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剛打過,鄭願已換好夜行衣,蒙著麵潛入了李府。


    李府裏戒備森嚴,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很顯然,今晚李府將有大事發生。


    鄭願鬼魅般從一棵樹閃到另一棵樹,飛快地捱近了後廳。


    李府裏雖然衛士如雲,火把通明,卻沒有一個人能發現鄭願的蹤跡。


    比這裏更森嚴、更可怕的地方,鄭願都可以來去自由。但知道鄭願真實武功的人,普天下也沒超出十個。


    這十個人裏,隻有宋捉鬼今晚會出現在李府中,但宋捉鬼偏偏又已被藥物控製了,迷失了本性。


    鄭願藏在後廳窗外一棵大樹的枝葉裏,打量著廳內的四個人。


    他差點投驚叫出聲——那該死的宋捉鬼果然在廳裏。


    宋捉鬼看來的確已被迷住了神智,他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直愣愣地瞪著一個女人,眼中盡是濃濃的情欲。


    鄭願咬咬牙,在心裏怒罵宋捉鬼:‘’好你個南陽佬.這麽沒出息!”


    天下幾乎無人不知宋捉鬼的大名,武林中沒人不知道宋捉鬼武功之高,但真正了解宋捉鬼武功的人,實在沒有幾個,而鄭願就是其中之一。


    宋捉鬼捉過很多武功高強的“鬼”,但連這些“鬼”


    也不清楚宋捉鬼的武功有多高,因為他們在宋捉鬼的桃木劍下,根本沒有施展武功的餘地。


    有人甚至認為,宋捉鬼已是天下第一高手,連少林的第一高手大智大師、武當的掌門人鐵劍道人也不是宋捉鬼的對手。


    鄭願雖然不承認宋捉鬼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就算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日月教教主歐陽驚天,也必須使出渾身解數才能應付宋捉鬼那手鬼神莫測的“捉鬼劍法”。


    宋捉鬼居然會在陰溝裏翻船,很令鄭願生氣,若非宋捉鬼“好色”,天下真的沒人能製住他。


    看著宋捉鬼那副癡呆的模樣,鄭願生氣之餘,又不免好笑。


    不管怎麽說,日後再挖苦宋捉鬼,今晚所見就是絕好的題材。


    他順著宋捉鬼的目光望過去,就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少女。


    一個美得要命的少女。


    她就那麽懶洋洋地坐在椅中,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滑下去,又隨時都有可能睡著。


    她的嘴唇很飽滿,胸脯很高。她的眼睛更是奇特,鄭願隻不過看了一眼,心裏居然就有點癢癢的了。


    鄭願在心裏歎了口氣。


    宋捉鬼如果是被這個女人迷住的,那實在不算太冤枉。


    她的眼睛看起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如果真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這個詞極有可能就是”攝魂”。


    宋捉鬼在盯著她,她卻懶洋洋地看著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背對著窗戶而坐,鄭願看不見他的臉,但鄭願知道這個人是誰。


    高二公子!


    這個人就是高大公子的弟弟、高大小姐的哥哥、蓬萊高家的高二公子。


    廳內的另外一個人,自然是此間的主人、山東大財閥李濟南。


    李濟南在笑,笑得很舒心,一點也不像個剛死了女兒的人。


    李濟南道:“二公子,他們好像也該來了。”


    高二公子緩緩道:“或許。”


    他的聲音低沉深厚,富有磁性,對女孩子應該很有吸引力。


    李濟南賠笑道:“隻要交易成功,二公子就是天下……”


    高二公子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現在還沒有成功。”


    那個美麗的少女懶洋洋地笑道:“現在雖然還沒有成功,但成功已成定局了。”


    看見她笑,宋捉鬼麵上居然也綻開了傻乎乎的微笑。


    高二公子道:“下午本人接到蓬萊傳來的信,說是宋捉鬼有個朋友,名叫鄭願,居然已闖進了仙人居。”


    鄭願心裏一凜,深為對方消息傳遞之快而吃驚,宋捉鬼卻似根本什麽也沒聽見,仍是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個美麗的少女。


    李濟南道;“鄭願的確是宋捉鬼的朋友,但成不了什麽大氣候,他名氣雖大,武功卻僅屬二流之列。他敢亂闖仙人居,自然是有去無還。”


    高二公子道:“但我認為,鄭願正在往濟南趕來,或許他已經來到濟南,而且潛入這裏了。”


    李濟南吃驚地道:“怎麽可能?”


    高二公子冷笑道:“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鄭願是扮豬吃老虎,他的武功,或許並不在宋捉鬼之下。”


    鄭願這回真吃了一驚,暗自警惕,他發現這個二公子居然是個極難對付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李濟南的臉白了。“鄭願出道江湖已有三年,若要裝傻,早該露餡了。”


    高二公子搖搖頭,緩緩道:“因此我才覺得這個鄭願可怕——他也許是我平生遇見最可怕的人。”


    一直眯著眼睛的少女突然睜開眼睛。媚聲笑道:“鄭願就算有兩手,也沒有‘六親不認、殺人如麻’的石榴紅可怕。那天我躲在屏風後麵看見他時,嚇得冷汗都流出來了。”


    高二公子道;‘’石榴紅可怕,是在明處。他無論走到哪裏,誰都會避開他。而鄭願不同,沒人知道他的底細,他的可怕也正在這裏。”


    那少女輕笑道:“鄭願就算可怕,又怎會是二公子的對手?天下除了有數的幾個人,誰又知道二公子竟會是天下第一高手呢了’


    鄭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高二公子有什麽理由被人稱為“天下第一高手?”


    難道他是瘋子不成?


    高二公子緩緩道:“天下第一高手,無人敢當此稱呼。草莽之間,每多豪傑,市井之中,常多俊彥。妄稱第一高手的人,往往會自取其辱。”


    看來高二公子根本不狂妄,他是個很冷靜、很有見識的人,頭腦很清楚。


    隻可惜這樣的人一旦作起惡來;就一定會成為天下最邪惡的人。


    鄭願正在暗自嗟歎,宋捉鬼忽然嘿嘿傻笑起來.癡癡呆呆地道:“婷婷,婷婷你真美!”


    “婷婷?”


    難道這個美麗奇特的少女,真的是李婷婷?


    鄭願吃驚地思忖道:“這麽說,李婷婷並沒有被人用暗器殺死,那死的那個‘李婷婷’又是誰?


    那美麗的少女朝宋捉鬼笑了笑,柔聲道:“好啦!當這麽多人的麵,別胡說八道的。呆會兒我就給你解開穴道。”


    高二公子突然咳了一聲,寒聲道:“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李府裏已是一片喊聲。“於什麽的!”


    “站住!”


    “哎喲!”


    “抓住他!”


    “有刺客!”


    ……


    喊聲起時,是在大門處,等到廳內四人站起身時,一個黑袍醜老人已破門而入。


    “石榴紅!”李濟南驚呼失聲,一下從椅中跳了起來,李婷婷也發出了一聲尖叫。


    來人麵上刀疤劍痕累累如亂草,鬢角還插著一朵豔紅如火的石榴花,手裏也提著一柄連鞘長劍,不是“六親不認、殺人如麻”石榴紅,還能是誰?


    石榴紅目光一掃廳內四人,森然道:‘’李婷婷,你居然敢欺騙老夫!”


    一聽這話,鄭願驚得一顆心差點蹦出喉嚨。這個“石榴紅”並不是真正的石榴紅,而是紅石榴。


    紅石榴怎麽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裏?


    鄭願掌心已沁出了冷汗。


    紅石榴的武功雖然很不錯,但比起真的石榴紅還差著老大一截。


    如果高二公子將其視為石榴紅而痛下狠手,紅石榴隻怕性命難保。


    鄭願不知道高二公子的武功究竟多高,但他接觸過高家的“花匠”,高生財的武功,在江湖上絕對是一流的。


    仆人已如此可怕,主人的武功亦可想而知。


    鄭願看著紅石榴,擔心得簡直想馬上衝進去。


    李婷婷恢複了鎮定,冷冷道:“石前輩,我沒有騙你呀?”


    紅石榴指著宋捉鬼,冷笑道:“你告訴我宋捉鬼去了蓬萊高家,可宋捉鬼明明在這裏,害得老夫空跑一趟。”


    李婷婷麵上綻出了迷人的微笑,眼中也射出了動人心魄的媚光:“石前輩,宋捉鬼當時是被高家請去做客了;但走到半路上,碰上了高二公子,於是高二公子就請宋捉鬼在濟南盤桓幾日。…··是不是這樣的。小宋?”


    宋捉鬼傻笑道:“是這樣,是這樣。”


    紅石榴陰森森地道:“小丫頭,上次你詐死,難道不是欺騙老夫?”


    高二公子從椅中站起,緩緩道:“閣下真是石榴紅?”


    紅石榴淡淡地道:“老夫不是石榴紅,難道你倒是石榴紅?”


    高二公子道:“本人不是石榴紅,但閣下似乎也不是。”


    紅石榴眼中冷光閃動:“哦?”


    高二公子沉聲道:“本人見過石榴紅。所以你瞞不過本人的眼睛。”


    紅石榴嘿嘿冷笑起來,笑得陰森森的:“高二公子居然見過老夫,真是奇談。老夫從來還沒見過你這種不要臉的小輩!”


    李濟南原本失色的臉已漸漸有了血色,想必是高二公子的話給他莫大的信心。


    他衝著紅石榴怒喝道:“放肆!就算你真是石榴紅,見了二公子也要放客氣點!”


    高二公子歎道:“李老先生不必生氣……閣下,你究竟是誰?來幹什麽?”


    紅石榴森然道:“老夫石榴紅,六親不認、殺人如麻。高二公子,請你馬上放了宋捉鬼、解開他的禁製,否則休怪我石榴紅拔劍殺人。”


    高二公子道:“真正的石榴紅,殺入前從不說廢話。


    所以我認為你是個冒牌貨。”


    他緩緩走向紅石榴,沉聲道:“現在我要揭下你的人皮麵具,看看你究竟是什麽人。”


    紅石榴寒聲道:“無知小輩,那你就去死吧!”


    一聲龍吟,長劍出鞘,森森的劍氣刹那間溢滿了大廳o


    高二公子卻似什麽也沒看見,仍舊緩緩迫向紅石榴:


    “你拔劍的確很快,但殺氣未免不足。因為你不是石榴紅。


    你沒有石榴紅那充斥天地的殺氣。”


    紅石榴的確不會有石榴紅那麽純粹的殺氣,那種殺氣隻有在殺過無數人之後,你才能具備。


    紅石榴並非沒有殺過人,但她殺的是她的仇人。而高二公子和她無仇。


    鄭願足尖一點,燕子一般掠進了大廳:“高二公子,請你住手。”


    高二公子站住,雙肩己微微聳起。


    他已不敢再動。因為他感到了他剛說過的那種純正的殺氣。


    殺氣來自身後,就是從窗口湧進來的。


    李濟南已聽出了來人是誰,但他已說不出話來。


    他也已感覺到殺氣。


    殺氣從鄭願身上透出來,如一堵無形的牆,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李婷婷目光閃爍不定。


    她緩緩側過身,看著一個人。


    她沒有去看蒙麵的來人,她看的是宋捉鬼。


    她的眼睛在向宋捉鬼傳遞著危險的訊號。


    紅石榴自鄭願一現身,就已知道他是誰。


    她冷冷哼了一聲,目光仍死死盯著木然而立的高二公子。


    高二公子緩緩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閣下就是鄭願。”


    鄭願冷冷道:“隻可借你猜錯了。我不是鄭願。”


    高二公子道:“哦?”


    鄭願道;“好吧。我知道騙不了你。不錯,我是鄭願,‘轎夫’鄭願。”


    他用左手緩緩揭下蒙麵黑布,後退了幾步,苦笑道:


    “高二公子,您可以轉身了。”


    高二公了緩緩轉過身,微笑著看著鄭願。


    鄭願吃了一驚:“你真是高二公子?”


    高二公子道:“你懷疑?”


    鄭願苦笑道:“不是懷疑,是吃驚。”


    他的確有理由吃驚,因為高大小姐簡直醜得像個妖怪,高二公子卻俊美得像漂亮的女人,而且很年輕,也許還不到二十歲。


    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怎會有這麽大的差別?


    鄭願簡直想不通。


    幸好,高二公子說出了答案;“你不用吃驚。我是高二公子,高大小姐是我最大的一個妹妹。她其實隻有十六歲,是個孩子,而且長相也不算太壞。”


    地歎了口氣,很惋惜似地道:“隻可惜她總要學成年女人,又學歪了路,如果你有機會讓她洗去她臉上的那層厚粉,你會發現她還是很迷人的。”


    鄭願眨了半天眼睛,終於歎了口氣,苦笑道:“恐伯我沒有這個機會了。就算有,我也一定要將這種機會送給別人。”


    高二公子微笑道:“舍妹雖然有點風流,但她還小。


    隻要有人肯耐心教教她,她會成為一個好妻子的。”


    鄭願道:“也許。”


    紅石榴冷笑道:“你們郎舅談好了沒有?”


    高二公子歎道;“還沒有。”


    鄭願微笑:“隻可惜我寧願找條野狗肥豬當大舅子,也不願找你。”


    高二公子看著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有時候人的際遇難說得很。也許有一天,你我真的會成為郎舅,亦未可知。”


    紅石榴怒道:“姓高的,放了宋捉鬼,乖乖滾回蓬萊去!”


    高二公子看著鄭願,微笑道:“你一定要救宋捉鬼?”


    鄭願道:“他是我的朋友,我有理由來救他。”


    高二公子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喃喃道:“我可以放了他,你可以領他走。”


    紅石榴吃了一驚,她沒料到,鄭願一出麵,高二公子竟這麽爽快地就把人放了。


    鄭願好像也很有點意外,他瞪著高二公子,半晌才歎了口氣:“謝謝你。”


    高二公子道:“你不用謝我。你應該詛咒我。”


    鄭願道:“哦?”


    高二公子道:“你如果現在就領宋捉鬼走,我也不反對。但我勸你最好還是等一會兒。”


    鄭願道:“等一會兒幹什麽?”


    高二公子道:“宋大俠已被媚術和迷藥控製住了。”


    紅石榴接口道;“那你就為他解開禁製。”


    高二公了道:“若要控製一個人的心智,隻需要媚術或者迷藥兩者之一就足夠了。但宋大俠不同常人。我們為了保險起見,給他加了雙重禁製。”


    鄭願歎道:“想不到宋捉鬼竟然受到如此重視。”


    高二公子悠然道:‘’如果是控製鄭兄,在下可能要加三重禁製了。”


    鄭願笑得有點不自在了:“恐怕在下沒福享用。”


    紅石榴冷冷道:“現在不是拍馬屁的時候!姓高的,請你馬上為宋捉鬼解除禁製。”


    高二公子居然還是沒有生氣,甚至連臉都沒紅一下:


    “高某已經說過,宋捉鬼身上有兩重禁製。媚術是由李小姐施展的。現在就可以解除,但迷藥麽…·恕高某無能。”


    鄭願道:“迷藥是誰下的?”


    高二公子道:“自然也是李小姐。”


    鄭願道:“那麽李小姐的迷藥又是從哪裏來的?”


    高二公子歎道:“自然是我給的。”


    鄭願道:“你是說,你給了李小姐迷藥,但又沒有給解藥?”


    高二公子道:“給了。”


    鄭願道:‘“那麽宋捉鬼中的迷藥為什麽解不了?”


    高二公子道:“並非解不了,隻是解藥已用完了。”


    鄭願想了想,道:“你莫非想告訴我,要解藥隻有去蓬萊?”


    高二公子道:“蓬萊也沒有了。實際上惟—一份解藥我給了李小姐,而李小姐又已吃進肚子裏了。”


    鄭願微微和一笑:“真是不湊巧。”


    高二公子道:“其實是真的很巧。馬上就會有一個人來,這個人會帶有解藥。”。


    鄭願道:“那個和你今晚做交易的人?”


    高二公子點點頭,道:“一點不錯。迷藥原就是他給我的。”


    鄭願好像鬆了口氣,走到高二公子的椅上坐下,笑眯眯地道:“那麽就請李小姐先解除媚術禁製。”


    李婷婷探詢地望了望高二公子,高二公子微微頷首,柔聲道:“給他解了。”


    話音剛落,門外已響起一聲冷笑:“誰敢解?”


    高二公子即聲道:“可是豐兄麽?”


    門外那人道:‘’一點不錯。”


    鄭願隻覺眼前一亮,一個身穿黑衣武士服的年輕人昂然出現在廳門邊。


    神秘的大轎!


    鄭願的心忍不住狂跳起來。這個年輕的黑衣武士,難道和那頂神秘的大轎有什麽聯係嗎?


    這個年輕的黑衣武士也是神情陰冷,傲慢之極,和那天碰上的五個一樣令人討厭。


    那麽,那尊昆山之玉琢成的玉像象征著什麽?這些人是什麽來路?和高二公子又有什麽關係?他們要幹什麽?


    黑衣武士“豐兄”站在門口,目光直視著高二公子,好像根本沒看見廳裏還有其他人。


    高二公子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大揖,恭聲道:“豐兄別來無恙?”


    “豐兄”木然應道:“還好。”


    高二公子又問道:“責令主好?”


    “豐兄”立即肅然,用一種無限崇敬的語氣說道:


    “令主很好。”


    高二公子微笑道:“不知豐兄可將那件東西帶來沒有?”


    “豐兄”很快又恢複了冷漠和傲慢:‘’宋捉鬼呢?”


    高二公子道:“已經押到。”


    “豐兄”這時才慢慢轉動眼珠子,掃視著廳內的人。


    他陰冷的目光掃到誰麵上,誰就會覺得心裏發涼。


    他的目光就像是毒蛇的紅信子。


    他的目光最後停在紅石榴麵上:“這個人是誰?”


    高二公子還沒說話,紅石榴巴森然道:“拔你的劍!”


    “豐兄”的腰間掛著一柄劍;他的左手一直扶著劍鞘。但他的右手卻鬆鬆地垂在大腿外側,根本沒有想拔劍的意思。


    他看著紅石榴,緩緩道;“除非你想死!”


    紅石榴目光一凝,眼中寒光大盛:“拔劍!”


    “豐兄”的右手裏,突然就多出了一柄劍,青光一閃,長劍已刺向紅石榴麵門。


    好快的劍!


    紅石榴的劍也在刹那間刺出,疾點“豐兄”的咽喉。


    她竟是不招不架,用的竟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鄭願在“豐兄”出劍的同時,已倏地從椅中消失。


    劍光頓滅。


    紅石榴的劍尖,已刺入“豐兄”的咽喉,“豐兄”的劍卻正停在空中,劍刀已被一隻手抓住。


    “豐兄”吃驚地瞪著這隻手,似乎不相信這隻纖巧的手能握住他的劍。


    他順著這隻手慢慢住右看,就看見了一張英俊年輕的笑臉。


    鄭願的臉。


    “豐兄”的眼珠子已凸了出來,他嘶啞地低吼了一聲:“又…·是你。”就緩緩仰天倒了下去。


    除了鄭願和宋捉鬼,廳內所有的人都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


    宋捉鬼仍在看李婷婷,目光呆滯,活像個白癡。


    高二公子一怔之下,旋又輕輕歎了口氣。


    李濟南父女的臉色都已慘白。


    紅石榴突然收回劍,剛想說什麽,卻已被鄭願拽著胳膊,扯回了廳內。


    鄭願隻朝“豐兄”的腰間看了一眼,就做了退卻的決定。


    “豐兄”的劍仍在劍鞘裏,他手裏的劍不是他自己的,那自然是有人在他背後,飛快地塞了一柄劍在他手中。


    所以“豐兄”的出手才會那麽快、那麽突然。


    所以門外一定還有別人。


    鄭願剛退到宋捉鬼身邊,就聽李婷婷尖叫了一聲:


    “殺!”


    宋捉鬼閃電般出掌,擊向鄭願的心口。


    誰也不會料到,宋捉鬼竟然還會出手,而且一出手就下了死力。


    更要命的是他打的是鄭願。


    鄭願猝不及防,被宋捉鬼一掌結結實實地印在心口,直被打得飛了起來,撞向窗戶。紅石榴驚呼一聲,也閃出了窗戶,幾乎與此同時,門外衝進三條黑影,窗外也響起了兩聲慘叫。


    三條黑影利箭般射出了窗戶。


    高二公子卻隻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看又回複癡呆狀態的宋捉鬼,轉向李婷婷,微微頷首,以示嘉許。


    宋捉鬼雖已被迷住了心智,但武功未失,隻是他隻聽一個人的號令,這個人就是李婷婷。


    既然宋捉鬼還在這裏.交易就還可以接著做。高二公子自然有理由滿意。


    李婷婷嫣然一笑,款款走到宋捉鬼麵前,媚聲道:


    “你做得很好。”


    宋捉鬼立即衝動起來,雙手一張,抱住了李婷婷的纖腰,嗬嗬傻笑著湊過去吻她的嘴唇。


    李婷婷喚道:“快放開!”


    宋捉鬼鬆開手,傻笑著,雙目中情焰洶湧,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再撲過來。


    李婷婷冷冷道:“乖乖坐著。”


    宋捉鬼規規矩矩地坐好,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李停停。


    一代大俠,居然已變成這般模樣了,怎能讓高二公子不感歎呢?


    李濟南卻已扭過了頭。


    他不想看見自己女兒的那種浪態。


    天下的父母大概沒人會願意自己的女兒變成一個浪貨。李濟南自然也不願意。


    高二公子剛歎完第三口氣,門外就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高二公子馬上站直了,恭恭敬敬,垂手而立,比兒子見了父親還要恭敬三分。


    李氏父女和宋捉鬼也都站了起來,隻不過宋捉鬼麵上毫無恭敬之色,他仍在癡癡地笑。


    兩個宮妝少女款款飄入,行雲流水一般走到窗邊站住,接著又是四個少女走進大廳,分站四角。然後又有兩個少女站在門邊。大聲道:“執令使到!”


    高二公子深深一揮,朗聲道:“在下高平川,見過執令使。”


    一個黑紗蒙麵的女入緩緩踱了進來,跨過“豐兄”


    的屍體,寒聲道:“發生了什麽事?”


    高二公子道:“轎夫鄭願夥同‘六親不認’石榴紅,企圖劫持宋捉鬼,已被貴令兄弟驅走,貴令的豐兄不幸中劍身亡。”


    蒙麵女人顯然有點吃驚:“是石榴紅的劍?”


    高二公子;“不錯。”


    蒙麵女人道:“鄭願怎麽會和石榴紅混在一起””


    高二公子搖搖頭:“在下不知。”


    蒙麵女人冷冷道:‘小豐劍法出眾。就算是石榴紅出手。也不致殞命。”


    高二公子歎道:“但豐兄的劍卻在途中被鄭願的手抓住了。”


    蒙麵女人怔了一怔,嘿嘿冷笑道:“好一個轎夫!好一個鄭願!”


    高二公子緩緩道:‘’鄭願的手上,或許戴金絲手套。


    但他的出手極快,的確是個勁敵。”


    蒙麵女人截口道:“本今遲早會找他算賬!宋捉鬼呢?”


    李婷婷忙道:“回執令使,宋捉鬼已被賤妾控製。”


    回頭叱道:“小宋,拜見執令使。”


    宋捉鬼麵上現出驚懼之色,跪到地上,磕起頭來,“拜見執令使。”


    蒙麵女人冷哼了一聲,朝高二公子點點頭,緩緩道:


    “辦得不錯。”


    高二公子道:“謝執令使誇獎。隻是·,…·”


    蒙麵女人頷首道:“你要的東西,令主已恩準給你,馬上差人送往蓬萊。”


    高二公於鬆了口氣,麵上現出了欣喜之色,聲音也已有點顫抖:“多謝令主,多謝執令使。”


    費盡心機抓住了宋捉鬼這個大活人,卻隻換來一句空頭承諾,可高二公子居然很感激。


    蒙麵女人的聲音也柔和多了:“以後尊府可以在黃河上下擴展勢力,本令和尊府的交易也會越來越頻繁,仰仗高二公子之處很多啊!”


    高二公子恭聲道:“貴令但有所命,在下自是遵從,決不敢違抗。”


    蒙麵女人道:“二公子轉回蓬萊,請上複令尊及大公子,就說我們令主想念他們。”


    高二公子道:“在下一定轉告。”


    蒙麵女人點點頭,又看看李婷婷。


    高二公子忙道:“宋捉鬼已隻聽李小姐一人號令,執令使可將李小姐一同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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