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但是我偏要老老實實告訴你——那些錢都是來自柯瑞爾領袖的金庫。”


    瑟特聽了不禁猛眨眼睛。


    馬洛微笑著繼續說道煛澳鬩歡ǜ械膠芤藕叮我所賺的這些錢都是完全合法的。我是一名行商長,我跟那位領袖做成了一筆交易,賣給他一大批飾物,收取鍛鐵與鉻鐵礦作為代價。根據我與基地簽訂的苛刻契約,利潤的百分之五十歸我所有。在年終繳交所得稅的時候,我會將另外一半交給政府,這是每一個好公民應盡的義務。”


    “在你的報告中,並沒有提到任何的貿易協定。”


    “但是也沒有提到那一天我的早餐吃什麽,或是我當時的情婦叫什麽名字,或者其他任何不相幹的細節。”馬洛原來的微笑變作了冷嘲煛拔冶慌傻僥搶鍶ァ—套一句你自己的話——是要我將眼睛放亮一點,我保證從來沒有眯起眼睛來。你要我去調查失蹤的基地太空商船發生了什麽事,我卻從來沒有聽到或看到什麽;你要我查出柯瑞爾有沒有核能,我在報告中已經提到,領袖的貼身保鏢配備有核銃,除此之外我沒有看到任何其他跡象。我所看到的核銃是帝國的遺物,也許早就不能用了,隻是一種裝飾品而已。


    “前麵提到的這些,我都是奉命行事,但是除此之外,我始終是一名獨立的行商長。根據基地的法律,行商長可以盡量開發新市場,從中取得一半的利潤。你到底在反對什麽呢?我實在不明白。”


    瑟特小心翼翼地將眼光轉移到牆壁上,勉強壓抑著怒意說煛案據一般性的慣例,行商在推展貿易的同時,也要幫助基地宣教。”


    “我遵奉的是法律,而不是慣例。”


    “有些時候,慣例的力量會超過法律。”


    “那麽你去法院控告我違反慣例好了。”


    瑟特揚起深陷在眼窩中的憂鬱眼珠煛澳惚暇故撬久芏諾人,歸化與教育似乎並不能讓你改頭換麵。注意聽好,並且給我好好弄明白——


    “這件事情與金錢或市場無關,偉大的哈裏·謝頓所發揚光大的那門科學,證明了未來的銀河帝國要靠我們來建立,對於這個神聖的使命,我們全都義無反顧。而我們所擁有的宗教,是達成這個目標不可或缺的工具。利用這個宗教,在四王國有足夠力量粉碎基地的時候,我們就能令他們臣服。這個宗教可說是控製其他世界最強而有力的手段,曆史上還找不出比它更有效的辦法。


    “而我們發展貿易和獎勵行商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能更迅速有效地宣教,以便保證我們輸出到其他世界的新科技體係,能夠在我們徹底而直接的控製之下。”


    說到這裏,瑟特停下來緩一口氣,馬洛乘機輕聲說道煛拔抑道這些理論,我全部都了解。”


    “你了解嗎?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麽說的話,你當然應該明白你所做的那些事——像是試圖將貿易獨立;大量生產沒有價值、不能動搖經濟體係根本的小東西;將我們的星際政策交到財神手中;並且讓核能與控製它的宗教脫離——你的這些行為,等於全盤否定基地成功地實施了一個世紀的政策,並且最後會將它完全推翻。”


    “其實也到了該推翻的時候了,”馬洛輕描淡寫地說煛耙蛭這個政策已經過時,並且變得危險又不可行。縱使我們的宗教成功地控製了四王國,銀河外緣卻鮮少有其他世界接受這個宗教。當我們取得了這些王國的控製權時,曾有為數不少的人流亡到別的世界,天曉得他們會如何盡力宣傳這段曆史,指控塞佛·哈定利用教士製度與人民的迷信,推翻了君主的地位,剝奪了君主的威權。如果這還不足以說明,二十年前的‘阿斯康事件’是個更明顯的例子。如今,銀河外緣的每一個統治者,都寧死也不願意讓基地的教士入境。


    “我認為不應該強迫柯瑞爾,或是其他任何的世界接受我們自己明明知道他們不想要的東西。瑟特,這是不對的。如果他們因為擁有核能而變得危險,那麽我們靠貿易關係與他們建立親密邦誼,比起用不可靠的宗教宰製他們要好得多。因為後者依靠的是外來的神秘力量,它無異於一種令人憎恨的霸權,一旦稍微呈現疲弱的趨勢,它就會全麵崩潰。最後,除了永無止境的畏懼與恨意之外,其他什麽都不會剩下來。”


    瑟特卻以諷刺的口吻說煛八檔煤芎茫那麽,回到我們原來的題目,你所提出的條件是什麽?你想得到什麽好處才願意放棄自己這種觀點,而接受我的想法?”


    “你以為我會出賣自己的信仰?”


    “有何不可?”瑟特冷冷地答道煛澳愕謀拘脅瘓褪親雎蚵袈穡俊


    “隻有在有利可圖的情況下,我才會待價而沽。”馬洛一點也不動氣煛澳隳訓烙惺裁窗旆ǎ能讓我賺得比現在更多?”


    “你可以保留淨利的七成半,而不是如今的五成。”


    馬洛冷笑了幾聲,然後說煛罷獾娜肥嗆苡嘔蕕奶跫,可是依照你的做法,貿易額會降低到比如今的十分之一還低得多,你得找些更好的條件。”


    “你還可以在市議會中獲得一個席位。”


    “無論如何我都會當選的,你幫不幫忙都一樣。即使你要扯我的後腿,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瑟特的身子陡然抽動了一下,還捏緊了拳頭煛俺此之外,你還能免除一場牢獄之災。否則的話,我可以讓你在監牢裏待上二十年,你把這一點也考慮進去。”


    “這不算數,你能拿什麽罪名威脅我?”


    “謀殺罪,怎麽樣?”


    “謀殺什麽人?”馬洛輕蔑地問道。


    瑟特的聲音變得尖厲,不過音量並沒有提高煛澳鄙幣幻為基地工作的安納克瑞昂教士。”


    “真的嗎?你又有什麽證據?”


    市長機要秘書的身子向前傾,說道煛奧礪澹我可不是在虛張聲勢,我們的搜證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隻要我再簽署最後一份文件,基地控告行商長侯伯·馬洛的案件就能成立了。你曾故意遺棄一名基地的公民,令他落在異邦暴民的手中遭受酷刑而死。馬洛,你隻有五秒鍾的時間決定是否妥協。對我個人而言,我倒寧願你不加理會,因為將你變成一個可疑的盟友,不如將你變成死掉的敵人來得安全。”


    馬洛一本正經地說煛澳俏胰媚閎繚赴傘!


    “好極了!”瑟特狂笑煛捌涫凳鞘諧ひ我試著與你先禮後兵,而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也應該察覺得出來,我並沒有很努力地試圖說服你。”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安可·傑爾又走進來,馬洛抬起頭來對他說煛八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傑爾來回地踱步煛白源遊胰鮮墩饊醵舊咭嶽矗從來沒有見過他發這麽大的脾氣。”


    “好吧,你的看法如何?”


    “這個嗎,讓我告訴你,利用宗教取得支配權的對外政策,是他的腦袋中根深蒂固的觀念,可是我卻認為,他最終的目的並不在於宗教。我被趕出市長的內閣,也就是因為指出了這一點,這件事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不必了,那麽根據你的想法,那些非宗教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傑爾的口氣轉趨嚴肅煛班牛他並不笨,所以一定也看出了我們的宗教政策已經破產。因為在過去的七十年間,這個宗教幾乎沒有幫我們征服過任何世界。所以,他顯然是想利用宗教達成自己的目的。


    “宗教原來的出發點,都是訴諸感情與信仰,但如果將宗教當成武器,它要算是很危險的一種,因為沒有人敢保證,這種武器不會反過來傷害使用者。過去一百年來,我們所發展的這些儀典與神話,已經變得越來越神聖、越來越傳統、越來越深植人心。就某一方麵而言,它已經脫出了我們的控製。”


    “這怎麽說呢?”馬洛追問煛氨鶩O呂矗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這個——假設一個人,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想要利用宗教來對付我們,而不是幫助我們。”


    “你是指瑟特……”


    “你猜對了,我說的就是他。聽好,老兄,如果他能夠假借正統之名,動員基地轄下的行星上各級神職人員反抗基地,我們是否能應付得了?他會使自己成為那些虔誠信徒的領袖,發動一場戰爭來聲討異教徒——例如,就是以你作為代表,這樣最後他就可能稱王。總之,正如哈定曾說過的:‘核銃雖是很稱手的武器,可惜無法分辨敵我。’”


    馬洛使勁一拍赤裸的大腿,道煛昂冒桑傑爾,把我送進市議會,我再好好跟他鬥。”


    傑爾好一會兒不作聲,然後才若有深意地說煛耙殘戇觳壞攪恕K剛才說,你害得一個教士被人以私刑處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不可能是真的吧?”


    “可以說是真的了。”馬洛毫不在意地回答。


    傑爾不禁吹了一聲口哨煛八有真憑實據嗎?”


    “他應該有的。”馬洛猶豫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煛罷材貳ざ哦從頭到尾都在為他工作,不過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我已經察覺了。他所說的那件事情,杜爾就是現場目擊者。”


    傑爾搖搖頭煛芭丁—這可就糟糕了。”


    “糟糕?有什麽好糟糕的?根據基地的法律,那名教士去那個行星是非法的行為,他顯然被柯瑞爾政府拿來當作誘餌,不論他是否出於自願。基於法律常識,我別無選擇,隻能采取一種行動——而這個行動是百分之百合法的。如果他真的要控告我,隻會在眾人麵前丟人現眼罷了。”


    安可·傑爾再度搖了搖頭煛安歡裕馬洛,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我告訴過你,什麽樣卑鄙無恥的手段他都使得出來。他的目的不是要將你定罪,他也知道沒辦法做得到,但是他真正的企圖,是要破壞你在群眾心目中的地位。你聽到他剛才說的:有些時候,慣例的力量會超過法律。你自然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法庭,但是如果讓群眾知道,你將一名教士丟給一群野蠻的暴民,那你的聲望就泡湯了。


    “群眾雖然會承認你所做的完全合法,甚至也是合理的,但是你在他們的心目中,卻變成了一個懦弱的家夥、一個沒有感情的野獸、一個鐵石心腸的怪物,這樣你就永遠不可能選得上市議員。更糟的是,你知道嗎?因為你不是土生土長的基地人,他們還可以用公民投票的方式,取消你的公民權,這樣你的行商長資格也會丟了。你想想看,這樣能不能讓瑟特滿意?”


    馬洛緊皺著眉煛霸來如此!”


    “小老弟,”傑爾說煛拔一故腔脊駒諛閼獗叩模不過恐怕幫不了什麽忙了。如今你的麻煩可大啦,他們必定要將你先除之而後快。”


    行商長馬洛的公審已經進行到了第四天,市議廳可說是名副其實的爆滿。唯一缺席的一名市議員,是因為頭骨挫傷而臥病在床,為此他還不停地長籲短歎。旁聽席上則擠滿了群眾,連走道與近屋頂處都擠得水泄不通。這些有幸能進入市議廳旁聽的民眾,都是靠著過人的影響力、財力、體力或耐力才達到目的的。其他大多數的民眾則擠在外麵的廣場上,在每個立體電視幕周圍形成一群又一群的人潮。


    安可·傑爾靠著警方的幫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鑽進了市議廳。然後他又努力穿過裏麵幾乎同樣擁擠的人群,才終於來到了馬洛的座位旁。


    馬洛轉過頭來,感到鬆了一口氣,對傑爾說煛靶歡儔S櫻你總算及時趕到,東西帶來了嗎?”


    “在這裏,拿去——”傑爾說煛罷是你所要的東西。”


    “太好了,外麵的情形如何?”


    “他們簡直瘋狂透頂了,”傑爾不安地挪動著身子煛澳愀本不應該讓他們舉行公審,你本來可以阻止他們的。”


    “我並不想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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