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徐觀手下突然用力捏了捏,加快腳步,“要麽你檢查檢查?”


    房間門沒來得及關,徐觀一進屋就順勢轉身將她抵在門上,學著她的樣子也在頸子處聞了聞,低聲說:“抽了多少?”


    楊果抱著他的頭,輕輕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


    “真不聽話。”徐觀掐著她的腰,往上聳了下,楊果就受不了,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他身上是濃烈的煙酒味,還混雜一些劣質香水的味道,她身上是洗過澡以後清爽的淡香,也帶一點兒煙味。


    陽台透進一絲日光,楊果抱著他的脖子,閉上眼睛。


    等了足足一夜,直到此刻才有觸地的實感。


    他在這種時候,往往不愛說話,隻是沉默喘息,小麥色的肩頭肌肉因為抱著她而微微鼓起,光滑肩背後一條深凹的排水溝迅速有力地起伏。


    楊果低頭咬他的喉結,如願聽到男人不由自主溢出的低音。


    而後腰間的手圈得更緊,她被扔到床上,順手扯下蚊帳,輕薄白紗飄過肩頭,腳踝上的銀鈴纏著紅繩,有節奏地脆響著。她不斷下墜,下沉,進入最濃烈的夢。


    第61章


    楊果本來想問, 但是一夜沒睡,又被折騰半天, 最後累得隻記得天光大亮的時候, 自己趴在徐觀身邊,被他輕輕拍著背,就睡著了。


    這回徐觀沒叫她,一覺竟睡到下午, 屋裏光線昏暗,沒有開燈。


    陽台被拉開半扇,外頭也是昏暗的,徐觀又在抽煙。


    楊果套上裙子走出去,才發現這時節難得下起雨來, 隻也是小雨,斜斜飄灑到裸-露的肩頭,涼絲絲的。


    徐觀坐在藤椅上, 把她拉到兩腿間夾住,伸手摸她的肩, “去買點厚衣服吧。”


    他的手掌不知為何很燙, 楊果縮了下沒躲,直接坐到男人腿上, “要走了嗎?”


    “後麵聽你安排。”徐觀說。


    楊果盯著他的脖子, 半天沒開口。


    徐觀環住她的腰把人按進懷裏,說:“沒關係。”


    他雙手擋在她身體周圍,雨絲就飄不進來, 外麵是陰沉沉的天地,他懷裏是小而溫暖的屏障。


    為了那串一直不離身的東西,他曾經孤身追到小巷子,現在卻將之拱手送人。


    “傻逼。”楊果說。


    她窩在他懷裏,看不見表情,但他的聲音帶著笑意:“你越來越過分了。”


    “我想去西港。”楊果說,“今天就去,可以嗎?”


    徐觀說:“可以啊。”


    他等了會兒,楊果沒接話,於是繼續道:“我說過了,這次出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陪你。”


    關於單家的事,他確實一直在找機會,但這次遇到也確實是意外。


    “在這裏能做的都做好了。”徐觀又說:“就算沒做好,還是履行員工的職責更重要。”


    “重要什麽?”楊果抬起頭,笑著說:“你明知道我不是想來旅遊。”


    徐觀把她的頭又按下去,貼著自己的胸膛,逗她:“我不知道啊,我還以為老板真的看上我的能力,原來還是貪圖我的美色?”


    楊果埋在他胸前笑起來。


    “接下來,甩手掌櫃的角色就到我了。”徐觀說。


    楊果沒看他,盯著樓下花園裏被雨水打濕的沙漠玫瑰,停住笑神色認真,“我不想你繼續在這裏,但如果還有事,我就陪你。”


    她覺得危險,但她不會再錯過陪著他的時間。


    多年前隻能呆在狹小房間,看著窗外春去秋來,想象他一個人要如何度過這種時光的心情,再也不想體會了。


    現在回憶起來,都不知道大學後兩年怎麽度過的。


    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常常不能順利入眠,起初還會在深夜睡不著的時候崩潰,抱著夢裏哭濕的枕頭一坐坐到天亮,後來總算想了不是辦法的辦法,拜托艾瑪詩搶到簽證。


    人生總要有個盼頭,才能正常活著。


    她的盼頭就是徹底獨立,然後找到他。


    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他想做什麽,她都陪著他。


    雨勢漸漸大起來,徐觀一直沒再說話,抱著懷裏的女人,感到胸前有點濕潤。


    她又哭了。


    他突然明白那天晚上的心情。


    她是一株水裏的蘆葦,用盡全力逮到他,就像終於捕捉到繼續生長的希望。


    那個時候,她一定來找過他。


    “沒事了。”徐觀說:“收拾東西吧。”


    *


    兩人其實也沒多少行李,花不到十分鍾就整理好,出門前楊果直接買了去西港的機票。


    “不坐夜班巴士,太慢了。”她說。


    徐觀帶她去市場,好容易才買到兩條厚一點的披肩。


    恩收到消息,非要送他們,開著自個兒的小車,車上還多了個阿肯。


    暹粒地方小,他們很快就到了機場,恩在開車時一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多嘴道:“徐,你還回來嗎?”


    阿肯也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徐觀拍拍斜挎包,說:“以後會回來的。”


    他牽住楊果,往安檢口走去,另一隻手抬起來衝二人揮了揮:“下次見。”


    下次,就不會有這些破事了。


    徐觀不知道楊果訂了什麽酒店,兩人從西哈努克的機場坐突突車到達港口,恰好趕上最後一班渡船,到達高龍撒冷島時,天邊已經泛出紅光。


    海水已經開始漲潮,渡船停留的地方有個咖啡酒館,沿著搭建的木板走進去,就是高龍撒冷最繁華的海岸線。


    海岸線邊的沙灘很長,一直往裏延伸進島中央的森林。這一邊布滿大大小小的民宿和青旅,配備的設施也算完全,主要都是度假相關的小商鋪。


    楊果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接著坐在沙灘上,掏出一瓶青草藥膏開始往裸-露的皮膚上塗抹。


    徐觀問:“住哪裏?”


    楊果說:“由於你前五天的安排超出預算,接下來就帶你體驗一下真正的窮遊。”


    “那我可怕了。”徐觀笑著說:“所以,咱們今晚就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楊果沒回答,把藥膏遞給他,“喏,做好準備。”


    徐觀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接過來,隨意在手臂上蹭了點。


    楊果說:“你最好抹認真一點。”


    徐觀笑著,沒在意。


    楊果也不管他了,抬手衝著樹林裏招了招。


    那邊走出來一個光著腳的當地人,過來跟他們確認了姓名,伸手想接楊果的背包,後者擺擺手,站起身對徐觀說:“走吧。”


    徐觀嘴角掛著笑,心想可能訂的酒店在島中央,跟著兩人進去了。


    沒想到進去以後走了好半天,腳下路途逐漸崎嶇,周圍也沒有一絲酒店的影子。


    徐觀再次問:“住哪兒啊。”


    天色徹底暗下來,楊果從包裏扯出披肩,裹在徐觀身上,“對麵啊。”


    “對麵還有酒店?”徐觀疑惑皺眉,感到沒塗藥膏的腿上被什麽小東西撞來撞去,很快泛起疼癢。


    “當然有。”楊果又找那個當地小哥拿了手電,一束光照亮前方爬坡上坎的熱帶雨林,“風大浪大,比這邊死寂的海灘舒服多了。”


    徐觀也沒心思說話了,強忍癢意跟上前方走得飛快的兩人。


    這屬實已經是未被開發的熱帶雨林,日頭降下去後,四處的蟲鳴仿佛雷聲般此起彼伏,茂盛的樹枝交錯,擋住頭頂的月光。


    路也難走,他和楊果都穿著簡單的人字拖,踏著地麵根本不算是路的泥地,偶爾還能感覺到鞋底踩爆掉什麽小生靈。


    起初楊果還跟帶路的小哥隨意嘮嗑,後來也不再說話,逐漸沉重的喘息回蕩,都分不清是誰的。


    臉上滴落水珠,好像下雨了,徐觀抬頭望了望,張牙舞爪的枝幹完整遮擋住天空,什麽也看不見,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還是雨水。


    他感到自己身後的衣衫緊貼背部,已經濕了大片。


    前方是一抹水紅色的影,肩背處大片濃黑的墨跡與黢黑的森林融為一體,跟在赤腳的當地人身後,一步也沒落下,看起來輕盈又踏實。


    她怎麽找到這樣的地方呢。徐觀想。


    印象裏那個女生,留著蘑菇頭,抱著一遝書,背著雙肩包,默默穿過校園,就是普通一如所有乖乖女模樣的好學生。


    這樣的女生,竟然有勇氣文身。


    肩背的脂肪少,女孩子的皮膚也薄,文在那裏會觸碰到骨頭,一定很痛。


    徐觀出神地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腳下路麵漸平,帶路的小哥停下腳步,楊果回頭說:“到了。”


    前方是大片呼嘯的海風,距離海浪不到幾米的地方,有一排茅草小屋。


    右邊再往上,石階的盡頭有一棟木杆支起的三層小樓。


    他們穿過整座小島,來到另一邊的海岸線。


    月色清涼,徐觀總算能看清眼前的人,她狠狠伸了個懶腰,輕喘著說:“累死了,徹底運動過就是舒爽。”


    徐觀取下裹著手臂的披肩,抖落出許多不明黑色小點,再一擰,竟然擰出水來。


    這是留了多少汗。


    楊果笑眯眯過來牽他,走向樓梯。


    “累不累?”她問。


    徐觀平複呼吸,說:“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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