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便就恭敬等著主上發話。未幾,妖帝輕歎了聲,“朕原是不想她太早懂事,想予她清淨多一些。朕會盡力,但難保事有不周。”


    “二位皆是服侍過母後的人,朕信得過。往後便請二位細細開始教予她些宮中的事,她亦不小了,以何法子教都由二位來定,朕不插手。”


    “唯一一事,朕要她務必懂得如何保全自身,如何禦下。”


    尚魯兩人實驚,微怔。後接了密旨,回轉響秋殿。


    ..........................................................


    扯了衣衫袖口,魯嬤嬤向前一大步拎了爾冬胳膊起來,右手一個大掌甩將過去。繼而開口罵道:“你這叛主的死/奴婢,平日幹活沒見麻溜勁兒,卻不知是張巧舌如簧好嘴!”


    爾冬則被打得腦中混沌眼冒金星,耳邊不知何物嗡嗡直響。眼前隻得見魯嬤嬤大嘴一張一合幾番,卻是無有聲響的,想來該是罵人的言語。


    魯嬤嬤動作有些大,驚著了四下,幸微她們驚得小嘴大開,滑稽有趣。


    魯嬤嬤續側頭看了她尚姐姐,那頭的目光頗為讚許,頓時放心下來,實實在在有扇了幾個歡快的巴掌。待手掌發麻,覺著疼痛了方止住動作。


    樂諳看得夠了,不耐的翹起嘴,嫌了煩。


    一場戲看下來倒忘卻了前頭疑問,“可以了嬤嬤。她既這麽想念自家姐姐,就放了她走罷。響秋殿也不強留著她,下去將板子領了,就走罷。”


    爾冬未將魯嬤嬤罵人的的話聽進去分毫,倒是將上頭那位的恩典聽了個全。


    千恩萬謝的幾個叩頭,便使了兩位嬤嬤與內侍帶下去了。


    ......


    這幾日天氣漸熱,外間蟲鳴鳥啼之聲漸盛。後院也不安靜,坐得久了必被嘰嘰喳喳的啼叫之聲擾去了心神去。


    樂諳大半個月身量直直拔高,因著還在學步,少有出去散步行走的機會,待在院子中居多。


    此番覺得疲累,張了小嘴打了哈欠。


    幸微湊近了些輕問:“殿下可是乏了?可要睡上一會兒?”


    今日是郡閣那兩位進宮的日子了。


    她瞧著都覺著不公,陛下今夜大概是不會回響秋殿安寢了。畢竟是那兩位的“第一夜”,按製是該則兩郡閣其中之一歇息的。


    小殿下這頭就幹看著?


    居在響秋殿這樣的地方,卻是個無名無份的。小殿下日漸長了,心智純真,往後還不知曉被欺負成怎樣一副慘樣子呢......


    要不是姐姐曾說莫要在小殿下麵前多言,她這心思純良細致的小貓精,可真要想法子將小殿下偷偷運出去!


    小殿下臉圓膚白,眉眼正似巧匠雕琢的寶石,精致明亮。帶回族裏定要起一番爭搶的風波罷。


    再不濟,拿出去發賣,鐵定是個搶手的寶貝兒,富家大族都該爭著搶著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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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諳自是不知曉幸微貓腦袋裏頭想些什麽。她是覺著十分疲累,也有些事是想不明白的。


    原來,響秋殿的人也會想著要往其它宮閣去麽?


    為何呢?


    是不願與她同在一處罷。她這是占了陛下的寢殿,又趕走了陛下的人......


    也不知陛下知曉了,會或否失望的很。


    “今日不睡了。我,我今日可去千機殿瞧瞧麽?”樂諳答了她的問,道出心中所想。


    崔姨進去規整外殿攪得一團糟的物什兒,留了幸微幾個院裏陪著。後院本就很大,置了好幾座秋千架。身側人少了,再瞧院兒裏便極為曠然。


    幸微也歎。


    五界其間,妖類、冥界、仙家、魔族、凡人皆在其中。她們是幾多渺小,歲月時光翻飛流轉,不多時就可將她們埋沒掉了。


    小殿下來妖界那時,還是個圓圓滾滾/白白淨淨的大/蛋。一年不到,也就出落的婉婉柔柔的,似春風一般的暖人了。


    那時,她可還是膽子大的去揉小殿下的圓腦袋。小殿下這一頭的發,柔軟的不成樣子,極好摸。


    “小殿下想去就去。待奴婢去稟明了兩位嬤嬤,往陛下那頭通報一聲,著人給您梳好發髻,就推您過去。”幸微蹲了身子下去哄她,實還當她做小孩子來瞧。


    樂諳低頭似想了一圈兒,後應道:“好。”


    “不過不必推我過去了。有崔姨拿來殿裏的紫木杖,我,我可自己走過去的......”


    幸微直愣了些時刻,一股子苦味兒漸泛出來,說什麽也不願讓她自行走過去的。


    “小殿下莫要著急,學步這事還得慢慢來。還是讓奴婢推您過去罷,不然陛下瞧見了必得心疼的。”


    樂諳還是垂眸搖頭,視線落處,雙眼緊盯著那白瓷盤子裏剩下的幾顆烏梅看。上次那位長得很俊俏的青衫宮醫說,她已有兩百多歲了。


    兩百多歲的妖怪了,還是不會走路,是十分沒用了。


    家裏來了新的客人,他再瞧見了沒用的自己,真會心疼麽?


    “陛下若是能心疼心疼我,也是好的。”起碼不會再有機會去心疼新的客人了......


    她始怨恨自己那雙耳朵了。平白將別人的話全然聽了,實際十分不好。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聽來了,有什麽意思呢。晨間將那些話全聽懂了去,不過是自己過得更傷懷了,也不想讓別人痛快。


    那客人,原是那樣一回事啊。


    作者有話:還是給諳諳求三連~~~


    第23章


    今日發髻由魯嬤嬤幫襯著樂諳梳。她發絲柔軟細密,梳起來也是方便的。


    紅香木的梳子上雕白鶴,雅致精巧。魯嬤嬤執在手中,一手輕托了她的翩翩發尾,梳子自上而下梳得小心。梳齒之間,滑過縷縷的黑潤的發,在發尾處分離,暖暖反複,亦是一幅靜好安平之畫。


    魯嬤嬤心有藏事,替她梳妝偶爾也有恍惚。


    眼前小殿下已過了垂髫年紀,身量拔高,尚姐姐前頭幾日就吩咐了婢子們與她束發製髻。


    她那樣貌生的端正精致,底子極好。前幾日還幹幹淨淨未曾有物的右側眼尾處,慢悠悠顯出顆淡褐色的淚痣來。本就一雙天生天長的桃花眼,容貌清麗而又絕塵,多了這一點淚痣,偏生像骨子裏存有絲絲媚意,綿綿密密生將出來。


    前頭那段日子裏,魯嬤嬤同這位小殿下心有莫大隔閡。也曾是口吐不敬之言,還被自己的尚姐姐教訓了一回。


    原是對這似從天而降的小殿下生不出好感,她一舉一動便都成了無禮放肆之行。無奈陛下願寵著,闔宮眾人也是遵的如此。


    自此她亦是有意避著,不去招惹。可也耐不住打心底裏覺著這位,是另有企圖。


    連著梳妝打扮的活計,也是全由她尚姐姐包辦,自己從不去碰。


    茫茫然過了大半載,蒼生眾人皆奔走與一寸一縷之間,尋著妄尋的蹤跡。五界萬物從無人可免俗,妖帝也是罷。


    可從細枝末節處瞧見妖帝欲要藏起來,卻一直未成藏好的心思。那樣露骨分明,卻又不可分說的意思......


    不論有無真情。因著皇族的真情實在難得,說不準何時就可毫不顧忌的舍棄了去。陛下同她們交代的話卻是真的,多少為小殿下安尋了些安身立命的法子。


    上位者心思難料,似她那般隻可一心依附於陛下的女子,大抵心苦。


    身如浮萍,漂泊無依。


    魯嬤嬤而後的動作又稍多了憐惜之意,瞧了幾眼鏡中樂諳的俏模樣,從心道:“小殿下出落的愈發漂亮了。”


    樂諳眼中凝滯片刻,後微微勾了小嘴帶了欣喜之意,“多謝嬤嬤不嫌諳諳。”


    魯嬤嬤聽聞這話,難免心顫,最後也隻作傻子般笑說:“小殿下說的哪裏話。小殿下這般可人兒模樣,老奴喜歡還來不及呢!”


    鏡中女子似沉了心,笑得更甜美了些,安安靜靜由魯嬤嬤仔細著在自己發上做功夫。


    她不知,魯嬤嬤何故忽的願意與自己親近了。不過她耳聽旁物時,可知,魯嬤嬤每每雖是嘴上淩厲威嚴些,實則是個極軟的心腸。


    能同自己親近也好。


    ........................................................


    響秋殿的宮人皆知,妖帝陛下這日是不回響秋殿歇息的。鄉安郡閣、青璃郡閣的貴人已住進宮裏了。剛帶宮中兩派,各自忙碌準備良久,實則就為了今晚時刻。


    妖帝今日擇哪一位侍寢,與背後氏族十足的重要。


    兩處郡閣與響秋殿都相距離甚遠,卻是與千機殿近些。那些被嬤嬤們禁了口的秘辛,樂諳無處得知。


    而後尚魯二位被聞倧使人叫了出去,神秘的緊,倒不知曉何事。


    幸微、幸雨進內殿替樂諳更衣。


    樂諳衣裙皆是命禮觀閣閣人新做的。從前的衣物小了,且她雙足不良於行,是需人幫襯著更衣。


    幸雨自禦用金格罯櫃中挑撿了幾件新衣,擺在前頭,“小殿下瞧瞧,喜歡哪一件。奴婢替您更衣。”


    小殿下要往千機殿的事,尚嬤嬤該是使人去通報了才是,為此還將宮醫來診脈的時辰往後推了一推。


    隻是現下千機殿那頭還未有回報。


    樂諳坐在輪椅之上呆呆瞧上了半晌,似在擇衣物,又似在想些別的。幸雨見她未有應答的意思,複又問了一回。


    “小殿下喜歡哪一件,奴婢替您更衣呀。而後,咱們便可去見陛下了。”


    樂諳眼中這才聚回了些光。正眼瞧幾套衣裙時,多了些打量思慮。


    穿哪件較好?


    去見陛下是得仔細挑挑。


    卻是不知為何,胸口忽的悶疼一陣,心頭那股子隱憂蔓延了滿身。


    ......


    崔姨前幾日伺候她沐浴。水汽氤氳之間,霧氣朦朦,崔姨手捧了幾盒體/乳/蜜/膏前來。沐浴之時,被崔姨瞧上了一眼,她雙手都來不及遮蔽自身,一張秀氣小臉紅了個透徹。


    她的身子,已有不同於以前的變化。那兩處慢慢鼓起的地方,她藏了幾日,還是被崔姨瞧了去。怎能不使她掩麵道羞呢......


    那時間,連著身子都透了粉氣。幸道,水汽氤氳朦朧,瞧不分明。


    崔姨放下手頭的物件兒,轉頭麵朝了她,她方才發覺崔姨堆了滿臉的慈笑,倒像看透了一切般。


    樂諳恍然覺著失了臉麵,壓著嗓子作勢嗔道:“崔姨你,你這瞧了人家身子,怎的還笑人家......”


    這聲音自水汽之中來,絲絲媚/意天成,嬌嬌柔柔,宛若天色擦黑那時,日落優柔那處,獨有的細雨和風。直使得崔姨心尖尖兒為之一顫,酥了半側身子,不由的心間暗道了句“要命”!


    陛下當真好福氣啊。


    “崔姨~,你還笑!我可要生氣的!”這會子便又似個炸了毛的貓,好不有趣。是任誰見了都想去逗上一逗罷。


    “好了好了,崔姨不笑了。咱們小殿下這是長大了,往後慢慢就是個大姑娘了,老奴這是瞧著開心呢!”崔姨依舊笑著,同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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