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為大,妖界根基世世代代相互連接,直望著金灰色的洞門,莊嚴肅穆非常,外掛不計其數的鎮魂鈴,守護其間。過了大條山道而上,人士眾多,引了風來。


    風一來,鎮魂鈴響,宗滄洞口算作有了些聲響,卻也比前頭更為莊嚴駭人一些。


    樂諳來過這裏一回,但卻不是過的這條主道。


    想想來日,憶憶今朝,她比前頭那時候更加明白了些扶修那日帶著她到此的意義所在。


    便是認定了。


    往後也不會加以更改的意思。


    ......


    扶修還是憂心她的雙身子,一步一步走得緩慢。


    一條山道上來,雖說是建的頗大,氣勢也在,之於她而言卻是一條不大容易走的路。


    百步之後,腰肢就已有了隱隱的酸痛,再之後便是更甚了。早早的時候,孩子剛滿三個月,她就有夜半小腿肚子抽疼的毛病,一直伴著直到這個月份。


    自家爹爹府上的府醫說的,這是孕中常見的毛病,月份大了許還是會更加嚴重一些……


    往常都是夜裏有發作的毛病,今日已然冒出了苗頭。


    宗滄洞口就在前頭,已是可瞧見上頭刻寫的幾個大字了。扶修扶著她腰身的手使著力氣,手中感知到的,樂諳的身子猛的一頓,頓時呼吸聲急促了些。


    依稀還可聽見身側之人微微倒著吸氣的聲音。


    扶修一這聲音,暗叫一聲不好,哪裏還顧得上旁的東西,扶住身側之人緊著問道:“怎麽樣諳諳!是哪不舒服?”


    四下寂靜,獨獨遠處那些個齊齊整整排列著的鎮魂鈴還在作響。


    樂諳這是咬著下唇,想將小腿上的疼痛生生忍下。


    事實卻是由不得她如此。


    扶修這般一問,已將她堵了許久的委屈問了出來。連同那些個日日夜夜的艱辛,一個人時無助至極的彷徨,一道兒問了出來。


    可見的,樂諳彎下了嘴角,小手扯著他的喜服,聲音細微:“疼,好疼的......”


    扶修慌忙著問:“哪裏疼,快告訴朕。”


    “腿......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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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快快蹲在身子, 隔了不算薄的幾層衣物撫上她的小腿。


    她的小腿, 連同她的身子, 自己都是瞧過的。可放到旁的人身上,他非得要將那人的眼睛珠子都給挖出來喂狗的。


    扶修於是喝了一聲:“在場之人,轉過身去!”


    眾人得了聖令也不多做遲疑,全部將身體轉了過去, 背對與二人。


    再不管旁的了,他直接便將樂諳的裙擺拉開了些,伸手觸上裏間的褲子。


    樂諳自是羞澀的,又被腿肚子上的疼磨得沒有了辦法,隻得由著他來。


    ......


    扶修大掌撫住樂諳的小腿肚子,細細輕捏慢揉,口中不停問道:“怎麽樣, 是這處地方麽?這樣有沒有好一些。”


    他那動作瞧著嫻熟萬分,實際的作用卻是微末。


    瞧她這會子還在疼得吸氣, 也不應聲。扶修更為著急。


    事前,他是有花了心思去了解學習一些女子孕中需注意之事。負責的宮醫同他說的那些之中, 他記在本子上的事情裏便有這樣一件的。是言女子孕中幾多艱難,身子上的負擔不必多說,腰腹處是最為脆弱的。在其後便是雙腿,月份愈大腿上的負擔也便愈發的重了。


    他太過了解樂諳的身子了, 她那身子骨,就數雙腿最是讓人擔憂。本就是個先天不足的,現下孩子月份漸大, 負擔一重可不就得出事......是以,特意去向幾名女醫討教了這一討巧的辦法,學上了幾日。


    學是學了,可惜不得其法,無有多少用處。


    這就氣急了自己,心急的直直喘氣。


    待樂諳緩過了那一陣兒的疼,低頭瞧他時,他手上的動作還是未停,輕柔緩慢的替她捏著小腿。


    她抬手擋著鼻尖吸了吸鼻子。自己的身子太過差了些,難為了好好的帝王屈膝為自己揉腳。再望眼四下轉過去的大臣百官,他若是被瞧見了這一副樣子,該有的威信可都沒有了。


    “陛下......妾身無事了,咱們可繼續行路了。”


    前頭響秋殿歇息的那麽些時候,時辰原就不早了,這會子再耽誤不得。日後,恐落人話柄。


    眼前大道延綿盡頭便到地方了,忍一忍總能過去。


    眼前的男子起身,樂諳卻不期然對上他一雙幽怨至極的大眼。後聽他幾近發了怒氣般的低聲道:“行什麽路,不疼的麽?”


    周遭除去遠處鎮魂鈴的響聲,根本無有其他,以靜一字可述。扶修這一句下去人人聽的清楚明白,眾人驚的腦中炸開一絲白光,嘴上還是不敢做聲,驚了驚也是隻得默了聲等著上位下頭的意思。


    少年帝王猶如猛虎出山旭日初升,正當大好的時候。除去的了胥淳這塊擋路石,宗室那塊也是不成氣候的,鼎盛王權在手也不過就是如此了罷。何況這回的聯姻之人,是天界上位的神女,其父又是那般駭人的神君,怕是往後更是由不得旁人有半點不誠之心了。


    妖帝下的一手好棋,他們無有別的遠見卓識,可也不會癡傻到去做撞刀刃的事兒。


    妖帝成婚是上位之事,妖帝想怎樣來便怎樣來罷。前後是管不住的,有何必多說什麽呢。


    ......


    大掌繞過樂諳的腰肢,一使力兒便將她緊緊貼著自己抱將起來。


    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懷裏抱著的人也是他的,他怎的還能讓樂諳受這般的苦楚。祖製不得破,不用術法是為敬意,那他抱著走總算不得破了規矩罷。


    “朕抱你過去!”放下這話,扶修大步子邁著,也不管後頭那些臣子,徑直朝宗滄洞那頭去了。


    等混到見禮於帝後大婚見祖一製的臣子,哪一個不是真正的“精怪”。也不是眼瞎耳聾的,扶修走出幾步後便有人大著膽子回了頭。繼而二三四五相繼回頭......


    不過是心間暗歎幾句,口中倒是沒有聽到分毫的怪話。


    見祖這時抱著去的帝後,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例......明明如此,看著背影,再仔細算算卻也還是合乎情理的。


    *


    上主二人先行,大臣隨後至。


    除去前頭一小段的插曲外,一切都還無有旁的偏差。


    扶修離的近些,可知樂諳此刻的麵色有些差,額上已有微微薄汗。憂心之外快快取了案幾上預備的幾炷香,借著內侍遞上的燭火點了,遞到樂諳手中。


    在俯身到她耳邊輕道:“同朕給父帝母妃上完香,咱們就回去好好養著,朕已叫宮醫在響秋殿候著了,有朕在不會有事。相信朕。”


    心頭發虛的難安之感被他的言語緩緩撫平了些微,樂諳努力著平複身子的不適,調整幾下呼吸,亦將手中的香握得更緊了些。


    這孩子還真不是個會體諒人的,在腹中的動作也是不含糊,惹得樂諳腹中悶疼。


    幾下平複,她抬眸應下扶修的話:“無事的,妾身相信陛下。”


    ......


    “祭慈祭往,帝主千秋。”


    “祖祭祖佑,後始於位。”


    “帝後結此,萬厚於是。”


    ......


    聞倧宣讀的祭詔,幾句事畢便同下站著的妖帝與妖後道:“陛下,娘娘,請依製祭拜先祖。妖界先祖有靈,佑妖界萬載和順,佑陛下與娘娘相敬恩愛,往後福延子孫。”


    扶修二人依言跪在蒲團之上,各自手執沉香三炷。


    樂諳微微屈身,扶修則是全身下拜,叩了三次首,也便禮成事畢。


    心屬虔誠,身子卻是不然。


    扶修心頭憂心的全是身側之人的身子,勢必得快些回宮,請宮醫來診了脈確認無虞才可安心的。


    萬事重,重不過她的身子。


    “諳諳乖,朕這就帶你回去。”同她咬了一會子耳朵,扶修將之後安排的變動也同她講了。


    根本來不及阻止什麽,扶修的帝旨脫口頒了下去……


    “朕的皇後身子不適,之後的大禮擇日再辦,都各自下去罷。”


    眾臣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妖帝與妖後一瞬間的就沒了影子。


    眾人有反應之後不出幾時,竟也同時發出“嘖嘖”之類的驚歎之聲。


    不知天界下嫁而來的這位妖後娘娘,究竟究竟是有什麽本事。可以使得妖帝這般樣子,不顧祖上定下的規矩,在宗滄洞口就將人抱著走了......


    來日,可別是個禍國的妖姬罷。


    ......


    也幸得扶修做了那番決定,先行將人帶了回來。


    響秋殿這會兒靜的嚇人。


    宮醫坐於榻前矮凳上,隔著兩層的芙蓉色床簾子,床榻裏間伸出的那隻手白皙細嫩,宮醫不敢直視,快快拿出一塊絹布在那隻手腕子上方一蓋。


    伸出三根手指,仔細著放在絹布上,閉了眼把著她的脈。


    響秋殿這處宮殿的差事原不是歸他伺候的。宮醫閣那頭的大事,多數還是去詢問的王儒。


    那王宮醫本是大好的前程,不知為何落入了胥淳一黨的手中,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雙腳被廢也就罷了,原有的一張惹女子趨之若鶩的臉也毀了去......


    這樣大的日子,自然是不能來禦駕前伺候的,這才由他替代著來了。


    ......


    撫上這位新後手脈的一瞬,他便知曉了妖帝何故草草結束大典這一決定。


    這樣的身子骨,竟也將腹中胎兒養到六個多月了......


    怕不是在天界的時候,就已用了不少法子保胎。


    他半晌沒有說話,眉頭緊鎖遲遲難以展開。扶修本就心焦,這會兒瞧著他這番模樣,冷著聲出言便問:“怎麽不會說話了?諳諳這究竟是有沒有大礙!”


    這話裏結了不少冰棱子,簌簌的朝那宮醫身上紮過去。


    宮醫身子微不可見的一顫,別人許是未感,樂諳倒是有覺。


    一手是貼在自己肚子上的,輕撫幾下,淡淡出言提醒了外頭的人一句,“阿修,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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