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把抓住禦案上的一疊奏折朝他狠狠扔下,怒吼道:“你就不能讓朕省點心嗎?你一定要逼朕嗎?如今已經死了個太子妃,你還想如何?”


    奏折打到頭上身上,英親王紋絲不動:“微臣不想如何,隻不過上次太子為了報複微臣便對一婦人動手,這次又沒了太子妃——對了,太子妃也是個婦人,就不知道若還有下次,又會如何。”


    皇帝氣得臉都白了:“你——你——”憤而壓抑著聲音道:“那你是什麽意思?叫朕廢了太子嗎?”


    英親王抬眸回視:“雖說這是皇上您的事,但若您當真問微臣的意思,微臣的確建議您可以考慮一番。畢竟您要知道,供出太初苑的人是顧俊傑,他是宣平侯的四子,而宣平侯府卻是廉王的外家,您說,這件事廉王可知?若廉王此前不知,此後知道了,他又會對太子是何想法?”


    第47章 膽小


    皇帝一時僵住了, 英親王繼續道:“太子的確是您從小就寄予厚望培養,但您如今春秋鼎盛, 您的兒子們卻個個長成,皇家是個什麽地方,您比任何人都清楚,難道您真的以為從小立了太子就可以避免‘端王之亂’的慘劇再次發生嗎?”


    “此乃微臣肺腑之言, 絲毫不敢隱瞞皇上, 您若執意讓微臣退步,微臣大不了再回北疆,到時天高皇帝遠, 微臣自得自在, 想必太子也會高興,可如此一來, 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罷了。您若一心視而不見,便當微臣這番話從未說過。”說著, 深深一禮:“微臣告退。”


    皇帝癱在了龍椅上,一時複雜又失望。複雜的是真話不好聽,英親王也知道, 但句句刺耳卻還是句句真話。他這塊磨刀石也的確好用, 可叫他失望的是太子這柄由精鐵玉石鑄成的寶刀,卻未必能如他所願打磨得鋒利成才。


    英親王回到王府時,眾人都等在前院,見他完好無損的回來了,無不鬆了口氣, 薑叢鳳眼眶發紅,自他進來那一刻目光便未從他身上移開過。


    “沒什麽事,無需如此大驚小怪,都散了吧。”眾人都知道夫妻二人要說些體己話,忙微笑告辭。


    人走了,英親王展開雙臂:“過來。”


    薑叢鳳撲進他懷裏抱緊了他,英親王笑著摸摸她的頭:“嚇到了?還以為你是個傻大膽,若是前幾年跟在本王身邊看見韃靼攻城時的凶狠血腥,怕不得嚇壞了?”


    聞到了他的味道,激烈的心跳才慢慢平靜下來,薑叢鳳也一直以為自己膽子不小,可直到此刻才感覺到不同,手裏又抱緊了些,悶聲道:“王爺,妾身才發現自己真的很不勇敢,所以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別嚇妾身。”


    “別想太多,本王沒事。”


    “嗯。”兩人就這樣抱著安靜了片刻,薑叢鳳猶疑問道:“王爺,太子妃……真的是因為驚嚇過度嗎?”


    “本王也不確定,不過她死的時機太巧了,其中也不難看出些端倪。”然後把太初苑的事簡要和她說了。


    薑叢鳳震驚極了:“殺了那麽多孩子就是為了所謂的‘醫道’?醫者本是救人的,他卻以救人為借口來害人!被他殘忍殺害的孩子們何其無辜?這種人哪配稱一個‘道’字,妾身看來他不過是自私自利的冷血狂徒罷了!”


    她氣得厲害,也不得不生氣,試想任何一位母親,隻要想到自己的孩子有可能會遭到這樣的毒手,落到那樣的下場,她隻想想都覺得心都痛了。


    忍不住氣紅了眼:“把別人害得那樣慘,他自己竟還一死了之?就是死了也不能放過他!就該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太不是人了他!”


    英親王慶幸沒告訴她那些孩子被殺害之前又是過的什麽樣的日子、遭遇了什麽,忙撫摸她的背安慰:“好了別氣了,本王聽你的,到時一定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然而薑叢鳳的氣還沒完,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還有那位也是,他可是未來的國君啊,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怎麽能忍心做出這樣的事?不僅不將那凶徒繩之以法,反而給他提供方便?若叫百姓們知道了,誰會放心擁戴這樣的君主?妾身真要懷疑他是不是瘋了!”


    可笑的是,連一介婦孺都明白的道理有些人卻不明白,英親王淡漠的笑了笑,手裏沒停繼續安撫她。


    後來薑叢鳳回梧桐苑拿來兩千兩的銀票交給他,猶豫道:“王爺,若那些孩子的父母來認領他們,您把這些錢看著分了吧,妾身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叫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們能好過一點,可其實她明白喪子之痛是怎麽都代替不了的,她也隻是略盡綿薄之力,圖個心安罷了。


    “好。”英親王接過,卻沒告訴她那些孩子絕大部分都是找不到父母的。


    府裏剛點上燈的時候賢王世子叫人送來兩箱東西,正是之前那老者的所有解剖記錄,沈長戈道:“世子不知如何處置這些東西,隻好叫人送來您這裏,王爺,您看……”


    這兩箱東西被寶貝似的保存的很好,裏麵整整齊齊,外麵沒有一點汙漬,可它們畢竟日日被屍體血水包圍著,即使已經帶出來這麽久,仍有一股子腐敗和血腥的味道揮散不去。


    英親王屏息凝眉,一言不發地看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本王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他少有猶豫的時候,可這兩箱東西是幾十個孩子的性命換來的,他們死得冤枉,本該一把火燒了祭奠他們的冤魂;可如果這些東西真的能起到作用,未來會不會真的有人因此獲救呢?就這麽燒了,是不是也讓這些孩子們白白死了?但如果交給太醫院,又如何能保證不再出一個凶手那樣的‘癡人’,再擄掠活人來驗證這些記錄的準確性呢?


    屍山血海都淌過來的英親王,這一刻卻也遲疑了。


    沈長戈想了想提議道:“不如,交由皇上定奪?”


    英親王緩緩搖頭:“幾十條人命而已,他不會放在心上。”皇帝看到的隻是這些東西能帶來什麽,不過他也終於想明白了,吩咐道:“送去太醫院吧,但要把它們的來曆說清楚,若這些真的有用,往後著書立說傳承後代時,一定要寫清楚它的來曆,以此警醒後人,謹慎行事。”


    “是。”沈長戈答應著,叫來人把這兩箱東西又抬走了。


    ******


    周家父子出宮後就到了太子府上,太子妃的靈堂已經布置起來,府裏一片素縞,安靜又壓抑。太子麵無血色的躺在床上,很是憔悴,周家父子忙上前見禮,周老太爺神色悲痛:“太子妃去了,留下您和兩個孩子,往後這府裏內外還得靠殿下,您可一定要保重身體!”


    太子眼眶泛紅:“本宮明白的,隻是一想到太子妃,本宮就心中難受,她原本身體那樣好,卻沒想到竟會死的這樣不明不白,本宮實在心痛又無奈!”


    這時周禦史道:“太子殿下,微臣和父親此番剛從宮裏出來。”


    “去看太後娘娘了?聽說她老人家得到消息也昏了過去,本宮心中焦急,可又苦於暫時無法出府,太後娘娘如何了?”太子忙關切問道。


    “請殿下放心,太後娘娘已經醒過來了,雖悲傷難抑,但好在沒什麽大礙。不過在此之前,微臣父子先去求見了陛下。”


    “求見父皇?”太子麵上不解。


    周禦史麵色沉凝:“太子妃死得突然,您叫人送來的信又意有所指,因此微臣父子便去了宮中請求陛下徹查太子妃的死因,但陛下卻說,您最清楚太子妃當初發生了什麽,所以叫微臣父子來問您。”


    太子臉色冷了下來:“周禦史這是什麽意思?”


    “微臣沒什麽意思,隻想知道太子妃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又是怎麽死的?”周禦史不懼太子冷臉,執意道。


    小曹公公忙上前勸道:“周大人您這是做什麽,太子妃不幸薨逝,太子殿下也傷心得緊。而且當初在長公主府,英親王確實當著長公主和太子妃的麵殺了好些人,太子妃驚嚇過度,一回府就病倒了,此後病情每況愈下,最後才不治身亡。”


    周禦史冷眼看向小曹公公:“你知道的倒是清楚,既如此,你告訴我,英親王一個長輩,還是個男人,又為什麽會當著侄媳婦的麵殺人?殺的又是什麽人?”


    “放肆!”太子不由大怒,又很是失望:“你我兩家本該同心同德才是,卻因為別人幾句挑撥就來本宮麵前質問,與本宮離心對你們承恩公府有什麽好處?你不信有人針對本宮針對太子妃,難道還能是本宮害死了太子妃嗎?本宮一直以為周禦史是聰明人,殊不知竟如此愚蠢!”


    “你這孽子,胡說八道什麽!你喪女之痛難受,難道太子喪妻之痛就好受了,趕緊給老夫閉嘴!”一直裝聾作啞的周老太爺一巴掌拍在周禦史後腦勺上,打得他麵紅耳赤,也終於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


    周老太爺又對太子道:“殿下別生氣,這逆子就是個蠢的,他也是因為女兒沒了,心中難受,難免衝動。您說的沒錯,我們兩家和氣連枝,唇亡齒寒,又怎會不信您呢!”


    太子雖依舊臉色不好,卻也沒再計較。


    回去的路上,周禦史道:“爹,聽皇上那話裏的意思,很可能就是此前太子做了什麽惹惱了英親王這才牽連了太子妃,既然是同氣連枝,太子至少應該給我們家一句實話一個交代,而不是誘導我們去和英親王作對!兒子甚至覺得太子妃的死恐怕都不簡單!”


    周老太爺臉色微冷:“你的確是個蠢貨!誰看不出這裏麵有事?但又能怎麽辦?難道這會兒去和太子計較到底嗎?咱們家雖是太後娘家,但當今不是太後親子,等太後百年,太子繼位,太子妃又沒了,到時我們周家必定處境尷尬,你這時和他撕破臉,往後我們府裏如何自處?”


    周禦史聞言紅了眼睛:“兒子就是氣不過太子妃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


    周老太爺歎氣:“太子妃已然沒了,但承恩公府家大業大,你也要想想其他人,收收你的脾氣吧!”


    說著不知想到什麽,又壓低了聲音:“不過看今日陛下的態度,不僅沒為太子遮掩,反而當著英親王的麵指出這其中的疑點,你說,這代表了什麽?”


    周禦史瞪大了眼:“這……”


    周老太爺淡淡看他一眼,捋著胡須笑了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且等著看看吧。”


    ========


    周家父子走後,太子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父皇竟幫著管宗麟說話,若太子妃的死都阻止不了父皇徹查太初苑的事,那本宮接下來就危險了!”意識到這一點,雖仍強自冷靜,心裏卻已經慌了起來。


    小曹公公打量了眼他的神色,說道:“爺,依奴婢看,太初苑的事已經無法轉圜了,您不如向皇上示弱吧?這叫什麽來著,對了,以退為進!”


    “什麽意思?”


    “畢竟當初您之所以會請來那神醫,也是為了您自己的身體著想,難到這也有錯嗎?至於那神醫暗中做些什麽——當初介紹神醫給您的可是顧俊傑,此後照顧神醫的事也是他一手包辦,您並不清楚其中內情不是嗎?”


    太子雙眼一亮:“小曹子,你果然機靈!”


    小曹公公靦腆一笑:“奴婢這也是急中生智罷了,隻要能對您有所幫助就好。”說著又道:“再者,那顧四可是廉王的連襟,顧四做的事廉王知不知道呢?皇上心裏自然會有一杆秤,但到時候,皇上若隻抓著您不放,那就不公平了,所謂法不責眾嘛。”


    太子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好,心裏想著該怎麽說的更全麵些,猶疑道:“可若叫父皇知道了本宮的病情,隻怕本宮這太子之位也不定能不能坐穩了。”畢竟身有暗疾者想要繼承大統幾乎是不可能的。


    “爺,您得這樣想,您這病沒有外人知道,那它什麽時候得的?什麽時候發病?不都是您自個兒說了算嗎?再者皇上雖是君上,但也是您的父親不是嗎?您作為兒子偶爾在父親麵前痛哭一場,叫他知道您的不易,知道您被蒙蔽,難道他不會心軟嗎?”


    “爺,您畢竟是從小就被皇上立為太子的!”


    這話一落,太子的一顆心徹底落進了肚子裏,連連頷首:“小曹子,若本宮平安渡過此劫,到時定好好獎賞你!”


    小曹公公笑得高興:“您定會安然無恙,奴婢提前謝謝您的賞了!”這話更叫太子放鬆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第二日一大早太子就進宮去了,小曹公公找了個買藥的借口沒跟去,待太子車駕走後,他便換了身衣裳出府去了。


    他直接去了一家藥鋪,買了藥後卻並未離開,而是進到了藥鋪的後院,穿過一扇小門,又進入了另一個院子,院子裏養著一缸魚,這會兒正有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他在喂魚。


    他忙止步腳步,恭敬行禮:“屬下見過主子。”


    “嗯,如何了?”男人聲音低沉,不緊不慢。


    “回主子,屬下按照您吩咐的做了,太子已經入宮,若無意外,下晌就會有結果。”


    “不錯,隻要他按照你說的去做,太初苑的事很可能又會輕輕放下,對他造成不了什麽傷害。不過此番賠上了一個太子妃,想必他心裏對那位已是恨極了,到時你再從旁添把火,務必叫他和那位徹底對上。”


    小曹公公猶豫道:“但太子最近有些被嚇到了,屬下擔心他一時不敢動手做什麽。”


    “這樣啊……”那人又撒了把魚食進缸裏,見一群五顏六色的魚兒爭相撲上來搶食,嘴邊不由勾起一絲笑意:“既如此,你便推他一推吧。”


    “請主子吩咐!”


    “你告訴他一個消息,就說那位當年經過‘端王之亂’後,雖看著無異,但身體早已出了問題,其中一條便是,他不能人道。”


    小曹公公驚得瞪大了眼,險些失態的驚呼出聲,忙恭敬低頭:“是,屬下明白了。”


    “至於太子會利用這個消息做什麽不用管,我隻要看到一個目的——讓他與那人的關係再無轉圜的餘地,若是接下來他們能鬥得你死我活,那就更好了,嗬嗬嗬。”說著愉悅的笑了兩聲。


    “主子放心,屬下定會促成此事。”


    “你做事我向來放心。”說著拍掉手上殘留的魚食,背著手走進了屋子,小曹公公不敢抬頭,直到聽不見腳步聲了,方轉身離開,回到藥店,拿了藥告辭。


    ******


    當太子臉色慘白跪倒在禦前時,皇帝的臉色並不好看,也未第一時間叫起,太子察覺皇帝態度,心中一冷的同時也愈發相信了小曹公公的話,忙從懷中拿出一個黃金酒壺放到一旁,伏地痛哭道:“父皇,請您救救兒子吧,兒子就快活不成了!”


    皇帝眉頭一皺:“你胡言亂語什麽!”


    太子捧著那酒壺遞給皇帝看:“父皇,兒臣真的不知道太初苑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兒臣的救命藥的確是從那裏來的,若因此兒臣就成了罔顧人命的凶惡之徒,兒臣也認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救命藥?”


    太子抹了把眼淚,哀切道:“父皇不知,早年兒臣身體就有些不好,時常覺得渾身無力,又時不時發抖,可除此之外不痛不癢,太醫看過也說沒什麽大事,隻是體虛罷了,補補便好,兒臣便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後來這症狀越來越明顯,等到兒臣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嚴重的時候,兒臣甚至起不了身,手抖得寫不了字,兒臣怕極了,怕這是什麽治不好的惡疾,如此一來兒臣這太子之位也就到頭了!所以,兒臣不敢讓您知道,隻好私下到處求醫。”


    皇帝臉色一變:“你說的是真的?什麽時候的事?”


    “父皇,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兒臣哪裏還敢隱瞞?兒臣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隻記得好像是您登基後沒多久,兒臣和弟弟們遊戲的時候,有好幾次手突然就僵住了,抓不住東西。”


    “登基的時候……端王之亂?”皇帝沉吟,太子當做沒聽見,兀自道:“這些年這怪病愈發嚴重,兒臣四處求醫,也用過不少的藥,可沒有一種能遏製,後來還是在一次筵席上,顧四向兒臣舉薦了一位神醫,說他曾遊曆天下,見識非凡,醫術高明,兒臣和他接觸過幾次,用過他的藥,果然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犯。”


    “兒臣高興壞了,重金聘請他為兒臣治病,可他並不重金銀,隻一心鑽研醫術,隻要求兒臣給他提供一個安靜又隱秘的地方即可,他每隔一段時間給兒臣供藥,但並不許兒臣過問詳細的煉藥過程,因而兒臣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太初苑裏都做了什麽啊!若早知道他是用人的心頭血來給兒臣治病,兒臣就是死了也不會答應的……嘔——”他說著作勢欲嘔,下意識離那黃金酒壺遠了一些。


    元盛帝深邃的目光俯視著他:“你的意思是說,那所謂神醫之所以殺了那麽多人,是因為給你治病?”


    太子顫抖地指著那黃金酒壺,“往日兒臣隻覺這藥怪異,可自從知道太初苑的事後,兒臣便明白了這藥裏麵的腥味兒正是人血……”


    皇帝卻看了眼禦案上昨日大理寺連夜送來的太初苑一案的卷宗,淡淡道:“既你不知道太初苑的具體情況,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那神醫是取心頭血來給你治病而不是普通的血?”


    太子一愣,愕然抬頭:“小時候兒臣就聽過好些誌怪故事,裏麵就說人的心頭血乃人之精魄所在,好些精怪專為此捕殺人類,兒臣便下意識的以為是心頭血,難道不是嗎?”


    皇帝麵無表情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轉頭吩咐外麵:“來人,請太醫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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