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盛鳴瑤多言,阮綿扛起大刀,吼道:“這特娘的是個紙老虎,兄弟們跟著我衝啊!!!”


    盛鳴瑤表情扭曲,可嘴角卻難以抑製地上揚。


    ——好一隻暴躁的狡辛兔。


    作者有話要說:  阮綿——一個外表軟萌可愛,其實可以扛刀殺虎的神奇兔子。


    第73章 春煉結束


    幻境中的大家袒露的都是最真實的一麵。


    在短暫的錯愕後, 盛鳴瑤十分淡然地接受了“阮綿並不軟綿綿, 而是一隻暴躁兔”的設定, 她與蒼柏一左一右,聯合著對麵的六人, 居然真的將妖獸困在了原地,將它砍得皮肉外綻。


    最後一劍,是蒼柏刺中的。


    他手中提著一把雪白的長劍,先是刺中了妖獸的雙眼,''噗''的一聲好似熟透了果子被人踩破後發出的爆漿聲。


    聽見這妖獸的慘叫,在場眾人無不膽寒。


    蒼柏毫不遲疑,又一劍從腹部深深通入,精準得像是能看清對手所有的薄弱之處。


    這樣的劍法, 這樣的膽魄,無疑讓另一隊人馬心中慶幸。


    還好這是他們的隊友,而不是對手。


    妖獸的身體委實太過龐大, 直到蒼柏將長劍完全沒入, 都沒能夠將它捅個對穿。


    不過, 也終於了結了它的性命。


    虎形妖獸仰天嘶鳴, 在眾人的警覺地注視心下,終於身子一斜,躺屍不動了。


    “終於死了!”阮綿高興地原地轉了一圈, 來不及抹去臉上被濺到的血跡,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我還沒吃過烤妖獸肉呢!”


    “別去!”


    長孫景山警惕地拉回了阮綿, 一手提著他造型古怪的三叉戟,小心翼翼地上前,在妖獸的屍體上瘋狂補刀。


    眾人阻止不及,隻見原本就形容淒慘的妖獸被長孫景山捅得七零八落,一部分皮毛與肉塊混合著血液粘在了他的三叉戟上,這造型看上去恐怖極了。


    盛鳴瑤不忍直視地扭頭,看似嫌棄極了,嘴角卻是上揚的。


    至於蒼柏,在聽見妖獸最後一聲長嘯後,便知它氣數已盡,從容不迫地走到了盛鳴瑤身側。此時似有所感地抬起頭,幹淨的眸子倒映著盛鳴瑤的麵孔。


    盛鳴瑤餘光瞥見了蒼柏的臉,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袖子:“別動,臉上有血跡。”她順手用指腹抹去了蒼柏左臉臉頰上的血跡。


    剩下的人中,有人一直用餘光打量著這兩人,見原本還手持長劍,眼神漠然,麵容絕世到不似凡間客的少年,此時乖乖地低著頭任由蒼柏擺弄,俱是會心一笑。


    “這妖獸解決了,我們是不是該進入林子了?”


    對麵一隊人中,一位身著布衣的男子開口打斷了眾人的嬉鬧,語氣是與外表不同的沉穩。


    盛鳴瑤記得,這人叫許句。


    比起周圍各個衣著講究的男女,許句的衣衫普通了很多,眼中對於天洞的熱切渴望,也更甚於常人。


    蒼柏輕輕拉了拉盛鳴瑤的袖子,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盛鳴瑤明白他的意思,沒有作聲。二人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這幾人的決定。


    在來到此處之前,蒼柏已經將馬兒交給了蒼府的侍從保管,更與他們做下了約定,每一日清晨與黃昏,都會派人來荒林外巡視。


    “若是我還能活下來,我必然是能夠走出林子的。”


    盛鳴瑤還記得蒼柏說這句話時的神情,他眉目淺淡,像是想起了什麽頗為有趣之事:“若是不能活著……”


    “若是不能,我就把你的屍體拖出去。”盛鳴瑤順勢接口,“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帶你出這片林子。”


    “沒想到,你居然害怕叢林。”


    她能感受到蒼柏的周身對於叢林的厭惡,雖然不知為何,但盛鳴瑤願意立下這個約定。


    蒼柏小幅度地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擺脫什麽不願觸及的東西,低聲否認。


    “並非害怕叢林,而是厭惡黑暗。”


    ——更是厭惡孤獨。


    蒼柏也不知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活像是他曾經在黑暗無人的地方呆過上萬年一樣悠久。他走在盛鳴瑤身旁,說道:“不過你也沒說錯,在厭惡的同時,我確實很懼怕黑暗,也總是害怕一個人獨處。”


    “所以在阿鳴姐姐提出,願意與我同往時,我才會那麽高興。”蒼柏自嘲開口,眼眸中掠過了些許涼意,“這麽看來,我確實自私極了。”


    盛鳴瑤反問:“那若是旁人提出與你同行,你也會答應嗎?”


    蒼柏不加遲疑地否認:“不會答應,阿鳴姐姐與那些人都不同。”


    “你也是——你也許旁人不同。”


    盛鳴瑤停下腳步,拉住了蒼柏的袖子,認真地注視著他:“這一次我們兩個同行,無論發生了什麽,我一定會陪著你。”


    “……那便說好了。”


    蒼柏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這種了翻湧著墨色的眼眸,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神情,隻能看到上揚的嘴角。


    陽光下,原本修長挺拔的背影隻能孤自立在樹旁,此刻卻多了一人相伴。


    “既然立下了約定,阿鳴姐姐就不許食言。”


    ……


    盛鳴瑤收回思緒,神色自然地勾住了蒼柏的手腕,靜靜地等待對麵的幾人商議決定。


    阮綿率先開口:“荒林之中,騎馬並不方便,我建議大家將馬匹放在林外,若是出來,也方便尋找。”


    長孫景山點點頭,同意了阮綿的話:“馬匹確實不便,而且我們在林中,還不知會遭遇什麽,大家謹慎決定。”


    見他如此說,剩下的那幾個人也頓時猶豫了起來。


    原本,他們幾人也不過是一時熱血上頭,又見阮家、長孫家的子女都在同行之人中,這才跟著出來的。


    一路上遇見的諸多坎坷暫且不提,剛才那個凶猛龐大似小山丘的虎妖,就足以讓這群沒見識過世間險惡的青年們心有餘悸。


    “我……我留下。”


    一位穿著藍色衣衫的男子後退一步,清秀的臉龐因為自己的決定而變得通紅。


    長孫景山點頭,然而還不等剩下的人開口,荒林之中又是一聲轟鳴,所有人齊齊扭頭望去——


    原本昏暗幽深的林子中央,驟然騰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芒,這光芒之盛,幾乎將整個林子照得亮如白晝!


    最恐怖的倒並非這亮光,而是以這金光為中心一圈又一圈散出的波紋,就好似平靜的湖麵突然被丟入了一顆石子,波紋頓時蕩開,嗡鳴聲不絕於耳,不複停歇。


    長孫景山望著這束光芒,久久不曾回神,喃喃自語:“這是……”


    “這就是天洞。”


    蒼柏平靜地說出了結論,他鬆開了盛鳴瑤的袖子,上前一步,冷靜地分析道:“如果我沒料錯,如今不遠處會出現一個透明的隔膜,隻有被天洞認可的人才能進入其中。”


    對麵一直沒開口的斐興轉身,望向了越十丈之外的隔膜,苦笑道:“行了,這下我們也不必糾結誰進去誰留下了。”


    正當眾人沉默時,盛鳴瑤側過臉,正對上了蒼柏準確投到她身上的目光。


    蒼柏精致的麵容被天洞的金光照得透亮,琉璃珠似的眼眸在比起以往更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神色,左眼角處的淚痣在光芒下更顯妖冶,像是傳說中的水妖,蠱惑人心。


    盛鳴瑤怔怔地望著他,一時竟忘記了自己的初衷,直到蒼柏含笑向她伸出手,無聲地發出了邀請。


    空中翻滾著末日般奔騰的烏雲,遠處的荒林更是深邃到仿佛一個不可見底的漩渦,脆弱不堪的世界像是下一秒就要分崩離析。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一個人對你伸出了手。


    要不要一起走?


    當然。


    無需繁瑣的言語解釋,盛鳴瑤已經明白了蒼柏的意思。她上前幾步,牽住了蒼柏的手。


    由於剛才的那場大戰,少年身上同樣有許多細微的傷痕,掌心處一道血痕甚至尚未愈合,還在往外冒著鮮血。


    然而蒼柏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在盛鳴瑤的手落在了他掌心的刹那,就緊緊握住。


    冰涼的體溫夾雜著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的細雨,與溫熱的鮮血一起流淌進了盛鳴瑤的心底,濺起了一片滾燙的漣漪。


    “我們先走一步。”


    盛鳴瑤的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身旁人掌心中的傷痕,惹來了對方垂首,無聲淺笑。


    阮綿立刻上前一步,站在了盛鳴瑤的身邊:“我與你們同去。”


    長孫景山也不例外,他緊跟著阮綿說道:“我也一樣。”


    一直沉默的許句點點頭:“一起吧。”


    見大部分人都要一試,剩下的幾人也不好意思率先離開,咬咬牙道:“行,那便同去。”


    明明隻有十丈的路途,卻被走出了百丈之遙。在那片泛著淺金色光芒的透明屏障前站定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天洞,無愧為“天”字,光憑屏障上的這股力量,就足以讓常人驚駭顫栗。


    已經有人嚇得小腿肚發抖,甚至在心中默默後悔起自己做出的決定來。


    也許他就不該跟著這群少爺胡鬧,天洞這樣的地方本就不是自己這樣的小小人物,能來肆意折騰的。


    就連之前一直堅定勇敢地長孫景山都呆愣在了原地,他的目光順著金光望向了天空,頭一次沒有立即上前,也並未開口。


    在這片落針可聞的寂靜中,蒼柏忽而輕笑出聲,他像是看穿了旁人的恐懼,率先上前,探出一隻手,觸碰到了那無形的屏障後,先是微微一縮,而後立刻傳入屏障,陷入了其中。


    這代表,蒼柏獲得了天洞的認可。


    盛鳴瑤緊接其後伸出了手,同樣能夠陷入其中。


    見有人帶頭,回過神來的長孫景山咬牙上前,同樣將手覆在了屏障上。


    他也通過了。


    眾人依次試過,反倒是一直躍躍欲試的阮綿被天洞排斥在外,小姑娘瞬間拉長了一張臉,悶悶不樂。


    最後,大家決定由不通過的兩人以及自願退出的那人一起看顧他們遺留下的馬匹等行裝,退出荒林等候。


    幾人說定後,便不再多言,各自取了一些幹糧,目送這同伴遠去後,跨入了屏障之中。


    屏障後的世界與之前並無太大區別。


    黑黝黝的荒林一片寂靜,耳畔似有風聲劃過,又似有人透過風聲在他們耳旁低語,隨著一聲古怪的鳥鳴聲響起,更是將詭譎陰森的氣氛推到了極致。


    長孫景山被這景象嚇得寒毛倒立,不自覺地縮著肩膀,小聲嘀咕:“這地方怎麽和鬧鬼似的……”


    “小心!”許句眼疾手快地提住了長孫景山的領子,堪堪避過了橫在他麵前的那道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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