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烙印被人重新滾過一層燒融的鐵水,瞬間連紋路都清晰無比。


    她握在身側的拳頭緊緊地繃著,指關節發白,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跳起。


    大約隻僵持了幾秒鍾,她勾起唇角,依舊保持著貴婦人的姿態,“心虛什麽?”


    陸唯早料到她不會這麽輕易說出當年的事情,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麽好藏著掖著了。


    她低低咳了幾聲,咽喉被撕扯著一樣的疼,她皺著眉頭忍了一會兒,強壓著那種疼痛,抬眼看著於美心,“這才過了二十幾年而已,你就忘了雲宛央嗎?”


    於美心的臉色一白。


    果然…


    她果然是!


    她低頭將思緒在腦海裏滾了一遍,猛地抬眼看著陸唯那張令她厭惡做了二十幾年的噩夢的臉,陡然拔高嗓音,惡毒道:“你居然沒死!”


    陸唯冷漠的看著她,她粗嘎的嗓音在於美心聽來就猶如來自地獄索命的惡鬼,“怎麽,當年沒將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我打死,你很失望?”


    半個小時後——


    於美心是什麽時候走的,陸唯也沒多大注意,隻記得她離開之前,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上,嘴裏喃喃著陸唯在報複她,隻字未再提放了葉慎天的事情。


    陸唯靠在床頭,陽光已經移動到她的身上,她籠罩在光影下,整個人像是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圈,透著暖意。


    她拿出被子裏的手機,按下按鍵,一遍又一遍的聽著裏麵的錄音,於美心最後近乎歇斯底裏的奔潰的聲音。


    沒有快感,也沒有悲憤,錄音停止,她又聽了一遍,呼吸越來越短促,眼圈泛紅。


    忽然手機來電,她看著屏幕上一串熟悉的固話的號碼,眉頭擰了起來。


    “爺爺。”


    陸唯開口粗嘎嘶啞的嗓音令電話那一頭的尹老愣了愣,才辨別出來是陸唯的聲音,叫的是爺爺,他哼了一聲:“你到底和葉慎天是什麽關係,他為什麽打你!”


    看來這件事鬧得挺大,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明麵上沒人在談論這件事,私底下一定有很多人交流。


    陸唯沒出門,不知道上流社會的圈子裏的確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談論,傅遠征為了一個女人將葉慎天扣押起來了。


    葉慎天可是葉家的家主,地位超群,傅遠征此舉,可謂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大家也都知道了傅遠征的脾氣遠比他看上去的清冷模樣還要可怕,不是好惹的人。


    陸唯咽了咽,擠出三個字:“沒關係。”


    “你到底說不說!”尹老逼問,“他無緣無故為什麽打你,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徹底惹惱了葉家,以後尹家要是因為葉家而出什麽事的話,你就是尹家的千古罪人!”


    陸唯如鯁在喉,疼得嗓子眼都在冒煙,“這是我的隱私,我不便告訴你。”


    末了,她又說:“別讓安安知道。”


    掛了電話之後,陸唯闔著眼睛靠在床頭一會兒,手機傳來短信的提示音,她拿出來一看,是何故的,打開,隻看了一眼,就將短信刪除了。


    午飯後,陸唯躺在床上。


    病房在二樓,窗戶外麵斜對著的是一片梨樹,這裏是私人醫院,病人不多,四周都很安靜,此時梨花開得正好,在陽光下仿佛泛著白光,柔柔的,不刺眼。


    她看著看著,卻覺得眼睛很酸,狠狠地閉上眼睛,睫毛上潤出淚水。


    一覺睡到天色將暗才醒來,撐著手坐起,床頭的小燈亮著,應該是護士進來打開的。


    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因為咽喉疼得厲害,她隻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嘬。


    她不知道的是,早上傅遠征在去上班之前吩咐過護士,萬一她午睡時間很長,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要記得點燈。


    護士進來的動作放的很輕,躡手躡腳的,盡可能沒有吵醒她,隻聽見她在夢裏不知道喊了誰的名字,護士想起,她喊的是遠征,是傅總的名字。


    ******


    今晚的月色很好,陸唯走到白天看見的那片梨樹下,月光似霜打在柔柔白白的梨花上,淡香愈發醉人。


    她坐在樹下的搖椅,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到了夜裏,連白蘇何故都不準來探望她,她一個人沒事,白天睡得多,這會兒睡不著,醫生護士也沒攔著她,隻在遠遠的地方留意著。


    這片園子在醫院正門的斜角,透過半人高的樹,有一束光從遠處橫斜過來,打在陸唯的眼睛上,睫毛輕顫了幾下,她睜開半闔著的眸,眉目清泠。


    透過樹枝隱約看見是有一輛車停在大門口,未幾,車燈熄滅陸唯重新闔上眼睛,微風吹起她墨色的長發,有一片梨花瓣掉在她的唇上,她不覺,以為是風拂過。


    傅遠征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她抱著雙膝窩在搖椅裏麵,單薄纖瘦的身子披著一條亞麻色的披肩,腳踝從寬大的褲腿露出來,纖細白嫩。


    她將睡未睡,連腳步聲也沒聽見,待傅遠征走近才看見一瓣梨花貼服在她的唇上,她的唇色不如往日嫣紅,卻被梨花白襯得嬌嫩。


    滿園梨花香,他心念微動,俯身吻了上去。


    唇上沾染了梨花香,有幾分醉人。


    陸唯一怔,睜開眼睛,傅遠征的手已經扣住她的腦後,修長漂亮的手指穿插進她墨色的長發裏,他一條腿曲起壓在搖椅上,身子愈發地往下壓,將陸唯鎖困在懷裏。


    陸唯被他吻得心眼酸麻,一股股的酸脹不斷地在胸腔肆虐。


    她一下抓住他手臂上的衣服,傅遠征稍稍鬆開她,他岑薄的唇上沾著瑩亮的液體,性感得要命,他啟唇,低沉的嗓音壓著不知名的情緒,喑啞道:“怎麽?”


    陸唯心尖一顫,咽喉撕扯著疼痛,她說話的語速很慢,盡可能說清楚,“你決定要把葉慎天怎麽樣?”


    聞言,傅遠征眉心微微一蹙,未置一語,直接將她攔腰抱起,自己坐在搖椅上,讓陸唯坐在他的腿上。


    這樣親密的動作令陸唯有些不適,卻又沒有掙紮開的念頭,她來不及仔細辨別自己的變化,就聽傅遠征低沉的嗓音擦過她的耳朵,像是一道驚雷。


    “他是你父親,他的事情要怎麽處理,你決定。”


    第108章 利用他對我的好


    利用他對我的好


    傅遠征什麽都知道了。


    不用多問,陸唯冰涼的手指攥著病號服,抬眸望進傅遠征湛湛深沉的黑眸裏,像是望進深不見底的深淵,她問他:“我可以見一見他嗎?”


    傅遠征的目光在她的臉上稍作停留,像是有什麽話要問,可陸唯再仔細看他的眼神,卻覺得平靜無波,隻聽他說:“可以。”


    他說完,將陸唯抱起來,走出醫院的大門,將她放進車裏。


    葉慎天被傅遠征扣押在傅宅的某一處院子,限製了他的自由。


    傅遠征牽著陸唯帶她走近那個院子,門外守著兩個身強力壯的保鏢,垂首站在兩側,陸唯對傅遠征說:“我想單獨進去。”


    “好。”傅遠征微涼的手指撚著她臉頰邊的一縷頭發,將它們掖在她的耳後,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沒什麽表情,眼神也很平靜。


    望著陸唯腳步緩慢走進去的背影,傅遠征清雅的眉微微一擰,揮手讓守在外麵的兩名保鏢離開。


    早在他們出現在院子外麵的時候,葉慎天就聽見動靜了,等陸唯將門一推開,就看見他坐在沙發上,頭頂是複古的吊燈,目光狠厲又仿佛帶著嗜血的光,死死的盯著她。


    陸唯反手將門關上。


    隻不過被關了一天的時間,葉慎天就好像一夜之間憔悴了很多,隻是那眉眼之間的淩厲雖然減弱了幾分,但也足夠震懾人心。


    她腳步慢慢地朝葉慎天走過去,走到沙發旁。


    她沒坐下隻是攏了攏身上的披肩站在距離葉慎天不遠不近的地方,麵對葉慎天恨不得殺了她的眼神,她表現的很冷靜葉很冷淡。


    葉慎天兩隻眼睛都熬紅了,醇厚的嗓音幹澀道:“其實,你的目標根本不是要毀了西西,你的目標是葉家!”


    到底是在商場上叱吒了那麽多年的人,葉慎天冷靜下來後,將事情的整個發展經過都在腦海裏順了一遍。


    是他心急,在被陸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和威脅之後,衝昏了頭腦,才會對她出手,惹到了傅遠征。


    陸唯不置可否,“你想出去嗎?”


    葉慎天反問:“你以為傅遠征真的能一直關著我嗎?”


    “當然不能,但是過了明天,葉家還能不能保得住就難說了。”陸唯平靜道,眼神越來越冷。


    葉慎天臉色一變,“你到底要做什麽!”


    陸唯深吸一口氣,蒼白的臉色浮上一層寒霜一般的冷意,“你想保住葉家,可以,但我要葉曼西順利生下孩子,你和於美心離婚,將她送出國自生自滅。”


    葉慎天的心猛地下沉,要西西生下這個孩子比殺了她還痛苦,他要是逼迫她生,她恐怕會恨他一輩子,將美心送出國自生自滅…


    陸唯這是要他妻離子散!


    他咬著牙:“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答應?”


    “你會答應的。”


    葉慎天的冷靜的表情已經逐漸龜裂了。


    他被關了一天,與外界完全失去了聯係,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變化,但總歸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變故發生,但是陸唯說的那麽篤定,又令他多了幾分猜疑。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對付我?”


    陸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忽然眼眶有些泛紅,嘶啞的嗓音問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和雲宛央的關係嗎?”


    聞言,葉慎天的心髒一麻,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啃噬,那感覺一直沿襲到頭皮,令他的臉色出現短暫的僵硬,隨即,他咬著牙壓製胸腔竄起的那股難以言狀的痛,“你說什麽?”


    看到他這樣,陸唯的胸腔騰起一絲快意,一字一頓:“我是雲宛央的女兒。”


    八個字,震得葉慎天的臉色發白。


    他倏然站起來,速度極快的過去扼住陸唯的手腕,劇烈的疼痛令陸唯皺起眉頭,抬起眼眸就看見葉慎天的眼睛有什麽東西在碎裂,“你再說一遍!”


    “你都聽見了,怎麽,不敢相信嗎?”陸唯的咽喉撕扯著,一字一頓道。


    “她真的嫁給別人了!她居然敢,她居然敢!”下手的力道越來越狠,也顫得愈發厲害,葉慎天幾乎要將陸唯的手腕掐斷。


    陸唯的雙眼通紅得仿佛能滴出血,她就這樣冷漠的看著葉慎天,“你憑什麽覺得她不敢!你又什麽資格質問她!”


    葉慎天根本不接受這個事實,他倏然放開陸唯的手想掐住她的脖子,“你胡說,胡說!你不是她的女兒,她不可能嫁給別人,她說過這一生隻會有我一個人,不可能!她不可能!”


    他情緒不穩,再加上一天沒吃東西,即便是此刻虛弱的陸唯也能輕易躲開他的手。


    然而葉慎天的篤定令陸唯想起母親窮困潦倒病痛纏身的那幾年…


    她眼睛一痛,流下眼淚,手指哆嗦,嘴角顫抖了幾下,“是啊,但凡她能嫁給別人,就不會落到當年那個下場了。”


    陸唯的話像一把刀子,在葉慎天的心髒上狠狠地劃上一刀,頓時鮮血淋漓。


    可是…


    雲宛央沒有嫁給別人,那陸唯呢?


    他搖頭,“不對,那你是…”他抬眼,雙眸裏都是悲憤的神色,盯著陸唯,“當年她果然背叛了我,果然背叛了我和別的男人上床了!”


    “啪——”


    一支斑駁的白色手機拍在案幾上,陸唯和於美心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聲音有點小,但足夠聽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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