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大,在乎於一草一木。因而乾坤萬物,皆是有情的。”


    蒼柏霎時睜開了眼,空洞的眼神中,隱約可見一絲金光閃過。


    還不等盛鳴瑤忍不住追問,蒼柏就已經出言為這段談話畫上了句號:“謝謝阿鳴姐姐今日為我解惑,我沒有別疑問了。”


    兩人交談告一段落,蒼柏主動伸出手撤離了罩在他們頭頂的隔音罩。


    同樣的,大殿之內,除去田虛夜之外的三位長老,也已經挑到了合心意的弟子。


    比起往年,今年弟子的數量雖然少,可質量卻出乎意料的好,連久不願意收徒的魚令鶯都動了心思。


    “你叫什麽名字?”


    魚令鶯杏眼在底下的弟子身上溜了一圈兒,隔空一點,拎起了一個身量不高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衣領是粉白的,衣擺處也是粉白的,在一堆五顏六色的弟子裏,看著就很鮮嫩青春。


    尤其是與身著淺黃衣裙,眉目含情,弱柳扶風的魚令鶯隔空對視,無比和諧。


    站在了田虛夜身後的盛鳴瑤定睛一看,喲,這不是暴躁小兔子阮綿嗎!


    此時的阮綿半點也不見幻境之中掄起大刀的威武不羈,她站在原地,偷偷抬起頭望向了魚令鶯,臉上還飛起了一朵紅霞。


    盛鳴瑤:……。


    若非見識過阮綿扛刀砍虎的情景,她恐怕也會下意識以為阮綿不過是一個嬌弱可愛的吉祥物。


    魚令鶯越看阮綿越喜歡,又問道:“你喜歡什麽武器?”


    阮綿站在底下,脆生生地開口:“一開始喜歡劍,現在喜歡大刀,一刀下去可以砍好幾個的那種。”


    這話說得直白又帶著一股奇特的凶橫,坐在上首的汲南眼角抽搐,他已經能想象到這孩子拜魚令鶯為師後,大荒宮內會何等雞飛狗跳。


    然而,不等汲南出言阻止,就聽魚令鶯愉悅地笑了出聲:“你可願入我門下?”


    阮綿當即跪倒在地:“弟子阮綿,見過師父!”


    魚令鶯點點頭,這才想起了自己這一出未和身旁的好友們交代過,當即傳音入密:[這孩子我瞧著喜歡,新收一個弟子,沒問題吧?]


    早些年的時候,因為某些緣故,魚令鶯曾說過再也不收新弟子。倒也不是指天發誓,而是一時負氣之言。


    今天她破了戒,熟人們難免要取笑揶揄。


    可惜,還不等桂阿開口玩笑,汲南的聲音已經傳來:[你若喜歡,多收幾個也無妨。]


    桂阿:……嗬,男人。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轉而又用挑剔地目光張望著底下的新弟子。


    汲南挑到了一個沒名沒姓的小呆瓜,取名叫了長葉,魚令鶯時隔百年也終於收了個小姑娘,破了戒。


    田虛夜那老狐狸就更不用說了,一收收兩個,還是這一屆新弟子中模樣最漂亮,能力最出眾的兩個。


    這無疑讓桂阿眼熱不已。


    要知道,他素愛美人。整個大荒宮中,原本顏值最高的就是他門下弟子,如今眼睜睜看著兩個姿容上佳又心性絕頂的新弟子被田虛夜搶走,桂阿的心都在滴血。


    桂阿本身的容貌在修仙界也有名聲,因而得了一個“玉顏君”的稱號。色若春花,形如芝蘭,探扇淺笑時,自有一股惑人風情,勾得不少人神魂顛倒。


    不行,一定不能輸了排麵。


    桂阿上身前傾,仔仔細細地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終於又被他找到了一個。


    “你叫什麽名字?”


    “弟子名為錦沅。”


    “錦沅。”桂阿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低頭看向了身前的花名冊,讚賞地點了點頭,“名字很好聽,資質也尚可。”


    錦沅的衣襟處起先是墨色,而後越來越淺,最後變成了絳紫色。


    這代表她性格沉靜,起初經曆苦難,最後卻終得解脫。


    桂阿心中滿意,又點出了一個人:“長孫景山?”


    長孫景山依言出列,他身上亂七八糟,色彩斑斕——難得的是,這麽紛雜的色彩卻半點也不顯得烏七八糟,而是鮮亮可愛。


    是個性格跳脫,為人赤忱純粹的孩子。


    這兩人的容貌也屬上佳,桂阿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們二人可願意拜我為師?”


    兩人自然歡喜行禮,被召到了桂阿身邊。


    接著,到是汲南又看重了一位女弟子。他素來喜愛心性沉穩,性格堅韌之人,眼光也高,這次春煉能挑中兩人,已經算是收獲頗豐。


    見剩餘弟子即將散去,長孫景山的神情明顯變得焦躁起來,先是看向了身側的錦沅,二人眼神一對,又齊齊看向了底下的弟子們,也不知在糾結些什麽。


    這番動靜,惹得他身前的長老桂阿揚眉,身體後傾,仰麵看著自己新收的兩個徒弟,伸手用扇子挨個輕點他們的額頭,態度親昵自然。


    “心神不寧,你們可是有話要說?”


    長孫景山尷尬地撓撓頭,他在家中時是個少爺,雖然父母早逝,可叔伯也沒薄待他,因此什麽都寫在臉上。


    見自己的師父問起,長孫景山也不遮掩,直接彎腰湊近了桂阿的耳旁嘀咕。


    這一番動靜,惹得汲南皺眉,最後也隻能歎息。


    隨桂阿這家夥去吧。


    四位長老各有各的處事方式,桂阿不太喜歡那些迂腐規矩,也縱容弟子性情,從來都是有話直說。不過他看著放肆,門下倒也從未出過亂子。


    “原來如此。”


    桂阿甩開折扇,掩唇輕笑,分明是有些嫵媚的動作,可被他做起來,非但不顯得女氣,反而風流至極。


    “你不必擔心他,他已經被另外一位定下了。隻是那個家夥常年閉關,也不願意輕易出現在人前,這才沒有前來。”


    桂阿話音落下,就見殿中驟然閃過了一個黑色身影。這身影如旋風般一閃即逝,同時帶走了一位熟人。


    “——許句!”


    長孫景山焦急地喊出了聲,站在他身旁的錦沅也緊握手掌,仰頭環顧四周,試圖尋找同伴的蹤影。


    桂阿被這兩個小家夥逗得笑了出聲,他輕輕揮動折扇,扇麵前後顫動間,有點點金光落下:“行了,別裝神弄鬼了,看你把這群小孩嚇得。”


    一麵說著話,桂阿猛地將手中的折扇拋出。


    折扇越旋越大,最後竟大到能將主殿從中間折斷。饒是如此厲害,這折扇竟是被擋在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外,在不能向前挪動半寸。


    空中分明無一物,卻有金戈相撞之聲響起,不少弟子麵露懼色。


    桂阿冷哼一聲,他身旁不動聲色飲茶的田虛夜撩起眼皮,隨手潑出了一杯茶,這茶水四散,並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化成了一股水流,直直朝殿內某一處撞去。


    這一撞,撞出了一個大荒宮久未露麵的家夥。


    桂阿見他露了真容,自覺小贏一籌,頓時笑了起來。他靠在自己格外奢華的主座上,懶洋洋地開口:“雲中君啊雲中君,你要來就來嘛,我們又不會笑話你,何苦躲在一旁偷窺呢?”


    殿中的新弟子們已然看呆,汲南黑著臉令人將他們帶離,魚令鶯愉悅地拉著阮綿的手看戲。


    每每這幾個不知輕重的家夥鬧起來,從來是汲南收拾殘局。


    “抓了人就想跑——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沒改掉這個毛病,和個土匪似的,簡直辱沒了‘雲中君’這個風雅的名字。”


    盛鳴瑤扯著蒼柏的袖子,抬頭望去,果然見殿內突兀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人好生厲害,哪怕是如今立在了殿內,周身居然也能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被稱為“雲中君”的男子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五官深邃,麵容孤傲。他立在大殿中央,不發一言,唯獨在掠過桂阿身後的秋萱時,視線凝固了幾秒,而後又挪開了目光。


    也是這幾秒,盛鳴瑤才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情緒的波動,才終於確定了這個人是活著的。


    遺憾,悲痛,歉疚。


    擁有這樣的情緒,這個人的經曆,想來也不會太過愉快。


    確實如此。


    雲中君原本是不叫雲中君的,隻不過在遇見大荒宮的眾人後,他就已經變成了雲中君了。


    如在雲中,孤寡無依,孑然一君子。


    當年人妖混戰,雲中君親眼看到原本活潑開朗的妻子躺在地上的屍體,淒慘至極。


    化為原型的妻子隻剩下骨架與零散的肉塊,連身上最漂亮的皮毛都被人剝去,成了值得炫耀的旗幟——那一刹那,雲中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渾渾噩噩地加入了戰鬥,發了瘋似的屠殺了人類。


    若非桂阿來得及時,那時的秋萱險些成為了他的刀下亡魂之一。


    饒是如此,秋萱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麵容盡毀,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連自己原本的模樣都忘得一幹二淨,唯獨記得自己的名字中,有個“萱”字。


    在模糊不清的記憶中,似乎有一個人總是在叫她“萱兒”。


    清醒後的雲中君自知犯下了錯事,幫助桂阿四人成立了大荒宮後,主動閉關,常年不踏出自己的地界,更是從未收徒。


    今年,到是難得出來搶徒弟了。


    明白這番緣故的汲南坐在上首,不動聲色地在腦中搜尋著有關“許句”這位弟子的信息,得出了結論——


    這小家夥的行事作風,與雲中君的脾氣還真是相投。


    倒也算是一場緣分。


    幾位大佬敘話,底下新收的弟子則與師兄師姐開始互通姓名。


    盛鳴瑤心中羅列一遍,意外的發現長老汲南居然是親傳弟子最多的一個人。


    長風、長空、長明,又新收兩個弟子,其中一個正是盛鳴瑤曾在幻境的茶舍中遇見的青年——阿葉,已經更名成了長葉,後一個則是荒林中遇見的孫瑾蘭。


    魚令鶯的弟子則少得可憐,據說有一個弟子常年在外遊曆,如今隻剩下了阮綿。


    至於桂阿原先的弟子也隻有兩個,盛鳴瑤曾見過的師兄春如與師姐秋萱,如今又得到錦沅與長孫景山,門下也算熱鬧起來了。


    而田虛夜似乎隻靠寄鴻撐著場麵,另一位‘木師兄’體弱多病,常年閉門謝客。


    正當盛鳴瑤神遊天外時,就見之前被汲南派去安排新弟子的長風與寄鴻一道回來,妥帖地垂首稟報:“剩下的弟子,無一人有‘天賦’。”


    測天賦。


    若非被人提起,盛鳴瑤都快忘記這事了。


    在她的印象中,有“天賦”之人,統共遇見過兩個。


    第一個是朝婉清,她的天賦是顯性的,名為“步步生蓮”。沒什麽大用,勝在打架的時候,縹緲似九天仙子,十分具有觀賞性。


    第二個是滕當淵,他的天賦顯然是“劍”,這也沒什麽可說的,大約是隱形天賦,他比旁人更容易悟出劍道,劍意也更超然。


    所以盛鳴瑤能帶有他的劍意,才會令般若仙府的人那般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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