛了幾幅深受土豪喜愛的現代派作品。


    紀有初看著牆上那幾個光著屁股的女人,拿胳膊支了支鍾嶼:“你這是什麽意思?”


    鍾嶼問:“你是想問我為什麽帶你來這兒,還是想問我為什麽要挑這幅畫?”


    紀有初抱著兩手看向他。


    鍾嶼一笑,說:“之前我們不是討論過嗎,諾寶已經越來越大了,需要有自己的房間。房子已經陸續裝了很久了,這個月剛好收尾。”


    紀有初還是一臉審視的樣子。


    “放心吧,真的是為了諾寶,不是為了方便我來才買的。”他拽著她坐到畫室的懶人沙發,說:“房子我寫的你的名字。”


    “多少錢?”她咬著下唇,回頭看他,總覺得他給她挖了坑。


    鍾嶼挑眉,還在故弄玄虛,紀有初回頭跨坐在他腿上,兩手按著他肩道:“五億是吧?趕在別人前麵收買我?”


    他終於忍不住,低低笑起來。


    “你這個人還真是奇怪,一消失就消失那麽久,我都以為你都要失蹤了,結果一回來就給我送來這麽個大禮,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糖衣炮`彈?”


    鍾嶼抓著她腿,將她往上帶了帶,還在裝糊塗:“我怎麽失蹤了?是太忙了,上個月一直到處飛,來不及跟你說。”


    “是來不及說,還是故意不說?”


    鍾嶼麵不改色:“你也沒問過啊。”


    紀有初抿了抿唇:“你本來就是自由的,問了幹嘛?”


    鍾嶼淡淡笑著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坐直了,跟她麵對麵看著,說:“你看你就是這樣,明明就想知道,又總要裝作若無其事。”


    紀有初眉頭擰起。


    鍾嶼說:“我跟你說實話,那天你是真的讓我覺得很生氣。我當時在想,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孩,連男朋友的身份都不給我,卻迫不及待跟我探討起了愛情和婚姻。”


    “從來沒有給過我解題的機會,就直接給我判了錯誤。你畫畫的時候也是這樣嗎,不用打草稿,直接就開始最後一步?”


    “所以我想給彼此一點冷靜的時間。”


    紀有初挑著眉梢:“你是說冷戰?”


    鍾嶼:“……”


    紀有初:“感覺怎麽樣?”


    鍾嶼終於又有了些笑意:“感覺就是,隻有我一個人覺得生活無聊。你倒是每天都過得多姿多彩,還認識了不少朋友。”


    他把“朋友”兩個字咬得極重,重得像是恨不得要一口把她給吞了。


    紀有初直直看著他眼睛,他目光澈澈,她小小的影子占據在裏麵,擠得一點縫隙都沒有:“這麽生氣,昨晚怎麽不來砸場子?”


    鍾嶼反問:“你想我去?”


    紀有初不吭聲。


    鍾嶼:“我走這麽久,你到底想不想我?”


    紀有初依舊不吭聲。


    其實,也根本不必開口。


    沉默往往就是隱忍的許可。


    鍾嶼放在她肩上的手摩挲著,沿著頸線逶迤而上。紀有初隻覺得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所有神經匯集在他幹熱指腹下,不僅僅是呼吸,連同血液都加快起來。


    太陽往頭頂走,有光穿過玻璃,被吊燈劈成一道一道。落在臉上,帶著融融的暖意,隱約聞得到一股微焦的氣味。


    光將紀有初褐色瞳仁照得剔透,鍾嶼扣著她下巴看了會,終於還是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好短,中午再更一章吧。


    第39章 chapter 43


    紀有初的搬家伴隨著升遷同時進行。在酒店這邊鍛煉了一季度後,fiona終於找到機會把她要回了營銷部門。


    紀有初穿回原本的工作服回到營銷部門當天,fiona、丁江等等一幫同事都過來夾道歡迎,fiona還給她送了一束鮮花。


    完全熱情得不行。


    大家聚到一起敘舊閑談,相互聊了聊最近的變化,紀有初說了幾件酒店那邊的新鮮事,丁江則跟她介紹了最近部門內的一些變化。


    大概真是距離產生美,紀有初雖說原本就跟同事們處得不錯,但這次一回來,明顯就覺得氣氛比以前還要融洽。


    大家聊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停的意思,後來是fiona的電話打斷她。


    她特地先去茶水間裏做了杯美式,這才去了fiona的辦公室。剛剛兩下,fiona在裏麵喊:“進來吧。”


    fiona一看紀有初遞來的咖啡就覺得欣慰:“還是你總懂我了,外麵那些人簡直是蠟燭,不撥不亮,你不在的時候我要喝杯咖啡都要現喊人。”


    紀有初笑:“別這麽說,給大家一點時間適應你的節奏嘛,我剛剛到你手下的時候,還不是什麽都不會?”


    “那倒是。”fiona喝了幾口咖啡,眼神放遠:“你剛來那會兒是真的青澀,別說是搞營銷了,連釘文件都不會。我讓你一份文件釘兩個釘,你居然給我齊刷刷全釘在左上角。”


    紀有初被她的話逗笑了:“在學校裏真的沒做過這個,工作之後又沒有這方麵的培訓,所以肯定是漏洞百出了。”


    fiona感慨:“還好你學什麽都很快,最難能可貴的是你很用心。外麵那幾個,比你聰明得有,比你伶俐得有,但能像你一樣做什麽都認真的,真的沒有。”


    “今天怎麽了,這麽誇我。”紀有初坐到她辦公桌前麵:“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說要走的事了。”


    fiona一怔:“什麽,你要走?走去哪?”


    紀有初兩手擺在桌上,表情有點局促,眼裏的光芒卻很堅毅,說:“我要離職了,fiona。不是心血來潮,原本我準備在這幾天給酒店那邊遞辭呈的,我沒想到你把我要過來了。”


    fiona還是不解:“做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就要辭職?”


    紀有初說:“雖然在這裏工作了這麽多年,適應了這麽多年,但我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勝任這項工作。你應該知道我個性還是比較內向的,我不喜歡拋頭露麵,不喜歡總是陪人應酬。”


    fiona說:“我知道,但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知道上次吉奧的cmo讓你覺得難堪,可是在職場上,這種男人還是極少數的。”


    “性格是可以改變的,內向也能變外向啊,你說不喜歡拋頭露麵,難道要在家裏窩一輩子?”她說著停了下:“怎麽,你要去做全職太太了?”


    紀有初頓時被她這番話弄得麵紅耳赤,連忙解釋:“不是。”


    “別不是啦,現在關於你跟鍾嶼的事都傳開了。”fiona笑:“我就說那次吉奧的事,怎麽會是楊誌斌來處理的,我當時就懷疑你跟鍾總有問題。”


    “前幾天我給你在酒店的主管打電話,他還不肯放人呢,說有你在那兒,他底氣都要足一點。問怎麽了,他就把鍾總親自給你請假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八卦完了還假模假樣地要我別說出去。結果我回來一問,你猜怎麽著?”


    紀有初蹙著眉,本能知道接下來應該不是什麽好消息。


    “全集團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各個大大小小的群裏都在討論你們倆的事。你們都已經住在一起了是不是?有些八卦小能手不僅拍到鍾嶼開車去接你,還把你倆愛巢的具體方位都打探出來了。真是個好房子啊,我大概能在那買個廁所。”


    紀有初試圖辯解:“沒有住在一起,隻是……隻是他最近比較閑,送我上下班。”


    “他還能有閑的時候?”fiona快笑死了:“需要管理這麽大一個公司的人,會有閑的時候嗎?還不都是在擠時間。他在你那浪費一點,回來之後,指不定要讓多少人亂一陣子,晚上要多熬多久才能做完事。”


    紀有初訕笑:“那也沒辦法,他自找的。”


    fiona再次被她的話給震驚了,半晌,她大抵明白過來:“怪不得這次鍾嶼追你追得那麽狠,還公私不分不避嫌疑地幫你不停出麵。就你這副別別扭扭無可無不可的樣子,什麽男人能不為你著迷啊?”


    紀有初見她越說越離譜,解釋道:“我也不瞞你了,fiona,其實鍾嶼就是諾寶的爸爸。他現在會這麽縱容我,還是因為孩子的原因多一點吧。”


    fiona在椅子上一抖,差點沒滑下去:“你今天就是我的劫吧,怎麽如此轟動的消息一個跟著一個呢?諾寶爸爸就是鍾嶼?”


    fiona花了一點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半晌才道:“厲害,厲害,你這個丫頭真的是厲害,這麽大的事藏這麽多年,要我早就帶著孩子上他家哭了。”


    紀有初笑得停不下來:“哭什麽呀?”


    “要錢唄,還能怎麽樣?你以為我天天上這兒來,天天跟一幫人鬥智鬥勇是為了實現人生價值?還不是因為窮咯?我要是有錢,愛在家在家,愛出去出去,孩子丟給他爸爸,我先逍遙逍遙再說!”


    fiona雖然吐槽了這麽長一串,但並不代表完全就是這麽想的,她接著就勸紀有初:“別辭職了,別做全職太太,女人如果隻是相夫教子,那人生是不是也太平淡了?”


    “或者換個更不女權的說法,你一旦脫離了社會,不能及時接受新訊息,你本身的魅力也會大打折扣。男人愛你的時候還好,時間一旦長了膩了,你指望他還能對你有好臉色嗎?”


    這幾句是大實話,紀有初聽得很受用:“謝謝你,fiona,我沒看錯你,你是一個很好的領導,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請你放心,我不是要去做全職太太,是想去做一個全新的工作。”


    “嗯?”fiona說:“什麽工作?已經找好了?”


    “還沒有最後確定,但我覺得應該離成功不遠了。”紀有初眼裏有光:“算是跟我專業很對口的工作了,不必再忙著社交,隻是專心地去做一些我很喜歡的事。”


    紀有初沒明確講,fiona也就聰明地沒深問,她起來繞去紀有初麵前跟她握手,說:“雖然覺得有點意外,但看你這麽堅決,我也隻能祝你前程似錦了。”


    紀有初很感激地看著她:“謝謝你,fiona,謝謝。”


    fiona說:“以後有什麽事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我這邊的話,也請你多多關照。”她看紀有初露出疑惑的神色,笑著拍了下她腦門:“笨啊,你平時多幫我吹吹枕邊風,多幫我美言幾句嘛,這也要人明說。”


    紀有初無奈搖頭,說:“知道了,知道了。”她想到什麽:“過幾天,我還真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的。”


    fiona這邊溝通順利,紀有初不由得吐出口氣。她這一天忙著寫辭呈、轉交工作,等有空把頭抬起來的時候,外麵的天都暗了下來。


    同事們已經準備下班,一個接著一個地跟她打招呼。她也趕緊起來收拾桌子,說:“等等我,我也要走了。”


    丁江是個活寶,攛掇道:“別等她,別等她,除非有誰想一會兒跟boss撞見!”


    紀有初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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