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秦初苧扔下柳暄回了自己屋,反應遲鈍地徘徊許久才確定自己與師父情意相通了,既然情意相通,那她就能每天黏著師父了,爹爹娘親就是這般的,日日在一起,從不多分開一會兒!


    卻不知她跑了,柳暄連篇衣角都沒抓到,氣惱得闔了闔眼,耳邊頓時傳來一聲稟報,“世子爺,聖上來信了。”


    聖上同意了暗中借兵一事,若是扶持蕭定上位,對於兩國關係有許多益處,蕭定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領了兵便準備悄悄回了金國,他欲請柳暄一起,“有你在,勢必成功。”


    柳暄:“沒空。”


    蕭定氣呼呼地趁夜離開了。


    夜色無邊,秦初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如何都睡不著,她總想著自己和師父不一樣了,難不成以往怎麽睡覺,如今也要?不行,她都和師父情意相通了!


    起了床,穿戴整齊,才開了門,被扯入一個懷抱,頭頂傳來一道輕笑,“出來做什麽?”


    “師父怎麽在這裏?”秦初苧訝然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柳暄:“守株待兔。”


    圓月高懸,夏風微涼,抱著同樣心思的兩人在門前磨蹭了一會兒才滿足地回屋休息了。


    翌日,秦初苧遲遲不醒,在門前候了許久的世子爺耐心地等著,又等了將近半個時辰,聽聞屋裏有動靜了,轉到窗前,曲指敲了敲窗戶,“我去青俊山一趟。”


    “師父等我!”


    屋裏傳來一聲。


    柳暄勾了勾唇,負手離開了,拐過走廊,傅良嘉迎麵過來,少年這幾日變了許多,眉眼終於煥發出傅家該有的神采,但一瞧見柳暄還是有些懼怕,柳暄皺眉,“小王孫來此做甚?”


    “早飯已備好,公主該來吃飯了。”


    “你這幾日倒與公主熟識了。”柳暄提著他的衣領往外走,“日後沒事別來這裏。”


    傅良嘉不知哪得罪他了,但也沒有否認前半句,這幾日他確實和秦初苧相處得多些,因為劉牧尋時間找他說了蔣婖的所作所為,“小王孫再仔細想想,蔣氏這些年待你是真的好麽?”


    傅良嘉頭次被人詢問這個問題,腦袋一懵,慢慢地才想明白,自打他出生就跟著蔣婖,兩個哥哥比他大得多,蔣婖不許他和哥哥們親近,他乖乖聽話,等大了些,怕讀書練武苦,就不樂意學,每日玩這玩那,父親欲教訓他,都是蔣婖攔著,他就格外喜歡蔣婖,祖母因此訓斥蔣婖,他還鬧到祖母麵前,把祖母氣病了。


    祖父見了他就搖頭,“長此以往,良嘉就廢了。”


    他那時不知什麽意思,可慢慢地,瞧著哥哥們騎馬射箭,他也豔羨不已,也想學了,蔣婖卻私下道,“那些都是吃了許多苦頭學會的,娘親可不忍心良嘉吃苦頭,良嘉每日跟著娘親不好麽?”


    跟著蔣婖的日子是很舒服的,良嘉就打消了吃苦的念頭,每日黏在蔣婖身邊,十來歲的孩子哪裏知曉,不是他需要蔣婖,而是蔣婖需要他。


    王府眾人並不待見蔣婖,她一開始到王府時隻是傅均將軍原配的丫鬟,卻在原配去了後取而代之,眾人對這種行心懷芥蒂,對她十分疏離,無人與她來往,傅良嘉就成了她心底的慰籍,她得狠狠抓住這個孩子不放,她要讓這個孩子離不開自己,哪怕是養廢了,她也要得把傅良嘉栓在身邊。


    傅良嘉當時不知,如今想明白了,難免痛哭一場,哭過心思通透許多,既然蔣婖已死,塵歸塵,土歸土,心底有些怨懟,尤其是對秦初苧的埋怨,倒也沒有必要了。


    是以,他坦然地向秦初苧道了謝,秦初苧也向他道了謝,“那天小王孫也很勇敢。”頭次被人誇讚,傅良嘉紅了臉,“公主叫我良嘉就好。”


    秦初苧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


    傅良嘉高興,與秦初苧親近不少,每日都來喊秦初苧吃飯,隻是今日碰上柳暄,還沒到門前就被拎回了餐桌前,他不滿地生出抵抗的勇氣,“我為何不能去?”


    柳暄容色冰冷,“那是我的地盤。”


    嚇得傅良嘉一縮脖子,心道不去就不去。


    秦初苧姍姍來遲,一見柳暄還在,眉眼一展,“師父還沒走?”


    “等你。”柳暄側頭一笑。


    秦初苧歡快地坐過去,“那我能和師父一起青俊山吧?對了,師父既然不修道了,每日去觀中做什麽?”


    柳暄給她夾菜的手一頓,突然有些難以啟齒,總不能說每天去掃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如果還有時間,會再更一章。


    但估計會很晚。


    小天使們明天看吧。


    麽麽!


    第38章


    柳暄道:“來之前,我便說過,再不讓你進觀,豈能食言?”


    說得冠冕堂皇。


    秦初苧不忍害他食言,放他走了,本以為一上午都要瞧劉牧教傅良嘉射箭,豈料柳暄跨馬出了城,捏了馬鞭回頭幾次,終是調轉馬頭回了府,於是秦初苧一回頭,就見柳暄立在不遠處,負手凝視著這邊,她喜不自勝,“師父要帶我去了?”


    “是。”


    及至竹林,老道人瞧著秦初苧眯眼笑,“世子爺這幾日都來林中掃地,姑娘知道的吧?”


    不知道!


    秦初苧搖搖頭,震驚地望向柳暄,柳暄老神在在地才提起掃帚,劉牧就匆匆而來,說是蕭定那邊出了麻煩。


    柳暄擰眉望了一眼秦初苧,秦初苧雖不知出了什麽事,但應該是十分重要,“師父盡管去,無須擔心我。”


    柳暄衝她點了點頭,吩咐劉牧等人務必照顧好她,自己則領著幾人騎馬下山了,他一走,秦初苧就同老道人搭話,“師父為何要在此掃地?”


    “世子爺毀了約定,這是懲罰。”老道眯了眯眼,“姑娘似乎不服氣?”


    “師父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老道哦了一聲,“原來是心疼了。”


    好在柳暄不在,不然秦初苧麵上又該紅了,她心想師父毀約是為的自己,不能光讓師父收到懲罰,道,“我替師父掃成麽?”


    老道人微笑,“倒也可以,不過世子爺若是心疼了,勢必毀了我這觀,姑娘還是放下掃帚歇著吧。”


    劉牧隨即搬來竹椅,秦初苧坐下,他還要奉來茶水,被秦初苧揮袖拒絕了,劉牧退下後,秦初苧問出了心底的疑惑,“您可知師父因何而修道?”


    老道人閉上雙眼,“此事說來話長,沒有世子爺允許,我不能擅自告知。”


    秦初苧也不便勉強,下山回了府,不見柳暄,劉牧揣度著,“應是去都督府了。”她剛點頭,府門外駿馬嘶鳴,以為是師父回來了,正要欣喜,一回身竟看到了從北疆趕來的傅均將軍。


    柳暄一尋到傅良嘉,就命人傳信至北疆王府,傅均快馬加鞭風塵仆仆而來,傅良嘉這段時間經曆許多,乍一見父親,號啕大哭,傅均將軍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看向秦初苧,“公主可好?”


    秦初苧點頭。


    傅良嘉哽咽一聲,“一點都不好,我和公主險些沒命了!”


    傅均將軍臉色突地一變,柳暄在信中並未提鄰國一事,等傅良嘉說罷,傅均將軍殺氣騰騰地翻身跨馬,“領本將軍去都督府!”


    劉牧命人去了。這一去,及至晚間都沒回來,劉牧派人去都督府問,卻隻帶回柳暄的一封信,原來是蕭定在鄰國被困,向其求助,柳暄領兵去了鄰國,隨後傅均將軍憤恨難平,也去了,兩人暫時回不來了。


    柳暄的信上隻有四個字:等我回來。


    等人的日子是難熬的,即便南屏的夏日遠沒有京中熾熱,秦初苧仍焦躁得不行,傅良嘉也為父親擔心,但他覺著自己長大了,該是個抗事的男子漢了,既然世子爺與父親不在,那他得護好公主,想方設法讓秦初苧安心。


    劉牧等人亦是,將當年世子爺領兵打仗那情景一說,世子爺活生生就是個戰無不勝的戰神,秦初苧這才稍為安心,可一至夜間,徹夜難眠,好不容易天亮了,算一算,竟才過了一日。


    索性上了青俊山,與老道人一起閉目養息,老道人見狀嗬嗬地笑,“你竟擔心世子爺,有意思。”


    秦初苧抿緊了唇,所有人都對她擔憂柳暄不可思議,都告知她世子爺定會沒事,她卻無法安心,坐不住了便提掃帚掃竹葉,傅良嘉見了,為了使她開心點,過來同她一起掃。


    堪堪等了三日,傍晚時分,秦初苧從山上回府,將一下車,一道熟悉的人影正要翻身上馬上山尋她,四目相對,秦初苧撩起衣角,像股夏風一樣鑽入男人懷中,眼中一濕,使勁蹭了蹭,“你終於回來了!”


    “別哭。”


    柳暄抱她入府進屋,甫一關上門,就把心尖尖壓在門板上摟著,秦初苧哽咽一聲,“他們都說你會沒事。”


    “他們說得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件小事。”柳暄一手抬起秦初苧的下巴,見她一張臉通紅,桃花眼水汪汪,眼角沁出淚珠,不由心神一動,深沉視線所攏住的那張豐潤紅唇吐出話語,“可在我看來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了。”


    “他們都說師父戰無不勝,可師父又不是神仙,哪能算無遺策,不出一點紕漏?”


    她真真切切的擔憂讓柳暄心疼,不由俯身過來將那眼角淚珠親個幹淨,雖非神仙,可也想為了她無所不能,原是好幾日能做成的事,為了今早回來,他縮短到了三日,“你不信他人說的,那你親眼瞧瞧,我可有帶一道血絲回來?”


    幹幹淨淨,氣息清淡,渾然不似同人廝殺過的樣子,秦初苧還真就從他的頭頂看到腳下,不漏店一絲一毫的舉動,實在讓柳暄又愛又憐,“便是看十遍,我也是完好無損的。”


    秦初苧徹底安了心,柳暄撫著她的臉頰,情潮湧動,指腹碾過她的唇,“初初,我失禮一點。”抱緊女子印唇而上,貪戀地索取著。


    一結束。


    秦初苧推他出了房門,臉色滴血似地在屋裏待了許久,才佯裝無事地出了門,門外柳暄回身,見她瞪來,視線一轉,眼尾笑意甚濃。


    秦初苧正欲發火,眼角暼見走廊盡頭,傅良嘉探頭探腦的,遂朝他招了招手,結果傅良嘉就是不過來,秦初苧不得已走過去,“這是怎麽了?”


    “我不能去,那是世子爺的地盤。”


    兩人說著,倚在廊柱上的男人走過來了,傅良嘉縮了下身子,長話短說,“公主,明日天不亮,我便同父親回北疆了。”


    “這麽快?”


    “父親說府裏都擔憂我。”


    少年像是頭次感受到家人原來這麽重視自己,眼神亮亮的,“公主會去北疆麽?”


    秦初苧道:“有機會會去的。”


    “那我等著公主。”


    柳暄到了跟前,傅良嘉也歡喜地離開了,秦初苧道,“瞧你把他嚇的。”柳暄不悅地逼近她,原本堵得好好的,一俯身就可親到心尖尖的額頭,心尖尖卻低呼一聲,“疼。”


    “哪裏疼?”


    他不禁鬆了雙臂,而後眼睜睜看著秦初苧沒了禁錮,躥出了他的懷抱,女子在夜風中回身得意地笑,“我就曉得師父疼我。”


    一抹纖細身影很快消失在廊上,柳暄抱臂,緩緩眯起了雙眼,如今兩人一親近,她便不好意思得很,不知成了夫妻會是如何?


    世子爺暗中盤算著。


    可是盤算得再好,兩人不在京中,需得過了這個夏天,回了京才行。


    於是世子爺也不著急了,整個夏季,帶秦初苧走遍了南屏六城,以至於六城百姓,幾乎人人都知,世子爺身旁總有那個姿容豔逸的元昭公主,世子爺為她放棄修道,眾目睽睽之下,俯身為她提過裙角,屈膝理過裙角,護得像個稀世珍寶,甚至有人開始傳,“元昭公主可是世子爺的未婚妻,自然要疼得很了。”


    柳暄之名,天下皆知,其未婚妻自然也入了天下人的耳,芝麻大的事經天下人一傳也就不得了,更何況還事關柳暄,於是謠言越傳越離譜,都是些世子爺為未婚妻元昭公主神魂顛倒的話,甚至還翻山跨海傳到了京中。


    此時已是夏末,太後已從行宮歸來,聖上命宮裏人閉緊嘴巴,絕不能傳到太後耳中一個字,自己傳信給柳暄求證,書信快馬加鞭送至南屏。


    柳暄正帶著秦初苧在平淮下縣的田間看農人釀酒,秦初苧抱著小酒壇放鼻尖嗅了嗅,一陣清甜撲來,她看了一眼幾步遠拆信的柳暄,偷偷同農人要了小碗,倒滿一碗,待咕嚕咕嚕全喝了,滿意地笑了笑。


    柳暄抱臂瞧見,“初初過來。”


    秦初苧佯裝無事地走過去,被他攏在羅絹傘下,“喝了多少?”


    秦初苧故作迷糊,“什麽多少?”


    羅絹傘大,遮住了兩人上身,從外麵瞧全然看不見裏頭,兩人離得近,柳暄一側頭,兩指撫過她的臉頰,湊過去極快地啄了一口她的唇,“甜的,別抵賴。”


    被這種方式戳穿了,秦初苧又氣又羞,“一碗!一大碗!”揚袖掀開傘蓋,離他好幾步遠,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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