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腦門上沁出冷汗,太子咽了口唾沫卻說不出話來,也無話可說。


    此前與英親王幾次交手他都落了下風,又被禁足三個月,實在意難平,即使閉門謝客,他也沒辦法真正清靜下來,關在府裏的日子裏,他幾乎日日都在埋怨,痛恨。


    大門關上,沒法與外界接觸的確讓人煩悶,可也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發泄的機會。


    至於什麽課業和公務,他根本沒心思多管,南津秋闈泄題一案,自然是聽說過的,不過也就是過了一耳朵罷了,當時連奏折和抵報都沒能看完,他又如何知道是否還有內幕,今日上朝又急著表現,根本沒弄清前因後果,就盲目舉薦自己的親近,自然又出了問題。


    太子此時騎虎難下,這時廉王突然站出來道:“啟稟陛下,太子休養三月,加之太子妃新喪,想必太子仍難掩心痛,才會有顧忌不到的地方,望您息怒……”


    “你別幫他說話!他乃堂堂一國太子,近半年來卻屢次出錯,太子妃新喪?他堂堂一國太子豈能被兒女情長所牽絆,不過是他無能的借口罷了!”


    皇帝怒斥廉王,太子卻覺得自己被當眾剝下了一層遮羞的皮,頓時難堪的臉色燒紅,心中不覺廉王在幫他,反而更恨。


    “還請陛下息怒,兒臣隻是覺得太子不易……”


    “好了,你閉嘴!”廉王還想再說,卻被皇帝打斷,他冷冷看向禮部侍郎:“周大人,你來告訴太子,南津秋闈一案到底是怎麽回事!”


    “微臣領旨。”周侍郎忙站出來,戰戰兢兢道:“南津秋闈案已徹查清楚,原是因為此番禮部派去監理南津府秋闈一事的官員見那書生的妻子貌美,因此……以泄露考題為交換,讓那書生將家中妻子送給那官員……”


    太子臉上火燒火燎一般難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卻隻能深深低頭,衣袖掩麵,避開別人的目光。


    周侍郎還在說:“那書生抵死不從,但南津知府為了巴結,便將人擄來……之後那書生妻子不堪受辱自盡而亡,那書生為報仇,便在南津府衙前宣告眾人南津府泄題作弊,之後自戕身亡……其目的便是為了引起京中重視,以還他們夫妻二人青白。”


    大殿內隻剩他惶恐的聲音,然沒聽見皇帝叫停,他便不得不繼續說下去:“此後這案子上交大理寺主審,前幾日已查明真相,那禮部官員和南津府知府已被下獄,此次商議的是,南津知府的繼任人選……”


    太子抖得更加厲害,險些站不穩。


    這時皇帝道:“周大人,那色令智昏的禮部官員又是誰?”


    “是……是禮部郎中周善渾,是,是周家旁支子侄,亦是微臣的……學生。”


    雖早前已被申飭過,可再次當著眾人的麵承認周家出了這樣的人,周侍郎還是十分羞恥,不由跪下哭道:“陛下,是微臣失職,請您責罰!”


    太子同樣噗通跪下,倉惶又難堪:“兒臣失察,還請陛下責罰!”


    “哼!”皇帝極為不悅:“你豈止是失察,簡直是無知!朕讓你禁足三個月是讓你反身自身,不是讓你越活越回去!每日的奏折抵報都送到你府上,也沒要求你跟著出謀劃策,你至少應該看過吧?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一事無成萬事不知,簡直愚蠢!你叫朕如何放心把明國的江山交給你!”


    “陛下息怒!”眾大臣忙跪下請罪,皇帝當眾如此指責太子,已是十分嚴厲的事了,眾大臣不免膽戰心驚。


    “哼!”皇帝神色冷硬,拂袖而去。俞公公忙喊:“退朝!”跟了上去。


    太子半天沒起來,眾大臣便也隻好陪著一起跪著,最後還是幾位老王爺上前將太子攙扶起來:“地上涼,您趕緊起來吧。”


    太子渾身僵硬,一臉冷汗,形容很是狼狽,眾大臣看了一眼便忙轉開目光。


    廉王走上前,關切道:“大哥,您沒事吧?”


    哪知太子看他的目光極為陰沉,聲音壓抑:“看著本宮當眾出醜,你很高興是不是?”


    廉王愕然:“大哥您這是什麽意思?弟弟怎會高興,之前還曾幫您說話……”


    “你閉嘴!”太子咬牙切齒:“昨日在宴席上,你和管宗麟在那切切私語想必說的就是這事兒吧?你們下好了套讓本宮來鑽,然後看著本宮出醜,是不是?”


    廉王氣笑了:“大哥您這話實在叫人匪夷所思,臣弟和皇叔說的隻是私事而已,而且父皇都說了每日相關折子和抵報都送到您手上的,您自己沒看不知道事情因果,怎麽現在反倒怪起臣弟來了?臣弟知道您覺得難堪,但您也不該這麽推卸責任吧?”


    “你以為本宮還會相信你的巧言令色?”說著狠狠推開他,轉身就走。


    廉王倒退兩步栽倒在地,有大臣發出驚呼聲,忙上前將廉王攙扶起來,廉王致謝,站起來後對著太子的背影道:“大哥,這是宮裏,您怎麽能在這裏動手呢?”


    太子卻理也不理,英親王此時上前道:“算了,太子心情不好,你既是臣子又是弟弟,別和他計較。”


    “是,皇叔,侄兒明白了。”廉王忙恭敬應下,隨著英親王離開。


    殿內大臣也都陸陸續續離開,然而目睹了這一幕的大臣不在少數,有人感歎有人搖頭,周家兄弟在一旁看著,神色沉重。


    第59章 屈家


    之後上朝, 太子便安靜許多,很少主動開口, 反之廉王則開始積極起來。


    且每有應對都能提出好的見解,皇帝對此不吝嘉獎,大臣中也有不少人讚揚,私下裏都在說, 往日看著廉王殿下做派風流, 雖善詩詞文章,但畢竟少了些皇家人的威嚴,卻沒想到在政務上竟也有天賦。


    兄弟兩人雖未擺明了有爭鬥, 但隨著廉王頻繁動作, 以及他和英親王越來越親近,大臣們隱隱感覺到了某些苗頭, 太子的臉色也愈發陰沉。


    十月中,層林漸染時, 薑叢鳳這一胎滿三個月了。


    因她的安分,還有英親王的各方叮囑和照顧,孩子平平安安坐穩了胎, 薑叢鳳不知其中凶險, 三個月滿隻覺高興,眾人卻都大大鬆了口氣。


    接著便向親近好友送了消息,眾人這才知道英親王府竟然有了這樣一樁大喜事。紛紛送上賀禮,親朋好友親自上門祝賀。


    但英親王不叫薑叢鳳出麵接待,男賓自己出麵, 女賓那邊原本張氏是最合適的,不過如今她成了展夫人,也有身孕在身,這個時候是不好上門的,便請了一位管氏宗族裏德高望重的王妃來幫著照應。


    眾夫人貴眷,但凡生產過的,不論真心假意,當著薑叢鳳的麵都要誇一誇屈鳴鳴,然後說些自己孕期的一些經驗,除了之前參與了散播張氏流言的幾位夫人躲在人群裏不敢上前,倒也算是其樂融融,一片祥和。


    但薑叢鳳懷孕,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高興。


    比如此前都以為英親王不行的人,聽到這消息時,難免要反問兩句:“他真的好了?”“薑王妃懷的真的是英親王的孩子?”


    比如太子,因小曹公公‘聽來’的所謂秘聞,原本想著借此好好羞辱英親王一番,卻沒想到反而成全了他。又想起近來英親王和廉王與他毫不掩飾的針鋒相對,關著門狠狠發泄了一回,末了陰沉道:“你且囂張著,我看你到底能囂張到幾時!”


    再比如,當初為了和離而給薑叢鳳下了藥的屈文霍。


    他此前見識到了英親王的狠辣,自新婚那夜被嚇得失禁,又得知長公主對自己的無情利用,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往日那些風光和野心似乎都消散了。


    他被長公主挪進偏院也沉默順從,此後便安靜養傷,哪怕後來聽聞長公主養了好些麵首在府裏,他也不聞不問,一心隻想養好了傷回到屈家。


    三四個月,他的傷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最近正在練習杵著拐杖走路。


    院子的門突然被人踹開,他嚇了一跳,就見長公主提著馬鞭氣勢洶洶地走進來,見了他就狠狠一鞭子抽上來,嘴裏怒罵:“你這個廢物!”


    屈文霍被抽懵了,直到身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才反應過來,臉上疼的發白,踉蹌著退後幾步,強忍怒氣問道:“公主這是何意?為何無緣無故鞭笞臣?”


    “無緣無故?”長公主拿馬鞭指著他,滿臉怒氣:“當初你是怎麽說的?你不是說給薑叢鳳下了絕育的藥嗎?那為什麽她還能懷孕?”


    再聽到薑叢鳳這個名字,屈文霍有一瞬間的陌生,可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下意識反駁道:“這不可能!”


    長公主冷笑:“不可能?管宗麟今兒都昭告天下了,人家已經懷孕三個月了,你說不可能?”


    “可當初給我藥的那個腳醫說了,服了他的藥再不可能懷孕的!”


    他一時有些倉惶,也有些茫然。


    薑叢鳳還能生孩子?有了孩子想必她在英親王府的地位愈發穩固,可他呢?心心念念與她和離,如今的日子又過成了什麽樣?他緩緩低頭,看了眼自己缺失了半條腿的身體,突然覺得一切謀算到頭來都是個笑話。


    一時意興闌珊,竟有些站不穩,趔趄著後退幾步,靠著廊柱緩緩滑倒在地。


    長公主看著他這副頹廢的模樣,愈發恨得咬牙切齒:“你現在做這幅生無可戀的模樣給誰看?連下個藥都做不好?竟然找什麽赤腳大夫?你不是廢物又是什麽!”


    屈文霍突然道:“公主,既然臣這般廢物,您不如就放了臣吧,讓臣回屈家吧。”


    長公主愕然,繼而冷怒異常:“放了你?你竟有臉說出這樣的話?當初是本宮逼你和離的?是本宮逼你成親的?屈文霍,你果然是下賤無恥毫無底線,當真叫本公主刮目相看!”


    屈文霍垂下臉去,任她辱罵毫不還口,長公主見他冷漠疏離的樣子愈發來氣,染了大紅丹蔻的修長手指一把捏住他下頜,冷笑道:“怎麽?還想裝死?其實你想離開本宮根本懶得理會,可見著你這幅冷眉冷眼的樣子,本公主倒又有了些趣味,如此,你便等著本公主玩膩了再回你的屈家吧!”說著手下狠狠捏緊他的皮肉。


    屈文霍疼的眉頭一皺,捏住她手腕,麵色隱忍:“公主,您捏疼臣了,還請您鬆手!”


    長公主突然鬆開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即使皺著眉頭也清雅俊俏的麵孔,還有在她麵前不曾出現過的不卑不亢的神情,頗有意味的笑了笑:“你這幅模樣,倒別有些意趣。”


    說著摸上他因病瘦削了幾分卻愈發顯得清俊白皙的臉孔,再慢慢向下,滑入胸口,目光落在他少了半截的左腿上,眸中閃過一抹邪惡之色,轉開目光向院子裏伺候的人揮手:“都出去!”


    屈文霍臉色變了變:“公主……”


    “噓!”長公主一指堵上他的唇,一手脫掉自己的衣衫,又去解他的衣裳,眼裏放出莫名的光芒:“你不是想要離開嗎?拿出你的本事伺候好了本宮,本宮便考慮考慮。”


    她不顧青天白日兩人尚在院子裏,坐到他腰上,壓上他雙腿,屈文霍當下就疼得臉上沁出一層冷汗:“公主,臣……”


    “嘖嘖,你做出這副模樣讓本公主愈發想要蹂·躪……”說著俯下身咬緊了他的唇,耳邊聽著他痛呼出聲,愈發肆意,他叫得愈痛苦,她愈痛快,到最後屈文霍疼得全身顫抖,長公主卻更加激動。


    結束後,屈文霍臉色慘白的癱在地上,身上直冒虛汗,止不住的顫抖。


    長公主卻笑了,一邊整理衣衫,一邊欣賞著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青紫痕跡,不由興奮的雙眼放光,目光落到被她仍在一旁的鞭子上,眼裏露出嗜血之色,呼吸漸漸急促……


    沒過幾天,就是屈鳴鳴十三歲的生辰。


    薑叢鳳早早給她準備了一套自己親手做的衣裳,英親王這天特意沒去衙門,留下來為她慶生,給她的是一匣子瑩潤可愛的各色玉石,溫和道:“聽說你們小姑娘都喜歡這些,拿去玩兒吧。”


    薑叢鳳見了嗔怪地瞪了英親王一眼:“您還真當她是孩子不成?”吩咐白霜好好給小姐收著,那一匣子不知可以打多少頭麵首飾。


    屈鳴鳴也覺得好笑,正經謝過。


    管長樂的則是一套文房四寶,屈鳴鳴看著她笑了笑,也道了謝,管長樂麵色平靜的頷首。


    青虹偃月,秋雨白霜,甚至牛叔沈長戈幾人都送了禮物,屈鳴鳴都高高興興的收下,各自道了謝。


    中午一家人一起用了午膳,之後薑叢鳳便要小憩半個時辰,英親王則去前邊處理公務,屈鳴鳴和管長樂也告辭離開。


    半路上,管長樂看了眼前後,突然拉住屈鳴鳴,從袖中掏出一個黝黑的檀木盒子遞給她。


    巴掌大小的盒子被她白皙的手指握住,竟有種意外的和諧美感。


    屈鳴鳴唇邊帶笑:“此前的文房四寶是哥哥送給我的禮物,那現在這個便是……未來的相公送給我的?”


    管長樂耳尖兒瞬間緋紅,看了眼四周,凶巴巴道:“給你你就收下,廢話那麽多作甚!”


    屈鳴鳴笑意更濃,當著他的麵打開,裏麵是一枚嬰兒掌心大小的羊脂白玉玉牌,觸手生溫,玉麵沒有一絲雜色,玉質極好。


    然而更為詫異的是,這玉牌的中間竟鏤空了一個洞,裏麵鑲嵌了一枚牙齒似的東西,乳白色,比玉牌的顏色要亮一些,上下兩頭嵌進了玉中,用極精巧的工藝雕刻了並蒂蓮,蓮心有細小的紅寶點綴,看起來十分精細巧妙。


    她打量了那牙齒好幾眼,摸了摸,質地也比玉牌冷硬一些,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笑眯眯地看向他:“這是狼牙?”


    管長樂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聲,避開她的目光隨意道:“嗯,偶然在市場上遇見的,覺著還不錯便買下來了,不正好你生辰麽,拿去玩吧。”


    拿去玩吧……這父子兩某些做派還真是很像。


    屈鳴鳴拿出那玉牌,上麵有鏈子,遞給管長樂,笑道:“謝謝哥哥,我很喜歡,你幫我帶上吧。”


    自己撥開滿頭長發,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管長樂手裏拿著冰涼的玉牌卻覺得有些燙手,目光一時無處安放。


    她也不催促,就這麽含笑看著他,過了片刻,他終於上前一步,雙手繞過她脖子,她便自然落入他懷裏,淡雅的少女清香傳入腦海,他人都有些僵住了,暗暗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可眼睛落下就是她白瓷般的脖頸,上麵淡而軟的小絨毛清晰可見。


    他不知自己是怎麽給她戴好的,隻知道縮回手時手心一片濕潤,鬢角額頭全是細汗,忙把手背在身手搓了搓,僵硬的笑了笑:“好了。”


    屈鳴鳴把玉牌收進衣服裏麵,淡淡的涼和溫熱的皮膚相觸,讓她覺得有些燙,她笑得有些軟:“謝謝哥哥。”


    “嗯。”管長樂目光遊移,嘴角帶笑。


    屈鳴鳴看見他的傻樣,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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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底的時候賢王府送來帖子,原來下月初六是老賢王的八十整壽,賢王府要大擺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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