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他左右是逃不過少女的胭脂洞,索性,便由她去。


    察覺到男人縱容,顧知薇心底一甜,唇瓣妖妖嬈嬈翹起來,無師自通,去勾男人線角分明的薄唇。


    怎麽親近,仍覺得不夠。顧知薇不耐的哼唧,隻覺得如何也不能讓自己舒坦。細弱瑩白腕子用力,把男人往下拉,還得他來才行。


    傅仲正哪裏受的了這個,他本就是愛顧知薇甚重,和她親近也是求之不得。兩世以來二人頭一次獨自相處便天雷地火,傅仲正微薄意識蘇醒,思及顧知薇衣裳尚未整理,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磨蹭了會兒,才道,


    “外頭徐媽媽來了,讓她伺候你換了衣裳?”


    徐媽媽。


    顧知薇原本骨酥肉軟,這下子瞬間僵直起來。她原本想偷偷和傅仲正見麵,如此放肆,也是因為自己身上來了月事,知道傅仲正不會拿自己怎麽樣,最多不過親親罷了。


    可讓徐媽媽知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徐媽媽知道了,宮裏麵姨媽便有可能知道。姨媽知道了,爹爹和娘親也瞞不過。那哥哥和嫂子也會知道的啊!


    到時候,整個顧府,誰都會知道,自己假借哥哥的名義,偷偷約傅仲正見麵。


    此刻,顧知薇才知道,她一時之間犯了大錯!饒是她如何聰明,沁薇堂裏十多個丫鬟婆子不說,從涵香閣到沁薇堂這一路,遇見的丫鬟婆子更是不在少數,她這麽大喇喇來見傅仲正,怕是誰也瞞不住。


    這不,就被徐媽媽堵在被窩裏了。


    羞窘和慚愧湧上心頭,一時讓顧知薇慌亂起來。此刻的她,完全沒了處理莊園商鋪的魄力,甚至,連幫助嫂子管家的勇氣也不見了。


    饒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能不慌呢。


    傅仲正見她如此,不由暗地裏後悔讓人往沁薇堂裏傳話。索性躺在暖榻,讓顧知薇斜躺自己臂彎,大掌向後撫摸顧知薇後背,安撫她緊繃情緒。


    “咱們是未婚夫妻,見麵不是什麽大事兒。便是她知道了,也不過是和娘娘略提兩句,不礙事的。”


    顧知薇撇了眼傅仲正,見他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不止不受影響,甚至連二人關係都弄錯了,


    “我們,現在還沒訂婚呢。”


    前世要等到下個月,娘娘千秋生日後。今世呢,他倒是半點兒行動都沒有。


    傅仲正不知自己被誤會,他返京沒幾日便讓爹爹進宮和陛下商議,要迎娶顧知薇為妻。初始是被陛下以她年紀尚小拒絕。而後,多次和顧蘇鄂提起,也都被他打混了過去。


    傅仲正知道,這是顧家在考驗自己。顧蘇鄂是已經點頭默許了,隻等皇後和榮華郡主的娘家,也就是清河崔家對自己考驗過關,這佳人才算是和自己有了名分。


    不過,也大概□□不離十。傅仲正倒也不擔心出什麽差錯,見顧知薇如此緊張,嘴上在哄她,可心底暗道,果真還是個傻丫頭,若是顧蘇鄂不同意,他們二人,能在這涵香閣呆這麽久?


    畢竟,他讓何四請了府醫,又準備炭爐手爐熏香,這些東西可沒瞞著前頭綴錦樓。


    顧知薇自然想不這麽深遠,見傅仲正大掌安撫,緊繃的後背倒也鬆懈下來。若是能和傅仲正在一起也好,她便是勉強安慰自己,好在徐媽媽是親信人,徐媽媽又辦事妥當,有她給自己遮掩,倒也出不了大岔子。


    二人濃情蜜意,徐媽媽等的急躁動不安,她便是沒嫁人,可也自認為是了解男人。自家大小姐被嬌養的花骨朵兒一樣的,渾身皮肉軟綿綿無骨似的,若她是個男人,自然也愛不夠。更何況那是鎮北王,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威猛將軍,若他收納不住力道,奪了姑娘的清白,那可再也沒地方訴苦的。


    可裏頭半晌也沒個聲音傳出來,徐媽媽也做不來那等聽牆角的事情。隻求著滿天的神佛,看在她們姑娘身上有了月事,便是那鎮北王收斂些,可別讓自家姑娘受了苦處。


    心底一時說不出什麽滋味兒,隻覺得自己嬌養的一盆牡丹,還沒來得及開花,剛剛冒出花骨朵兒,便被人連盆端走了。


    她一個伺候的婆子便如此難受,更別說顧蘇鄂。他此刻坐在綴錦樓,見何四顫顫巍巍上前,一開始隻以為是尋常事兒,可說著,說著,顧蘇鄂眉頭皺起來,往日裏清俊儒雅的外表此刻蒙上陰影,他薇姐兒在涵香閣昏迷了,恰巧他傅仲正走到那裏,救了薇姐兒!


    傅仲正如此好心?


    涵香閣是宮裏麵娘娘為他的薇姐兒所建,雖是亭台樓閣,可因臨水倒也夏季常去。此刻天尚未大暑,薇姐兒去哪裏做什麽?


    剛覺得不對,便見何四一臉心虛,知問他也問不出什麽一二三,道,


    “喊你家主子回來,我倒是要知道,他個湊巧,是怎麽個湊巧?!”


    何四苦不迭的忙拱手退下,他如今說是鎮北王的管家,倒不如說是恭王派來照顧傅仲正的仆人。他們王爺自小.便挑剔,若不是親近人,連貼身伺候也不能。更何況,爺年紀弱冠便去北地征戰,邊疆條件惡劣,爺自來不嬌氣,什麽洗漱都是自己來張羅。


    這麽些年,也就隻有自己在他身邊兒待的最久。其次,最特殊的便是顧府,尤其是顧知薇。


    何四就沒有看見過大爺如何珍重過一個人,更何況是一個女人。從一開始,何四便知道這顧府不一樣。爺尚未從北地回來,便日夜兼程,讓他來顧府收拾榮錦院,收拾也就罷了,裏頭擺設還讓顧府裏奶奶小姐做主。


    爺什麽時候這麽隨便過?何四如今才明白過來,爺怕是不知什麽時候,便謀上了這顧家的小娘子。


    可這話,何四敢和顧蘇鄂講嗎?他不止不敢講,甚至言語間還帶著股討好,


    “說是顧姑娘身子不舒坦,爺留下照看。如今沁薇堂裏的婆子也去了,我爺,想必不久就回來。”


    語氣倒是委婉,可點出一個事實。傅仲正如今還和顧知薇在一起,而且,是沁薇堂的人,去不去未知的情況。


    額上青筋直冒,顧蘇鄂難得起了惱意。顧蘇鄂早就稟告了陛下,他薇姐兒年紀尚小,又隻有一個心肝寶貝閨女。崔家素來都是男孫,陛下又沒有子嗣,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都是捧在心坎上疼愛。


    若顧知薇婚嫁,好歹也得崔家老太爺老太太看了再說。崔家每年供奉著東西,若是唐突就把顧知薇嫁了。不說顧蘇鄂自己難受,怕是崔家老太爺,老太太心底裏也不舒坦。


    再來,皇後娘娘下月千秋生日,這崔家老太爺老太太都要來京城賀壽,這幾日崔媽媽也帶了丫鬟婆子往崔府裏收拾,那傅仲正,就這麽等不及?


    揮手讓何四退下,顧蘇鄂看著涵香閣的方向坐立難安。涵香閣,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呢?


    涵香閣裏,暖氣襲人。傅仲正見顧知薇情緒略微平緩了,知她漸漸恢複。起身坐在榻子上,半攏住佳人細肩,柔嫩肌膚讓他心底悸動,手腳溫柔,慢慢把褙子穿過顧知薇肩頭。


    指腹略粗,可動作溫柔,不過一會兒便係好扣子,略整理了下頭發,顧知薇便聽傅仲正超外頭道,


    “帶著你們姑娘的東西進來。”


    徐媽媽聽到動靜,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外頭別的倒還好,隻要這鎮北王讓自己進屋,便說明,姑娘暫時是無礙的。


    一樣一樣挪了東西進屋,徐媽媽首先看向坐在榻子上的顧知薇。看起來精神還好,眉目舒展,黛眉紅唇還是那麽好看。頭發略淩亂了些,無礙的,姑娘不過略午睡了會兒,她做慣了這活計,略整理了東西,幫姑娘重新挽個發髻便好。


    顧知薇見徐媽媽果然在外麵,忙推開傅仲正,乖巧在榻子上坐好,朝徐媽媽笑得嬌甜,唯恐徐媽媽苛責自己。


    她實在是心虛,假借著讓徐媽媽做山藥糕的功夫,她便跑來偷偷見別的男人。自小養大的姑娘,顧知薇的神色變化如何能瞞住徐媽媽,一見見顧知薇兩眼晃動,左右漂移,含羞帶怯不敢看傅仲正,知道姑娘看中他,朝傅仲正道,


    “王爺不如避開?姑娘眼下衣裳不妥當,終究是不方便的。”


    傅仲正略一頷首,見顧知薇實在是放不開,知她要換衣裳等物,自己在到時讓她更不自在,索性抬頭便往外間行去。左右不差這會兒功夫,等送她回了沁薇堂,再去和顧蘇鄂說這事兒也不遲。


    他輕薄了人家姑娘,總要付出什麽代價不是。


    屋子裏,男人駭人氣魄遠了,顧知薇才覺得渾身略鬆快二分。那男人在,她總覺得莫名氣短,好似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亂,饒是如何也平息不得。


    徐媽媽在外間早就把衣裳熏好,此刻不過是拿來給顧知薇穿上便可。可顧知薇略一挪動,便覺得熱潮湧動,榻子也越發濕潤起來。


    空氣裏,血腥氣味撲鼻,便是不刻意聞,顧知薇也覺得可以聞到。


    徐媽媽見狀,如何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這陣子每日給姑娘進補,想來今日初初來事兒,血氣太旺了些。


    含笑拿來新的軟墊,又準備了潔白柔軟月事布,厚厚棉花續的暖和,溫水清洗幹淨,顧知薇隻覺得,從醒來便不舒坦的小腹,此刻總算讓她舒坦起來。


    含笑寫了徐媽媽,顧知薇這才慢慢解釋道,


    “媽媽,我不過來涵香閣走一走,便…”


    便什麽?便遇上傅仲正?可明明是她讓傅仲正來的,十五歲的姑娘哪裏撒過什麽謊言,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說下去。


    徐媽媽見她這樣,心底裏到底多了兩三分憐惜,隻句不提傅仲正,隻說顧知薇自己。


    “我是心疼姑娘身子,便是如今開了春,四月也快過完。可早晚天氣寒涼,姑娘就是不為我們打算,也得想著自己身子骨不是?


    若是有了好賴,那是一輩子也找補不來的。”


    最後一句,刻意抬高了嗓音,是說給傅仲正聽得。傅仲正在外間啞笑搖頭,明明是這丫頭來勾自己,偏偏她是個姑娘家,到頭來,還是自己要替她擔著。


    擔著便擔著吧,誰讓她是他的心頭肉。


    傅仲正索性閉目略沉思了下,把近來朝堂中局勢略捋順思路,又思及這事兒發生後,顧蘇鄂會用什麽手段針對自己。


    依依不舍的睜開眸子,看向裏間一無所知的佳人。兩人這麽親昵過後,下次再見麵,怕真是洞房花燭夜。


    顧蘇鄂這樣的清俊書生,又是科舉出身,自來一板一眼,若他知道自己今日占盡便宜,不說把自己生吞活剝了,那朝堂之中,怕也是要給他找些事情來做。


    敬王被除,如今人在刑部大牢關著。敬王世子傅仲麒倒是看不出什麽大錯兒,可他調戲顧知薇一項,日日在顧府門前糾纏,傅仲正便知道,這人不會是被顧蘇鄂選中。


    除了這些,那便隻有北地的軍糧儲備,再來便是黃河,黃河堤壩年年修整,可年年失修年年水災為患,傅仲正略沉思了下,倒是想起一件舊事。


    從京城到青州,必定經過黃河。前世顧老太太身亡,恰逢黃河決堤之年,顧府一行人送靈回青州,曾受困黃河之邊,大水過後,瘟疫肆虐,民不聊生,他嬌養的小姑娘連一口幹淨的水也喝不得,等援軍到來,幹渴瀕臨死亡。


    若正是契機整修黃河,不說朝廷中群臣相向,便是小姑娘,也少了這次劫難。


    一時他心底有了主意,屋子裏,徐媽媽手巧腕子靈活,略微兩三下便重新替顧知薇挽了發髻。黛眉重描,紅唇微點,徐媽媽隻恨不能使出渾身解數,來好好裝點她們姑娘。


    她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姑娘和鎮北王怕是兩個都有意。家裏麵老爺太太,未嚐也都是不讚同的。太太的意思暫且不說,定是舍不得她們姑娘嫁人,想著多留兩年在身邊兒玩耍。


    可老爺的意思,徐媽媽自認為看的十分明白。就衝著許久之前,那鎮北王和自家小姐頭一次見麵,老爺準許姑娘給鎮北王提筆寫字,這門親事兒便有了五六分準。


    至於後來什麽前頭榮錦院送來的太白樓賬本子,又有能工巧匠在西院外的小樓給姑娘打首飾,甚至,她們太太還尋了些人來做家具,名義上說是西院拆了給西院做的,可那些個檀香木、沉香木金絲楠木類的,一截木材便抵上千金,哪裏是尋常人家用的?


    無非是借故給姑娘收拾嫁妝的。明白是明白,徐媽媽並不說出來。乃至後來鎮北王夜探莊子,姑娘在他麵前崩了衣裳,再到今日,涵香閣裏相聚,徐媽媽度量著,怕是娘娘千秋宴席後,她們姑娘便和鎮北王有了結果。


    姑娘終身有靠,這麽想著,徐媽媽也舒坦二分。隻要在婚前二人不越過雷池,她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


    手上速度加快,不過略微兩下後,徐媽媽便拿了梳妝鏡來,給顧知薇看了,笑道,


    “姑娘瞧瞧,如今這般可像樣?”


    少女用的銅鏡是寶相花圖案,寶相花是佛教中的專用花,而前朝無論是文武將士,都對佛教大力支持,所以也將佛教中的寶相花首次雕刻到銅鏡中。


    顧母信佛,她又素來自認是虔誠的佛教徒,特意找能工巧匠製作了寶相花銅鏡,送給顧知薇用。


    此刻,顧知薇無心打量鏡子中的自己,看著銅鏡一側的寶相花,眼眶微紅了兩下,問徐媽媽,


    “那棗泥餡兒的山藥糕可做好了?我想見娘親了,端去和娘親一起吃。”


    徐媽媽心底納悶兒,不知為何顧知薇情緒突然低落。以為是自己伺候的不妥當,忙笑道,


    “在就備下了,姑娘若是想吃媽媽還給您做。這是小事兒,姑娘不必往心裏去,”


    說著,見顧知薇微微頷首,發髻釵環微搖,表情並未緩解多少,繼續說道,


    “姑娘若是想見太太,咱們就見去,如何就至於紅了眼眶。”


    顧知薇也不知怎的,她原本並不想見顧母,可看著銅鏡上寶相花,一時之間,隻想撲進顧母懷裏,嗅她身上清淡香火味。這種情感,和自小便在一起的徐媽媽不一樣,徐媽媽是仆,她是主。


    做錯了事兒,徐媽媽便是知道,也說不得什麽,可她想見顧母,婚前如此和傅仲正親昵,是她做錯了嗎?


    少女眼眶含淚,隻差沒把徐媽媽心疼壞了。哪裏還敢說什麽不同意,伺候著顧知薇便往外行去。


    傅仲正坐在廳間等了許久,手談棋局也沒什麽心思。珠簾響動,如潮水般四散開來,佳人迎麵走來,傅仲正起身迎了過去,


    “可,還疼?”


    顧知薇搖搖頭,見台桌上棋局亂七八糟,知道這人和自己一樣心思不穩,倒是多了兩分沉靜,也不顧徐媽媽還在身後跟著,問他,


    “若是爹和娘親知道,我,該如何是好。”


    “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事情。”


    傅仲正見顧知薇仍舊心有餘悸,不動聲色捏住她軟嫩小手,護在手心暖熱冰涼手指,側身問她,


    “你,歡喜我否?”


    歡喜他嗎?顧知薇捫心自問。她也不知道,應該是歡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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