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的長女。”


    “安平侯?”許成安這成日不務正業的人,照實想了好一會兒,才喏喏道,“我怎麽不記得京城有個安平侯啊,什麽時候封的?”


    許茹雅饒是再有耐心的一個人,也有些受不了她這吊兒郎當的哥哥了,沒好氣的說道:“安平侯府在京口!”


    “京口?那蘇姑娘來京城是來投奔親戚的,京城能替她當家做主的是誰啊?”


    許茹雅眼眸微抬,眸裏神色晦暗不明:“她沒有親戚在這兒,別再問了。”一把搶過許成安手裏的酒。


    “沒親戚?”


    那豈不是沒有給她撐腰的人?


    許成安摸了摸下巴,笑了。


    *


    許茹雅拿著酒回到花廳,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這麽點兒事也辦不好!”


    丫鬟忙告罪:“奴婢都是依著郡主的命令做的,是四公子他……”微微抬頭,瞧了許茹雅一眼。


    許茹雅與丫鬟對視一眼,沒再說什麽,走到蘇妧身邊,親自替她斟了一備桑葚酒:“蘇姑娘嚐嚐這個,這桑葚酒入口酸甜,也沒什麽後勁。”


    蘇妧從前在家也喝過桑葚酒,知道以她的酒量,隻要不過於貪杯,便不會醉。


    蘇妧謝過許茹雅,端起酒杯和在座的一起飲下。


    在場的幾個姑娘年歲相當,又都出自名門世家,湊在一起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席間,蘇妧隻是小酌了幾杯,可待到宴席過半時,頭竟開始隱隱作痛。


    坐在蘇妧旁邊的姑娘見蘇妧以手扶額,麵露痛苦之色,忙問了她一句,聽蘇妧說頭疼,伸手摸了一把蘇妧的額頭,禁不住驚訝出聲:“蘇姑娘怕是發熱了。”


    許茹雅正在同人說話,聞言跟著摸了摸蘇妧的額頭:“燙的好厲害,我這就讓人去給你請大夫。”


    蘇妧點點頭,她現在身上燥熱又無力,開口,語氣輕棉:“幫我把我的丫鬟叫過吧。”


    “好,”許茹雅應道,“我先讓人扶你到廂房休息下,再去叫你的丫鬟過去伺候你。”


    方才去拿酒的那個丫鬟上前攙扶起蘇妧,將她帶到後院的一間廂房內。


    丫鬟扶蘇妧躺到床上,替她蓋好被:“蘇姑娘且在這裏休息一下,奴婢去叫您的丫鬟過來。”


    蘇妧無力的應了一聲。


    小丫鬟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蘇妧一個人躺在床上,時間久了,越發難受,身上越來越熱了不說,手腳還軟綿的厲害。蘇妧生過病發過熱,也中過迷.情.藥,此時她身上的感覺,並不像是生病發熱,倒像是中了藥一樣。


    蘇妧不明白為何在勳國公府,在那麽多人麵前,她會又一次被人下.藥,心裏懊惱自責,也害怕不已,一心隻盼著青竹能早點過來。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打開了,蘇妧隻以為是青竹來了,喚了聲:“青竹?”


    沒有人應聲。


    蘇妧漸漸生了一絲不詳的預感,用力抬了抬頭,又喚道:“青竹?”


    “美人,叫誰呢?”許成安咧著嘴,漸漸走向蘇妧。


    蘇妧見許成安出現,一下子就慌了,硬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是你?誰讓你進來的?”


    許成安嬉皮笑臉:“我聽說美人病了,過來看看,瞧瞧這小臉燒的,怪招人疼的。”


    蘇妧的五官生的本就偏嬌媚,這會兒因為燥熱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瞧著越發嫵媚惑人,許成安不過瞧了蘇妧幾眼,便難耐的搓起手來。


    “看著你這樣,爺身上也燒的難受,要不,咱倆降降火?”許成安嘴上說著輕薄的話,人順勢坐到床邊。


    蘇妧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拖著綿軟的手腳,拚盡全力站了起來,不顧一切的往房門走去。


    許成安站起身,笑嘻嘻的跟在蘇妧身後,眼看著她腳步虛浮的往前走,直到蘇妧馬上要走到門前時,許成安方才伸手拉住的蘇妧的胳膊,稍稍一用力,便把蘇妧拉了回來。


    “爺沒說讓你走呢,美人你要往哪去?”


    “你放開我!”蘇妧嬌斥道。


    許成安好不容易碰觸到美人,哪裏肯放手,蘇妧嗬斥他,他反而把蘇妧抓的更緊了。


    蘇妧用力掙紮,可許成安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臂,她掙脫不得,情急之下,伸腳踢了許成安一下。


    許成安被蘇妧猝不及防的一腳踢在膝蓋,腿一軟,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抓著蘇妧的手也下意識放開了。


    蘇妧突然被許成安鬆開,身子沒站穩,連連後退了幾步,碰在了房門前的八仙桌上,一下摔到了地上。


    “美人,摔了沒?”


    許成安顧不得自己被踢的生疼的膝蓋,極快的跪行到蘇妧麵前。


    “美人?”


    許成安那張碩大的臉赫然就在眼前。


    蘇妧胃裏一陣翻湧,雖是中了迷藥,但身子本能的抗拒眼前這個男人的靠近。


    蘇妧很想伸手推開許成安,可她身上軟綿的厲害,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又如何能推的動一個成年男子?


    許成安見蘇妧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嘴角勾起一絲猥.褻的笑:“美人,準備好了?”


    蘇妧絕望的閉上了眼,一片黑暗之中,前世和裴瑧癡纏在一起的畫麵湧到眼前。


    她從沒像這一刻這樣深深切切的明白自己對裴瑧的感情,裴瑧對她而言從來都是絕無僅有的特別存在,她可以接受無名無分的失了清白給裴瑧,卻不能容忍別的男人輕薄她一分一毫。


    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流下。


    他說過,不論發生什麽事都會護她周全。


    可此時的他又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裴瑧:這該死的斷章!媳婦不哭,等我,下一秒我就來了ヾ(?°?°?)??


    第18章 018


    許成安見蘇妧閉上了眼,猛咽了幾口口水,如鼠般的目光在蘇妧身上上下下巡視,正要伸手去解蘇妧腰間的宮絛時,房門“砰”的一響,許成安尚未來得及回過頭,背上便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整個人飛了出去,一頭磕在了八仙桌上,震的桌上的一套青瓷茶具叮咚作響。


    許成安身體內的邪.火正旺,被人這樣壞了好事,豈有不惱的道理,頭也顧不上回,張嘴便罵道:“哪個狗……”


    一句髒話還沒罵完,許成安捂著撞破了頭回過身,對上裴瑧如刀般利戾的目光,身子一抖,直接趴在了地上。


    “殿……殿下……”


    蘇妧聽到這聲殿下,猛然睜開了眼,滿含淚水的眼睛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側的高大身影。


    穿門而入的陽光打在裴瑧身上,將一抹修長的影子投映在地上,晦暗的陰影籠罩著他俊美的臉龐,蘇妧看不見裴瑧臉上的表情,隻是見他堅毅的下顎線條緊緊繃著,負在身後的一隻手狠絕的握成了拳。


    淚水如泉般不住的往外湧,朦朧的視線裏,蘇妧看見裴瑧兩步走上前,抬腳衝著許成安的臉狠狠的踢了下去。


    許成安怪叫一聲,身子再次飛了出去,這次狠狠的撞在了牆上,灰白的牆麵瞬間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跡。


    裴瑧紅著一雙眼,見一旁的牆上掛著一把劍,上前取下,鋒利的劍尖直指許成安的脖頸,作勢要取他性命。


    許成安嚇壞了,顧不得身上的上,連滾帶爬的鑽進了一旁的長案下,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殿下不能殺我,我爹是勳國公,我爹是勳國公……”


    “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也沒用!”


    裴瑧一劍看在案腿上,長案一歪,上麵放的香爐、寶瓶劈裏啪啦的砸了下來,躲在案下的許成安不得不倉皇爬了出來,哪知一出來,正撞到裴瑧的劍上。


    許成安嚇了個魂飛魄散,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殿下!”


    莫忘衝進來時,裴瑧手裏的劍正抵著許成安的喉嚨。莫忘眼疾手快,一步衝上前,推開了裴瑧的劍。


    “殿下,這人不能殺,若他真的死了,莫說殿下會受牽連,連蘇姑娘也逃脫不掉,”一頓,莫忘微微躬身,將手裏的披風雙手奉上,“殿下還是先去看看蘇姑娘吧。”


    裴瑧沒說話,扔了手裏的劍,一把扯過莫忘手上的披風,轉身回到蘇妧身邊。


    自從看見裴瑧出現後,蘇妧方才狂跳不已的心漸漸安了下來,隻是淚水越發止不住了,不過這麽一會兒,已經濡濕了兩鬢的發。


    裴瑧單膝跪到蘇妧身邊,伸手擦掉她眼上的淚,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又帶著些許哽咽:“沒事了。”


    裴瑧把披風抖開,像包裹一個嬌弱的稚兒一般將蘇妧小心翼翼的整個兒包了起來,抱進懷裏。


    裴瑧那日夜探香閨得知今日蘇妧要來勳國公府,他不放蘇妧一個人出宮,本想下了朝隨她一起過來,可偏巧有些事耽誤了,趕到勳國公府時,剛巧撞見府裏的小廝要出去請大夫,裴瑧這才知道蘇妧身子不適,心裏著急,也沒讓人通傳,直接闖了進來。


    也幸而是直接闖了進來,裴瑧趕到廂房外時,聽見房內有個渾濁的男音一句一個“美人”,那一瞬,裴瑧隻覺得氣血直往頭上湧,他當真是想殺了許成安的!


    太子駕臨勳國公府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國公夫人和許茹雅耳裏,兩人趕到廂房門口時,見房內一片狼藉,許成安渾身帶血的昏躺在地上,誰也沒敢出聲。


    眼看著裴瑧抱起蘇妧往外走,許茹雅迎了上來:“殿下,發生什麽事了?蘇姑娘她?我四哥……”


    裴瑧冷冷的掃了一眼勳國公夫人和許茹雅:“今日這事,若是從勳國公府傳出去一點兒風聲,孤絕對會追究到底,到時候別怪孤下手狠絕!”


    勳國公夫人低著頭喏喏應了一聲。


    許茹雅神色恍惚的盯著裴瑧,眼看他轉過身,抱著懷裏的人一步步往外走。


    來參加生辰宴的貴女們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見太子抱著一個裹著披風的姑娘往外走,禁不住悄悄議論起來,雖然那姑娘整個兒裹在披風裏,瞧不見臉,可露在外麵的一截裙裾和那雙穿著繡花鞋的小腳,可不就是今日才見過的蘇姑娘嘛!


    裴瑧走後,勳國公夫人忙讓下人將仍昏迷著的許成安抬回了房,又讓人去給許成安請太醫。勳國公夫人並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心裏又慌又亂,一邊派人去通知勳國公回來,一邊拉著自己的女兒回了房。


    甫一進門,勳國公夫人便連聲問道:“茹雅,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們不是在花廳裏吃酒嘛?那個姑娘是怎麽和你四哥跑到一個房間去了?太子又是怎麽來的?他和那姑娘又是什麽關係?”


    許茹雅麵色蒼白如紙,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眸裏的神色:“女兒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原是在花廳吃酒的,可蘇姑娘突然身子不適,我就讓珠翠把她扶到客房去休息,珠翠不過離開了一會去叫蘇姑娘的丫鬟,便就出了這樣的事,至於四哥哥是怎麽混進客房去的,女兒便不知道了,”一頓,“蘇姑娘剛到府上的時候,撞見了四哥哥,四哥哥就在府門口攔著人家不讓人家走,若不是我過去了,還不定會怎樣呢,他那個性子,母親還不知道嘛,那蘇姑娘長得可嬌美著呢!”


    許成安的生母是勳國公的一個寵妾,生下許成安後沒兩年就過世了,勳國公念及舊人,對許成安百般寵溺,縱的許成安無法無天,偏偏許成安又是貪戀酒色的人,因為招人姑娘惹出的禍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


    許成安生母早亡,又頗得勳國公喜愛,自幼和夫人膝下的幾個嫡子女養在一處,這個庶子雖不是從勳國公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但卻是她看著長大的,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勳國公夫人很清楚,聽完許茹雅的這番話,大概猜到了事情始末,歎了口氣:“這逆子越來越不像樣子了,府裏請來的客人他也敢輕薄,”一頓,“這個蘇姑娘就是太後南巡帶回來的那個?她和太子是怎麽一回事?”


    許茹雅麵色漸漸暗淡下來,微微別過臉:“女兒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照今日殿下的態度來瞧,隻怕不是一般關係吧!”


    “這……太子他……”勳國公夫人不知要說什麽了,自己最寶貝的女兒自小就喜歡誰,她心裏很明白,太子一貫對她女兒不冷不熱的,她隻以為太子原就是這樣的性子,女兒喜歡她也就認了。可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太子竟然那樣親密的抱著一個姑娘,還為了那姑娘威脅她們勳國公府,她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你年年生辰,太子何時來過府上,今日破天荒的來了一次,卻不是為你來的,青天白日裏抱著一個姑娘那樣出去了,他可替有你想過?可有顧忌過我們勳國公府的臉麵?”勳國公夫人越說越氣,“他以為他是誰?就算現在坐著儲君的位置又算的了什麽,將來是登基還是被廢可是兩說呢!”


    許茹雅急了:“母親,你說什麽呢?”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如貴妃盛寵這麽多年,膝下的三皇子又爭氣,隻要皇上有心扶持,改立太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如今皇後娘娘和太後站在一邊,太子相當於有勳國公和安寧侯兩個世家支持,皇上自然不會輕易動她,但若是我們勳國公府倒戈,改為支持三皇子,他太子還能坐的住儲君之位?”


    “茹雅,三皇子論樣貌長相,才學武藝,比太子不算差多少吧?為人性情又溫潤儒雅,對你也很是關照體貼,知道你過生辰,昨個連夜給你送了賀禮,這不比太子強多了?你又是何苦呢?”


    “母親不要說了,”許茹雅有些不耐煩,“三皇子比太子好不好的,暫且不論,如貴妃斷然不是能成事的人,她能哄得皇上高興,寵冠六宮是她有本事,但再有本事,也是個目光短淺又自以為是的後妃,早晚自己害死自己!我們勳國公府如何能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


    勳國公夫人深深的望了一眼許茹雅,她這個女兒自打前段時間害了場風寒,病好了後總讓她覺得哪裏有些不一樣了,可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勳國公夫人自己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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