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太子不是常人,此番又莫名其妙,她就是有兩張嘴也說不清。當初把畫藏起來也是怕會出現今日這出,皇家之物總不好直接燒毀掉,過了這許久,她早忘了這茬,誰能料到今日搬移書房時掉出來,偏偏被將軍看見。


    何等親近的關係才能撫琴作畫啊。


    按著將軍對她的執念,便是已經知曉這根本是沒可能的事也會介懷不已。他們好不容易才緩和的關係,這幾日終於親近了些,若是再鬧這一出,怕是不妙。


    “你聽我說,”良宵拉住男人的手,努力平複下來,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與嵐沁公主年歲相仿,幼時常來往,因此與太子殿下有過幾麵之緣,關係算不得多親近……”


    “我知道。”宇文寂驀的低聲打斷她,抽開手把畫卷合攏,而後緊緊攥在掌心,冷寒的輪廓在麵對嬌妻時才有稍許溫和之色,“你累了,先回去歇歇覺。”


    這便是半分不想提起這事。


    良宵哪裏能容許他們之間悄然間埋下如此大的誤會,怎麽也不肯放手,急得紅了眼尾,“你先聽我說完!”


    宇文寂握住她雙肩,深不見底的眸子暗藏了少有的暴.戾,語氣卻出其意外的和緩,他不願厲聲嚇到她。


    “遙遙,我會妒嫉,你兒時好友眾多,你有關係親厚的兄長,我於你而言隻是一紙婚書才牽扯上的夫君,一年光陰很短,你厭惡也罷喜歡也好,可我不一樣。”


    他計較的從來不是那幅畫,而是那畫背後。


    能給她送東西的好友眾多,也不乏能陪她玩樂說笑的故交,便是她出了什麽事,也自有許多人替她出頭。


    換言之,好似有沒有他,都一樣。


    可他不同。


    在外,皆是點頭之交,再多的,是官職來往。在內,隻有她一人。


    沙場征戰時,多少次決一死戰前留家書,便是最不起眼的小兵尚且有掛念之人,或是家中老母,或是剛娶進門的新婦,或是年幼稚童,偏他一樣占不上,最多留一封推薦書給聖上,若他戰死,誰人可勝任大將軍之位。


    孤寂了許多年,終得一心上人,發了瘋的想將人娶回來,予她無限榮華富貴,予她至多柔情寵溺,如今到底是貪心了些,還希望她與自己一樣眼裏心裏隻有對方。


    想來還是過於自私,過於陰暗,沒道理叫她拋了父母兄弟故交好友,日日守在自己身邊。


    是以,宇文寂從未開口要求過良宵什麽。


    就像世人以為那般,十六一戰成名,三十未至便已執掌兵權虎符,是聖上跟前的紅人,是大晉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大將軍,黎明百姓敬仰的戰神,一句話下去不知有多少人趕著來巴結討好,這樣的人物不該缺女人,更不該為了女人萬般遷就討好。


    他宇文寂生來就該站在高處,刀槍不入金剛不壞。


    然還是在她麵前露出了這樣怯懦的一麵,心不由身便是如此,情濃時恨不得將這個女人揉作一團塞到袖口處處帶著,最好像手腕那串佛珠般,想瞧的時候就在眼前,想摸的時候就在手邊。


    想到她不喜歡,一腔情誼隻得擱置心底。


    到了,良宵還是沒能為自己辯解一二。


    將軍說完便拂袖離去,腳下生風一般,他狠心要做什麽時,斷不會給自己留任何機會。


    就連當夜裏,也歇在了書房。


    過了會,良宵起身拿了燈籠,一直守在外廳的小滿聽見動靜趕忙起來,陪著主子過去。


    *


    輾轉反側難以安眠的可不止良宵,大將軍躺在那冷清的硬榻上,眸色比夜色深沉濃黑,今日驚覺私.欲已是藏不住,當下便離了身,生怕再多說幾句便要暴露了那樣的心思,獨自一人時才發覺,這是給她甩臉子了。


    往日那麽傲的女人,好容易才低了頭,若是一時被惹急眼了,撂挑子不伺候也是有的,到底,受折磨的還是自己。


    也不知現在過去還來不來得及。


    正起身穿衣時 ,門口傳來輕輕的一道嘎吱聲,他動作極快的放了衣裳,躺上床。


    良宵輕手輕腳的摸進來,好幾次踢到腳,顧不得疼,最怕驚擾到已經安歇的將軍,等摸索到床邊,她試探的輕喚幾聲,不見回應,便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活似做賊一般。


    “將軍,我錯了。”良宵趴在他耳邊小聲道,“以後寧願得罪太子也不敢收這東西,過了今夜你就別生氣了行不行?我與旁人清清白白的,便是青梅竹馬的情誼也沒有的,我心裏隻有將軍一人。”


    “往時聽府裏的老媽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有了要不圓滿的,如今我來道過歉,求你原諒,便也不算隔夜仇。”


    說罷,她小心躺下,又抬起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就像昨夜將軍摟著她那般,將身往裏靠去,閉了眼。


    一片黑暗中,宇文寂才睜開眼,難掩其中驚愣,搭在良宵身上的大掌下意識收攏。


    作者有話要說:


    1.太子真的會是助攻,信我,沒有刀子掉落。


    2.感謝小闊愛們喜歡本文,關於加更,酉酉無能,對不住小闊愛們。在這裏鞠躬道歉。


    一是因為不是全職,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二是因為最近有些卡文。


    再次鞠躬感謝。祝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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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這夜, 良宵終於不失眠了。


    懷抱香軟可人兒卻僵著身子的將軍大人,雙眸一直睜到天明。


    清晨, 幾乎是宇文寂起身那一瞬,良宵便拽著他衣尾巴懶懶的支起了身子,迷迷蒙蒙的揉眼,先瞧見男人俊臉上明晃晃的疲倦神色, 視線稍低,心跳便倏的漏了一拍。


    大將軍的脖頸上, 好多紅印子。


    宇文寂暗自伸手摸了摸,眸色又黯了黯。


    昨夜裏, 這個女人摟著他,從額頭親.到鼻子, 再到嘴,下巴,脖子。


    甚至扒.開了他的衣領。


    平日那麽怯那麽羞的女人, 睡著了便是這般純情模樣的來勾他, 媚色撩.人不自知。


    那張紅.豔豔的小嘴,瞧著便是一派紅潤有光澤, 腫倒是沒有。


    他脖子這紅印子卻是不少。


    虧得他初初歡.愛時處處顧及著, 生怕弄狠了留印子, 便是再難以克製, 也是盡著往鎖骨下邊去弄。


    良宵頓時又虛又羞,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將軍, 我睡著了……”什麽也不知道。


    宇文寂頗為無奈的把她裸.露半邊的寢衣合攏,餘光瞥見裏麵的桃粉心衣時,指尖微熱,內裏是如何妖.嬈風光,單瞧這張明媚的小臉是瞧不出的。


    偏也是被他細細瞧過撫過。


    罷了,巴不得她主動些才好。


    大將軍輕咳兩聲,“昨日之事就且作罷,別多想,旁的事自有我去處理。”


    良宵下意識的就想問一句如何處理,然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近來將軍說話總愛說一半,問得多了,倒顯得自己囉嗦煩人。


    於是她乖乖點頭,溫順道:“我心裏隻有將軍一人,之前沒有看過那幅畫,畫上之人也確不是我。”


    宇文寂揉了揉她的頭,終是輕笑一聲,釋了懷。


    許在昨夜裏遙遙趴在他耳邊說那話時,便是什麽都不計較了。


    再者,一紙婚書雖不算多了不得的事,但隻要沒他的允許,兩人便是生生世世,哪怕是死後下葬,也要綁在一起。


    說到底,他與旁人是不同的。


    今日尚且要上朝去,朝服仍是春夏製的,衣領低,擋不住什麽旖.旎春.光。


    眼看將軍要出門,良宵急得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屋子裏的胭脂水粉一樣用不上,因為將軍的膚色偏麥色,若是脖子忽然白了許多才是不對勁,可不遮掩一二,朝堂之上百官甚至聖上麵前,都要瞧見了去。


    豈不是叫將軍丟了麵子。


    “將軍,要不然……”不然今日告假吧?


    後邊的話良宵不太敢說,隻拽住他袖子不放手,那摸樣儼然還在苦苦思索著,細汗至額前滑下,當真是緊張了。


    她從未想到過,自己會幹出這檔子事來。


    簡直沒皮沒臉!


    宇文寂好脾氣的將她的手拿開,聲音溫潤非常:“朝堂是最肅穆的地方,誰有那個閑工夫瞧?”


    “萬一呢?”她還是覺得好羞.恥好難堪。


    “瞧見了又如何,難不成臣子與夫人恩愛也是差錯?”


    這話說的有理,良宵麵上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不放心的踮腳將他的衣領往上扯了扯,自欺欺人般,最後目送將軍大人上了馬。


    朝堂是最肅穆威嚴的地方不假,然大將軍手持象牙笏板走進大殿那一瞬,幾百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去,神色各異,早在心裏炸開了鍋。


    那些個紅印子,怕是一夜未歇。感慨大將軍年輕氣盛時,不由得思忖那位出了名的傲慢主兒,到底是被征服了。


    要說怎的不疑心是旁人?


    誰人不知大將軍當麵拒了聖上賞賜的如雲美女。


    一時,沉悶的朝堂比往日活絡了許多,老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的龍椅,人老眼花,自是瞧不見下邊的春.色,立在最前邊的太子殿下褚靖卻瞧的一清二楚。


    待退了朝。宇文寂有意無意慢了步子,向著褚靖方向靠去,漠然神色寡淡至極。


    此番意思明顯,褚靖亦是人中精明的,不閃不躲的走到他身邊,視線掠過那些痕跡,別開眼直言道:“但說無妨。”


    宇文寂挑了眉,卻也不知人前八麵玲瓏的儲君竟是這般直白,倒也合心意,他最是厭煩那些客套的恭維話。


    於是半點不含糊問:“殿下送去寒舍的畫卷是何意?”


    “宇文將軍莫不是疑心本宮覬覦貴夫人?”這人可是一下就給他安排了三個女人,褚靖光瞧眼神便能猜測到些許。


    “倒也不無可能。”


    聞言,褚靖大笑三聲,拿著笏板輕輕拍著掌心,一時憶起了往事:“本宮見過這世間最感人至深的情愛,是為之生為之死。”


    宇文寂沒接話,平淡無波的臉色紋絲未變,先前還皺著的劍眉緩緩舒展開來。


    “現今瞧你,方才知另一種情深。”


    自古帝王將相,凡是身居高位者,權勢利益當為最首要,其次再談女人享樂。而他卻是將一個男人的愛意和占有明擺著呈現眼前,世間少有男子能如此豁得出去。


    大方明朗,蠻橫強勢。


    除去權勢地位,隻為心愛之人,便是麵對未來儲君,也敢說出“不無可能”這樣膽大放肆的話。


    若不是愛慘了,又怎會拿前途身家來試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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