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臣議論紛紛時,方慎行突然跌跌撞撞的從內寢殿跑出來:“聖人醒了!諸位大人,聖人醒了!”


    朝臣們又驚又喜,眾人商議了一回,有幾位重臣出麵麵君,鎮國公和鄭玄也赫然在列。太醫院的太醫令還是有幾手的,他先用藥氣蒸熏,而後再施以針灸,將聖人從昏迷中救醒。聖人剛剛醒來,神智還有幾分迷糊,但是看到諸多朝臣依次入內時,他掙紮著想要起身。


    方慎行和太醫令驚慌失措的想要讓聖人躺下,但鄭玄上前一步,雙手穩穩的托起聖人,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您現在身子還沒大好,還是先坐著休息一會。”


    鄭玄貼心的舉動,讓聖人麵色好轉,他張嘴想說話,但僵硬的麵部,隻讓他發出了“啊啊”的叫聲,順便流出了一點口水,這讓向來體麵的聖人不禁有些羞惱。鄭玄不動聲色的替聖人拭去口水,語氣平穩的跟聖人說出他們的決定,想要請聖人立二皇子為太子,由太子暫時代聖人處理朝政。


    重臣們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聖人,聖人麵前發出了一聲:“可——”


    重臣見狀,心裏差不多有數了,顯然聖人重病跟淑妃脫不了關係,不然聖人不會答應立二皇子為太子。聖人目光望向二皇子,二皇子跪在聖人跟前:“阿耶!”


    聖人目光看看二皇子、又看看鄭玄,鄭玄也跪在聖人麵前說:“臣一定盡心輔佐太子監國。”


    聖人聞言扯動著僵硬的臉皮:“好……”


    若是聖人未醒,朝臣們或許會對鄭玄處置大皇子一脈有異議,但聖人一醒,並且明顯在眾人提及淑妃時有怒色,並且鄭玄說已經關押了大皇子四人時候,聖人並未反對,眾臣也就在無異議了,皇子再重也比不上聖人,淑妃犯上罪無可恕!


    第136章 善後(上)


    宮中政變風起雲湧, 但全因鄭玄運作得宜, 及時鎮壓,並未引起大亂,而聖人也及時醒來,雖然他很快又昏睡了過去,但至少定下太子, 處置了大皇子, 不至於讓朝堂陷入太子之爭。當然因鄭玄控製大局的關係, 大家想鬧也鬧不起來。


    而鄭玄能在短時間內調動北衙禁軍的能力,讓所有人都深深忌憚,即便是剛剛身為太子的二皇子,都沒有想到鄭玄居然隻擔任了半年的羽林大將軍就有調動北衙禁軍的實力, 這對太子威脅太大了,可威脅再大, 他也不敢隨意提出卸下鄭玄羽林大將軍的職務,因為聖人目前最信任的就是鄭玄, 即便是昏睡中都緊緊握著鄭玄的手。


    自古文人即使不通醫術, 也會懂些藥理, 大家都很清楚,風症是絕症, 得了風症基本就是等日子了。這一點聖人也清楚, 是故他更擔心老二當太子後,會殺了自己,提早登基。畢竟大家都默認自己遲早要駕崩的。因此他比任何時候都看重鄭玄, 這時他願意的相信也隻有鄭玄的,隻有這孩子在自己一出事就讓人先救自己,而不是考慮其他。


    鄭玄也一直沒有離開紫宸殿,在商議完立太子後,朝臣們各自散去,準備冊立太子的各項事宜,鄭玄則得了聖人的允許,坐鎮紫宸殿內處理聖人昏迷後一係列的大事,尤其著重處理淑妃和大皇子一係,淑妃育有四個皇子,又是皇長子生母,這些年淑妃娘家也算名聲赫赫。但再顯赫遇到謀逆這種事也是一夕敗落。


    從鄭玄入宮到聖人立二皇子為太子,不過短短半天時間,淑妃的族人便從高高在上的貴人變成了階下之囚,他們也不是不想反抗,隻是這些反抗在全副武裝的禁軍和禁龍司麵前,是那麽得微不足道。宮裏風起雲湧,宮外也是風聲鶴唳,世家大多內部聯姻,很多朝臣不一定是大皇子一係的死忠,但總跟他們一係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待晨會散去,鎮國公回府,各府上拜帖如雪片般飛來,大家都想探探鎮國公的口風。可鎮國公要是能被人看出端倪來,就不是鎮國公了,鄭家也不會屹立朝堂這麽多年都不倒了。


    國公府裏長樂聽說最疼愛自己的阿耶被淑妃害得得了風疾,她甚至都沒心思去找宜城算賬,就命人備車入宮去看阿耶了。目前宮中各項事宜有貴妃和賢妃兩人做主,兩人知道長樂是聖人的愛女,也不阻攔,讓她徑直去了紫宸殿。長樂看到躺在寢殿內,明顯老了許多的阿耶,不禁淚如雨下,“阿耶——”她顫聲輕輕叫著,當年阿娘似乎也是跟阿耶這樣,難道阿耶也要離開自己了嗎?


    鄭玄微微輕歎,扶起長樂,“阿姐別哭,聖人醒來,見你這樣他會傷心的。”


    長樂忍著淚點頭說:“你盡管去忙,宮裏有我,我會片刻不離的看著阿耶的。”鄭玄和長樂立場是一致的,他們都想要聖人活越久越好。


    鄭玄看著聖人沉睡的側顏,沉聲道:“阿姐,淑妃之前跟我說,我是聖人的私生子。”長樂驀地瞪大了眼睛,鄭玄繼續說:“她現在被我掐得說不出話來的,但是也不能保證,大皇子他們是否知道這樁謠言,我現在分身乏術……”


    長樂立刻道:“我會替你看著他們的,不會讓任何謠言傳出的!”


    鄭玄微微頷首,“這事別跟聖人提,免得他多想。”


    長樂一口答應:“我知道。”


    有了長樂在,鄭玄也能稍稍鬆一口氣,他先去外殿批閱聖人尚未看完的奏章。雖說朝堂已經立了太子,但二皇子從未真正接觸過政務,批閱奏章這事他還需要慢慢學起來,相反這件事是鄭玄做慣的,聖人這幾年精力越發不濟,很多不重要的奏章都是鄭玄批閱後給他過目的,在太子暫且不能理事時,這些大部分政務還是由鄭玄處理。


    長樂看著鄭玄離去的背影,神色有些複雜,要是阿弟不是阿家(楊夫人)生的該有多好!如果他是自己親弟弟就好了。長樂比鄭玄大了十歲,鄭皇後去世前長樂都有十多歲了,她早懂事了,鄭皇後在臨終前將鄭玄的身世告訴過自己。阿弟是楊夫人的孩子,但即便是楊夫人都說不清阿弟的生父到底是家翁(鎮國公)還是阿耶。


    這也是當年阿娘想借腹生子卻沒成功的主要原因,因為阿耶和家翁都不答應。阿娘沒皇子,但阿耶不缺皇子,如果阿弟是宮裏任何一個女人生的,哪怕是個賤奴,阿娘都可以抱過來養大,但阿弟的生母不能是有夫之婦,更不能是鎮國公夫人。是故在阿弟出生前,阿耶和家翁就有默契了,阿弟隻能是家翁的孩子。


    長樂一直以為阿弟不知道長輩當年的事,畢竟這件事算醜聞,長輩們將這事掩得嚴嚴實實的,可能隻有臨海祖母知道些端倪,可看今天阿弟輕描淡寫說出這件事,長樂覺得自己太小看阿弟了,不愧是禁龍司指揮使,連這件私密都能挖出來……長樂偏頭看著張嘴昏昏沉睡的父親,淚水止不住的下滑,要是當年阿耶答應阿娘借腹生子多好!這樣阿弟就是太子,阿耶也不會遇到這種情況。


    其實長樂真看輕鄭玄了,鄭玄並不是在當上禁龍司指揮使後才知道自己身世的,他在八歲那年就知道自己身世了,他也知道自己生父不明,要是換成別的孩子,或許會惶恐、會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但當時的鄭玄第一反應就是,如何通過自己複雜的身世,獲得聖人和姑母(鄭皇後)更多的寵愛。


    事實也證明,鄭玄這條路沒有走錯,他不僅得了聖人的寵愛,還讓姑母在臨終前,把宮中大半勢力都交給了自己,即便阿姐得到的都沒有自己多。他能收複方慎行大部分得益於姑母留給自己的後手。至於淑妃說的可以幫自己證明身世,鄭玄根本不放在眼裏,蠢貨才會好好的鎮國公府的嫡子不當,去當皇室不入流的私生子。


    對老頭子(鎮國公)鄭玄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是真把自己當兒子的,隻是老頭子性子太迂,對自己各種看不慣,不像聖人對自己那般縱容,所以在虎兒出生之前鄭玄隻會護著聖人,不會護著老頭子。他很清楚,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早把老頭子對自己那點父愛消磨的差不多了,他是不可能幫自己的。


    但自從嬌嬌給自己生了虎兒以後,一切就不同了,就憑著老頭子對母親的那份感情,隻要虎兒不長成自己這樣,老頭子都不會放棄自己,他不指自己還指著孫子。自己現在大權在握,又有老頭子背後扶持,他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有必要去當一個私生子?也是淑妃現在不能死,不然就憑她說的那些話,就足以讓鄭玄殺了她。


    鄭玄批閱完奏章,召來陳忠,讓他回家跟夫人說一聲,說他這段時間可能回不了家,讓她安心待在院子裏不要出門。他還讓陳忠給王珞送了一盞流光璀璨的琉璃燈。這盞琉璃燈倒不是鄭玄給王珞的補償,而是王珞上回讓鄭玄給自己找色彩鮮豔的東西給醜娃當玩具,鄭玄哪知道去什麽地方找色彩鮮豔的玩意?


    隨手把這事交給了陳敬去辦,陳敬就給虎兒找了一盞琉璃燈來。他現在跟方慎行兩人輪流伺候聖人不得空,去內宅的事隻能交給陳忠和柳習文。柳習文雖也是太監,但畢竟不像陳敬、方慎行這種從小入宮,專門學伺候人的太監,他更擅長打鬥,鄭玄他回去保護王珞。自己在深宮陪著聖人,難保有人會動自己妻子的主意,鄭玄對鎮國公府的守衛還是很放心的,他是擔心有內賊。


    王珞自鄭玄離開後就心神不寧,但是鄭玄走得急,王珞又不好去問別人,隻能幹坐在房裏發呆,直到兒子醒過來,開始依依呀呀的喊叫,王珞總算將注意力放在了兒子身上。這時崔氏也過來看外孫了,順便跟女兒說鄭贏要過繼的問題。她昨夜聽到這事的第一反應就是讓女兒阻止這件事,她剛生完就要過繼庶長子,她還要不要名聲了?虎兒是兒子還好,將來阿石要是生了女兒,她背了這容不下庶子的名聲,她外孫女還能找得到好人家?


    崔氏進門見鄭玄不在,她膽子立刻大了:“阿石,這個名聲你不能背,不過一個庶子罷了!養著也不過費點銀錢,橫豎不是你出錢,你可不能做這種短視的事。”


    王珞就知道阿娘會來找自己說這事,聽母親的話,她心中微微歎息,這就是親娘,她對崔氏說:“阿娘,夫君也是為了我跟虎兒好。”這事從頭到尾都沒有自己拒絕的餘地,鄭玄就是這樣獨斷專行、從來不考慮別人想法的人,王珞早放棄跟他講道理了。


    他說過會補償自己,王珞也就沒情緒了。像鄭玄這種不講感情,隻講利益的人挺好相處的,她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該談利益的時候跟你談情懷,該講情懷的時候跟你談利益的人——然而現實裏大部分人都是後一種,鄭玄這種是極少數。


    “他要是為了你跟虎兒,就應該早過繼了!”崔氏脫口而出,但說完她也自嘲的笑了,世子能婚前過繼,那是因為妻子是長樂公主,鄭亶尚了宜城公主都沒如此,女兒在國公府裏又算什麽?也是有了兒子,才漸漸有了地位,所以女人一定要有兒子。


    王珞安撫母親說:“阿娘,我們在這裏什麽都不擔心,有什麽風雨夫君都替我們擋了,生活夠舒服了,就別去想不順心的事了……”


    “放開我!讓我進去!”王珞話說到一半,就聽到一陣孩童的叫嚷聲,王珞和崔氏同時一怔,這是鄭大郎的聲音。王珞將虎兒交給崔氏,她出門揮退要把鄭大郎拉下去的下人,她彎腰跟鄭贏平視,“大郎,你怎麽來了?”


    第137章 善後(中)


    鄭贏見王珞還願意出來, 他心裏一鬆,他撲通一聲, 跪在王珞麵前,“母親求您不要讓父親送走我, 我會好好伺候您的!”


    王珞垂目看著跪在地上的鄭贏, 心中暗暗歎息, 看來鄭玄在鄭家的確太低調了,光死一個鄭七不夠給大家深刻的教訓, 她拉起鄭贏的手:“你先起來。”王珞不討厭鄭贏, 她甚至是同情鄭贏的,如果她不是鄭贏嫡母, 而是隔房叔母,她會對鄭贏更好, 可惜她不是。


    王珞從來沒對鄭贏有過任何親近的舉動,王珞的手剛接觸到鄭贏手時,鄭贏差點將王珞的手甩開, 但他勉強忍住, 他忍著淚仰頭對王珞說:“母親求您不要趕我走。”


    王珞見狀收立刻回了手, 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裏, 也不信任旁人, 也不習慣跟人親近,將心比心,她不勉強鄭贏,她對鄭贏說:“起來吧, 你是聰明的孩子,總不想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吧?”王珞很肯定,鄭贏這次會來是受了別人慫恿,不管是誰,這人絕對沒安好心。


    王珞的話讓鄭贏身體一僵,他就知道這一套對嫡母沒用。


    王珞領著他進房,讓丫鬟給他打臉洗手,又給他端上熱茶點心,“你是逃課過來的?”王珞問了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問題。崔氏想抱著孫子入房裏,但是王珞卻從崔氏懷中接過虎兒,完全不避諱鄭贏。


    鄭贏沒想王珞居然這時還關注的自己的課業,他沉默了一瞬承認說:“我是偷溜出來的。”他見嫡母現在還在關心自己課業,他心中微動,或許他直接跟嫡母說自己來意更好?


    王珞輕歎一聲:“過繼的事,是你父親的決定,你要是不想過繼,就等他回來問他吧。”


    王珞的話讓鄭贏麵上閃過一絲驚恐,“不!”他之所以敢現在過來,就是因為父親不在。


    王珞就知道這孩子是吃定自己才會如此,她搬出鄭玄也不是恐嚇鄭贏,而是希望談話能繼續下去。外人可以挑撥離間的對鄭贏說,過繼他是自己的主意。鄭贏也可以因為懼怕鄭玄而責怪自己。但他心裏必須清楚,過繼他是鄭玄的決定,這是他將來的立身之道。


    王珞給鄭贏倒了一杯水,溫聲提醒鄭贏:“你還記得你以前在宮裏是什麽樣的生活嗎?你願意過以前的日子,還是現在的日子?”


    鄭贏默然,他在宮裏是呼風喚雨,可沒人教他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這些天祖父對他是很嚴厲,但他也的確學到了很多東西。


    王珞說:“你是聰明的孩子,我也不想跟你說什麽大道理,我隻希望你記住一點,你的人生最後走向,還是你自己決定的,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的時候,就好好學習,多讀書多看書,書看多了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我如果是你,就現在回學堂好好上課,學不下去也要學。”


    這是王珞自己的親身經曆,她前世經曆跟鄭贏也差不多,她生母生父都不愛她,有了弟妹後,她就是多餘的存在。也是因為現代沒有過繼的說法,不然王珞恐怕早被父親過繼了。她最無助的時候也曾恨過繼父、繼母,畢竟這兩人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恨他們比恨親生父母容易多了,但她心裏是明白的,這事跟繼父繼母沒關係,這全是她父母的錯。


    鄭贏抬頭直直是看著王珞,“那我可以留在京城嗎?”鄭贏說出了自己真正目的,父親的決定沒人可以更改,鄭贏也知道有了弟弟後,自己對諸多長輩而言沒有任何作用了。


    過繼就過繼,但鄭贏不想離開京城,他不想跟鄭家諸多庶子一樣,被遠遠送到邊關,當成嫡係的侍衛,在戰場上為嫡係出生入死。一樣都是父親的兒子,他憑什麽要當下人?


    王珞微微頷首:“可以,你還有什麽條件?”隻要他提的要求不過分,王珞都願意答應。王珞早覺得讓鄭贏當虎兒下人不符他的脾氣,這孩子天生反骨,怎麽都不像是願意屈居人下的。天生反骨不是貶義詞,王珞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天生反骨,不然不會跟祖母反抗到底了。


    鄭贏問:“我還能待在府裏上課嗎?”


    “當然可以。”王珞從來沒想過阻礙鄭贏的前程,“你要是願意,還可以跟三郎、小四一起上課。”鄭贏心頭微鬆,望著王珞欲言又止,王珞挑眉問:“你還想要什麽?這次一起提出來,下次你未必有機會了。”這次下人能讓他闖進來,下次就不一定了。


    鄭贏也知道機會隻有一次,他心裏一橫:“我不想要一個父母雙全的人家,我隻想找個孤寡老人,年紀越大越好。”他聽曾祖母說,要給自己找個慈愛的人家,以彌補父親對自己的虧欠,鄭贏想到那情況就不寒而栗,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裏需要父母關愛?再說自己的父母又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當的?既然自己怎麽都要過繼,那就找個對自己束縛越少越好的人家。


    王珞驚訝的看著鄭贏,半晌之後,她輕輕笑了,她已經盡量不小瞧鄭贏了,但還是小瞧了這孩子,她爽快的說:“可以,我還可以給你部分產業,你要是有什麽下人想帶走,你盡管提。”沒什麽比給錢更實際的好處了。


    鄭贏真心實意的給王珞磕頭:“多謝母親。”他願意冒險來找王珞,就是覺得嫡母性子跟一般女子不一樣,她心性要比一般人都大氣。


    崔氏駭然的聽著女兒和鄭贏的談話,她真不敢相信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要養父母,隻要一個孤寡老人,隻為了能早日當家!這是孩子嗎?


    王珞不置可否:“你不用感激我,你要感謝你父親,我隻希望你日後不要讓我後悔。”


    鄭贏說:“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母親、照顧弟弟的。”


    王珞沒說話,這話你等以後再說吧。事已至此,王珞覺得鄭太師是誰已經不用猜了,她真沒想自己運氣這麽好,居然能嫁給“鄭太師”……王珞想到日後的風起雲湧,腦袋一陣陣漲疼,在鄭玄權傾天下時鄭家會遇到什麽問題,誰也不清楚,王珞現在最重要的保住鄭玄的命。


    鄭玄在,她跟虎兒才有安逸的生活,沒了鄭玄——王珞不敢想象亂世來臨,她一個人抱著還在吃奶的虎兒流亡……起碼也要等兒子大一點才行。話說鄭玄是怎麽死的?電視上說他是打戰受傷死的,話說他那個身份地位,需要親自上戰場嗎?不會是電視劇改編曆史的吧?王珞覺得日後一定要關注鄭玄的身體健康,讓他長命百歲的活下去,活到身為一個太師該有的年紀……


    “什麽人!”就在王珞胡思亂想的時候,房外突然響起一聲厲喝聲。


    王珞和鄭贏下意識的抬頭,“砰——”隨著一聲巨響,一人踢開了窗口,朝著王珞衝來,或者說他的目標是王珞懷中的虎兒。王珞下意識的倒退幾步,崔氏驚呼一聲,奮不顧身的擋在了女兒麵前。而鄭贏不假思索,掄起麵前的食案就朝來人砸去!


    王珞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柳習文本就站在外麵,這時也衝了進來,他拔出佩劍就跟來人纏鬥起來。丫鬟們也衝了進來,眉綠、芳池幾個擋在了王珞麵前,王珞一手抱著虎兒,一手拉著崔氏,一邊對鄭贏喝道:“我們去裏麵。”三人退到花罩裏,王珞坐在了床上,眉綠幾個牢牢的守在床外。


    王珞眉頭緊皺,問鄭贏:“今天是誰讓你過來的?”她不認為鄭贏現在想害她和虎兒,但他這次過來肯定是被人當槍使了。


    鄭贏臉色慘白,他再蠢都發現自己被人當了要害嫡母和虎兒的棋子,他咬牙說:“是二嬸的人。”


    王珞挑眉:“你確定?”


    鄭贏說:“不止這次,上回鄭七來挑釁,也是二嬸的人去告訴鄭七的。您在鄭家受的刁難,不少都有二嬸再插手。她那幾個屬下都是宮裏帶出來的,別人認不出,我都見過。”鄭贏也不是故意冷眼旁觀,而是自己身份太敏感,隨意指認二嬸的人,說不定最後倒黴的隻有自己。


    再說家裏長輩們哪個不是明眼人,哪裏需要自己提醒?他們壓下這件事,就說明他們不會追究二嬸了,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嫡母身份太低,不過她現在也算熬出來了,有虎兒在,她就一切無憂了。鄭贏自嘲一笑,連自己都能送走了,以前父親又怎麽會提出這事?


    王珞輕拍鄭贏的腦袋:“我不會告訴你父親的。”


    鄭贏心頭一鬆,撇開身份不說,嫡母人真的不錯,要是自己生母還在的話,她也應該是嫡母一樣的人吧?


    崔氏對鄭贏忍無可忍,她早把自己先前的話丟在腦後,這樣的狼崽子早點離開早點好,阿石對他還不夠好嗎?他居然如此忘恩負義!呸!


    陳司籍聽到兩人對話眉頭微蹙,她之前是覺得鄭贏是指揮使的庶長子,過繼對夫人隻有好處,可現在看著鄭贏的所作所為,這樣的孩子真適合用心栽培養大嗎?或許宮裏和臨海大長公主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待柳習文將衝入房中的人押走,王珞又將鄭贏送走後,陳司籍委婉對王珞說:“夫人,這孩子心思太深了。”


    王珞看著鄭贏的背影,微微搖頭說:“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是他還是孩子,我們不能武斷的決定他將來。”如果將來他長大成人,對自己虎兒下手,王珞不會留情,但現在——王珞還是希望他能好好長大,盡力為他提供一個相對安定的學習環境。


    陳司籍輕歎一聲:“夫人心善。”


    王珞莞爾:“他不是壞到底。”至少他今天還攻擊了來人,王珞對孩子一向很寬容。


    陳司籍一想也是,鄭贏怎麽說也是指揮使的親子,指揮使願意過繼已經很不錯了,再對他下手,即便夫人有了嫡子,鄭家都不會容忍的。


    王珞對陳司籍說:“先不管大郎的事了,你去派人去問問,宮裏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宜城會派人來攻擊自己兒子,王珞暗歎,手裏沒人,接受的消息都太被動了。


    陳司籍也知道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她應聲匆匆出去,眉綠也看向王珞,她也可以去找千樹問情況,王珞搖頭:“你留下看著虎兒。”她現在對誰都不放心,留在虎兒身邊的必須是最信任的人。


    第138章 善後(下)


    陳司籍匆匆出門, 見柳習文正板著臉將闖入者押去柴房,陳司籍氣不打一處來, 站定在柳習文麵前,“郎君讓你回來做什麽?就讓你保護夫人?”


    柳習文愣怔的看著陳司籍, 不明白她為何對自己發怒?不過柳習文因自身殘疾的關係, 對女子向來敬而遠之, 陳司籍還是夫人半個先生,他就更敬畏了, 平時幾乎不怎麽跟陳司籍說話。


    陳司籍見他還在發愣, 心頭火氣更甚,這人到底是不是太監?陳敬雖然偶爾會犯蠢, 可好歹知情識趣,會哄夫人開心, 這木頭除了敢蠻幹和發傻就沒別的用處了!她怒道:“你還不給夫人去回話!郎君沒吩咐你,別讓夫人操心嗎?”


    柳習文恍然大悟,連忙要去回報, 卻被陳司籍揪了回來, 陳司籍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就這身衣服進去?”


    柳習文摸摸鼻子, “我去換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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