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杜光輝在家裏呆了兩天。黃麗一直在外忙活著,每天晚上都是十點後才回來。杜光輝問她,她隻是說談業務。再問,幹脆就不回答了。


    杜光輝為此心裏鬱悶。


    一個在機關呆久了的人,突然不能到機關去上班,你別說,還真的很不自在。雖然隻有兩天,在平時,也就是個雙休日。但杜光輝的感覺總不一樣。上班時,大家都盼著休假。假期再長,也感到不夠。可是,現在杜光輝成了下派掛職幹部,機關是不好再去了,至少不能經常去了。他現在想起他的上班的地方,應該是桐山縣了。


    桐山那小小的縣城,這時就浮現在杜光輝的眼前。


    四麵環山,也別有一番寧靜。杜光輝突然從心裏有點喜歡了。


    杜光輝那天跟著丁部長去同縣裏的林書記見了麵,算是報道了。當天,他本來準備就住在桐山的,可是葉主任說,杜書記的住宿等還沒安排好。原來安排給掛職幹部住的宿舍,因為上一屆掛職的省信訪辦的劉處長隻掛到一半就提前調走了,所以房子另作了安排。林書記說:“那就讓杜書記多休息幾天吧,放心,來了桐山,報道了就行。”


    這話多少讓杜光輝有些心裏不舒服。怎麽叫“報道了就行”?我可是正兒八經地來當副書記的。雖然隻是掛職兩年,可是這是由省委定的。怎麽能報道了就行?


    但是,杜光輝沒有把這話說出來。他是一個不太喜歡計較這些的人。他更喜歡的是把一些心事,深深地藏在心裏。他隻是對葉主任說:“那好,我下周過來吧。”


    “到時,請杜書記先給辦公室打個電話,我派車去接。”葉主任邊關車門邊道。


    回到省城後,黃麗一直還在睹氣。杜光輝也懶得解釋。其實,解釋有什麽用呢?文件都出門了,人也去報道了。兩年掛職算起來,也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現在是十二月,正是省城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並不是指氣溫低,而是這個時節的不尷不尬造成的。每年省城的供暖都是在進入陰曆的臘月也就是公曆的十二月底才開始的。但是,在這沒有供暖的一段時間,氣溫其實也已經隻在兩三度之間。沒有供暖,屋子裏就冷荒荒的。暖氣片在供暖時,你隻感到暖氣;而在不供暖時,你看著心就更發冷。杜光輝在屋子裏走了幾圈,想:幹脆到桐山去吧,自己已經是那裏的副書記了,不去那兒去哪裏呢?


    杜光輝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這時他才想起到桐山可是好幾個小時的車程的。不比在省城裏,抬腳就走,或者上了出租就行。到車站打車吧,可是……想起來,好像也有很久沒在車站打過車了。前幾天葉主任曾說讓車來接他,但這總不太好。


    杜光輝想了想,還是往車站去了。


    上了到桐山的車,杜光輝一看,這車裏的人可是各種各樣的都有。但總體的顏色,還是一種深藍色。就像桐山山區的樹木的顏色。車子裏的人的口音混雜,杜光輝很少能聽懂他們說些什麽。這樣想,杜光輝就覺得在中國,其實除了普通話以外,還有一種語言,那就是官場語言。在官場上,方言基本消失了。打開電視,或者聽聽匯報,都是近乎普通話的一種腔調。官員們相聚,語言自然就從地方方言,轉到了這官場普通話上。都能聽懂,都能明白,也都能接受。


    一個中年模樣的男人,正在和售票員吵著,杜光輝聽了會,大意是因為男人嫌票價高了,非得少給一塊;而女售票員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非得一分不少。兩個人吵著,說是吵,不過是聲音大些。車子繼續往前開。男人坐下後,手裏捏著錢,售票員也不再做聲了。男人從包裏拿出一隻碩大的茶瓶,打開,咕嚕了兩口。杜光輝仿佛聞見那茶的淡淡的香氣了。


    男人問:“也到桐山?”


    這回杜光輝完全聽清楚了,就點點頭。


    “走親戚?做生意?看你這樣,不像做生意的,倒像坐機關的。”


    “啊,是有點事。你也到桐山?”


    “是啊,我家就在那,不到桐山,還能跑出中國啊?聽說要下雪了,趕著往回跑。”


    “下雪?”杜光輝很少看天氣預報。


    “一下雪,這路就不通了。桐山,就成了死山了啊。”


    “這話怎講?”


    “大雪封山,更封路啊!山裏人苦,就在這。”男人歎了口氣。“本來,到年底,是賣茶葉的最好時候,但年年都是大雪,路不通了。隻好先把茶葉托給販子了。錢他們賺了,我們種茶的,茶產量不高,又趕不上好銷路,唉!”


    桐山出茶,這杜光輝是知道的。在桐山縣情介紹中,茶葉是桐山的主要農特產品。桐山經濟主要有兩大塊,一塊是茶葉,一塊是礦產。


    杜光輝看了看男人的臉,因為天氣冷,顯得粗糙,有些黝紅。錢放在男人的手裏,一直捏著。


    “你是哪個鄉的?”杜光輝問。


    “窩兒山的,桐山最裏麵的一個鄉。也最窮。其它地方都開礦了,這兒去隻能種茶。也沒人組織,茶長出來好看,賣出去卻是賤價。窮窩兒啊!”


    杜光輝沒聽說過窩兒山這個名字,對於桐山,他了解得還太少。


    車子在路上有些顛了。這杜光輝已經有過經驗,所以也沒感覺到什麽。男人望了望杜光輝,說:“你這衣少了呢,馬上要降溫了。”


    “啊!”杜光輝看看車窗外,天確實有些灰蒙了。


    “要下雪了,回家窩冬了……”


    再往裏走了個把小時,杜光輝感到身上開始有些冷了。兩旁都是高山,山上的植被出奇的好。他早聽說過,現在山裏人也不打柴了。山上樹草就長了起來,野獸也開始出沒。有些地方,因為野豬太多,竟然無法種莊稼了。


    杜光輝就問男人,“聽說現在山裏沒什麽勞力在家了,那經濟……”


    “啊,這個啊。現在是跑遍村子也打不著勞力啊。我頭幾年也在外打工,這兩年老婆身體不好,孩子又讀書,隻好回來了。一回來,日子就沒法過了。一年下來,才三兩千塊,管孩子學費都不夠。開春了還要出去了,隻是家裏放心不下……”


    “不是有一些新的農村政策?包括糧食直補什麽的?”


    “是有啊。可是我們那老山裏,沒有田,直補也就沒了。”男人望著杜光輝的眼光有些空洞了。


    “那地方政府也不想想辦法?”


    “想什麽啊?都去采礦了。我們那村裏,連書記都沒人願意來當。最後隻好黨員輪流,一人幹一年。你說這樣,還搞什麽經濟?唉!”


    村書記輪流著當,這可是杜光輝第一次聽說。但是他沒有細問,他想等到了縣裏,再慢慢了解。他把身子縮了縮,問男人:“窩兒山要真的搞經濟,搞什麽好呢?”


    “茶葉!也隻有茶葉。我們那裏的茶葉可是真正的好。就是沒有識貨的。賤價賣了,可惜啊。早些年,這茶葉聽說還送給皇帝喝呢。如今,說是發展茶葉,可誰也沒當正經事來做。茶園越來越少了,種茶的也越來越稀罕了。其實,要是能政府想想辦法,組織一下,這茶葉不僅僅能做出產量,也能做出價格。你看人家黃芽,不也差不多。一斤就比我們的三斤還貴。”


    茶賤傷農,杜光輝突然想起這句話來。


    男人這時又看了眼杜光輝,問:“我看你的樣子,像是省裏來的。我叫黃大壯,下次到窩兒山,去找我。給你喝點正宗地道的窩兒山野茶,唉,那味兒……”男人閉了會眼,沉醉了一般。


    杜光輝點點頭,說一定去。又說他是從省裏到桐山來工作的,以後肯定要到窩兒山的。


    車子繼續往前,車子裏有人叫了起來,“下雪了,下雪了!”


    杜光輝看著窗子外麵,雪花很大,一團團的,從山峰間的天空上傾泄下來。車子的速度已經明顯的慢了。黃大壯說山裏下雪,快,也許到桐山時,路就不通了。“唉,從縣城到窩兒山還有五十裏,不知……”


    “還有多少路到桐山?”杜光輝也有些焦急了。


    “還要一個小時吧。”


    車子慢慢地前行,天色更加地暗了。


    沒有人再說話,黃大壯眼睛看著車窗外,手裏依然捏著錢。兩旁的山,好像一個人,正在從滿頭青絲走向白發蒼蒼。先是兩鬢斑白,接著是漸漸覆蓋,然後就是一頭銀絲了。一頭銀絲的山,更加無語。車裏的人,也都望著窗外,無語。


    杜光輝的手機響了。


    “杜光輝,你到哪去了?”是黃麗。


    “我到桐山了。”


    “桐山?”


    “是的,正在車上。”


    “你怎麽不說就走了?孩子呢?”


    “縣裏有事。”杜光輝不想再說了,電話卻突然停了。隻聽到噝噝聲,沒了人聲。


    杜光輝喂了幾下,依然沒聲音。旁邊有人說信號不好,山區,能有信號就算不錯了。杜光輝放下手機,朝外看看。剛才那兒正是山頂,信號還清晰。這會兒,車下到了河穀,信號立即就沒了。


    剛才還灰蒙蒙的天,現在亮堂了起來。四圍全是雪,車子像一隻負雪的甲蟲,在路上慢慢地行駛。


    杜光輝感到了肚子餓,早晨吃得少,本指望到中午時就到了的。不想下午兩點了,車還在路上蠕動。黃大壯從包裏拿出了一隻饅頭,細細地啃了起來。這時候,杜光輝甚至聞到了饅頭的香氣。他悄悄地咽了口水。


    黃大壯吃完饅頭,車子終於出了河穀,又翻過一個高坡,爬向了桐山縣城所在地。遠遠的,杜光輝看見雪已經將縣城覆蓋了。他沒有想到這山裏的雪來得這麽快,這麽迅疾,這麽容易就將大地覆蓋了。


    下車時,黃大壯看了眼杜光輝,突然問:“我看你像個領導,怎麽不坐小車?”


    “啊,哈哈,這不挺好。下次到窩兒山去。”


    “那敢情歡迎。”


    黃大壯笑著和其它的人一道下了車,杜光輝的腳踩在雪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桐山縣城不大,像一隻小小的蠶,窩在這河穀裏。這裏沒有人認識杜光輝,杜光輝就像任何一個外鄉人一樣,在桐山的風雪中,一步步地往前走著。


    憑著記憶,杜光輝找到了縣委會,其實也是縣政府的所在地。


    在門口,幾個門衛正在掃雪。杜光輝一直往裏走,卻被攔住了。“幹什麽的?找誰?”門衛的眼睛鼓突著。


    “我是,啊,我是在這裏來上班的。”


    “上班的?哪個單位?我怎麽沒見過?”


    “縣委的。我叫杜光輝。”


    “杜光輝?不知道。”門衛搖搖頭。


    旁邊有個正在掃雪的門衛卻走了過來,望了望杜光輝,“你是來掛職的杜書記?”


    “就是”,杜光輝笑道,肚子卻同時咕嚕了一下。


    “杜書記,不好意思,您這大雪,還……還進來了,請進去。我送您。”剛才還在盤問的門衛,這時過分的熱情了。


    杜光輝說謝謝,我一個人上去吧。上了樓梯,杜光輝看見過道裏並沒有人,到處都靜靜的。再往裏走,他聽見會議室方向有聲音傳了過來,啊,在開會。


    杜光輝在會議室旁邊的辦公室坐了下來,身上感到了又一陣冷。他倒了杯水,喝下去後暖和些了。這時,他聽見有人到過道裏接手機了,就踱到門邊上。卻是葉主任。葉主任也似乎有些吃驚,邊接電話邊朝杜光輝點頭。


    “杜書記,怎麽?來前也沒招呼,你看,你看,這……”葉主任握著手機。


    “我是來看看的。他們人呢?”


    “正在開會。您是……這樣吧,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我讓人帶您先去房間吧。”


    “開會?什麽會啊?”


    “抗雪。雪一下,桐山就要抗雪,程序性地布置一下的。沒事,您等著,我讓人送你。”葉主任說著就到會議室,從門邊叫了聲小王,小王出來了,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葉主任說杜書記的房間安排在縣委招待所,你先送杜書記過去。“另外,給招待所打個招呼。算了吧,我馬上給所長打電話。”


    杜光輝說這……


    小王說:“杜書記,我們走吧。”


    杜光輝隨著小王,出了縣委大門。小王說:“很近的,就在那邊。”說著用手一指,杜光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很近,在縣委的斜對麵,也無非就是三百米吧。小王說:“每次來的掛職領導都住這兒的,條件還好。杜書記,您剛才怎麽來的?”


    “啊,搭車過來的。”


    “搭車?”小王看了眼杜光輝,說:“您還是我看見的第一次自己搭車的領導呢。這年頭有一個段子,不知道杜書記聽過沒有?”


    杜光輝說:“這個……段子?”


    “是這樣的。說‘領導的三個代表是:車輛的檔次代表著領導的級別,情人的檔次代表著領導的素質,喝酒的檔次代表著領導的水平。’”


    “那我自己搭車,豈不……”


    “這叫與民同車。”


    杜光輝發現小王雖然看起來靦腆,可說起來時,也還是很放得開的,而且也很幽默。


    到了招待所,小王喊來了所長。姓汪。是個女的。年齡大概也就三十來歲,說不上漂亮,但有幾分氣質。


    汪所長握著杜光輝的手,這溫軟的小手是很暖和的。“杜書記啊,早聽說您要來了。房間都收拾好了,我陪你上去。”


    房間在五層,這賓館的房子一共六層。五層的位置應該說是很好的。杜光輝看了看房間的設備,雖然簡單,卻很整潔。汪所長將自己的名片放到桌上,說:“如果需要什麽服務,或者有什麽事,杜書記可以隨時告訴我。我來安排。”


    “這就行了,謝謝汪所長。”杜光輝客氣了下。


    汪所長又全麵地查了下水電,然後才離開。過一會兒又折回來,說:“就餐的事,我已經跟餐廳說好了,杜書記隨時可以去的。”


    汪所長這一說,杜光輝的肚子又叫起來了。他看了眼小王,問附近有飯店沒有?小王說是不是一直在車上,中餐還沒解決?杜光輝點點頭,小王說這好辦,讓汪所長叫餐廳做好送來。杜光輝趕緊製止,說這不太好吧,剛來就麻煩別人。小王笑道:“這有什麽?讓他們做是看得起他們呢?又不是不給錢,帳都記在行政科的頭上了。”


    這麽一說,杜光輝也就不再阻攔。小王打了電話,又出去了會。回來時,對杜光輝說:“雪太大了,縣委的領導們分工到各鄉鎮去了。”


    杜光輝想了下,問:“林書記呢?”


    “林書記好像在,他要坐鎮指揮呢。”


    “那我去找他。既然來了,我也下去吧。”


    “杜書記,你還是休息吧。這下雪的事麻煩,到各鄉鎮您也不熟。”


    “還是不行。”杜光輝說著拿起床頭的電話,問小王林書記的辦公室電話是多少。小王有些猶豫地報了,杜光輝打過去。響了十幾聲才接通,好像是秘書,杜光輝報了姓名,林書記接了過來,說剛才在開會,這麽大雪天,難得杜書記還到桐山來。


    “我現在是桐山的副書記了,林書記,抗雪的事,我是不是也要……”


    “啊,啊,這個嘛。這個……我看這樣吧,你就在縣委和我一道坐鎮吧,也熟悉熟悉情況。怎麽樣?”


    “當然可以。我隨後就到縣委。”


    放下電話,餐廳裏將飯菜送來了。居然做好三個菜,加一個湯。杜光輝說太多了,太多了,一個人,哪能吃下去許多?真是……


    小王笑笑,說這是定額的。你吃得下吃不下,反正他們都是記著。


    杜光輝匆匆地吃了些,就跟小王一道又回到縣委。


    林書記正在向省裏匯報雪情,朝杜光輝點了點頭。匯報完後,林書記道:“光輝書記,這大雪天,怎麽來了?今年雪情大啊,你看剛下了幾個小時,都二十多毫米了。預報說還有更大的。了不得啊!”


    “是啊,我上午一路過來,雪就很大了。”杜光輝道。


    “其它的同誌都下到鄉鎮去了,不去坐鎮,我怕出問題啊。”林書記顯得很有些憂慮。


    電話不斷地來了,都是各地匯報雪情。林書記喝著茶,和杜光輝聊了聊省委宣傳部的一些事,又聊到丁部長。說那老頭兒性格怪,動不動就喜歡罵人。


    杜光輝說:“現在不了,一天到晚坐在辦公室裏,沒事人一樣。也很少發脾氣了。”


    “也是,一個專員,到部裏幹個副部長,還能有什麽脾氣?”林書記說著,問杜光輝家裏的一些情況,又簡單地說了說桐山。“這窮地方,我以前也是不想來的。組織上安排了,不來也不行。除了礦山,什麽都沒有。窮哪,越窮的地方越難搞。人就不一樣哪!”


    “不是還有茶葉……”杜光輝問道。


    林書記笑了下,“茶葉?是有啊,而且很多。可是桐山的茶,品質一直不行,價格也上不上去。頭疼哪,也沒精力問到上麵。”


    杜光輝喝了口水,也跟著笑了笑。


    林書記又接了幾個電話,其中一兩個電話,他發火了,“這些人,路不通了,組織人清掃啊。不然要你們幹嗎?縣委李書記不是在嗎?啊,他到哪裏去了?讓他立即給我電話。鄉裏的王胡子呢?要全員上,確保不出大事。”


    杜光輝聽出林書記話裏的焦急。他站起來,卻又找不出什麽事來做。


    林書記臉紅著,“下雪,就怕出事,特別是不能死人。這是最重要的。隻要不死人,一切好辦。這個時候,還在馬虎,太不像話了。”


    葉主任走了進來,跟杜光輝打了招呼,遞上了省裏的明傳。從明傳上看,江南省大部份地方都在下雪,而且雪量很大,六小時內降雪達到了五十年一遇。其中,桐山降雪二十二毫米,湖東降雪也達到了二十毫米以上。以這樣的降雪速度,到明天天明,所有的道路都會封堵,山區人畜安全會受到威脅。


    “立即將這明傳發到各鄉鎮。同時請相關部門成立小分隊,隨時待命。”林書記說著,望了眼杜光輝,杜光輝道:“有什麽事,就請林書記指示吧。”


    “是這樣,既然到了縣裏,又趕上這大雪。我看這樣吧,你到城關鎮去督查。葉主任,在辦公室派個同誌,陪同光輝書記一道。”


    葉主任說行,就讓杜光輝書記在前,出了林書記辦公室的門。到了縣委辦公室,找來了副主任候民,讓他陪著杜書記到城關鎮。


    “一定要注意杜書記安全”,臨出門時,葉主任在後麵叮囑道。


    杜光輝笑了下,這還有什麽安全不安全的。是去抗雪,又不是上戰場。


    可是一到城關鎮,杜光輝的想法就改變了。城關鎮的程書記向杜光輝匯報了雪情,城關鎮的重災區主要在兩條老街和一個郊村。老街房屋陳舊,雪再大些,就有可能出現倒塌。郊村,雖然是城關鎮的近郊,但是已經是山裏了。那裏有些特困戶,這大雪天,就很麻煩。“我們已經組織了五個小組,分頭到各個點上。請杜書記放心。杜書記剛到桐山,就來我們鎮抗雪,讓我們感動哪。”程書記一臉大胡子,如其說像個鎮書記,還不如說像個江湖上的人物。


    晚飯就在城關鎮,程書記說無論如何要喝點酒,一是為杜書記接風,二是天太冷,也暖暖身子。杜光輝捱不過,也喝了兩杯,身子果然暖和些了。回到招待所,房間裏空調已經開了,汪所長又過來,招呼了幾句。等到汪所長一走,杜光輝突然感到陣空落。雖然以前也經常出差,在外住宿也是常事。但不知怎的,這回的感覺就是不太一樣。就是這間房子,其實已經成了杜光輝兩年在桐山的家。他想起兒子了,就拿起電話,打了回去。家裏沒人接,他笑了笑,黃麗一定還在外麵,凡凡上晚自習還沒回來呢。


    打開電視,正是天氣預報。平時,杜光輝是不太看這個的。現在,他注意上了。預報上說最近三天內全省大部份地方都有大雪,甚至暴雪。


    新聞打開,已經是不斷地報道各地抗雪的情況了。杜光輝看到正在開會的省長出現在掃雪現場,他還在省長的身後邊,看到了宣傳部長歐陽傑。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杜光輝一出門,就看見雪更厚了。


    到縣委,林書記說已經有十五個鄉鎮的路斷了。窩兒山那邊有一戶人家的房子倒了,目前的消息是壓死了一個五保老人。林書記讓葉主任告訴開振山縣長,馬上啟動應急預案,全縣進入抗雪緊急狀態。


    杜光輝也沒有多說,請示了林書記,就又到城關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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