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錄音的葉慎天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退,他的雙眸驚顫,突然緊攥著陸唯的手腕,“你媽呢,她在哪,她在哪!”


    陸唯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鼻腔的酸脹感令她忍不住緊皺著眉頭,“你剛剛不是聽見錄音裏我說的話了嗎,她在我七歲的時候過世了。”


    那個在葉慎天心底隱晦不敢被提及的字眼冒出來的一霎那,他倏然鬆開陸唯的手腕。跌坐在沙發上,臉色白似霜,眼神空洞,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一般,嘴裏喃喃著:“不可能…”


    陸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毫無憐憫,甚至覺得他可笑,然而她卻笑不出來,隻覺得心頭有無限的悲涼在洶湧。


    ******


    當天晚上葉慎天就被放回去了,於美心逃走,被連夜抓了回來。


    五天之後,葉慎天和於美心離婚的消息不脛而走,在那天之後,有人親眼看見她被葉慎天的人押送到機場,從此再沒人見過於美心。


    而葉曼西足不出戶,葉氏的生意一落千丈。


    葉慎天來找過陸唯,陸唯最後還是見了他一麵。


    他像是老了好幾歲一樣,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著陸唯的眼神充滿悲痛,“宛央…你媽走得安詳嗎?”


    陸唯呼吸一顫,眼淚就掉了下來,撇開頭不看他,“她常年咳血,後來不治而亡。”


    聞言,葉慎天像是被人用重錘敲擊心髒,疼得他的身子狠狠一顫,眼圈通紅,“她不肯來找我,終究是恨我,她恨我。”


    “她是恨你。”


    一張有些破損的,褶皺的紙鋪在葉慎天的麵前。


    紙張泛黃,存放了二十多年,那本殘破的日記本的最後一頁。


    女子的字跡清雋,大氣,熟悉的撞進葉慎天的眼睛裏,前麵的內容他看著那些字又仿佛不認識,腦海一片空白,卻是最後一行字格外清晰——


    如果有來世,我不願再遇見你。罷了,我寧願此生化作孤魂野鬼,也不願再有來世。


    在離開之前,陸唯留下了一句話給他,“那天晚上,我的半條命已經還給你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這是她用自損的方式也要斬斷與他的關係,葉慎天回想當日,就能嚐到血的味道,竟比噬心還痛,他幾度張口,卻叫不出來,雙腿一軟,跌在地上,手裏緊緊攥著那張泛黃的紙。


    悔恨湧上心頭的一瞬間,他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


    晚上陸唯叫了白蘇何故一起喝酒。


    陸唯喝的有點醉了,可她心情不好,何故白蘇攔不住。


    她的身子都是輕飄飄的,也沒察覺到口袋裏震動的手機,她的身子一倒,不知道碰到了哪個按鍵,電話竟然接通。


    何故起身去了衛生間,白蘇湊近陸唯,“小唯,你別喝了,你的傷口還沒痊愈呢。”


    “我大仇得報,開心。”


    白蘇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是她的樣子根本就看不到一絲開心的痕跡。


    她攬住陸唯的肩膀,讓她靠著自己,這樣會舒服一些,抬手拂開她臉上的頭發,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傅遠征要是知道你在這喝酒,會生氣的。”


    陸唯抓著酒杯忽然低頭,她望著酒杯裏的液體,晃著酒吧的燈光,卻透不進她的眼睛裏,“他是該生氣的,我不愛他,卻利用他對我的好…”


    賓利慕尚上了高架橋,路燈的光照進昏暗的車廂裏,男人握著手機的手指一曲,分明看上去沒用多大的力氣,可是那如寒玉一般的指節卻隱隱發白。


    第109章 我傅遠征不是非你不可


    我傅遠征不是非你不可


    陸唯總共沒喝太多的酒,所以傅遠征來的時候,她還算清醒。


    酒吧燈光搖曳,清俊的男人從門口進來,眉似蹙非蹙,眸間的清雅在這樣紙醉金迷的消沉裏透著要命的禁欲感。


    陸唯靠在白蘇的肩膀上,半闔著眼,聽見有女人在對傅遠征說話,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麽,視線裏是一半清俊的側臉,女人咂咂嘴離開。


    他偏過頭來,和陸唯的視線撞上。


    “喝醉了?”男人問道。


    手已經伸過去,將陸唯從白蘇的身邊拉了過去,陸唯喝得少,但酒量不好,東倒西歪的,踉蹌了一步,被傅遠征一攬擁進懷裏。


    傅遠征的手攬著陸唯的肩膀,他的手指有力,陸唯覺得有些痛,眉頭皺了起來。


    今晚的傅遠征有點不一樣。


    可等她抬眼看他的時候,他眉眼間的神色依舊,與往日並無不同。


    剛才陸唯亂七八糟的說了很多,白蘇一句沒聽明白,這會兒看見陸唯被傅遠征帶走,心裏隱約覺得有點不安,想要追出去,卻聽見身後有人說衛生間裏有個小夥子吐得厲害,白蘇沒辦法隻能又轉身去找何故。


    也許是她多疑了。


    直到傅遠征走了,酒吧還是沉浸在安靜中,有人在小聲交談,“那個男人看著有點眼熟。”


    “是傅遠征,我上次陪總經理去fz談生意見過。”


    “那個女人是誰?”


    “不知道,應該是他的的女朋友吧,否則誰還能有本事讓傅遠征親自來接,這得有多大的麵子啊。”


    車子停在酒吧外麵,張宋打開車門,看著陸唯明顯喝了酒的樣子,再看看傅遠征不太好的臉色,他心裏想的是總裁因為陸小姐在傷口未痊愈之前跑出來喝酒而生氣。所以不敢吭聲,等他們上車,他將車門關上,轉身繞到駕駛室。


    “總裁,現在要去哪?”張宋問。


    傅遠征看了陸唯一眼,“送她回去。”


    陸唯被傅遠征按著肩膀靠在他的胸膛,她垂低著頭,頭發落在臉上,半遮掩著額頭上的傷口,隱約露出白色的紗布。他抬手,將那些頭發撥開,掖在陸唯的耳後。


    手指微涼的觸感驚得陸唯的身子一哆嗦。


    他低頭看她,她的眼尾有些紅。


    傅遠征忽然想起他回國的第二天,去墓園看望父親,從石階走下來,他的車旁蹲著一個纖瘦的女人,她抬起頭的時候,和現在一模一樣。


    現在想來就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陸唯還沒將安安和馮媽接回來,屋內空無一人。


    玄關的燈亮起,門關上的那一刻,陸唯正低頭找拖鞋,身後的傅遠征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往牆上按。


    傅遠征的力道很大,陸唯的背撞到牆上,疼痛頓時令她酒醒了大半,睜著一雙微紅的眼睛,“你怎麽…‘傅遠征趁著她抬頭,手指一把鉗住她的下頜,低頭去吻她。


    他吻得很急,力道很凶,咬著她的下嘴唇一用力,很疼,陸唯緊緊皺著眉頭抗拒,口腔裏彌漫著一股血腥味,陸唯痛得有些承受不住,抬手去推他。


    她的力氣對傅遠征來說太微不足道,他巋然不動,突然將她攔腰抱起來,丟進沙發裏,他欺身而下。


    此時此刻的傅遠征就像是失去理智一樣,他一言不發,撕扯著陸唯的衣服,力道沒有收斂,殘暴的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陸唯控製不住身體深處竄起的顫栗感,被扯開衣服的肌膚起了一層小疙瘩,身子不由變得僵硬。


    直到他的手探進她的裙子,終於,她抬手按住傅遠征的手。


    她一直知道傅遠征的手有些涼,卻沒想過此時此刻自己手心的溫度竟比他還要涼。


    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指寒得仿佛能凝出冰渣,她睜著明眸,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像是在害怕,“傅遠征…”


    身上的男人自然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動作一頓,凝眸看她,“嗯?”


    他的眼神很暗,陸唯看不進他的眼睛,隻能感覺到料峭的寒意。


    他還在等她說話,手指在她的腰上重重一按,陸唯低呼一聲疼得拱起身子,臉頰是酒醉後的紅暈,唇色嫣紅,十分動人。


    她說:“我今天不舒服。”


    傅遠征的手掌一撈,扣住她的後頸,陸唯一吃痛,五官皺了起來,抬眼,目光撞進男人湛湛深沉的黑眸中。


    他看穿她的心思,“是真的不舒服還是因為在你和周遠征的家裏不願和我親近,還是覺得我對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他清冷的話語令陸唯背脊一涼,眼神驚顫的看著他,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僅剩的一絲醉意也都散去了。


    他逼近她,氣息冰冷,“說。”


    “對不起。”


    她錯開他的視線,胸腔起伏著,好像那三個字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其實,今晚她本打算對他坦白的,可他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也沒關係。


    傅遠征突然抓過她的下頜,後頸和下頜都被鉗製著,陸唯的視線錯不開,看見他雙眸交錯間有一絲晦暗的光,轉瞬即逝,他問:“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在問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利用他的。


    這樣的姿勢,和身上淩亂不堪的衣服,陸唯覺得傅遠征像是在淩遲她,一片一片地割下她的肉,可是這些是她活該。


    她看著他,眼神不再閃躲,說:“元宵後,我看見你朝房間走來,所以我才任由葉曼西打我。”


    她承認的幹脆。


    “很好。”傅遠征低聲一笑,扣住她的下頜猛然加重了力道,“所以這次你將安安送到尹家,是因為早就料到葉慎天會找上門。”


    陸唯沉默,也是默認。


    當晚傅遠征之所以會掉頭到陸唯家,是因為覺得不對勁,陸唯在明知尹老打算將安安的戶口上在尹家的情況下,還將安安往尹家送。


    可是她沒算準他那天會掉頭來這裏。


    “如果我沒出現呢?任由葉慎天將你打死?”


    陸唯眼圈一紅,“我看見葉慎天在這裏的一瞬間,按下手機裏的警報器,連接何故的電腦…”


    “夠了!”


    傅遠征清俊的側臉緊繃,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看著她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他氣息低沉,眉宇間凝著一股戾氣。


    原來,她將一切都算好了。


    好一個陸唯!


    手從她的下頜移開,就在陸唯以為他要掐自己的脖子的時候,他卻突然鬆開她手,坐起來,坐在沙發上,他掏出煙盒,磕出一支煙,吸燃。


    弓著身子,他身上隻穿著白襯衣,背肌有力的線條在襯衣下若隱若現。


    他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雙眸透著冷淡的光。


    他聽見她穿衣服的窸窣聲,頭也不回,可聲音卻如同貼著陸唯的耳邊,那麽清晰:“西園那次是我強迫你的,但鳳棲山莊那一晚,對一個你不愛的男人,你也能輕易張開腿?”


    這恐怕是陸唯聽過傅遠征講的最露骨的話了,她的臉色蒼白,屈辱的看著他,想發出一點聲音,或是說些什麽,喉嚨卻好像堵著一團棉花,聲音發不出來。


    她咬著下唇,嚐到血腥味也沒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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