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後,陸蘋收取佃戶上交的糧食,抽出五十噸運糧入京,她聽說運河邊水匪猖獗,幾乎集合了手上所有能手,包括武勇、陸強、陸浩在內,一共有十五人,她帶了三個丫鬟:陸方、藍蕉、紫蕉。自從夜不凡走了後,沈銘峰在莊裏寂寞難耐,他強烈要求跟著一起去漲見識,於是又多了一個沈銘峰。


    這日黃昏,船行不遠,將到未到浙江省邊境時,突聽前麵一條遊船上傳來打鬥聲,一名女子麵向船尾,對著陸蘋的船拚命尖叫:“救命啊!”陸蘋打眼細看,發現此船裝飾得華麗奢侈,明晃晃地在上麵寫著“快來打刧我!”的字樣,她一下子由同情轉為反感,不欲多管閑事,命令船夫加速前進,卻聽沈銘峰急急攔住道:“我認識她,快救船上的人。”


    陸蘋令船隻靠過去,卻見四艘小舟攔截上來,舟上各有一人,可見是接應的船隻。隻聽一名水匪大聲喊道:“我們劫的是貪官汙吏,不會為難你們。奉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陸蘋卻不答話,船隻往前狠狠地撞過去,四名水匪見勢不妙,紛紛攀上船沿,被陸強等人用刀抵住脖子伸手抓獲。


    在沈銘峰的催促下,船上留了幾個丫鬟,其它人紛紛出動,跨上遊船。卻見船上的打鬥已經平息,幾位公子和一名少女被五花大綁,水匪們都搜尋財物去了,留下一人看管。少女見了沈銘峰,臉上湧現出喜色,嬌叱道:“還不過來給我鬆綁?”這位少女正是方靜棋。那位看管的水匪見雙方認識,回身拿著大刀挾持方靜棋,現出一幅凶相:“別過來,再過來的話我讓她人頭落地!”陸蘋暗罵了一聲蠢貨,吩咐眾人先去對付其它的水匪。這些水匪不若陸蘋的人訓練有素,又是突遭襲擊,很快就繳械投降。


    待得其它水匪全都落網後,陸蘋見到了匪首,這位匪首身高八尺,是個黑臉的彪形大漢,隻見他被抓了以後神色不見絲毫驚慌,而是坦然地問陸蘋:“小公子和他們是一夥的?”陸蘋為了減少一路上的風險,采取的是女扮男裝,一身儒衫,頭戴方巾,臉上被抹黑了幾分,與以往的形象大相徑庭。陸蘋問道:“是一夥怎麽樣?不是一夥又怎麽樣?”那匪首回答:“若是一夥,那我無話可說。若不是一夥,那你可就遭殃了。”陸蘋和陸強等人麵麵相覷,眾人都不明白話中之意。唯有沈銘峰一臉的鄙視,對陸蘋道:“別理會賊人的花言巧語,他是狗急跳牆,虛張聲勢,當務之急是救出人質。”


    陸蘋衝沈銘峰搖頭,饒有興趣地道:“願聞其詳。”那匪首還未答話,著紫衣的公子搶先道:“不要上他的當,他這是在拖延時間等候救兵。再聽他廢話下去,你們一個都跑不了。”陸蘋不予理會,她在甲板上布有人手警戒,若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會撤退。隻聽匪首道:“他是信陽候公子柳治中,詭計多端,你們不要聽信他的話。這幾位公子都不是什麽好人,你們不要助紂為虐。尤其是中間那位,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眾人一片茫然,隻見中間的那位公子身著紅衣,鮮豔奪目地讓人從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他聽得此話,冷冷地哼了一聲,高聲喝道:“你們快動手給爺殺了這幫水匪,回頭賞銀萬兩。”匪首嗤笑道:“你們連姓名都沒有打聽清楚,就敢冒冒然來救人,不怕因此賠上性命麽?”陸蘋聽他說得難聽,不耐地道:“少賣關子,本公子沒時間聽你長篇大論下去,再不好好說話,我把你投進河裏喂魚。”


    製住匪首的武勇聞言抓緊了他的手臂。


    匪首見陸蘋年紀雖小,卻是不怒自威,手下的人都對她服服帖帖,不敢再放肆。於是老老實實地道:“他是武國公的嫡長孫——秦一鳴,京城最大的惡霸,另一位公子是嘉平知縣徐秋白,上任的短短一年就搜刮了十萬雪花銀,當之無愧的貪官。”


    陸蘋見幾位公子都是臉不紅心不跳,心裏有了數。柳治中和徐秋白她都記得,他們曾經都是沈倩蘭的候選對象,徐秋白更是被沈倩蘭大力推薦給自己,幸好夜不凡得知了他的底細,她才沒有上當。這幾人擁有不凡的出身,炫目的外表,若不是知曉他們的作為,她也會被迷惑,可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陸蘋疑惑地問:“那你方才說的遭殃是何意?”


    匪首見陸蘋問起,得意地道:“聽說過農夫和蛇的故事嗎?你要是救了他們,他們非但不會感激,還會尋機咬你一口。以秦一鳴的秉性,你們看到了他最狼狽的一麵,他不會放過你們的。民間流傳,他有一次遇到刺殺身受重傷,被一位老農所救,可是他非但不感恩,還奸汙了老農的女兒,殺了老農一家。這等惡人,你們要是放虎歸山,會後患無窮的。”


    秦一鳴聞言再也忍不住,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怒聲道:“你這惡賊,休要在那裏血口噴人!你們聽著,救了我的話重重有賞,絕不反悔。”


    見眾人沒有反應,他又道:“我給你們加價,賞銀十萬兩!說到做到!”


    眾人還是沒有反應,他徹底怒了,對陸蘋道:“這位小公子,你該聽過爺的鼎鼎大名吧?若是救了爺,有大大的好處,金銀珠寶古玩玉器應有盡有,若敢不救,爺的祖父武國公會誅滅你的九族,等著你的是血流成河。”


    陸蘋進退兩難,這是接了個燙手山芋,她不想救這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公子哥,若她早知道船主人的身份,必不會趟這一灘渾水,弄成現在騎虎難下的局麵。


    陸蘋沉吟了一會,笑著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就不客氣了。兄弟們,留著幾人看守,陸強帶人給我把秦公子所說的這些都搬到我們船上去。”陸強聞言領著人興高采烈地去搬東西。


    秦一鳴目瞪口呆,他這次和柳治中偷偷溜出京城遊玩,沒有多帶侍衛,不曾想隻此一次就著了別人的道。他看著眾人抬著一箱箱金銀珠寶往外麵搬,其中有不少是地方官僚和富商孝敬的,心裏滴血。幸運的是後麵的這幫人不會取他的性命。不過,敢拔老虎須,他一定會讓這幫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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