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溪正摸著舒蘭的頭發,卻突然發現一道灼灼的目光正盯著她。


    側頭一看,柳蘊安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想到剛剛自己說過的話,柳棠溪心頭突然一跳,連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平時沒怎麽注意過這一點,尤其是在教小孩子的時候。甚至,為了豐富小孩子們的想象力,她很喜歡說這些沒有的發明創造。


    因為好多東西聽起來都匪夷所思,所以她全都推說是從書上看到的。


    從前也沒人懷疑她。


    就連衛寒舟這麽聰明的人都沒懷疑過她。


    可她忘了,柳蘊安是穿越的。


    而且,柳蘊安同樣也是個聰明人。


    想必她改變這麽大,柳蘊安早就懷疑過她了。


    此刻她這般說豈不是主動暴露了?


    這可如何是好,


    柳棠溪抿了抿唇,開始思考對策。


    不過,思來想去,她覺得,即便是柳蘊安發現她是穿越的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柳蘊安顯然是把精力放在了前朝,而她,每日吃吃喝喝玩玩,既不會找她麻煩,也礙不著她什麽事兒,倆人井水不犯河水。


    想必以柳蘊安的性子,即便是知道了她是穿越的,也不會去懷恩侯那裏揭發她。


    再說了,即便是揭發了,她不承認不就是了,反正這身體就是原主的,她打死不認,也沒人會怎麽著她。


    這般一想,柳棠溪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非常鎮定地朝著柳蘊安笑了笑。


    “是哪本書,我怎麽沒看到過?真的有這樣的書嗎?”福平郡主繼續追問。


    柳棠溪轉頭看向了福平郡主。


    不過,沒等她說些什麽,柳蘊安就先開口了:“大姐姐應該是小時候看的吧,我恍惚間記得,跟大姐姐看過同樣的書。”


    柳蘊安很確定,她從未提到過這樣的東西。那麽,柳棠溪又是如何得知的?


    由此可知,柳棠溪也是穿越的。


    從前都是她想當然了。她一直認為,一個人穿越過來,怎麽也要想著建功立業,幹出一番事業。這樣的話,才不枉穿越一回。


    柳棠溪卻是什麽都沒做,碌碌無為,整日混吃等死,跟大曆的大家閨秀沒什麽兩樣。不,她甚至比大曆的大家閨秀還更沒用一些,沒有一點抱負。每日就是種種花、種種地,做點小生意,在廚房做飯。


    一點都不像是穿越過來的人。


    可此刻,事實就擺在了眼前,柳棠溪的確跟她一樣是穿過來的。


    可見,真的有這樣甘於平凡的人。


    柳棠溪應該是在她那位大姐姐離京之後穿越過來的吧。


    那時衛寒舟還隻是個窮秀才。可她卻安於在農村的日子,壓根兒沒主動回京。


    大曆的農村過得是什麽日子她清楚得很,也不知柳棠溪這個穿越女是如何忍受的。


    她這個人說好聽了是知足常樂,說難聽點就是無用。


    不過,若是柳棠溪是穿越的,很多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柳棠溪為何失憶後性情大變,柳棠溪為何“重生”後選擇了衛寒舟沒來報複她,柳棠溪為何一直沒來找過她麻煩,以及柳棠溪得知她成不了三皇子妃的時候為何沒借機奚落她……


    柳棠溪應該早就知道她是穿越的人了,可她既沒有來跟她相認,也沒有揭穿她,可見,她不想跟她有瓜葛。


    這樣的話,她倒是覺得這個人沒那麽討厭了,也讓人覺得放心很多。


    “啊?你們都看過那本書啊,我怎麽就不知道呢。”福平郡主有些鬱悶。


    “如果有電腦的話,用電腦查可能更快一些。你說是吧,大姐姐?”柳蘊安看柳棠溪的眼神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看柳蘊安的表情,柳棠溪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反正她已經想清楚最壞的結果了,所以直截了當地回應:“我覺得還是手機更方便一些。”


    說完,兩個人的眼神交匯在了一起。


    “電腦?手機?什麽東西啊?”福平郡主更迷惑了,問站在一旁的扶搖和舒蘭,“你們聽過嗎?”


    扶搖和舒蘭同時搖頭。


    “沒有。”


    彼此得知底細之後,兩個人又挪開了目光。


    柳蘊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福平郡主。剛剛一打岔,喚起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


    此刻,再看著福平郡主,想到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她心情變得有些複雜。


    從前她做過的事情,可以說是雙方政治立場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後宅中的那些招數,也可以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是三皇子這邊的人,跟謹王政治立場不一樣。


    可,福平郡主隻是個孩子,也從未害過她。


    若說幾個月前,她還覺得三皇子希望極大,但如今,隨著謹王的勢力一點點暴露出來,她的心頭隻有四個字:大勢已去。


    現在,除非謹王死了,亦或者,祐帝、太子、三皇子聯合起來,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她真的要聽從三皇子的話,抓了福平郡主來威脅謹王,使用這般下作的手段來扭轉局勢嗎?


    柳棠溪看了一眼扶搖和舒蘭,道:“扶搖、舒蘭,這是我二妹妹,你們叫小姨就好。”


    “小姨。”舒蘭乖巧地說。


    扶搖卻突然道:“啊?你就是先生口中說的安姑娘嗎?”


    柳蘊安聽後,視線從福平郡主的身上移開,低頭看向了麵前□□歲的小姑娘。


    “真的是你嗎?”扶搖激動地問。


    柳蘊安瞥了一眼柳棠溪,又低頭看著扶搖,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點。


    接著,就見扶搖激動地地說:“您好厲害啊。我聽先生說,您三歲就會作詩,她講過的東西您半日就能背會。說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很多東西都有見解。還說您研究了很多東西,給大家帶來了便利……說您要是男子,定能金榜題名。”


    看著麵前這個小姑娘純粹的眼神,柳蘊安心頭忽然一軟。


    柳棠溪瞧著扶搖崇拜的樣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記得,扶搖從前最崇拜的人是她吧?這才去侯府上了幾個月的課,怎麽這麽快就開始崇拜柳蘊安了。


    這柳蘊安有什麽好的,是比她做菜好吃,還是比她種的果子大?


    不過,酸著酸著,柳棠溪也不得不承認,柳蘊安的確有讓人崇拜的資本。她做的那些事情,卻是比她強多了,也比她厲害多了。


    扶搖要是能學到一些,也是極好的。


    但,柳蘊安那些不正的心思就沒必要學了。


    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她得好好跟扶搖說一說,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您現在還寫文章嗎?我不怎麽會寫文章,好想看一看您寫的啊。”扶搖有些扭捏地說道。


    柳蘊安突然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自從打算跟三皇子攜手奪皇位,她就再也沒寫過文章了。


    “不寫了。”柳蘊安道。


    見扶搖眼中流露出來失望的神色,柳蘊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這麽多年了,她還從未遇到過在她麵前說這些話的人,也沒有小姑娘如此直白地崇拜她。她遇到的人,不是討厭她的,就是想要巴結她的,人人都帶著自己的目的。


    “以後有機會還會寫的。”柳蘊安補充了一句。


    扶搖笑了,說:“嗯。”


    福平郡主被家裏人教育過,所以知道柳蘊安是個什麽樣的人,她見扶搖那麽崇拜柳蘊安,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說:“她很壞的,你別喜歡她。”


    扶搖見福平郡主說柳蘊安的壞話,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她並沒反駁她,而是閉口不言。


    柳蘊安看了一眼福平郡主臉上的神色,長長地呼出來一口氣。


    罷了,她何必去為難一個小姑娘。


    縱然這個小姑娘有些討厭,但她畢竟是無辜的。


    柳蘊安摸了摸扶搖的頭,笑著說:“以後要好好讀書,總有一天,女子也可以施展自己的報複。”


    “嗯。”扶搖重重點頭,臉上又再次露出來笑容。


    柳棠溪想,確實,將來有一日,女子也可以有所作為。可如今,大曆卻不允許。雖然大曆對女子的束縛沒那麽多,卻也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


    跟扶搖說完之後,柳蘊安靠近了柳棠溪,趴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帶著福平郡主從後門逃跑。”


    柳棠溪剛剛還在想回去如何跟扶搖說,聽到這話頓時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柳蘊安。


    “快。”柳蘊安看著柳棠溪的眼神說。


    三皇子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如今他大勢已去,不知會做出來多麽瘋狂的事情。縱然她現在不把她們騙出去,三皇子的兵力也很快會調過來。


    柳棠溪看著柳蘊安的眼神,迅速思考該如何做。


    柳蘊安這個人並非是一個善人,她做的那些事情,有好有壞,全憑個人立場。


    她如今應該是跟謹王府對立的,那麽她做事情定然也會是對謹王不利的。


    可她為何要提醒她帶走福平郡主?會不會有什麽陷阱在等著她們。


    但,柳蘊安不提醒她,直接把她們騙走豈不是更方便?


    不知為何,柳棠溪信了她。


    “郡主,你不是說中午想去我家吃飯嗎?那咱們現在回去準備吧。”


    福平郡主聽後,立馬開心地笑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好啊,快走。”


    柳棠溪一把拉住了她,道:“還是從後門走吧,我的馬車在後門,咱們坐一起說說話。”


    “好啊。”福平郡主顯得很雀躍,“我想吃糖醋魚了,還有栗子雞。”


    “好。”


    福平郡主身側跟著一個丫鬟,聽到這話,就想去正門口跟跟過來的王府侍衛說一聲。


    但,卻被柳蘊安攔住了。


    柳棠溪當機立斷,道:“先走吧,一會兒我讓掌櫃的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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