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麽呢。”鍾嶼突然開口:“是不是在心裏罵我呢?”


    “……”紀有初扶了扶額,對自己無語:“是啊,而且罵得可凶了。”


    他笑:“說出來聽聽。”


    “以前我一直覺得你光明磊落,有什麽就說什麽,哪怕偶爾說得讓人不愛聽,但起碼讓人覺得很真實。”誇他也不忘損他。


    紀有初哼了聲:“但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這個人城府這麽深,報複心理那麽強,多久前的事了,你居然一直記掛到現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他說得毫無負擔:“再說不是你先提的嗎?”


    紀有初訕訕:“……可我覺得自己沒錯,中間一定有誤會,你是不是矯枉過正了,沒必要這麽對人家吧?”


    鍾嶼皺著眉:“你還敢說,是不是嫌人家死得不夠透?”他冷哼著:“有些事情就是要寧可錯殺,不可漏殺。”


    紀有初無語:“你對其他女人也這樣?”


    鍾嶼這回沒立刻回答,而是眼神深幽地盯著她看了會,隨後幾分促狹幾分無奈地笑笑,反問:“你想讓我怎麽回答?或者說,我怎麽回答你才會覺得最高興?你告訴我,有初。”


    紀有初:“……”


    鍾嶼忍不住感慨:“以前總對我愛答不理,我還以為你本性就是這麽涼薄呢,現在看起來,其實你跟那些愛爭風吃醋的女人也沒什麽區別嘛。”


    紀有初黑著臉:“那些女人?你到底有過哪些女人?”她說著狠狠白他一眼,理著裙子要起來。


    鍾嶼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尷尬又緊張地去拉住她。剛剛他也實在是太得意忘形了,無意就戳中她雷區。


    他一邊哄著,一邊感慨自己現在完全風聲鶴唳。他不是早就知道她愛吃醋了嗎,非要逼著她承認幹嘛?


    被鍾嶼這麽一鬧,紀有初原本亂糟糟的心居然沉了下來。她下午賴在鍾嶼這邊蹭wifi,吃他的喝他的,混到諾寶放學才離開。


    然而就在去接諾寶的路上,她突然接到歐陽宜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立馬就被那邊火氣爆表的女人給臭了一臉。


    “紀有初,你是不是上鍾岐那邊胡說八道去了?我不是要你別多管閑事嗎,你非趕過去說一通有的沒的幹嘛,還非挑著他老婆在的時候,你生怕她不知道我們的事是吧!”


    紀有初差點被她喊懵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說:“怎麽了,他朝你發火了,是覺得害怕了,還是反悔了?你不是說他本來就想離婚娶你嗎,這下被他老婆知道豈不是更好,他直接能跟人攤牌了。”


    歐陽宜:“紀有初!”


    紀有初冷笑笑,說:“歐陽,你跟他在一起之前就該想到有這一天的,想到他老婆總有一天會發現你,想到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會拿異樣的眼光去看你。”


    歐陽宜:“……”


    紀有初:“跟他分手吧好不好,你玩不過他們的。我親眼看到他太太給她送湯,他跟他太太有說有笑打情罵俏,根本一點要離婚的跡象都沒有。你現在趕緊抽身還來得及,至於孩子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聽筒裏靜默數秒,空氣靜得能聽見彼此呼吸。


    車子滑入校門,已經有老師帶著一些孩子出來等家長。粉色的牆麵前麵,滿是一張接著一張開懷的笑臉。


    “我忽然想明白了。”歐陽宜聲音冷極了:“其實之前鍾岐跟我說鍾嶼擔心他進入百川搶他位子時,我還覺得不相信呢。現在看你這樣上躥下跳,我突然就覺得他的話是有道理的。”


    “你也是怕他會搶了鍾嶼的風頭,才故意要拿這件事做文章,想讓他後院起火沒辦法兼顧工作上的事的吧?是不是連你去找他太太旁敲側擊這件事,都是鍾嶼教你的?”


    紀有初完全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你在說什麽啊?”


    歐陽宜一字一頓道:“你變了,為了一個男人,你居然不惜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既然我讓你覺得丟人,你也讓我覺得惡心,那咱們以後就不要再聯係了。”


    說完,歐陽宜立刻就把電話掛了。紀有初怔了怔,下意識回撥過去,歐陽宜估計已經把她拉進黑名單,電話根本打不通了。


    紀有初靠到座椅上緩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笑出來。她變了?她惡心?她這麽關心她,為了她的事整夜睡不著覺,為了她的名譽連鍾嶼都不告訴……


    到頭來,她反倒變成壞人了?


    紀有初捂著臉,怎麽都想不出來自己到底錯在哪,難道身為朋友隻有眼睜睜看著她破壞別人家庭,還祝福她鼓勵她,這才算是對的嗎?


    紀有初覺得荒謬,但又無可奈何,最後索性就做一隻把頭埋進沙子的鴕鳥。歐陽宜要絕交是嗎,要不再聯係是嗎,那她真就不管了。


    紀有初參加過諾寶的托班畢業典禮後,立刻就帶著孩子去了深市,帶著孩子出來散心增長見識的同時,自己也調整投入到工作中來。


    由她設計並繪製原畫的皮膚要在暑假檔上線,她趕在第一波爆料結束後,綜合網友意見對原畫的諸多細節做了相應修改。


    皮膚上線正式爆料前一晚,因為原畫太過優秀,皮膚設計精良,熱心網友們直接就把皮膚名字頂上熱搜。


    皮膚線的工作群裏當晚十分熱鬧,同事們向紀有初實時播報熱搜排名,每進一位群裏都會冒出無數彩虹屁,氣氛好到一度讓她覺得這幫人是自己花錢雇來的。


    紀有初又在眾人攛掇裏開了微博,轉發了官博的宣傳後,貼了自己構思此款皮膚時的幾個設計廢稿。


    她原本隻是想著完成任務,順便把微博當成她今後自娛自樂的自留地。


    沒想到網友們神通廣大,居然順著官博轉發爬過來,確認過她就是官方畫師後,立刻點著小手給她關注轉發評論和點讚。


    短短一晚上,她微博關注人數漲了好幾千,閱讀量也有幾十萬。而在這款皮膚大賣後,來她微博玩耍的小夥伴就更多了。


    紀有初突然上哪都抱著手機,哪怕吃著飯也要不時瞄兩眼屏幕。鍾嶼跟諾寶對此都頗有微詞,特別是鍾嶼,一度覺得這女人是不是跟他玩起了紅`杏`出`牆。


    紀有初帶著諾寶過來深市後,兩人見麵的次數頓時銳減。反正她身邊已經有了兒子,原本計劃好的每個周末回海市的承諾就成了泡影。


    鍾嶼隻好借著一切機會過來,還盡可能把百川的活動盡可能改到這邊舉行。有時候實在太忙,往往夜裏過來,第二天一早就要離開。


    已經沒辦法時刻掌控,每次見麵,紀有初還不停扒著手機,鍾嶼有多怨念可想而知。


    為了能跟她多聊一會兒,鍾嶼讓楊誌斌也給自己注冊了一個微博,時不時就在她評論區和私信裏搗一搗亂。


    他眼睜睜看著不過一個月,紀有初從一萬粉到十幾萬粉,黃v到紅v,一開始他還能在她評論區搶個前排,現在一發就石沉大海。


    鍾嶼覺得很沒麵子,不止一次要她幫忙升高權重。紀有初連權重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眼皮也不抬地敷衍他:“你自己搶熱門去。”


    “……”鍾嶼抓著她往衛生間跑,一把把她按水池邊上。


    紀有初連腳尖都踮起來,心髒緊縮成一團,咬著牙抱怨道:“鍾嶼,你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精神這麽好?”


    紀有初在深市這邊什麽都好,唯獨就是住的地方不大,一家三口隻能跟沙丁魚似的,擠在一個房間一張床上。


    鍾嶼每次想了,隻能跟她偷偷摸摸去車上、快捷賓館,或是像現在這樣鑽衛生間。紀有初每每都覺得很過意不去,所以任憑他在自己身上放肆。


    ……可他是不是也太放肆了?


    一晚上連鑽三四回衛生間?


    她不要休息的?


    不要玩手機的?


    鍾嶼滿額頭的汗,氣都喘不平。雖然環境夠惡劣的,但那種一門之隔,隨時可能被撞破的刺`激感,卻讓人覺得十分沉迷。


    鍾嶼忽然有些急切地想看見她眼睛,掰著她臉要她看著自己,直到彼此都在瞳孔中倒映著。他鮮見的因為緊張而帶著點結巴地問:“你要是遇見個更優秀的,會不會把我甩了?”


    好像越在意一個人就會越不自信。好像當初相互試探時,狂妄自大的都不是自己,非要一點點沉到塵埃裏,姿態低到不敢問她是不是對他滿意。


    “……”紀有初一聽就知道他還是在為微博的事情而苦惱。簡直幼稚,喜歡一個人是很玄妙的事,又不是簡單的升學考試,誰分高就最青睞誰。


    她想說她才不會因為自己有點名氣就開始洋洋自得,甚至還準備拿這種小名氣當跳板認識更高一層的人。


    可對上他這雙深邃眼睛的時候,她又把話咽了下去,不懷好意地促狹說道:“比你還優秀的男人……那我還真挺想認識的。”


    鍾嶼咬著牙:“到底什麽時候才願意跟我結婚?”


    紀有初驚訝於他話題的跨度之大,反問:“你別老提結婚的事,之前不就說過了,連求婚都沒有,你就想直接結婚?”


    以前是紀有初總追問愛情和婚姻,她吃過這男人的虧,所以總是忍不住拿話來堵他。但她說的時候,總是試探得多,不是非要一個結果。


    如今二者的位子轉換,鍾嶼也開始追著她要愛情和婚姻,但他卻純粹是因為要抓住點什麽,因而試探得少,總想著能得到她的肯定答案。


    鍾嶼原本就對紀有初回答不滿,想到這幾點後,整個人便更加鬱卒。


    每次都讓人神清氣爽的事`後,這一次卻成了例外。鍾嶼跟紀有初一道洗了澡,幫她擦身上的時候,說:“下一周有點事,我不過來了。”


    紀有初眨巴眨巴眼睛,第一反應是他生氣了:“真有事還是假有事啊,是不是又是一去不複返,再遠途給我個電話說要冷靜冷靜?”


    “……”她這是在諷刺他上次的冷處理。


    鍾嶼說:“真的有事,已經推遲過一次日期了。”


    紀有初笑嘻嘻的:“哦,我沒有不相信你啊。”


    鍾嶼瞥了她一眼,把布很曖昧地按在她小`腹上,說:“特地改的日期,你下周不是亮紅燈嗎,這樣不會耽誤事。”


    “……”紀有初:“鍾嶼!”


    第49章 chapter 53


    雖然鍾嶼跟紀有初掐架時的樣子很狼狽,但當他出差數日,隻能出現在視頻裏喊著“我好想你”的樣子卻很靚仔。


    紀有初習慣了他時不時就來騷`擾她一下,猛地沒有他在旁邊的那種壓迫感,畫圖都畫得很沒有激`情!


    紀有初操刀的第一款皮膚賣得極好,領導對她青眼有加,特地把周年限定的皮膚原畫交到她的手裏。


    遊戲一連幾年都以女性冷門角色作為周年限定主角,今年在遭受同行阻擊和遊戲流量已過峰值平緩之際,大膽地選擇北北為遊戲內人氣最高男英雄出一款傳說級別的皮膚來穩定dau。


    這一款皮膚從年前就開始討論,單是設計就出了幾十稿,紀有初加入進來後,大家終於從堆如山的設計裏找出了現有的最優解。


    好的設計是成功的一半,奪人眼球的原畫卻是吸引大眾關注的最好抓手。美術總監給紀有初提了一堆五彩斑斕黑的意見,總結成一點就是男英雄的臉一定要帥。


    男生看了想跟他做哥們,女生看了想把他收進後宮,1看了想做0,0看了想繼續做0……的那一種帥。


    紀有初一連輾轉反側想了幾天,最後收拾細軟牽過諾寶柔聲問:“想不想爸爸呀,咱們回去等他好不好?”


    紀有初亟待有個參照物可以激發她的無窮創造力,毋庸置疑,鍾嶼就是她的大衛。


    說走就走,紀有初當天下午就回了海市。在出發前往別墅前,紀有初特地繞到之前和歐陽宜合租的公寓下麵轉了圈。


    諾寶認出來,搖著她手問:“要來找小姨嗎?”


    紀有初跟歐陽宜吵架的事當然沒告訴給諾寶,她帶著幾分尷尬地衝著他笑了笑,說:“不是啊,就是來轉轉。”


    “那就去找小姨嘛!”諾寶向著她撒嬌,說:“媽媽我們去樓上好不好,我好久都沒見小姨了,好想她呀!”


    是啊,一起吵吵鬧鬧住了這麽多年,感情不是說沒就沒的。諾寶都這麽想念歐陽宜,何況是紀有初?


    紀有初像是找到了台階,帶著諾寶一起進了公寓。站在電梯裏數著樓層的時候,她默默祈禱,這回可千萬別把她拒之千裏了。


    那天兩人雖然說過了絕交,紀有初也逃得遠遠的不想理她。可她哪裏放得下她,其實一直都有搜尋她消息,還用其他人號碼給她打過好幾次電話。


    歐陽宜大概是嫌她煩,為了防住她,後來連號碼都換了。紀有初隻好想辦法去聯絡她同事,最後七拐八拐問何堪要了艾麗的號碼。


    艾麗跟她姐姐不太一樣,是個說話直接但沒有心眼的女孩子,她顯然對歐陽宜的事情也知道一二,先朝她足足批判了半小時說她沒有這樣三觀不正的朋友,才說:“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歐陽宜嫌報社工作累工資低,把報社這邊的工作辭了,來送離職信的那天,她開著輛二奶風濃重的粉色瑪莎拉蒂,還囂張跋扈地把一直帶她的師傅給罵了頓。


    紀有初當時聽得火冒三丈,覺得這女人實在是太得意忘形了,當即決心不管她之後闖出什麽簍子都不管她。


    一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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