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八大山人這種畫風奇特,極盡誇張的手法,如果全色的環節做的不好,很可能便會給這幅畫造成不可磨滅的損傷。


    損失的藝術價值和曆史價值將會是無法估量的。


    紀鬆柏在試筆、墨之後,便開始在畫心上進行接筆。


    攝像師原本覺得之前的揭裱環節已經夠可怕了,可那天靳木桐揭裱的時候,書畫修複組的成員都沒有過來圍觀,隻是偶爾經過的時候看一眼,今天可不同,有不少修複師都圍過來看,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是有些緊張的。


    這是決定成敗的一刻,而且,這樣重要的文物隻準成功不許失敗,這早就成了整個修複組鐵的紀律。


    今天靳木桐幫不上什麽忙,隻能跟在旁邊打下手。


    隻見師父提筆以後,絲毫耽擱和猶豫都沒有,果斷下筆,動作如同書寫草書那樣揮灑。


    她從未看過這樣的修複,這讓她忍不住手心出汗。


    可是她知道,這幅畫也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接筆,因為八大山人整幅畫呈現出來的感覺便是那種極其張狂肆意的,如果用傳統的手法,很有可能在修複的過程中讓原本的運筆變得呆板。


    隻有無限接近他當初創作時的感覺,才能將這幅畫修複完整。


    當然,這是有較大缺失的部分,必須要這樣修複。


    比較細節的地方,紀教授則是又換了一支筆,細細的進行描繪。


    整個過程,光看他接筆便已經是精彩紛呈。


    修複結束,所有人都圍過來品評。


    雖然這裏是最不缺好東西的地方,可八大山人的畫作也不是每天都能看見的,有時候,一個修複師一生也遇不上一件。所有人都非常珍惜這一刻。


    接筆完成,整幅畫的韻味凸顯紙上。


    枯枝、孤鳥、大量的留白,形成及其強烈的視覺對比效果,讓人感覺得到,當初畫家在落筆畫這幅畫時的心境。


    孤鳥獨立於枯枝之上,乍眼一看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可聯係到他曾經是明朝皇家成員,卻生活在明末清初的年代便能明白了。


    鳥,便是剛剛建立的大清王朝,根基未穩,孤立無援,他對江山易主滿目遺恨,不惜出家為僧,這幅畫便是表達了他此時的心情。


    紀鬆柏審視著這幅畫,最後的修複效果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紀教授看向祁珩說道:“之後的修複恐怕要等到下期節目錄製之後才能進行,拍攝恐怕隻能拍到這裏了。”


    祁珩點點頭:“好,拍到這裏已經足以應付現場效果,之後播出時替換成完整版的就行了。”


    他剛要帶著攝製組離開,紀鬆柏叫住了他。


    “祁先生,上期節目的時候,你給那個美人枕投出了淘汰票,說反對理由的時候,你說因為它不是美人枕,你當時是什麽意思?”紀鬆柏問道。


    祁珩轉身:“我在拍賣行,也見過不少古董真品,當然贗品也見的不少,有些古董未必全假,也不是全真,隻是但凡人為改動過的,都會有違和之處,我當時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但是我直覺覺得,這件東西被人動過,就算不是全假,至少也不是原狀了。”


    紀鬆柏點點頭,心裏暗自心驚,果然天賦這東西很是玄妙,他能看出來是因為有多年的從業經驗,可靳木桐和祁珩年紀不大,卻也都能看得出來,隻能說這兩人的天賦實在是了得。


    “那就過幾天南京見了。”紀鬆柏說道。


    祁珩點點頭:“紀教授再見。”他又看向木桐:“木桐,我們節目見。”


    第180章


    完成了北京的工作以後, 靳木桐再度乘坐飛機便回到南京。


    拍攝的王師傅鴿哨的故事還需要後期製作, 另外旁白的部分還需要進錄音棚進行錄製。


    當然最重要的事情是,靳木桐想要見見那個可憐的娃娃。


    回到南京以後,方小桃依舊接機,不過這一次靳木桐沒再說沒必要這種話了,因為她恰好跟祁珩同機回到南京,在飛機上就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他們。


    下了飛機以後, 更是有不少人都追著他們要簽名要合影。


    “靳小姐, 請問你們之前錄製過程中在節目裏跟專家組發生爭執的事情是真的嗎?”


    “祁先生, 之前有傳聞說你擁有極高的鑒賞能力, 請問跟專家組的爭執是你在現場鑒定翻車了麽?”


    “祁先生,你能不能為我簽個名?”


    “靳木桐,我喜歡你!小白的故事我好喜歡呀!”


    “……”


    嘈雜的現場讓不少路人駐足, 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麽明星來了,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參加大火的綜藝節目的嘉賓。


    還好,今天方小桃早有準備, 除了她之外,還從公司叫來了幾個人身材高大的男士,迅速將靳木桐和祁珩帶上了各自的車。


    雖說現場節目的粉絲也不算太多, 可是這種混亂的場麵還是讓靳木桐有些招架不住。


    直到成功坐上車之後, 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想到剛剛大家的瘋狂, 她也是有些無奈。


    她這種角色,隻是因為有了兩期節目,出個門竟然就要遇到這樣的陣仗, 真難想象那些明星們,出個門是怎麽走路的。


    “木桐,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在南京的時候,就待在酒店房間,別出去了。實在要出去的話,你可以跟我說一聲,我會給你安排的。”方小桃坐在前排轉身說道。


    靳木桐點點頭:“還是不要麻煩了,這段時間我也沒別的事,除了去錄製現場大概就在酒店裏。”


    她不想給人添麻煩,雖說她不是明星,沒必要做出一副明星的姿態,不過電視上人氣高的嘉賓貿然出現在大街上,的確也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為了不麻煩別人,隻能自己不出門了。


    方小桃忍不住歎息道:“靳小姐,你接下來這幾天還真是不好過了。”


    靳木桐心裏卻想著,這不正好麽,不出門就待在畫裏也行。


    如果能夠把娃娃器靈帶出來,那就更好了,到下一集錄製之前,都能一起在畫裏。


    休整之後,靳木桐便來到了電視台錄音棚,為之前拍攝的短片錄製旁白,旁白的內容按照規定都得嘉賓自己寫,靳木桐采訪王師傅的過程中收集了不少素材,所以旁白的部分也難不倒她。


    錄製進行的非常順利,錄製結束以後,她便來到了庫房,跟工作人員提出想要看看那個美人枕。


    “這……這恐怕不太好吧。”工作人員為難的說道。


    “怎麽了?”靳木桐問道:“不可以嗎?”


    “工作人員說道:“如果你是美人枕的講述人,那當然沒問題,隻是你是鴿哨的講述人,這個……我們就有點難辦了。”


    靳木桐有些失落,她也想過有可能看不到,隻是這樣一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接觸到娃娃了。


    工作人員見她難過,便說道:“靳小姐,要不這樣吧,我去請示一下副導演,如果說他說可以的話,那我不能讓你進去,這樣可以吧?”


    靳木桐點點頭:“那就太好了,麻煩你了。”


    工作人員去請示領導了,靳木桐站在庫房門口等著。


    沒過一會,讓靳木桐有些意外的是工作人員沒找來副導演,倒是把靳軍豪找來了。


    “二叔。”


    在這裏見麵有些小尷尬,不過靳木桐依舊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


    “哼,不敢當不敢當,我怎麽敢跟你靳大小姐攀親戚呢,回頭指不定你還要怎麽詆毀我帶來的古董呢。”靳軍豪冷嘲道。


    他冷眼看著靳木桐,這一次的事情,對他來講那是和靳木桐直接撕破臉了。


    他之前也根本想象不到,靳木桐會在節目中那般和他作對。


    靳木桐:“……我並不是故意跟你作對,隻是當時覺得這古董有不對的地方,不知道二叔能不能讓我進去看一眼?”


    靳軍豪聞言,冷笑了起來:“我說靳小姐,你作為一個嘉賓,我這個垃圾玩意都是要被你淘汰的東西了,你現在進去看,那被別人看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你就不怕被人說閑話?更何況。你既然覺得我的古董是贗品,又巴巴的進去看什麽呢?”


    靳木桐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靳軍豪,也知道,以二叔的性格此時是絕對不會讓她進去的,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心虛而已。


    這麽一次試探,她更加確定了她的想法,估計今天想要得到二叔的放行,讓她有機會接觸到瓷枕,是不可能的了。


    她也不糾纏,頓時笑了笑,無所謂一樣的說道:“哦,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吧,我也不是非看不可。”


    “你……”靳軍豪沒想到她竟然還是這麽一副態度。


    這什麽意思?


    靳木桐轉身就要走,靳軍豪卻在她身後說道:“走了就別再回來了,待會我還得跟工作人員交代一下,不相關的人通通都不許看。免得有什麽損傷,他們擔待不起。”


    靳木桐無奈離開,沒想到靳軍豪防備心這麽重,還不輕易讓人看,這下大概隻能等這期節目錄製完以後才能找機會接近娃娃了。


    希望娃娃在這段時間,可以好好的,再等等她。


    ……


    接下來的幾天,靳木桐將之前拍到的短片精心打磨,每一個鏡頭都精挑細選,就連字幕的顏色、字體也親自參與設計,一切準備就緒以後,新的一期《民間的寶藏》就快要開始錄製了。


    臨到上場的時候,鄒海寧忍不住有些緊張:“啊啊啊,明明已經錄製了好多期了,為什麽今天我特別緊張呢?”


    任嘉瑜看他一眼,有些嫌棄的問道:“好端端你緊張什麽呢?”


    “哎,你都不知道這一期的講述環節,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精心拍攝的,我覺得我這一期能拿第一,可是萬一拿不到怎麽辦……哎喲,我真是太緊張了。”


    任嘉瑜的口氣讓他覺得莫名的不爽,故意這麽說道。


    任嘉瑜白他一眼:“上一期也就罷了,誰都還沒進入狀態,這一期很抱歉,很明顯你的那件古董就不如我的。哦……我忘了,嗬嗬,你講述的是一件贗品呢……”


    鄒海寧有些不爽:“雖說我講述的是一件贗品,可是,原本台北故宮那件也是贗品,這並不妨礙它依舊成為國寶。再說了,我講述的是那段曆史,曆史你懂不懂?”


    任嘉瑜原本大學就是學曆史係的,聽到這裏也懶得跟鄒海寧抬杠了。


    “行了行了你第一行了吧。”


    她心中並不想跟鄒海寧一般見識,她盤算過,這一場她唯一的對手隻有祁珩。


    畢竟她手中的這件北宋定窯美人枕做工精細,而且雖然有爭議,可專家團都認定它是真的了。珍貴程度也隻有祁珩手中的八大山人真跡《孤鳥圖》能相提並論。


    她這次有備而來,為這個美人枕精心準備了精彩的現場演繹,她對這一期的第一名勢在必得。


    她轉身就去找了伊濤。


    “伊導演,今天的上場順序是怎樣的呢?”


    伊濤抬眸看了她一眼:“到時候開始錄製,你不就知道了嗎?”


    任嘉瑜站在那不肯走。


    伊濤站起來問道:“怎麽了?”


    “這樣的,這一期我的彩排效果你也看過了,我覺得我準備的相當好,伊導,你總不能讓我每次都第一個上場吧,上一期我是最先上的,這一期能不能讓我最後上,這樣也公平一點。”


    伊濤想了想:“我本來給您安排的是第三個上場,最後一個是祁珩,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好吧,僅此一次,之後就別來找我換順序了。”


    任嘉瑜見他答應,心中一喜,趕緊說道:“好好好,以後我不會再有這樣的要求,謝謝伊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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