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亦鳴拿過來的書她上輩子都看過最新版的了,這會兒再翻第n遍,實在沒意思,還是看看老圖紙有意思。


    因為最近正在研究零件尺寸的階段,這部分保密要求沒那麽高,真正要保密的是核心技術方麵,所以魏亦鳴也不攔著她,紙把自己的圖紙遞了過去。


    兩個人還沒處對象的時候,魏亦鳴就知道了自家女朋友對這方麵有很大的天賦,此時兩個人一起研究圖紙,聽著不同的意見,魏亦鳴隻覺得茅塞頓開。


    “要不是知道現在七車間的事也很重要,真想把你帶回北京,”魏亦鳴感歎了一聲,他覺得以林冉在物理方麵的天賦,實在不應該窩在小縣城裏,就算石景鋼鐵廠是國內前幾的廠子。


    “等到你們的設備研究完了,我想把你推薦給我的導師,”魏亦鳴覺得林冉應該接受更深層次的係統教育,才不會埋沒了她的這份天賦。


    “好啊,如果有機會的話,”林冉倒是不抗拒,能教出魏亦鳴這樣的人才,他的導師一定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能跟著這樣的人物學習,林冉求之不得。


    雖然她來自後世,掌握了許多不該存在這個時間的知識,但她從來不小瞧任何一個這個年代的人物。林冉一直知道,六七十年代的人們從無到有,開闊了一個又一個領域,他們所掌握的知識,是很多現代人無法觸及的,後世的很多成就,都建立在這個時代的初代研究成果之上。


    兩個人愉快的討論著圖紙,時間很快過去,天色黑了下來。


    看著天色不早,林冉想讓魏亦鳴回去休息,畢竟醫院陪床實在難熬,魏亦鳴也不多說,隻出去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簾布。


    石景縣的縣醫院是早些年戰亂時候就建好的,天花板上本來就有滑道,以便特殊時期如果有男女病人混住的時候,可以用簾子隔開避免尷尬。


    隻是建國後,尤其是動蕩後,來醫院就醫的人越來越少,尤其現在也不是感冒多發季,一個人一個病房都夠用,所以這簾子也就收了起來。


    魏亦鳴把簾子按上,讓林冉安心睡覺。


    有人在身邊,林冉起初還有些不習慣,其實她小時候很怕黑、很怕一個人睡的,都是纏著林姥姥陪她,林姥姥也放心不下小外孫女,所以林冉的童年從來沒一個人睡過。


    隻是後來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所以學會了克服恐懼,習慣了一個人睡。


    關上燈,黑暗中,視線模糊,人的感官會更加清晰,耳畔聽著房間裏多出的一個呼吸,林冉以為自己會輾轉睡不著,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她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大姨媽讓人睡的沉,第二天一早,林冉不是被太陽曬醒的,而是被姚珍珍的聲音喊醒的。


    “冉冉我來看你啦,你怎麽樣了是哪裏不舒服。”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姚珍珍的聲音因為擔心而有些大。


    從書裏抬起頭,魏亦鳴皺著眉頭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這會兒姚珍珍也看清了病床上把頭埋進被窩裏的林冉,還在熟睡,不好意思的捂了捂嘴,姚珍珍輕輕關上房門。


    因為魏亦鳴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回車間,又在晚上回了廠子幫林冉拿衣服,恰好朋友趙振華,說了下情況。


    今天一早,姚珍珍和趙振華吃早飯的時候,就聽趙振華說了林冉住院的事情。


    林冉住院的理由魏亦鳴不好說出口,所以含糊了過去,不明緣由的趙振華在給姚珍珍傳遞消息的時候,就有些模糊。


    這可把姚珍珍擔心壞了,吃完早飯去單位報了個到就趕來了醫院。


    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沒


    想到好友還在睡的姚珍珍沒控製好聲音。


    睡夢中的林冉聽到聲音,有些迷糊的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神誌還沒清醒,但是眼睛已經睜開了。


    眯著眼睛緩了一會兒,林冉才看清旁邊站著的人,“珍珍?你怎麽來了?”


    說到這個,姚珍珍有些擔心,“你都住院了我還不來看看,怎麽回事呀,怎麽還住院了,要不要緊啊?”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林冉的理智徹底回籠,看了眼目不斜視坐在床上,兩個人中間的簾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拉開,對方假裝沒聽到兩個人的對話似的,‘專心’看書。


    林冉招了招手,示意姚珍珍低下頭附耳過來。


    姚珍珍不明所以的湊了過去,然後臉跟著紅了,“啊?你,你那個了,我唔”


    林冉趕緊捂住了她的嘴,生怕再聽到那個字眼,因為痛經住院的經曆,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況且旁邊還有男生在,林冉可不希望姚珍珍再重複一遍。


    姚珍珍小聲說,“你那個怎麽疼的這麽厲害,我都沒感覺的。”


    姚珍珍從小到大都生活在縣裏,沒吃過苦,家裏條件也不錯,營養也跟得上,所以一年多前就來了例假。


    林冉想了想,“可能是前兩天著涼了。”


    現在天氣還算暖和,所以穿的不多,這幾天在七車間裏,大家都是累了就坐在地上或者設備上,設備都是鋼啊鐵的,和地上一樣冰冰涼,薄薄的褲子並不隔寒,加上原主這幾年底子沒打好,可不就痛起來了?


    正在這時,旁邊床假裝雕塑的魏亦鳴合上書,起身,“我去打點飯過來,一會兒有人來打針,空腹不好,既然你朋友來了,有人看著,我出去也放心一些。”


    其實魏亦鳴是意識到了自己在這裏,兩個女生說起悄悄話並不方便,所以找了個理由離開,不過現在八點多了,也確實該找點早飯投喂女朋友了,再晚點都午飯了。


    見他出去,姚珍珍擠眉弄眼,“我可是聽振華說了,昨天是魏工送你來醫院的。”


    屋裏就她們兩個人,林冉說起話來也不用掖著,“我昨天還聽說姚叔叔同意你和趙振華的事情了,怎麽樣,定下來哪天去北京見家長沒有?”


    說起這個,姚珍珍倒是難得的羞澀了一下,“呀,你都知道啦,昨天振華打電話問過他的父母,說是這個月底有一天假期,讓我們過去一趟。”


    一天假期根本不夠從北京來石景縣的,所以隻能委屈兩個孩子去北京了。


    好在無論是姚珍珍,還是趙振華,都能騰地出空來。而且她倆也隻是去見男方家長,並不是直接談婚論嫁。


    “恭喜啦,到時候定下日子提前說,”她好準備禮物。


    姚珍珍搖了搖頭,“就是去見見父母,定日子還早。”


    現在趙振華的父母騰不出時間來,真要是結婚,也得選個大家都能到場的時間,況且定日子前,雙方父母肯定是要碰頭的,現在短時間內還做不到。


    “誒呀不說我拉,說說你和魏工?”姚珍珍臉紅撲撲的,轉移話題。


    “我倆?”林冉眨了眨眼,她和姚珍珍一樣,男朋友的家都是北京的,見一麵太難,當初答應談戀愛的時候在魏亦鳴家樓下,那會兒沒同意見父母,這會兒回到鋼鐵廠,感情似乎是有升溫,但魏亦鳴卻沒再提過。


    不對,昨天是提過的,當時兩個人約好了等七車間的研究結束就去北京,魏亦鳴好像提了下見父母的事情,隻是當時的自己沉迷圖紙,沒有聽的太清楚。


    林冉躊躇了下,“我倆應該是順其自然吧,還沒到那份上。”


    上輩子她從小就和姥姥一起長大,對父母的感情了解不多,後來外地上學時,見多了同學、導師、同事分手離婚,對婚姻並沒有太多的執著。


    在北京的時候,魏亦鳴表白,她覺得能接受就同意了,現在兩個人相處的雖然還不錯,但是自己家裏還有兩個定時炸彈沒有解決,在那值錢,她覺得結不結婚,見不見父母,都要稍後再議。


    姚珍珍自己的事情還沒弄清楚,也不知道該怎麽給好友出謀劃策,於是沉默。


    病房外,正要推門進去的魏亦鳴手頓住,他剛剛是去醫生辦公室打招呼晚一點等他回來再掛點滴,回來病房想問問林冉早飯想吃什麽,就聽到了這麽個對話。


    ‘還沒到那個份上,’這話不斷的在魏亦鳴的腦海裏回蕩,薄唇輕抿,魏亦鳴退了幾步,轉身離開了醫院。


    魏亦鳴帶著早飯回來,姚珍珍已經吃過了,加上知道林冉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事,於是告辭離開,商定忙完了再過來,她辦公室還有好多工作沒做完呢。


    兩個飯盒被擺在了床頭櫃上,魏亦鳴將筷子遞了過來。


    林冉敏感的察覺到自家的男朋友現在殷勤的有些不像話。


    見林冉有些異樣的看著自己,魏亦鳴也發覺自己可能是做的太過,隨即又放鬆下來,若無其事的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你回去上班吧,總請假會不會不好,”林冉擔心的問,昨天下午到現在,魏亦鳴已經在病房呆了將近二十個小時,可能是因為晚上睡得不好,這會兒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搖了搖頭,魏亦鳴安撫的拍了拍林冉的頭,“等你打完針我再走,肚子還難受麽”


    雙手縮進被窩,摸著肚子上的熱水袋,林冉笑了笑,“有我男朋友放的熱水袋在,放心吧,舒服多了。”


    被她誇的嘴角上揚,魏亦鳴好笑的看著她,“貧嘴。”


    不過心情還是因為這句話有些好轉,沒到那個份上又怎麽樣,至少自己現在已經是她的男朋友了,隻要自己足夠好,那結婚什麽的還會遠麽?


    等護士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兩個人湊在一塊,對著一本書討論著什麽,氣氛和諧,讓人不忍心打斷。


    “咳咳,打針了,”還有好幾個病房的針沒打,小護士不得不提示自己的存在。


    中午的時候,劉秀挑著午飯的時間,去食堂打了飯給兩個孩子送了過來。


    三個人一起吃著飯,林冉想起了什麽,問劉秀,“媽,昨晚三嬸回去了麽?”


    劉秀想了想,“不知道,昨晚我回去的時候都大半夜了,你三嬸那會兒應該在醫院呢,怎麽了?”


    劉秀是個廚房殺手,對自家的廚房情況不了解,林冉卻是記得清楚,“家裏沒有菜了,米和麵應該也沒多少了,不知道奶奶和三嬸夠不夠吃。”


    劉秀對那兩個人的性格還是有所了解的,“要不夠吃他們就來找我了,你放心吧,小管家婆,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就管好你自己就行啦。”


    說著撇了撇旁邊安靜吃飯的魏亦鳴。


    感受到劉秀的視線,魏亦鳴無辜的抬了抬眼睛。


    到底昨天才救了女兒,劉秀也不好太給臉


    色,於是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林冉卻是有些不安,就是因為張玉鳳沒有去找劉秀,她才不安。


    安利來說,以那兩個人的心性,恨不得把自己和媽媽的一舉一動都摸清楚,怎麽自己住院的這兩天,家也不回,飯也沒吃,對方卻沒有等著劉秀問清楚情況呢?


    就算林奶奶在醫院需要人照顧,但林冉不相信張玉鳳不回找人打聽。


    心裏裝著事,林冉吃飯的動作都慢了不少。


    因為心裏十分不安穩,林冉下午強烈要求出院,她肚子疼早就好了,至於管低血糖的點滴,完全可以明天白天再來醫院打,住院觀察真的沒必要。


    拗不過林冉,加上大夫也點頭應允,魏亦鳴還是把林冉送回了廠裏。


    一回到家屬樓裏,自家門口的幾個人正在往裏抬著一個架子,林冉眼皮一跳,不好的預感應驗了。


    張玉鳳正在指揮著人把林奶奶抬進屋,看到林冉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樣貌英俊的小夥子,頓時營養怪氣,“喲,這不是咱家林幹事回來了麽?這是出去跟人約會去了?連你奶奶出院都不知道接一接,跟你媽一樣沒良心。”


    抬著林奶奶的兩個人並不眼熟,也不知道張玉鳳是從哪裏找來的人。


    見左鄰右舍都探出頭來,林冉不想讓張玉鳳開口就是對劉秀的汙蔑,魏亦鳴卻搶先一步開了口,“這位大嬸誤會了,我跟林冉剛剛並不是去約會,昨天冉冉暈倒住院,我們剛剛從醫院辦理了出院手續回來。”


    “住院?誒呀冉冉沒事吧?”周圍住著的幾個都是從小到大的老鄰居,對林冉很是關心,聽說她住院了紛紛開口詢問。


    這幾個鄰居也不是傻的,聽著張玉鳳的話就覺得來者不善,再說這年頭誰還沒幾個極品親戚了,這種戲碼經常在家屬樓上演,她們都懶得給人當槍使,看看熱鬧就行。要不是聽到人說林冉住院,都懶得開口搭話。


    “沒事沒事,是低血糖犯了住的院,”林冉任由幾個鄰居嬸子圍著她打量,隱去自己肚子疼的事兒,隻說了低血糖。


    張玉鳳撇了撇嘴,“你奶奶也是營養不良住院的,也沒你這麽矯情,整這麽大陣仗。”


    什麽叫矯情,感情她們關心林冉是假的?這話鄰居可不愛聽,忍不住嗆了一句,“冉丫頭那是在車間日夜工作累著了,你們家老太太住院那都是自己鬧的,在床上好吃好喝的還能住院,那才是矯情呢。”


    大家都是從小在縣裏長大的,要麽就是在鋼鐵廠當了十幾年幾十年工人,說起話來有底氣也不客氣。


    張玉鳳算是看明白了,這左鄰右舍的人都向著林冉,並不想在林家村的時候,鄰居雖然也心疼林冉,但隻要她家一拿孝順老太太說事,大家就會睜隻眼閉隻眼,在城裏,大家隻會一股腦的護著林冉,根本不管她到底孝沒孝順老人。


    其實大家夥兒都有眼睛,都看著呢,哪裏看不出不是林冉不孝順,而是這鄉下來的兩個女人肚子裏有壞水,多少年的鄰居了,當初林奶奶是怎麽鬧的林冉去鄉下的,她們還沒忘呢。


    “鳳兒,”屋裏林奶奶喊了嗓子,把張玉鳳叫進了屋裏。


    鄰居們見張玉鳳進屋,林冉的臉色也沒什麽病氣,關心了幾句,又叮囑她小心家裏那兩個女人,就各自回屋了,她們會在家隻有少數人是因為休息,其餘的都是等著過一會兒去車間接班呢,得趕緊進屋緩緩一會兒好有精神頭上班。


    走廊上的人很快散幹淨了,從魏亦鳴的手裏拿過自己裝衣服的袋子,林冉輕輕推了他一下,“快回去歇會兒吧,下午還得上班呢,你看你眼睛都有紅血絲了,這兩天辛苦啦。”


    魏亦鳴有些不放心,“你一個人能行麽,要不還是等劉姨回來吧。”


    林冉踮起腳尖,親了親魏亦鳴的嘴角,“回去吧鳴哥,這裏我自己來就好,放心吧她們不能拿我怎麽樣的。”


    突然被親,魏亦鳴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不知道怎麽的就被哄著下了樓,等到走到自己的宿舍,才堪堪回過神來,抹了抹嘴角,魏亦鳴努力回想,卻想不起來剛剛是怎麽被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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