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軟進了宮,去了安懿宮給太後請安,與太後說了好一會話之後,便又去了韶華宮欲給皇後請安。


    但因著皇後最近諸事不順,想著有可能真如自己皇兒所說的,都是那驍王妃造成的,心裏堵得慌,便說身體不適,不宜見她。


    溫軟本就是走個過場,皇後不見那自然是最好。


    從韶華宮走出去,月清跟在身旁,溫軟低聲問:“都打聽得怎麽樣了?”


    方才溫軟在裏邊說話,便讓月清與小宮女套近乎,沒問太深的問題,便隻問宮中可有些什麽有趣的事情。


    月清低聲回答:“送了幾個不值錢的玩意,有個小宮女說最近宮中最得寵的是嫻貴妃娘娘。”


    溫軟溫軟,微微怔了怔。


    上輩子,一直到皇上駕崩,也沒聽說過嫻貴妃什麽時候得寵過。皇上駕崩也就是這明年的事了,似乎是因為有頭痛之症,越來越嚴重,最後誰也不見,隻見皇後。


    也是那時候,太子和景王爭鬥得最為厲害,也不知道最後景王和皇後用了什麽醃臢的手段,讓皇上下了詔書,廢了太子,讓景王登基。


    旁人雖然都知道有貓膩,但礙於皇後和方太師在朝堂之上隻手遮天,且朝中大部分的人都站景王這邊,太子孤立無援,想鬧也鬧不起來,也就這樣被激得活生生吐了血,一病不起。


    “可有打聽到是什麽原因讓嫻貴妃娘娘得了聖寵?”


    月清答:“細節沒打聽到,但隻聽說皇上的頭痛之症有所減緩,和嫻貴妃娘娘有關。”


    溫軟點了點頭,隨即向著臨華殿走去。


    嫻貴妃聽說驍王妃來了,便讓人趕緊請進了殿中。


    入了殿中,許是昨夜點的熏香氣味有所殘留,所以即便香爐已經熄了,屋子中還有淡淡清香。


    溫軟聞到這香微微一怔。興許是因為昨夜才問了驍王熏香的事情,她對這熏香的香氣格外的敏感。


    這香味與宋大夫人送的沉水香幾乎一樣,心思頓時百轉千回。


    或許,驍王便是把這熏香送給了嫻貴妃。


    嫻貴妃見了溫軟,忙讓她坐下:“這才第四個月,你可得小心些。”


    溫軟淡淡的一笑:“我會注意的。對了,貴妃娘娘,我方才進來的時候,聞到了一道淡淡的清香,聞著很是舒適,到底是什麽香。”


    嫻貴妃道:“不過是些普通的安神香,你懷著身子,可不能聞。”


    說著,吩咐宮女把窗戶都開通風。


    與嫻貴妃又說了一會話,溫軟感覺到了嫻貴妃的親近。嫻貴妃的性子向來清冷,如今這般親近,容不得溫軟不得不多想。


    出了宮後,坐在馬車內的溫軟把嫻貴妃忽然得寵的消息,還有驍王瞞著她送了人的熏香二者的聯在一塊想了一遍。


    那熏香極其珍貴,能怡神悅心,舒緩舒暢,安然入睡,若是有頭痛之症的人聞,應當也能有所緩解。


    故回了王府後,溫軟讓趙太醫過府,說是看診,但卻是把那沉水香給他查看了一番,而後又讓人點了些給他試用一下。


    最後才問那沉水香是否可減緩頭痛之症,得到的答案是可以。


    趙太醫走後,溫軟把人全部揮退了出去,自個一個人在屋中待著。


    心思沉沉。


    驍王剛醒來不久,那會他可是連是誰謀害他的都不知道,他便討了沉水香送回了金都,給了嫻貴妃,又恰好是這個時段,嫻貴妃能緩解皇上頭痛之症,還得了聖寵,這未免也太巧了些?


    他那時若是什麽都不知道,又怎會想到要幫助嫻貴妃?


    他會是與她一樣的嗎?


    若是,他應當早就已經知道了她是重生的了。畢竟她千裏趕赴稷州救他,再者雪災的事情,都是疑點,隻要是與她一樣的,一想便可想明白。


    依著他上輩子那般暴戾,即便因她而保住了雙腿,但若她是與他一樣的來曆,可也不見得會因為這恩情留著她的命,那為何他沒有暗中殺了她,得知她被刺殺還那般著急,且還與她周旋這般久,直到現在連娃兒都有了。


    這些,都讓溫軟心裏邊亂糟糟的。


    若他真與她是一樣死而複生過來的,又不殺她,她是否還是假裝不知道,繼續想如今這般稀裏糊塗的過日子?


    可是,這大半年來的朝夕相處,她也未曾抑製過男女情愛,她對他可是真的用了真心的。


    如今雖然依舊沒有準確的證據證明他與她一樣再世為人。可從今日過後,她定然無法再平常心與他相處。


    她會因為他躺在身側而睡不著,會因為他在身側而食不下咽,更會因為他的每一句關懷而產生懷疑,會徹底成為一個疑心重重的人,這般折騰下去,她或許會變成一個瘋婆子。


    溫軟見過瘋婆子,頭發亂糟糟的,一身泥垢,口中說著瘋言瘋語,誰都不認識了,且會遭到所有人的嫌棄,若她真的變成了那樣的,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再者,這般疑神疑鬼的對娃兒也不好。


    溫軟摸了摸小腹,思慮了許久後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大概也有了決斷。


    依著他對孩子的重視,即便如今攤開了來說,他最多便是軟禁了她,再不濟便是等生下孩子之後,要了她的命。


    她並非不怕死的人,隻是回憶起兩人相處的點滴,讓她在心中抱有一絲絲的希望。所以她還是想賭一把,賭他還是對她有一絲情意的。


    ****


    驍王一日都有些心神不寧,總是擔憂著家中的那小婦人,便在演練一結束後立刻往王府回趕。


    回了府,便問了府中的人:“今日王妃都做了些什麽?”


    下人回到:“今日王妃進了宮,隨後請了太醫過府,然後便說乏了,在屋中待了一下午,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方長霆聞言步子微微頓了頓。隨後又繼續問:“下午也沒用點心?”溫軟如今飯量大了,午膳至晚膳這期間若是不吃些,就會餓。


    下人搖了搖頭:“問了,都說不用。”


    驍王聞言,腳步更快的往院中趕去。


    開了門,進了屋子,才見溫軟怔怔的坐在床上,像是失了魂一般,方長霆心中一突,忙走了進去。緊張地問:“這好好的突然怎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溫軟抬起頭看向臉上帶有急色的驍王,默了一息,隨後才淡淡道:“殿下先坐下,妾身有些話與你說。”


    驍王微微皺起了眉頭,因她忽然這麽一說,一時也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麽,便也尋了個位置正要坐下。


    “妾身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還未全坐下就被她這麽一句讓人猝不及防的話驚得又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完成~


    第80章


    驚起後的驍王方臉色微變, 隨即目光複雜的看著坐在床上, 顯得平靜的溫軟。


    原本在驚愕的下一息,他本能的想要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但看到她那雙透徹得似乎什麽都明白的眼睛, 便知曉這回就算他搪塞得過去, 她心裏邊的疙瘩不僅不會消失, 反倒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當真的到了無法隱瞞, 她知道了真相的地步, 她會做出些什麽, 他想不到,也下意識的不讓自己去想。


    默了許久, 還是在溫軟的注視之下緩緩的坐到了椅子上, 與她四目相對。


    麵對過千軍萬馬,麵對過生死, 他也曾有過心慌, 但卻從未像現在這般的心慌得握緊了雙手, 坐立難安。


    她太過平靜了,平靜得完全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從方才驍王驚站起的那一瞬間, 溫軟便確定了。


    他,與她是一樣的。


    她原本以為知道實情之後, 自己會痛哭流涕的,更會怒吼的質問與他為什麽要這麽耍她,可她沒有。


    默了許久,她才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一聲你, 便與方長霆生分了,似乎也不在意會不會讓他不高興。


    因有愧疚,方長霆也沒有特意去糾正她,聲音低沉的道:“昏迷之時,意識尚在,你日日在本王的耳邊念叨,自然也就知道。”


    聞言,溫軟恍然,原來一開始她就沒有瞞住她,也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底子給交代了的。


    看來自言自語真不是個好習慣。


    得到了答案後半響,溫軟忽然笑出了聲,笑聲帶著幾分自嘲:“沒成想你我夫妻二人還真的同生共死了,我從一開始就沒瞞住,你卻瞞得滴水不漏。”


    見她這樣,驍王心跳得厲害。徑自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想要把她拉回懷中,卻被她推開了。


    溫軟抬著頭,止住了笑意,盯著他,冷然問道:“上回在馬車上,我想與你坦白,你是不是故意打斷我的話,不想讓我說出來的?”


    方長霆微微收緊了手,點了點頭,隨後解釋:“本王一開始瞞你,因信不過你,如同你信不過本王一般。”


    溫軟吸了一口氣,也站了起來,與他相視。


    “我信你了,可你依舊不信我,你之所以不讓我坦白,不過是想要減輕你自己知曉我的底細卻一直瞞著我的負罪感,且你也從未有過坦白的打算,所以也不讓我說,這樣你我便也就沒有誰對不起誰一說,是不是?”


    溫軟的話一下便戳中了方長霆的目的。


    他沉默了,也是承認了。


    溫軟紅了眼眶,又問:“如今我已知道了你的底細,你會殺了我嗎?”


    聽到她的話,方長霆瞳孔一縮,斬釘截鐵道:“本王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殺你,如今更不會!”


    溫軟撫上了腹部,“是因為這娃兒嗎,若是的話,生下了娃兒之後,你會殺了我嗎?”


    沒有回她的話,直接把人扯到了懷中。


    溫軟那會乖乖讓他抱著,便掙紮著,驍王也不顧她的掙紮,強勢的把人緊緊的按在懷中。


    沉聲問道:“在你眼裏,本王就是那般薄情寡義的男子嗎!?難不成這些時日你就沒感覺到本王對你的好嗎!?”


    話到最後,又多說了一句:“你這沒良心的婦人!”掏心掏肺的對她好,她竟然懷疑他會殺她,不是沒良心還能是什麽!


    驍王前邊說的話溫軟直接略過,最後一句話反倒竄入了耳朵中。


    被說成沒有良心的婦人,溫軟惱他,見掙脫不開,張口就往他的胳膊一咬。但奈何他的身上的肉硬邦邦的,咬得用力,咬得嘴巴酸了,才有淡淡的血腥味散開。


    方長霆臉色變都不變,一聲也不吭,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咬,還道:“若咬累了,便歇一歇,再繼續咬。”


    聞言,溫軟鬆了口,直接抬起紅紅的眼睛瞪向他。


    他這是當她是後院那條大黑麽!


    溫軟就像是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一般,眼睛都是紅的。方長霆耐著性子,低聲道:“你下回若想要咬,挑個好咬的地方,隨你咬。”


    溫軟怒瞪了他半響,也不知道他這般軟的態度,是真服軟,還是假意服軟穩住她,但她如今可以確定的便是不想與他同一個屋!


    但他這樣抱著她,她根本就出不去!


    想了想,便惱道:“你放開我,壓著我肚子了!”


    方長霆聞言,想到她腹中的娃兒,一緊張便立即鬆開了她。雖然是把人從懷中放了,但還是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腕不撒手。


    溫軟瞪著被抓得緊緊的手,隨後才抬起頭看向他,讓自個兒盡量保持平靜,莫要跟個被激得紅了眼的潑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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