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咬著唇邊,臉上紅霞一片,仍然輕聲懇求道:


    “這件事很急…你能不能…早些派人去?”


    赫紹煊笑了笑,挺身坐直起來,走到書案前快速地寫下軍令,命外院的侍衛立刻去辦了。


    楚禾鬆了口氣,剛要命斂秋去小廚房給傳膳,轉頭卻見赫紹煊忽然眉頭縮緊,臉色煞白,竟噴出一口鮮血來——


    他的身子劇烈地搖晃了兩下,半撐在桌案上,幾乎要倒下去。


    楚禾顧不上腳踝的疼痛,硬是跑到他身邊去扶住他,慌忙喊人進來。


    立夏和斂秋聽見她的呼聲進來一看,紛紛變了臉色,連忙去傳王醫了。


    他渾身癱軟,楚禾柔弱的身子勉強將他撐起來,扶著他的腰將他送到床榻邊上躺下,緊緊地握著他的大手,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赫紹煊虛弱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柔聲哄:


    “我沒事,別哭。”


    楚禾趕忙按住他的嘴唇,強忍著淚珠說:


    “別說話,等一會兒王醫就來了。”


    赫紹煊微弱地點了點頭,忽地又蹙起眉來,手不由自主地捂緊了胸口。


    楚禾一滯,連忙將他的手挪開,解開衣襟一看,原來他胸前竟然出現了一道新傷,正往外溢著血。


    她害怕極了,拿了一塊絲帕,顫著手按住他的傷口,懇求似得語氣道:


    “別睡…你再撐一會兒,再撐一會兒就好…”


    說著話,隻聽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王醫見狀慌忙走上前道:


    “王後娘娘,請先移駕外殿等候…”


    楚禾連忙站起身來為他們騰挪開位置,卻怎麽也不舍得離去,一雙眸子始終落在赫紹煊身上。


    最後還是立夏和斂秋兩個半拉半拽地將她帶出了寢殿。


    楚禾坐在原地,勉強鎮定了下來,卻低頭看見手中那染血的帕子,心裏又是忍不住一陣鈍痛。


    她抬起眸子,平複了情緒,冷聲道:


    “立夏,去把雲霄閣所有的宮人和侍衛都給本宮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煊哥要受傷幾章了,讓阿禾寵寵他吧


    第六十章


    ==


    雲霄閣與寢殿相去不遠, 隻用了不到一刻鍾, 立夏便領著十二三個宮女太監回來了。


    宮人們陡然聽聞楚禾這樣突然的傳召, 臉上大多是惶恐和疑惑,而其中亦存了些心虛的成分在其中。


    等到了寢殿外,他們瞧見楚禾正撐在桌前小憩, 便不敢再往裏走,於是便各自跪在門外, 大氣也不敢出, 生怕驚擾了王後娘娘。


    楚禾正閉目小憩, 忽然聽見殿外的動靜,不由地睜開眼睛來, 順著正殿望出去,借著頂上吊的昏黃宮燈看清了外麵跪著的一排宮人。


    看他們的模樣稍顯狼狽,有幾個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沒穿好,顯然事先也並未想到這麽晚還會被傳召。


    楚禾讓斂秋扶著自己站起身來, 似乎覺察不到腳踝的疼痛一般, 邁開步子走到殿門口, 垂眸睨著下麵的宮人, 冷聲道:


    “王上究竟是如何受傷的?怎麽沒人來知會本宮一聲?”


    楚禾的語氣不算太過嚴厲,卻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宮人們聽了仍然緊張地瑟瑟發抖。


    其實就算不問, 她心裏其實也能將緣由猜的差不多。


    量他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將這麽大的事情瞞著她。消息之所以絲毫沒有傳到她耳朵裏,多半是赫紹煊不讓他們傳。


    楚禾心中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疼痛, 她忍不住蹙緊眉頭捂著心口,靜靜地等待著宮人們開口。


    為首的是一向服侍在雲霄閣的大太監,自知已經瞞不下去了,於是便顫著聲,哭喪著臉開口道:


    “王後娘娘恕罪,奴才們哪敢隱瞞主子啊…若不是得了殿下的吩咐,就算給奴才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來寢宮稟報。更何況如今青都裏也…也不全是自己人,這若是讓人胡亂傳出去,青都又亂了套可如何是好…”


    楚禾聽聞此事果然是赫紹煊的吩咐,心中的怒意漸漸平息了下來,語氣卻絲毫不曾放緩,追問道:


    “那你說說,王上是在何處受傷,又是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那大太監連忙朝她拱了拱手,低頭道:


    “回稟王後娘娘,是今兒個下午,王上剛散了朝之後發生的事。奴才依著慣例將各位大人們送出宮去,前腳才踏出殿門,聽見殿內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奴才連忙便往後走,子蘭將軍當時也在場,誰知道進去之後,卻看見殿下與一身手高絕的刺客正在纏鬥,子蘭將軍還未衝上前去護駕,誰知刺客竟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徑自便刺向殿下…還是子蘭將軍拔出寶劍與他搏鬥,那刺客這才遁走了。”


    楚禾微微一滯,沉聲道:


    “子蘭將軍都沒能攔得住他的去路?”


    那大太監搖了搖頭:


    “刺客武功尚在子蘭將軍之上,且輕功卓絕,就如同鬼魅一般能自由出入宮苑…連禁軍趕來也未能捕捉到他的行蹤。”


    楚禾聞言,連忙轉頭向立夏耳語幾句道:


    “子蘭將軍可出城了?”


    立夏微微頜首道:


    “方才孟大小姐也遣人送來了口信,說他們一行人都跟著子蘭將軍去剿匪了,大約過幾日才能回來。”


    楚禾眉頭緊鎖,又問道:


    “你可看清楚那刺客的容貌了?”


    那大太監忙不迭地搖頭:


    “奴才隻瞧見一個背影…那刺客穿了黑衣黑褲一身勁裝,除卻能瞧出是個身形修長的男子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品貌特征…”


    楚禾不死心地問道: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衣著之外你還注意到了什麽…?比如說你可曾聽見他開口說話?是何方口音?”


    大太監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默然垂眸下去的一瞬間,卻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隨即開口道:


    “隻不過有件事,奴才倒是有些奇怪,不知是否與那刺客有關聯…”


    “你說便是了。”


    “按理說禁衛軍一向都在外圍巡查,尤其是殿下和娘娘的所在便更會仔細巡視。若是奴才沒記錯,今日雲霄閣應當是半個時辰兩隊巡邏一次。可那刺客進來的時候,外圍的禁軍竟無一人察覺,奴才想著…想著…”


    大太監到底是個聰明人,知道目下眼線眾多,不是說話的地方,便並未將話點明。


    不過楚禾倒是聽懂了他的話,眼眸之中倏地一緊。


    這大太監說的不無道理。


    除卻那刺客運氣好,恰巧碰上了非禁軍巡邏的時間,那便是因為那刺客原本就知道禁軍何時換防…


    楚禾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那名刺客背後,一定安插了內鬼在他們身邊。


    楚禾自知這些宮人們怕是已經將所有知道的事全抖露出來了,再強留他們也沒什麽用處,便讓立夏帶著他們下去,命人好生監看著他們的行動。


    立夏領著他們前腳剛剛離開寢殿,楚禾便瞧見內殿裏走出一個王醫來。


    她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來,急忙迎上去緩聲道:


    “情況如何?”


    那王醫見她如此緊張,連忙走上前來拱手道:


    “王後娘娘放寬心,王上的上並未傷及要害,也未刺穿肺部。隻是傷口紮得深了些,導致失血過多,還需有人時時看護,好生將養著。老臣與諸位同僚已開了藥方,這就去為王上煎藥。”


    楚禾微微頜首,輕輕舒了一口氣:


    “有勞。”


    幾位王醫躬身拜出寢殿,楚禾便連忙繞過屏風,急匆匆地便要進去探望,將斂秋嚇得夠嗆,連忙上前扶住她:


    “娘娘足傷未愈,還是別太使力為好啊…”


    楚禾沉默不語,繞過屏風後,遠遠地便瞧見赫紹煊躺在床榻上昏睡著。


    她踉蹌了兩步走上前去,輕輕倚在床榻邊緣。


    隻見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頰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讓她心中不由地有些傷神,忍不住握緊了他的大手。


    觸及他手上一片冰涼,楚禾連忙將旁邊的被子輕柔地展開,避著他胸前的傷口蓋在他身上,又將他的手掌捂在自己胸前保暖。


    望著赫紹煊有些清瘦的臉頰,楚禾忽地想起方才他還跟自己笑鬧著,說他一天都沒用膳,臉頰都餓瘦了。


    她忍不住鼻尖一酸,淚珠兒一下子便掉下來。


    恰逢立夏回來,楚禾連忙轉頭囑咐道:


    “立夏,王醫應當還在廚房裏熬藥,你親自去問問,看看有什麽藥膳可以吃,立刻去吩咐膳房做好了送過來。記著,一定要精細一些的湯粥類。”


    立夏連忙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她便捧著一隻托盤回來,上麵擺著一碗湯藥和一碗參粥。


    楚禾當即便捧起粥碗要親自喂給赫紹煊吃,誰知立在屏風外麵一直沒什麽動靜的九元此時卻輕聲開口道:


    “娘娘,這樣的是還是讓屬下來吧…”


    楚禾這才注意到赫紹煊身邊的兩個侍衛九元和十元還立在外麵等候差遣,於是便將他們兩個喚進來,輕聲道:


    “九元,你力氣大些,幫本宮將人扶起來。”


    九元立刻便從屏風後麵繞進來,朝楚禾淺淺一躬身,隨即便快速地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赫紹煊扶坐起來。


    饒是這麽大的動靜,赫紹煊卻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仍然昏睡著,高大的身子軟靠在九元肩上,嘴唇如紙一般蒼白。


    楚禾有些不忍,卻到底不願當著他們的麵失態,於是便忍了忍眼中的淚水,紅著眼眶垂眸,用調羹攪了攪滾粥,等溫度適宜了才喂到赫紹煊嘴邊。


    一開始她根本喂不進去,隻能輕輕撬開他的唇瓣,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喂進去,喂了小半個時辰才將一碗粥給他喝下去。


    楚禾轉頭瞧著一旁的湯藥,沒成想以及放涼了。


    她歎了口氣,端起來遞給十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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