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秦嫀原已經睡下,但聽到有人在擺弄茶具,還有喝水的聲音,她甚是無語,而後起來點上燈。


    燈火照過去的刹那,看見郎君一臉豔情,但對方似乎一無所知,與平常一般對她笑笑:“吵醒你了?”


    這聲音……這脂粉味……


    “修晏,你是不是剛從女人堆裏出來?”秦嫀扇了一下麵前的空氣:“這樣報複我不好罷?我才倆,你給我搞一堆……”


    趙允承腦袋遲鈍,琢磨了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呐呐道:“不曾報複你,我隻是陪使臣去飲了幾杯,好似吸了迷情藥……”


    第104章


    畫舫上的歌姬為了招攬生意,常常會在自己使用的脂粉上和熏香下功夫,摻入些催情之物,使客人性起。


    秦嫀一邊摸他額頭,一邊扯他衣襟,幫忙將這沾染了味道的衣裳脫下來,不溫不火地問道:“應酬何人,竟要去喝花酒?”


    那郎君非常配合,讓抬手抬手,讓轉身轉身,低啞著惑人的聲音回答:“瀟國使臣,他們的皇帝不日後五十大壽,特遣人來相邀……”


    被娘子剝幹淨後,他撈起自己的長發發梢嗅了嗅,嘟囔:“臭。”


    秦嫀哭笑不得,將那套白衣擱在一邊:“你如此愛幹淨,卻往那地方鑽,該。”


    不過話說回來,瀟國很久以前與大乾一般,是另一個強國的拳下之臣,甚至比大乾還弱些,難道朝廷想拉攏瀟國,共同對抗那強國?


    不然怎會如此禮遇?


    端來水盆,與郎君擦洗臉和手時,秦嫀隨意與他對答。


    趙允承搖搖頭,雙手被攥在小娘子手裏,用那情欲浸染過的嗓子,一本正經地談論著國事:“非也,瀟國以前的確很弱,但近年來已壯大,朝廷與他們隻能交好,但又不能太親近,眼下隻適合三足鼎立的局麵,不過我瞧瀟國狼子野心,隻怕不甘於此。”


    秦嫀一介內宅婦人,還真不知曉這些,她輕輕擦拭著郎君的臉:“那如何是好?瀟國難道想一統天下?”


    趙允承便笑起來,眉梢露出幾分自負:“那還是不容易的,想要一統天下,不能僅靠蠻力,而那瀟國眼下最大的優勢就是蠻力罷了,他們瀟國連自己的文字都還不曾有,想要與大乾並駕齊驅,還遠著呢。”


    雖說他以前不沾政事,但如果要讓他立刻走馬上任,他也能挑起大梁。


    秦嫀喜歡看郎君侃侃而談的樣子,她忍不住捧著對方的臉龐親了一下,從對方唇上嚐到了一絲絲花雕的酒香味道,提醒著她,這家夥剛才可是歌姬繞身,好不快活。


    心胸再寬廣的人,也經不住醋了,秦嫀輕哼:“告訴我,有沒有歌姬碰過你?”


    那趙允承被小娘子捧著臉,竟然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而後發現小娘子不是要親他,而是在質問他,便輕輕搖頭:“不曾。”那藥效漸漸發作,他眼下已有些渾身燒起來,臉頰越發泛紅。


    秦嫀雖沒生氣,但仍舊咬了他一口,低聲:“以後還敢嗎?”


    郎君輕呼了一聲,眉間似難受,又不似,他眨眨眼竟笑道:“若是還敢,夫人會如何罰我?”


    秦嫀貼著他耳畔,恐嚇道:“就折磨你,叫你不能外出辦政事。”


    有這等好事,趙允承抿抿唇,說道:“那我下次還敢。”


    說罷雙手環著夫人的肩,叫夫人攙他到榻邊,藥效快叫人失態了。


    竟是一副很好擺布的模樣。


    在畫舫上一道眼鋒便能嚇退歌姬的郎君,回到秦府,靠在小娘子的香榻上任憑施為,實在很能衝擊感官。


    像秦嫀這般及時行樂,從不委屈自己的人,自然不會放過中了情藥的郎君。


    畢竟對方滿麵緋紅,眼神不著痕跡邀寵的樣子,很美,等會兒,她還要叫他衝破心中的羞恥感,學那墨羽,在她擺弄下放棄思考,什麽都可。


    其實秦嫀還想定製些房中小物件來玩樂,但顧忌郎君的接受度,隻能按捺下心思,等過幾年再說。


    忽地,趙允承抬起手臂,蓋住熱意翻湧的眼睛,線條優美的薄唇,開開合合,托了花樓歌姬的福,秦嫀聽到了他的聲音。


    很是動聽。


    隻有趙允承自己知曉,在此時破了自己的規矩,其實並非完全因為那迷情藥,更是因為……他不想小娘子覺得他無趣古板。


    光看那些信就知曉,黑衣是個很沒底線的,很玩得開呢。


    第二日一早,昨夜鬧到半宿沒叫水的趙允承,被自己的味道熏得臉色十分難看,即刻起來沐浴,並將長發也洗了。


    聞不見隔夜酒和脂粉的味道,才鬆了眉心。


    穿衣時指尖撫過身前的點點暗紅,心中略略悸動,需得輕輕吐息才能中和那股情緒。


    雖然昨夜還在小娘子榻上臉紅,但也不妨礙趙允承穿戴整齊,一身氣勢地出門與瀟國使臣周旋。


    經過一夜的消耗,幾名使臣在座上嗬欠連天,眼底青黑,倒是比昨日精神十足的時候好說話許多。


    陪同的大乾臣子,不由對攝政王歎服,這招實在是高啊,知道瀟國沒有什麽漂亮的女郎,使臣一來便帶他們吃喝玩樂,降低心防,營造大家是一夥的氛圍。


    倒也不是其他臣子無能,隻是因為隻有攝政王才敢明目張膽地帶使臣尋花問柳,而其他官員去逛窯子可是犯法的。


    趙允承也有些疏懶的,在午間的酒宴上,他一人獨案,懶洋洋地抿著酒水,聽幾位老狐狸與那使臣打機鋒,卻是沒有開口的欲望。


    因為兩國之間的新條約具體如何,還得親自去見對方的皇帝,這幾位使臣哪怕其中有位皇子,怕也是沒有決策權,暫且穩住他們即可。


    就在趙允承這般想的時候,那瀟國皇子卻說道:“攝政王,不瞞你說,我此次前來除了邀請你到瀟國參加我父皇的壽辰以外,另還有一事。”


    趙允承輕輕抬了一下眉,看著他:“嗯?二皇子請講。”


    瀟國二皇子生長在邊境,性情豪放,直言不諱道:“我此次來還想迎娶你們大乾的帝姬,若是你們同意的話,馬匹和鹽,你們要多少我們供應多少!價錢好商量!”


    趙允承心中明了,看來瀟國的皇室也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團結,老皇帝已五十歲,底下的皇子的確到了互別苗頭的時候。


    二皇子顯然是想拉攏大乾成為自己奪嫡的砝碼,但大乾不會這麽蠢,去幹涉瀟國的內政。


    否則他這邊一動手,另一邊可就睡不著了。


    大乾的臣子具是人精,立刻已想到了其中利弊,很是擔心攝政王為了那點利益答應對方,因此頻頻使眼色,暗示攝政王拒絕。


    趙允承臉上露出點點錯愕,繼而笑道:“承蒙二皇子看得上我們大乾的帝姬,不過你也知曉,我們的皇帝年幼,並無適齡帝姬與你瀟國聯姻。”


    瀟國二皇子也才想到這點,露出頭疼的神情,但很快就退求其次:“既然如此,你們立刻冊封一位帝姬也行。”


    這人假不知曉別人的婉拒,還是真不知曉?


    趙允承和大臣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心中暗自腹誹,不愧是未開化的蠻人,一絲禮義廉恥也無,這不是公然索要嗎?


    “二皇子,你要知曉,我們二國之間還有一國虎視眈眈,若我朝將帝姬嫁入瀟國皇室,對方恐會不悅,屆時他發兵征討,你叫大乾如何應對?”


    眾所周知,大乾雖然富裕,但兵力不盛。


    當年之所以沒有被那強大的奉國吞並,完全是因為地形占優勢,兩國相鄰之地,橫亙著一道天然屏障,退可守進可攻。


    奉國身旁還有個瀟國正在崛起,因此才沒有全力進攻。


    他們不知曉的是,大乾近幾年重用武將,大力練兵,已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


    瀟國二皇子當然知曉大乾兵力薄弱,如果奉國南下征討,他們的確難以抵擋,便訕訕地撇嘴:“你們南人太膽小了,不像我們瀟國人,一個瀟國人能殺十個奉國人。”


    公然被鄙視,周圍陪同的大乾臣子麵上掛不住,但又無力反駁,畢竟論打架他們的確比不上吃肉喝血的瀟國人。


    趙允承適時露出一絲不悅,似乎被踩中痛腳一般,輕哼:“若不是大乾兵力不濟,也不至於割地賠款了。”然後舉杯邀請瀟國二皇子:“喝酒,那等傷心事不提也罷。”


    瀟國二皇子自知踩了別人的痛腳,也不再發牢騷,豪爽地舉起杯:“喝酒喝酒,那帝姬之事?”


    趙允承:“……”


    一幹臣子:“……”


    喝完杯中酒想了想,趙允承也沒有一口拒絕,他道:“我朝一般適齡的女郎,都有婚約在身,你應當知曉?”


    瀟國二皇子到底是接觸過大乾的文化,認同地點點頭。


    “一時半會想找到適合的人選恐怕不易。”趙允承說:“你可介意迎娶再嫁的女子?”


    說起來,他們瀟國女性稀少,子會繼承父親和兄長的女人,向來是不計較。


    瀟國二皇子狠狠皺眉,他想娶的可是風風光光的大乾帝姬,再嫁的女子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內,大乾休想隨便找個女人敷衍他。


    “看我,想岔了。”趙允承歉意地說道:“二皇子迎娶我們大乾的女郎,定然是娶為皇子妃,若是再嫁的女郎恐怕不適合。”


    瀟國二皇子輕哼,算你小子懂事。


    但又聽趙允承說:“要聯姻便要給二皇子擇取最好的女郎,而眼下實在沒有,二皇子若是不嫌棄,一些普通的貌美侍女,倒是可以帶回去伺候。”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娶小老婆可以,聯姻沒門。


    瀟國二皇子被繞得滿心鬱悶,明明對方說得沒錯,令人挑不出理來,但他卻有種被對方瞧不起的感覺!


    這不是瀟國二皇子的錯覺,有錢有文化的大乾,就是瞧不起他們啊。


    不過瀟國二皇子似乎對聯姻頗為執著,聽聞數日後,太皇太後過整壽,邀請眾多貴女前來慶賀,他便來了精神。


    既然大乾的王爺不肯替他挑選皇子妃,到時候他親自選擇。


    太皇太後為人儉省,一直以來隻過整歲壽辰。


    今年已是七十高壽了,因著最近好事連連,精神頭倒是十足。


    太皇太後心中萬分期待,她的曾孫言言在壽宴上公布身份,叫天下知曉那是允承的世子。


    第105章


    提前幾日,女官舒窈親自來秦府登門,與秦嫀說,太皇太後壽辰在即,希望她當日攜同小世子入宮,竟然是要半公開言言身份的意思。


    秦嫀有些疑慮,畢竟還沒成親,多少害怕遭人非議。


    但仔細想想也沒差,前陣子這般個鬧法,又還有誰不知曉言言就是攝政王的長子……


    思及太皇太後過的是七十大壽,必然很希望曾孫到場,共享天倫之樂,秦嫀倒也不忍心叫老太太失望,便笑著滿口答應。


    準備複雜的壽禮,時間上已是來不及了。


    秦嫀也就沒有糾結,準備了兩株現成的紅珊瑚,在這個年代紅珊瑚還是較為稀罕珍貴的,喜慶而又寓意好,分外適合當壽禮。


    妻兒要入宮赴宴,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露麵。


    趙允承特地下了些功夫,不知從何處搜刮來一套紅寶石點翠頭麵,送到秦嫀手中。


    這套頭麵首飾之厚重華麗,出彩歸出彩,秦嫀卻是很擔心自己會搶了壽星的風頭,喧賓奪主。


    雖然她知曉,太皇太後的壽宴上,肯定不乏爭奇鬥豔的貴女們,想借著機會大放光彩,好擇夫婿。


    屆時若是能夠得到太皇太後的一兩句讚許,對議親可是大大的加分。


    瞧出小娘子的顧慮,趙允承笑道:“你第一次以準王妃的身份出現在人前,穿華麗些也無可厚非,皇祖母不會怪罪的,她老人家巴不得你和言言成為壽宴焦點,好叫那些人瞧瞧,她老人家的孫媳多出彩,曾孫多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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