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盛鳴瑤沉思之時,除去雲中君外的四位長老飛身站在了殿內,憑空扯出了一張‘網’。在四人放開後,這張網飄飄搖搖浮在了空中,正對著新收入的弟子,吐出了一塊通體玄黑,方方正正的石頭。


    ——這是大荒宮用來測試弟子有無天賦的“勘天石”。


    勘天石漂浮在半空中,表麵乍一看十分光滑,通體漆黑。仔細分辨下,在漆黑的石麵上綴著星星點點的光亮,它們纏繞在石頭周圍,像是將星空截取,落在了人間。


    雲中君凝視著勘天石久久不語,站在石頭錢田虛夜轉過身,看著弟子們,笑眯眯地開口:“外頭的都測過了,那如今該輪到你們幾個了。怎麽,誰先上去?”


    新弟子們彼此對視,不等旁人開口,長孫景山率先出列:“弟子願意嚐試。”


    從長孫景山開始,錦沅、長葉、孫瑾蘭挨個上前,他們將手放在勘天石上,皆無動靜。隻有阮綿將手搭在勘天石上後,那石頭上隱隱顯出了一個大刀的形狀。


    這已經很不錯了。


    天賦在修士中出現的概率極其渺茫,能有一位都是燒高香的存在。


    直到蒼柏出現,他的手掌還未觸及勘天石,在勘天石後的‘網’光芒大勝,背後的漆黑左一道右一道,毫無規則的褪去,最後化作一片全然不含雜質的純白。


    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童用筆蘸取了調色盤上所有的白,又肆無忌憚地在黑色的紙張上塗抹,沒有規則規律,也毫不講究筆法。隻是一場隨性潑墨,就將烏黑化作了純白。


    桂阿怔然,不自覺地合起了折扇:“……這是?”


    “很強大的天賦,我也未見過與之類似的。”汲南又看了一眼蒼柏,不多發一言。


    到底是曾經在大陸叱吒風雲的蒼龍族,哪怕被天道壓製剝削至此,也能覓得生機。


    汲南心中也是感慨頗多。


    麵前這位“蒼柏”,如今的實力恐怕還不足當年的十分之一,饒是如此,稍微泄露一絲,也會引得修仙界震蕩不已。


    “引萬物,導眾生。”田虛夜撫掌,感慨道,“這個天賦極其難得。”


    不止長老們,底下的弟子也都新奇的開著蒼柏。


    盛鳴瑤借此機會,仔細地感受他們的情緒——有欣喜、好奇、開懷,還有躍躍欲試的戰鬥欲,許句甚至直接對蒼柏發出了比試一場的邀約。


    眾人情緒各不相同,卻唯獨沒有嫉妒與惱恨。


    場中弟子眾多,居然沒有一個散發著負麵情緒,而都是發自內心地祝福與喜悅。


    在這一刻,盛鳴瑤終於明白了為何大荒宮弟子不多,建宗時間也不算最久,卻能讓許多人忌憚,不敢輕易挑釁的緣故了。


    隻因大荒宮從來都是上下一心,即便是心生鬥性,也是單純的比試,絕非要和同伴你死我活。


    上下一心,這才是最能難得的事。


    見盛鳴瑤低著頭像是在發呆的模樣,錦沅隔著長孫景山,從背後輕輕推了盛鳴瑤一把:“阿鳴,到你了。”


    錦沅同樣選擇恢複了春煉中的記憶,一片模糊中,唯有盛鳴瑤逆光而立的身影清晰無比。


    被推了一把的盛鳴瑤這才如夢初醒,收起了之前那股奇妙的感受,徑直向前方的勘天石走去。


    她在那石頭前站定,抬起手覆蓋在了冰涼的石麵上,心中毫無波動。


    果然,勘天石沒有絲毫動靜,漆黑的表麵連一絲光亮也無,更別提那塊被蒼柏的天賦染白的背景了。


    比起身後長孫景山的失落,盛鳴瑤半點也沒有遺憾。


    她放下手,不好意思對著田先生聳了聳肩。


    有些事情不是光憑努力就能做到的,比如自己沒有天賦能力這件事,又並非——


    “咦?”長孫景山捅了捅身側的許句,“你有沒有聞到花香?”


    許句搖頭:“我聽見了風聲。”


    “風聲?”阮綿奇怪地側過臉,“可是我聞到了飯菜的香氣誒?錦沅姐姐呢?”


    錦沅遲疑的開口:“剛才一瞬間,我像是被毛茸茸的東西包圍,很溫暖,半點也沒有攻擊性。”


    不止他們,身後那些年長些的親傳弟子們同樣驚奇的看著彼此小聲交談。


    “咦,我怎麽聽見了鳥鳴?”長空驚奇道。


    春如緩慢地眨了下眼:“我好像……見到了彩虹?”


    怎麽回事?難不成大家都出現了幻覺?


    這不可能。


    眾人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殿內中央。


    就在盛鳴瑤完全將手抬起時,身後傳來了倒吸涼氣之聲。然而她無暇顧及,專注地看著前方,眼睛一點一點地睜大。


    在盛鳴瑤的身前,原本漆黑的勘天石上光芒大作,流光溢彩,竟將身後純白的背景再次渲染成了彩色。


    大到江南的繁花似錦,漠北的落日孤煙,紅塵中的熙熙攘攘,山水中的幽靜隱秘……


    小到母親對於即將遠行的遊子最後的叮嚀,野外樹林中驀然想起的呦呦鹿鳴,街道兩旁熱鬧的行人雜音,初生嬰兒的第一聲啼哭——


    所有人都有不同的感受。


    盛鳴瑤怔然地望向了掌心。


    她這是……突然有天賦能力了?!


    站在盛鳴瑤身後的蒼柏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他與眾人一樣,目光虛虛地落在了那個立在場中的女子身上。


    隻是與眾人片刻放縱沉溺不同,蒼柏自始至終都很冷靜,唯一的變化,就是往日裏總是空洞的目光都纏繞上了淺薄的愉悅。


    [可是這樣奇怪的東西,旁人也沒有。]


    [別人沒有的東西,我也想讓阿鳴姐姐擁有。]


    這是蒼柏在幻境中的承諾,在現實中,依然有效。


    ——從今往後,即便是很多人沒有的東西,盛鳴瑤都會有。


    第76章 我為故人而來


    殿內無端起了一陣風。


    起先是微風, 而後越旋越大, 幾乎要將所有人包圍。


    這風雖大, 卻並無惡意,它是溫柔且無害的。在這一刻, 所有在殿內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撫慰人心的力量。


    從出現開口就一直縮在角落裏的雲中君怔忪,抬起頭,似是在看那塊勘天石,又似越過了勘天石看到了什麽別的東西。


    在某一瞬間,他聽見了一個久違的聲音。


    歡快又活潑,讓已經久未有情緒波動的雲中君的眼眶微紅。


    “……這樣的天賦,我活了幾千年,也未曾見過。”


    汲南鋒利的目光落在了盛鳴瑤的身上, 總是冰冷的鷹眸中毫不掩蓋自己的欣賞。


    魚令鶯點頭,讚同道:“的確是很奇妙的能力,勤加修煉, 以後定大有作為。”


    蒼柏站在盛鳴瑤的身側, 淺淡一笑。


    長孫景山興奮地走到了盛鳴瑤的身邊, 看看她, 又看看蒼柏,一伸手直接攬住了蒼柏的肩膀,口中不住的感歎。


    “太厲害了吧!你們兩個的能力都好神奇!”


    錦沅也笑盈盈地走到了盛鳴瑤的身旁, 搖了搖她的胳膊:“恭喜。你這個天賦打算叫什麽名字?”


    幻境中的記憶雖然會被模糊,不過有一個人,錦沅記得很清楚。


    正是這個人對著她伸出手, 毫不介意她深陷泥潭,並願意將她從中拉起,讓她見識到了這世間的另一種可能。


    盛鳴瑤茫然地抬起手,自己居然有了天賦?還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天賦,甚至都找不到合適的稱呼?


    “不如叫‘色染’怎麽樣?”生性活潑的長空提議道,“這麽多顏色,都將背景板染得五彩繽紛了。”


    長風當即反駁:“不妥。盛師妹的天賦能力並不隻是顏色,還有氣息,觸覺。”


    春如若有所思:“那不如叫‘感萬物’?”


    秋萱搖頭反對:“和蒼柏的天賦名字有些重複了。”


    一時間大殿內,眾弟子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盛鳴瑤能力的稱呼,各執一詞,不肯相讓。


    若要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這群家夥簡直像極了一群要給剛出世的孩子取名的長輩。


    殿內氣氛無比和諧,幾位長老也聚在了一起,看著他們玩鬧。


    “不如,就叫‘無名’如何?”


    蒼柏轉向了盛鳴瑤,他的眼上不知何時又被白色的綢帶繞起,不過蒼柏五官著實精致完美,哪怕看不見眉眼,也擔得起一句風華絕代。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如今阿鳴姐姐的天賦堪稱眾生之相,又令人心神得到撫慰與寧靜,取‘無名’二字,也不算辱沒。”


    盛鳴瑤沒想到蒼柏能將自己這奇葩的能力,上升到這般高度,她眨眨眼:“我覺得不錯。”


    不知何時走到了二人身前的田虛夜捋著胡須,讚同道:“好一個‘無名’,我開始期待下一次眾人齊聚的萬道會武了。”


    “啊,會武。”


    魚令鶯歎息了一聲,上前幾步,美目流轉,淒婉的目光落在了在場每一位弟子的身上,無端令人毛骨悚然。


    “若是今年再邀我們前去,就不必與他們客氣了。”


    在過去,魚令鶯與正統宗門裏的某些長老有些牽扯,因此常年蝸居在大荒宮的一角,輕易不願踏出這片地界一步。


    因此,能聽她主動提起會武一事,實在難得。


    桂阿知道這些往事,聽見魚令鶯這話後,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有了這麽兩個有趣的小家夥,一定能把般若仙府那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揍得非死即傷吧?”


    一邊說著,桂阿笑得燦爛又極具風情,他那眼睛掃了一圈眾人,著重落在了盛鳴瑤的身上。


    有趣的小家夥·盛鳴瑤:???


    等一下,話題為何突然危險了起來?


    ……


    ……


    大荒宮內其樂融融,遠在另一端的兩大門派,就完全沒有這般和諧了。


    “弟子範子陵行為不端,肆意滋事,口出狂言,勒令閉關反思十年,抄寫門規千遍,出關後亦不得隨意外出。”


    這個處決不輕不重,但對於剛撿回一條命的範子陵而言,無異於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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