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氏親手喂完兒子後喜滋滋地站起身,接過仆婦們遞過的一隻大攢盒,笑道:“妹妹這幾天操勞了,一張臉麵生瘦了一圈。嫂子我也說不來謝話,這是我親手做的玫瑰果蒸乳餅,薄切燒鵝絲並幾樣熱菜,妹子多少賞個臉吃上幾口才是!”


    顧瑛見她說得貼心貼肉,一時間不好拒絕。


    抬頭見祖母點了點頭,方伸手接了過來笑道:“二少奶奶說的哪裏話,珙哥得的本來就是小病。老爺一時慌急才沒有想到好法子。我也不過淺淺用了幾針,幸得老天庇佑才沒有給祖母丟臉。”


    小汪氏為示親熱特地喊顧瑛妹妹,顧瑛卻時時記得自己的身份,口口聲聲還是喚小汪氏為二少奶奶。雖然略顯得有些生疏,卻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小汪氏從來自忖身份,看不起顧家祖母收養的這個孤女。此時見她言語周到懇切毫不張狂,印象一時大好。


    心想沙河老宅裏老的性情古怪,小的性情孤傲,唯有這姑娘倒是一個知禮的和善人。看看她這話說得多讓人舒坦,出手救了珙哥還半點不居功。


    要知道公爹顧朝山可是萊州縣城數一數二的有名大夫,要是連自己親孫子的痢疾都治不好,傳出去豈非讓人白白笑話一場?


    想到這裏小汪氏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湊過來悄聲道:“好妹子,等我手裏這攤子事兒忙完,嫂子我親自為你相看一個如意的女婿。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沙河那個小地方恐怕沒有像樣的男兒。放心,這件事就包在嫂子我的身上……”


    麵對小汪氏的乍然親近,顧瑛是哭笑不得。又怕她瞎操心反添亂,隻得裝作害羞地低下頭道:“祖母已經在為我相看人家,就不勞煩二少奶奶費心了。”


    一片好心被人當麵拒絕,小汪氏就有些下不了台麵。故意覷了一眼張老太太低低道:“妹妹太過死心眼,祖母雖然一手帶大了你,但這個終身大事,自個心裏還是要拿主意的好。”


    此時珙哥半坐在床上咕嘰咕嘰地說著話,引得大半的人都望了過去。


    小汪氏覺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暗自撇嘴道:“老太太半輩子住在鄉下,能認得幾個體麵的後生?如今你對我有大恩,嫂子實在不忍心你犯糊塗。要知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女兒家的青春短暫,一晃眼就人老珠黃了。”


    顧瑛不喜她這種打蛇順棍上的做派,就直截了當的把話挑明,“其實祖母已經相看好了一戶人家,隻是男家長輩有點異議,所以就沒有往外說。”


    這話半真半假,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拒絕。


    小汪氏卻沒有聽出其中的隱意,而是了然的點頭道:“妹妹這道身份……的確是致命傷處,稍稍有些講究的人家一打聽就會不甘願。你且放寬心,等我在太太麵前幫你說幾句好話,興許她心一軟就讓你入了顧家的族譜,到時候你一定要好生謝謝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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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女主雖然話少,但卻是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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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碧桃


    眼見珙哥身子大好, 欣喜之餘的小汪氏看顧瑛越發順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一亮, 就喜滋滋地拉著人一起到城外資聖寺還願。在小汪氏看來, 兒子身體好轉除了顧瑛一手好針法之外,暗地裏一定還有諸天菩薩和各路神佛的庇佑。


    資聖寺因修得高, 山頂有一眼四時都不會枯竭的寒泉,即便是大夏天也冒著絲絲涼氣。泉水流淌處氣溫比別處要低上一些,所以雖然是仲夏六月,但在山崖背陰處還有幾樹未開盡的桃杏花。


    顧瑛忙了幾天陡然看見這片姹紫嫣紅, 心情格外愉快。


    隨手折了幾支灑金碧桃,回程的路上又買了一小筐農婦賣的雞蛋。那雞蛋並沒有拿尋常得見的竹籃子裝起,而是用曬幹的稻草交叉捆綁成滴溜一長串,拿在手裏格外有趣。


    小汪氏捂著嘴笑道:“可見是小姑娘性子,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過是幾個雞蛋串成一串來賣,就比市麵上貴了好幾個銅子呢!”


    顧瑛聞言認真道:“那農婦雖瘸了一條腿,衣衫寒酸卻漿洗得幹淨,身邊拖了兩個年幼的孩子也不卑不亢。可見是個心氣高的人,這種人你白給錢她也不會伸手要。這稻草裹的雞蛋雖然不費錢卻費手工,難得的是其中這份巧思。”


    小汪氏臉上的神情就有些訕訕的。


    她想起自己剛才在資聖寺的功德箱裏,毫不眨眼地就捐了二十兩的香油錢。結果麵對真正需要的貧苦之人,卻又變得吝嗇起來。


    顧瑛不想和她說些交淺言深的話, 就故作羞赧道:“祖母曾經教導過, 幾個銅子對於我們來說不算什麽, 對那些貧苦人家來說也許就是好幾天的飯錢。我從小住在沙河沒什麽見識, 有說話不當的地方還請二少奶奶不要見怪。”


    顧家雖算不上大富之家, 但幾個銅子還真沒有放在小汪氏的眼裏。如今珙哥將將好轉,她不願兒子的救命恩人對自己生出不好的印象。


    就故意拐了一下小姑娘的胳膊親密道:“這回珙哥大好,說實在有大半是你的功勞。太太心底裏也歡喜的不得了,昨天我在她麵前淡淡提了幾句讓你入族譜的事,也沒見她有什麽不甘願。你再平心靜氣的等幾天,我在一旁好生敲回邊鼓,說不得事兒就成了。”


    小汪氏以己度人,認為入顧家族譜這件事是橫亙在顧瑛麵前的天塹。


    隻要這件事不好生解決,這姑娘的婚事永遠就隻能是一筆糊塗賬。試想整個萊州城有頭有臉的人家,誰願意娶這麽一個身份來曆俱不詳的女子?那些家徒四壁的貧寒人家,隻怕顧瑛自個兒也瞧不上。


    即便兩個年輕人看對眼,男方大度不計較這些門第之說,但嫁人是嫁一族之姓。這姑娘若是真進了婆家門,這身份上的硬傷肯定會時不時被人拿出來說嘴。


    這回自己投桃報李,一舉解決了她懸在心頭許久的難處,想來這份大禮比起她對珙哥的救命之恩,其分量也少不了多少。


    顧瑛見她又熱心地提及這遭,一時卻不好說自己根本就不願意以顧家女兒的身份入顧家的族譜。但此時此刻無論怎麽解釋,別人都會以為自己拿喬,就幹脆低頭沉默不語。


    馬車上懸掛的銅角鈴叮當作響,小汪氏忽地想起前幾天才聽說的一樁的陳年舊事,自以為了然此種境地就歎了一口氣。


    顧家從祖輩開始開了同茂堂醫館,算得上萊州城的老門老戶,但是家裏卻沒有幾個用了多年的老仆。有人說是因為主母汪太太為人苛刻狠毒,手底下待不住人。


    但有知道底細的人在私底下卻說,顧家之所以換了一朝一朝的人,是因為沙河老宅顧衡顧瑛兩兄妹的真正身世。


    這兩兄妹其實是顧朝山的外室所生,因為不被性情跋扈的汪太太所容,隻得悄悄的撫養在外頭。顧朝山是何等手段的人,這些對於他根本就不是難事。隻不過因為忌諱舅兄汪世德是萊州縣主簿,這才聽之任之。


    顧衡是個男丁,最後理所當然就記在了汪太太的名下,充做顧家第三個嫡子。而隔了好幾年才生下的顧瑛是個不受人重視的女孩,汪太太就咬緊了牙不讓她入族譜,顧朝山自然無可無不可。


    盤查來盤查去,最終發現最早說這話的人是府裏於嬤嬤的大兒媳。而於嬤嬤是汪太太的陪嫁丫頭,在汪太太身邊伺候了整整三十年,是顧家碩果僅存的老仆,顧家的幾個小輩見了都要恭恭敬敬的施禮。


    所以到了最後,這樁撲朔迷離的隱秘事兒傳得是有鼻子有眼兒,由不得不讓人相信。


    小汪氏初初聽說時,心想難怪姑母對顧衡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怎麽都看不順眼。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汪太太對自己膝下的珙哥,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顧衡若真是她的親生子,怎麽舍得做事毫不留餘地?隻有那些上不了台麵的狐猸外室所生之子,才會招正室如此徹骨記恨多年。


    小汪氏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明白之後,越發同情起顧瑛來。


    心想同樣是爹生娘養的人,卻落到爹不疼娘不愛的地步。顧衡還好些,有顧朝山這個親爹上下照應,雖說很吃了些苦頭但最起碼有個像樣的身份。而顧瑛隻因是個女孩,便被舍棄在一邊置若罔聞。若是不好生想個法子,最後恐怕隻能嫁個尋常的莊戶人家。


    一嫡一庶本就是不可逾越的大山,公爹顧朝山一番風流之後撒手不管,任由一對兒女受汪太太如磋如磨,多半是對正室心中有愧。隻是不知那位外室的下場如何,想來跟著這般薄情的人,最後也不外乎如是!


    這些陳年舊事卻不好細細探究,這些年姑母的心裏想必也分外苦楚。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隻得悄悄的使些法子,一回一回地往死裏折騰顧衡。其實什麽命數之說都是不著邊際的由頭,歸根結底是一個女人二十年的不忿。


    小汪氏一時感同身受,心想若是顧徔敢在外麵悄悄養女人生小子,自己的手段隻怕還要暴烈!


    隻刷了一層黑漆的桐木馬車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跑著,西斜的陽光從冰花格的車窗撒出一片暖紅。周圍是大片的農田,從窗外飛快地向後掠去。


    小汪氏悄悄打量著顧瑛的麵容,越發覺得她和大伯顧循、丈夫顧徔沒有半分相似之處。想來這姑娘長相肖母,難怪汪太太每回見她時都是一副臉不是臉嘴不是嘴的神情。


    到家後顧瑛利落地跳下馬車,將灑金碧桃和稻草串成的雞蛋抱在懷裏,朝小汪氏淺淺福了一禮後道:“哥哥讀書辛苦,我想先去前院看看他。”


    小汪氏自然無有不應,心頭模模糊糊地想這兩兄妹的感情倒是好,連幾個雞蛋都巴巴的送去哥哥吃。


    隻可惜他們的親娘自甘下賤當了顧朝山見不得人的外室,生生在汪太太心底紮了根不能拔除的尖刺,這輩子隻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麵。顧瑛雖然有恩於珙哥,入族譜之事自己也打了包票,但能否成功還要看汪太太的心情。


    竹院裏的顧衡卻沒有像眾人想象的那樣埋頭苦讀,他在院子裏的一棵大棗樹下擺了一把竹榻,用一把繪了水墨山水的折扇蓋住眼睛,仰麵睡得正好。


    顧瑛輕手輕腳地把灑金碧桃在供瓶裏插好,又尋了小炭爐出來煮了兩個雞蛋。


    顧衡聽到動靜仰起頭來,正好看到幾枝開得灼灼的桃花,不由笑道:“怎麽這個時節還有這種好東西,別的地方隻怕果子都有拇指尖兒大了。”


    顧瑛便回頭笑道:“這是資聖寺高僧在寒泉眼的邊上特意植種的,開花結果的時日都要晚些,全中土聽說僅有這麽金貴的幾棵。我今日給了整整二兩銀子的香油錢,讓菩薩這回好生保佑你得中。”


    她一邊看著爐子裏的火,一邊答話,“……回來的路上覺得這銀子給的忒貴了,就折了這幾支桃花。哥哥看書看得久了隻怕有些傷眼,不如瞧上幾眼時時換換腦子,結果一進門就看見你在睡大覺。”


    顧衡就伸指彈了她的腦門兒一下,低聲笑道:“這滿宅子的人都指望我今科不中,若是我真的做出一副懸梁刺股的姿態,隻怕有些人真的晚上睡不著覺了。二嫂還有閑心帶你去燒香,珙哥應該好利索了吧。今日我聽說後過去探望,人家連門檻都不讓我進呢!”


    顧瑛知道兩邊的成見如同堅冰,再多的勸慰也無濟於事。


    這位兄長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心底裏最看重這些小事。以前老爺太太每回派人送東西過來,他都要高興好久。這回被別人明言拒絕進門,心裏還不知怎麽難過呢。


    就趕緊轉移話題,呐呐道:“哥哥我好像闖了個禍,二少奶奶說我救了她的兒子,如今一心一意地想說動太太讓我入顧家的族譜。若是我真成了顧家的女兒,那我們……”


    顧衡聞言正在斟茶的手一頓,忽地想起什麽悠然一笑,“盡在外頭給我惹事,隻怕顧家這滿門上下再怎麽遮掩,如今你神針的名頭都傳出去了。也無需懼怕,老爺技不如人就要服輸。”


    他挑撿了一朵瓣型細長的灑金碧桃,仔細簪在顧瑛的鬢發間。


    聞著氣味悠長的芳香,徐徐一笑道:“總歸有你入顧家族譜的一天,莫急在這一時半刻。不過話說回來,這宅子裏也不是小汪氏說了算,她想把這樁事作為對你的酬謝,多半不會如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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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要徹底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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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外室


    有些事兒傳來傳去, 往往是當事人最後一個才知道。


    待迫害外室所出一對兒女的正主一一汪太太親耳聽說到這些傳言時, 已經是整整兩日後。她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這話從何說起,那顧瑛便也罷了, 那顧衡什麽時候成了外室之子?我肚子裏養沒養過孩子,難道我自個還不知道嗎?”


    一旁侍立的於嬤嬤緊皺眉頭,“府裏上上下下傳得是有鼻子有眼兒,前因後果說的頭頭是道, 也不知是從何人從何時開始傳出來的。到我的耳朵眼兒裏已經有小半個月了,隻是你們幾個當主子的不曉得罷了。”


    於嬤嬤滿臉憂急不解。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頭,就回去刨根問底地審過我的大兒媳。她在廚房幫忙, 說是前些日子聽灶上的劉婆子喝醉酒後和人侃山時說的。我去找劉婆子想把這件事弄清楚時,才知道她十天前已經辭了工。”


    一榮共榮一損俱損,由不得於嬤嬤不慎重, 雙眼緊盯著汪太太, “說是一個南來的行商喜她湯水燒得醇厚, 花重金雇回家去侍候了。這些年府裏陸陸續續地換了不少仆役, 當年的老人除了我就剩下這個劉婆子。”


    於嬤嬤的聲音幽細,“她年輕時有一段時日也在內院當差,你不喜歡她嘴巴碎嗓門兒大,後來就打發她到廚房裏去了。我算了下日子, 你生衡哥的時候她還是內院掌管灑掃的媳婦子……”


    汪太太一時感到雲裏霧裏的, 覺得這件事格外透著一股子滑稽。正想出言取笑時, 忽的想起生產顧衡時, 家裏前前後後發生了好些莫名其妙的事。


    她越想越疑心,驀地抓緊了於嬤嬤的手顫聲道:“興許裏頭真有些蹊蹺,那些天顧朝山一天到晚地不著家,一問就說忙著外麵的鋪子。不過巴掌大一個小小的同茂堂,哪有那麽多事情忙碌?”


    難不成還真有個千嬌百媚的外室?


    仿佛一道天雷正正砸在汪太太的頭上,讓她一時如同醍醐灌頂,“你說……這個喪盡天良的會不會趁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偷偷把外麵生的小雜種跟我的親生孩兒調換……”


    這話於嬤嬤就不敢接了,雖然她心底裏的確是這樣猜想。


    汪太太生顧衡的時候,她正逢家裏有事沒在府裏伺候。等數天後把手頭亂七八糟的事處理完回到府裏時,裏裏外外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產婦在屋子裏躺著,新生兒在搖車裏沉睡著。


    當時她心裏還在嘀咕,看太太的肚子應該還有半個月的時辰,怎麽這麽快就落地了?況且好幾個穩婆都說胎相不太好,生產時多半會遇到大難關。沒想到前後不過兩三個時辰,孩子就出來了。


    如今細想之下這孩子是否被有心人掉了包,她這個貼身仆婦當時卻沒在場,所以說還真的不敢打包票。


    汪太太卻是越想越真切,她本就是個耳根子軟且多疑輕信的一個人,一時間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駭得身子發軟。前些日子她剛剛在茶肆裏看了一出新排的折子戲,戲名就叫做《狸貓換太子》。


    她越想越覺得手寒腳冷,以顧朝山的勢利肯定幹得出來這種事。譬如當年張老太太已經給他定下門當戶對的親事,但他眼睛不眨轉頭就與自己成了親,任由那個女子背了個退婚的不堪名聲含恨跳了河。


    俗話說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牆,那個麵目模糊的外室說不定真的存在過。在無人得見處,與顧朝山兩個你儂我儂,甚至朱胎暗結。


    隻可憐自己雙眼蒙蔽以為得遇良人,竟是半分不知曉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汪太太這樣一想後,立刻把這件事信了個十成十,一時間又悲又苦,覺得自己的命比從前那個跳河女子還要可憐十分。


    於嬤嬤擰了一張熱毛巾遞過來,連連搖頭歎道:“這男人就沒有幾個是好東西,家裏放著正室娘子,就是比不上外麵那些煙視媚行的下~賤貨。咱家老爺向來是個有成算的,誰都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麽想的。”


    於嬤嬤老於世故,越說越覺得疑竇重重,“你們是將近三十年的結發夫妻,年輕時那般恩愛,如今這個歲數了反而說翻臉就翻臉,還把你錮在佛堂裏念經,半點不給你臉麵,尋常人隻怕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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