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蒼柏大可放心,不必因此而徒增煩憂。


    就在盛鳴瑤轉身時,風聲將少年的低語送進了她的耳畔:“阿鳴姐姐不在乎這些,是心境使然。”


    “而我心胸狹隘,所以做不到一笑置之。”


    樹影婆娑,遮住了蒼柏此時的神情,盛鳴瑤怔在原地。


    月光到底不如日光明亮,盛鳴瑤無法窺見蒼柏的神色,隻能聽見對方用清冽的嗓音極為認真地說道——


    “所以下次遇見在這樣的事情,我還會動手。”


    第66章 幻夢初始


    接下來的幾日, 四位長老有意讓通過試煉的弟子們休整一番, 倒也沒安排什麽別的事, 隨意他們在住處與新緣堂之間遊走。


    剩下的弟子也不多了,之前兩個試煉砍去了大半人, 如今隻剩三四十個弟子留下。


    新緣堂還是照例每日有親傳弟子前去授課,盛鳴瑤還在路上遇見過長明等人,他們顯然也都對盛鳴瑤印象深刻。


    尤其是秋萱,她對這個與自己同樣是純人類的師妹非常有好感。若不是規定未入門弟子不得與親傳弟子交往過密,秋萱恨不得將之後的試煉都透露給盛鳴瑤。


    “阿鳴阿鳴,我道聽途說得到一個消息!”


    盛鳴瑤剛從新緣堂回到六坤院,就被阮綿挽住手臂,小姑娘踮起腳尖, 壓低了聲音:“你跟著我走,我們回房間說!”


    有誰會說自己“道聽途說”得到消息?


    盛鳴瑤與阮綿身旁的錦沅對視一眼,不由失笑, 由著小姑娘把她們拉入了自己的房中。


    三人進去後, 阮綿將房門緊閉, 又拉著她們圍著房中那個不大的茶幾坐下, 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我的父親通過特殊渠道給我傳來了消息,說最後一個試煉, 極有可能是將所有弟子放入到同一個幻境中去。”


    盛鳴瑤驚奇道:“那豈不是可以由著我們瞎折騰?”


    阮綿搖搖頭,神秘一笑:“當然不會這麽簡單,我父親說, 也許會和大能的幻夢一樣——你們知道修真界的幻夢吧?”


    當然,而且還親身體驗過。


    盛鳴瑤眨眨眼,沒有立刻應答,反倒是對麵的錦沅遲疑了幾秒後搖了搖頭,誠懇道:“我對修道一事的了解委實不多。綿綿口中的‘幻夢’是何意?難道和人做夢一樣?”


    阮綿見錦沅不知,也不賣弄,立即為她解惑:“確實和人做夢類似,隻是‘夢裏不知身是客’,你會丟掉一切如今的記憶,隻記得幻夢給你安排的身份。”


    “不過春煉的幻境是不會讓弟子正常受到傷害的,這點大荒宮絕不會出錯!”


    這麽說著,阮綿忽然一拍手,從椅子上一躍而下,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床頭的櫃子旁,伸出手在裏麵摸索了片刻,拎出了一個黑色的圓碗。


    “看!這是我父親給我寄來的吃食,是我家那邊的特色糕點,你們快嚐嚐。”


    隨著阮綿的話音落下她放在茶幾上的黑碗越來越大,原本的黑色褪去後,逐漸變成了碧綠的玉盤。


    在玉盤中央擺著五塊雲彩模樣的白色糕點,周圍圍繞了半圈長條的草綠色小點心,模樣精致可愛,讓人一看就食指大動。


    糕點約有手掌那麽大,小點心約莫有嬰兒拳頭大小,分量敦實。


    “你們快嚐嚐!中間那幾個是用雪域蓮花研磨成粉而成的‘雪雲團’,旁邊的是用天靈草製成的‘草耳糕’,最是美肌養膚,尤其適合我們!”


    阮綿巴巴地將糕點推了推,率先拿起了一塊雪雲團,咬了一口,露出了饜足的神情。


    盛鳴瑤和錦沅也都各自拿了塊雪雲團,這糕點口感細膩,入口即化,絲絲甘甜漾在唇齒之間,果然名不虛傳。


    “對了,之前的事情還沒說完。”


    阮綿將最後一口吞入腹中,摸著肚子道,“據我父親說,大荒宮春煉最後一關大家都記不得原本的身份,也不能使用靈力。不過總有些人能察覺到不對,從而勘破幻夢,率先離開。”


    盛鳴瑤回想了一邊之前的經曆,露出假笑:“我也曾聽人說起修士越階時倘若有心結,就會進入幻夢,因此這幻夢也各有不同。”


    何止不同,幻夢還能殺人!


    說到這時,盛鳴瑤頓了一頓,又將視線轉向了阮綿:“綿綿,你父親可有說,春煉的幻境是依照哪類幻夢而建?”


    這問題可就複雜了。


    阮綿搖搖頭,瞬間蔫了下去:“我父親沒說這些,說是已經給了我足夠的提示,別的多說無益,全靠我自己了。”


    這麽說著,阮綿耷拉著腦袋,身上散發著失落的情緒,活像是一隻飽受打擊的小兔子,就連頭上毛茸茸的耳朵都軟軟地垂了下來——


    等等?!耳朵?!


    盛鳴瑤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頓了三秒後,緩緩開口:“你的耳朵……”說到這兒,盛鳴瑤再次頓住,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表達心中的震驚。


    哪怕蒼柏在之前就曾說過,大荒宮內的弟子不止人類,許多弟子都具有妖族的血統,可平日裏大家都默認以人身形態交流往來。


    這也讓盛鳴瑤幾乎快要忘記大荒宮是一個多麽“兼容並包”的門派。


    “耳朵?”阮綿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抬手摸摸頭頂,一把揪住了自己帶著絨毛的左耳。


    她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但感受到了盛鳴瑤的驚異後,阮綿撓撓腦袋,解釋道:“我的本體是一隻狡辛兔。現在年紀小,有時候控製不住自己的形態,偶爾激動時,會有兔耳朵冒出來。”


    坐在她身旁的錦沅察覺到了什麽,抬眸麵向盛鳴瑤柔柔一笑,頓時媚態橫生。


    “我身世複雜,從小被人賣去了煙花之地,也不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何人……後來發生了些事,據魚長老說,我體內有狐族血脈。”


    原來大家都不是人啊。


    阮綿好奇地看向了盛鳴瑤:“你呢?”


    作為在場唯一純人類,盛鳴瑤沉默了片刻,緩緩拾起了自己破碎的世界觀,撩起眼皮,不動聲色道:“那你們猜我是什麽?”


    “酈山狐族!”阮綿毫不遲疑道,“狐族出美人,其中以酈山狐族為最,阿鳴你長得這麽好看,一定是酈山狐族!”


    一邊說著,阮綿手中有挑起了一塊綠色的草耳糕,津津有味地嚼著。


    這樣看起來,她更像是是一隻兔子了。


    盛鳴瑤並未開口回應,反倒是將臉轉向了錦沅:“阿沅怎麽看?”


    錦沅喝茶地動作凝滯了片刻,又仔細認真地打量了盛鳴瑤一番。片刻後,她搖搖頭,出乎意料地反對了阮綿的想法。


    “阿鳴容貌傾城,可更難得是身上那股不受束縛的自由。”錦沅將茶杯放在桌上,狹長的狐狸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絲羨豔,“我想,或許和汲南長老一樣,有蒼山鷹族的血脈?”


    阮綿眼睛一亮,旋即皺眉:“這麽說來,深海鮫人倒也符合,就像魚長老那樣……”


    兩人頓時陷入了激烈爭執,片刻後終於達成了一致——盛鳴瑤一定具有狐族、鷹族的血脈,也許還有深海鮫人、碎星山蝶族等一係列的傳成。


    這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完全插不上話的盛鳴瑤靜靜地看著兩人回爭執,並借此機會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世界觀。


    罷了,這個世界已經如此不正常了,所以自己和一隻兔子做同門,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直到阮綿將這一結論告訴她,並眨著濕漉漉地圓眼睛期待地望著盛鳴瑤時,盛鳴瑤終於忍不住笑了出聲。


    “——我是人類。”


    阮綿不明所以道:“然後呢?”


    “沒了。”


    “我是人類,純種人類。”


    先是‘嘭’得一聲,阮綿化成了原型——看著像是一隻棕色的垂耳兔,渾身的毛都向外炸開,清脆的聲音透露著濃濃的驚惶。


    “別吃我!我把雪雲團和草耳糕都送給你!”


    ……


    ……


    盛鳴瑤將這段對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蒼柏,順便將阮綿死活塞給自己的糕點分給了他。


    兩人靠在樹下坐著,氣氛親昵又自然。


    “要不是當時有錦沅在,我恐怕都安撫不了她。”


    盛鳴瑤想起當時的情形,不由失笑:“算了,不說這個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第三個試煉。”


    三乾院與六坤院不互通,兩人相處時習慣性走到小食館外左邊岔道處的涼亭,這裏來的人不多也不少,如今在走了一批弟子後,更是清淨許多。


    蒼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而揚起了一個幹淨清澈的笑意,瞬間衝淡了他身上一閃而過的妖冶。


    “我們擔心也沒用。既然阮綿道友都說了,在幻境中的大家無法擁有現實中的記憶,那麽籌謀再多也無濟於事。”


    這話一針見血。


    盛鳴瑤同樣也是這麽覺得,但比起這個,她反倒更擔心另一件事。


    “幻境之中瞬息萬變,萬事皆有可能。”


    盛鳴瑤著實擔心蒼柏,他的過去顯然十分黑暗,如今又眼盲,怎麽看都不像是能順利通過幻境的模樣。


    雖然心中擔憂,可盛鳴瑤沒有點破,她知道蒼柏同樣不是一個需要旁人憐憫的人,“明知如今說這些也沒什麽用,可我心中總是不安。”


    這幾日,盛鳴瑤總是覺得有人在暗中窺探自己,可每每回首尋找,又找不到任何蹤跡。


    罷了,也許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


    誰能想到,盛鳴瑤再次一語成讖。


    確認自己進入了幻境之後,盛鳴瑤先是沉默的站了起身,扯了扯自己身上半舊不新的衣裙,眼尾抽搐。


    她剛想抬腳出門,耳旁就響起了一個頤指氣使的聲音。


    “誒喲,我的表小姐,你還出什麽門呢!如今大街小巷都傳遍了你對城主大公子愛而不得的軼事。不要怪奴婢多嘴,這若換成是我,我早就——”


    “現在也不遲。”


    盛鳴瑤翻了個白眼,毫不遲疑地轉身,徑直走向了那個搬弄口舌的婢女。


    由於她周身氣場太過強大駭人,唬得對方後退一步,當即閉嘴,呐呐不言。


    盛鳴瑤絕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她。


    若不將這些npc收拾利落,恐怕她們這幾日都不會給自己清淨。


    “——無論是跳河、上吊、浸豬籠、服毒藥,你都可以隨意選擇。去了閻王殿記得替我向閻王他老人家問個好。”


    盛鳴瑤一邊說,那婢女一邊後退。在盛鳴瑤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時,神色驚慌的婢女轉身就跑,也不知是去了哪裏。


    不用照鏡子,盛鳴瑤都明白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一言難盡。梳理完自己的人物設定後,她按照心中想法往府外走去,走到半路時,盛鳴瑤忍不住抬頭望天。


    也不知大荒宮的四位大佬若是能看到此時的景象,也不是會是何表情。


    ——千算萬算,他們到底是仍是漏算了自己這個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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