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想說點什麽,當著一大家子的麵又不好開口,怕宗氏、老張頭覺得她小氣什麽都計較,隻惱的瞪了張二福一眼。


    王氏眨了眨眼,低頭看了看已經顯懷的肚子;孫氏抬頭看了看粘著張澤軒也要學拳法的小鬆柏,低頭繼續做繡活。


    “對了,爺,我這次回來,順便把鋪子三個月的租子給帶回來了,還有姑姑讓我給嬸子、妹妹們帶了些頭花、帕子。”


    頭花帕子是女人的東西,老張頭雖然高興小閨女知道感恩,卻並不十分在意。租子就不一樣了,周氏、張大有之前已經跟他說過了,一個月四百二十文,三個月就是一千兩百六十文,就是分給大房一半,公中也還能得六百多文呢,這都趕得上他挑東西上山幾十趟了。


    要不說家裏有產業好呢,蹲家裏什麽事都不用幹,就有錢收。


    老張頭笑著感慨兩句,將石頭遞過來的銀錢轉身交給了湊過來的宗氏。


    宗氏接過去笑著數了數,然後分了一半給周氏。周氏樂嗬嗬的接了,也沒數,當即從中抓了一把出來遞給旁邊的張大有,“你去買兩塊豆腐回來,給大夥加個菜。”


    “對,再買一塊肉回來,今天咱們燉肉吃。”說著,宗氏也笑著給張大有抓了一把錢。


    能吃上肉,還能吃上豆腐,這跟過年也沒啥差別了。劉氏幾個臉上立馬帶上了笑,“娘,嫂子,廚房裏柴火快沒了,回頭燉肉費柴,我去撿點柴火回來。”


    “我去菜園子裏摘點配菜。”


    就連大著肚子的王氏都捧著肚子站起身,“娘,我來幫著燒火”


    眼見著幾個嬸子手腳麻利的忙活起來,石頭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娘。


    “是不是有什麽要問娘?”


    晚上吃完飯,周氏進了兄弟倆的房間。


    石頭點點頭,“娘,你今天讓爹去買豆腐……”


    “沒錯,娘是故意的”


    “娘,什麽故意的?”當時張澤軒在練拳沒注意那邊。


    “你奶把錢給娘,娘讓你爹去買豆腐是故意的。”


    “為什麽?”石頭不解,就像他在衙門裏看到很多事情都很不解一樣。


    周氏拍拍床,讓石頭坐下,把張澤軒摟到懷裏,輕聲細語的給兩個兒子講人情世故。“你們幾個嬸子心底不算壞,但世人大多有攀比心理,你們幾個嬸子也一樣。之前,我們幾房都一樣,能攀比的不多,日子自然過得平順。現在因為芝麻,咱們大房得了個鋪子,雖說租子交一半到公中,這一半的銀錢裏也有她們的一份,可到底沒現在到她們手裏。我們拿到手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她們看在眼裏,一次兩次還好,時間長了,心裏很難不會有些想法。


    娘現在拿出十來個錢,讓你爹去買兩塊豆腐,給公中添個菜,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們自然就沒話說了。退一萬步,以後她們即便說起來,你爺奶,你二叔四叔他們也都會提醒她們……”


    石頭連連點頭,張澤軒也覺得受益匪淺。


    周氏笑著揉揉兩個兒子腦袋,“好了,今天就先說到這,明天芝麻還要早起讀書,石頭也要早起趕回縣城,娘就不多說什麽了,你們以後要是有什麽疑問,再來問娘。”


    “好,對了娘,小舅在縣城買宅子了。”


    “買宅子了?”


    石頭點頭,“也在東街那邊,位置不如咱們家的鋪子,在更裏麵一點,裏麵是個小院子,外麵臨街有一間兩平方丈左右的鋪麵,我聽小舅的意思,好像有意自己開一家牙行。而且,我巡街的時候無意中見到過兩次,小舅身邊都跟著一個姑娘……”


    “姑娘?”周氏眼前一亮,“難不成是你小舅他有心儀的人了?”


    這個石頭就不知道了。


    “娘,您可以去問問姥姥。”


    “芝麻說的對,明兒我就回去一趟。”周氏笑著在提議的張澤軒臉上親香了一下。


    第16章 016


    小舅舅周慶的親事是張澤軒姥姥一直記掛在心上的頭等大事。從女兒口中得知兒子身邊有個姑娘,老太太立馬找人給縣城裏的兒子帶了信,讓他回來了一趟。


    一開始老太太提到他身邊的姑娘,周慶還死不承認,後來老太太直接把石頭賣了,說石頭都看到好幾次了,周慶才服軟,“那姑娘家裏是開客棧的,平時會有些接觸……她人長的好,性子也溫柔大方,我確實有些喜歡,可光我喜歡沒用啊,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怎麽就看不上,我兒也不差啊”在老太太這個當娘的看來,自家兒子這樣能憑著自己本事在縣城買下宅子的,算是非常厲害的了。若是周慶想要在農家挑媳婦,誇張點說,這十裏八鄉的好閨女可以隨他挑。


    周慶心裏也不是不清楚這一點,可他有些喜歡的這個人家家裏條件好啊。而且就一個閨女,縣城裏隨便扒拉一個,哪個不比他一個窮人家出來的窮小子強?他花光積蓄在縣城裏買的那個小院子,在人家眼裏根本算不上什麽。


    “娘,您就別操心了。我之前不是跟您說了嗎?我買了宅子就成親,現在宅子也買了,今年,最遲明年,一定讓您見上兒媳婦,還不成?”


    “成?可你不能唬我。”


    老太太對小兒子成親這事還是很執著的。


    “不唬您,您看我啥時候唬過您啊?”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老太太,跟他大嫂互相看不順眼的周慶也沒在家多待,就回了縣城。


    張澤軒再次得到他小舅舅的消息已經是十一月底了。姐姐張月亮前天夜裏戳了涼,有些不舒服,姥姥聽說了過來看姐姐。


    “……已經請了媒婆上門提親,對方也應了……”眼瞅著兒媳婦進門有望,老太太說起來這事,滿臉帶笑。


    張澤軒也很為小舅舅高興,想到之前石頭提過的那個姑娘,趴在姥姥腿上好奇的問,“姥姥,新娘子是之前大哥說的那個姑娘嗎?”


    老太太搖頭,“不是,聽你小舅舅說,那個姑娘他倒是也尋媒婆上門探了探口風,可惜人家沒看上你小舅舅。現在這個,是隔壁村子的,小時候被家裏送去繡坊學手藝,現在在繡坊裏做事。人我也見了,各方麵都蠻好的……說起來,這事還得謝謝你小姑,是她給牽的線。”


    竟然是小姑給牽的線?張澤軒瞪大眼睛,說來,這世上的姻緣也是神奇,兩個月前,他小舅舅都還不認識他未來的小舅娘,現在卻已經要娶她了。


    俏皮的眨眨眼,張澤軒突然笑著轉頭望向周氏,“娘,你說能不能讓小姑也替我尋個嫂子?”


    周氏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笑著揉了揉張澤軒的小腦袋,“你個小機靈鬼……”不過話又說回來,倒也不是不行。


    周氏隔幾天去縣城看石頭,給石頭送些吃的用的,就順便給張白露也送了一份。


    宗氏不明就裏,隻當周氏心疼小姑子,見了,心下自然歡喜,在老張頭和回娘家的張穀雨跟前把周氏好一頓誇。


    “這個大兒媳婦是真的娶對了……”


    張穀雨笑著打趣宗氏,“難不成,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就娶錯了?”


    “娶錯不至於”宗氏笑,“老二媳婦,老三媳婦,老四媳婦也都還不錯,可這人不就怕個比嗎?”沒有老大媳婦珠玉在前,其他幾個兒媳婦還是不錯的,有了老大媳婦做比較,其他幾個就不怎麽夠看了。


    這還真是,她自己不就這樣。如果沒有之前沒分家前的糟心日子做對比,她也不會覺得現在勉強飽腹的日子有多幸福。


    搖搖頭,將錢家那一地雞毛拋到腦後,張穀雨繼續跟她娘說周氏。


    說到周氏為了感謝劉總捕頭把自己的好料子拿出來做禮,張穀雨不讚同的看她娘,“您當時就應該把您那匹拿出來,這時候怎麽能讓弟妹破費?”


    “我那當時不是一時沒想到嗎?她都拿出來了,我再拿出來反而不好。再一個,娘想著反正那料子,娘也是準備給石頭成親的時候留著的,用不到別人身上,也不打緊。”


    張穀雨搖頭,那怎麽一樣,不過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張穀雨便也沒再吱聲,轉而問起張澤軒讀書的事。


    她家小子比石頭還大一歲,之前錢家沒分家,沒能讀書,現在終於分出來了,她也想送兒子去讀一兩年書,多少識幾個字。


    “我看芝麻跟堂哥學的挺好的,要不我也把孩子送回來跟堂哥學?”就是稍微有點遠,來回跑,不怎麽方便。


    “送回來幹什麽?你們村裏不也有村學?都是村學能差哪兒去?你又不是要孩子去考科舉。至於說芝麻學的好,不是我這做奶奶的誇,那是我家芝麻自己聰慧努力……


    你有些日子沒回來了,不知道,芝麻他才多大?那麽點小人每天那麽早爬起來上學,刮風下雨,從沒抱怨過一句,從村學回來還堅持練字、背書,上學沒幾天,你堂哥教的那個什麽三百千就背的比什麽都溜,字也寫的像模像樣,現在已經在背什麽語了。


    你堂哥都說我們芝麻那是個讀書的好材料,將來說不得可以再現祖宗榮光呢。還說翻了年就讓芝麻試試去考福靈書院,其他孩子能跟芝麻這樣?”


    那肯定不能,張穀雨搖頭,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那福靈書院可不是一般般人能考的,就是堂哥家的壘兒那也是八歲才去考的。


    可是看她娘言之鑿鑿的又不像說假話,張穀雨咂咂舌也隻能信了。


    日子一天天過,天氣一天天變冷,北方的冬天出門哈口氣都能結冰,村學那三麵牆的屋子,即便點了火盆也是寒風一個勁往人衣服裏鑽。哪裏還能呆的住人?因此,村學十一月裏就停課了。


    張澤軒卻並不能跟著其他孩子一樣到處撒歡,為了應對來年春天福靈書院的招生考試,張澤軒要每天去堂伯家跟從福靈書院回來的堂哥張澤壘一起上課,課程比之前在村學時還要緊。


    “嗯?”


    張景元抽查完兒子背書,過來看張澤軒寫的大字,看張澤軒寫完兩張大字閉著眼打盹,一戒尺敲在桌子上。


    張澤軒一個激靈,渾身一震,立馬清醒了。“堂,堂伯?”


    “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張澤軒點頭,昨天奶奶給幾個孫子孫女講古,他一下子聽住了,睡的稍微有點晚,本來以為憑借他上輩子熬了那麽多次夜第二天依然生龍活虎的經驗,今天上課應該沒問題的,沒想到失算了。


    “左手拿出來。”


    張澤軒戰戰兢兢的伸出小手。


    “啪”張景元一戒尺打在張澤軒手心,疼的張澤軒下意識齜了齜牙,眼睛裏金豆子就出來了。


    張景元不為所動,冷著一張臉問道,“下次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是真的不敢了,戒尺打人太tm疼了。張澤軒都不知道,他堂哥還有村學那些小夥伴是怎麽能三天兩頭被賞一頓竹板炒肉還不長記性的。


    “記得回去讓嬸子幫你用冰敷一下,再抹點紅花油。”


    今天的學習時間到,從堂伯家出來,張澤壘衝張澤軒擠眉弄眼。


    原本聽他爹天天在他跟前誇這個堂弟多聰明,多努力,張澤壘正是叛逆的年紀,對張澤軒印象自然不好。今天張澤軒被他爹打的眼淚都出來了,他之前心裏對張澤軒那些抵觸情緒一下子就沒了。兩人瞬間成了同一個戰壕的戰友。


    張澤軒右手托著左手齜牙咧嘴的點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手嫩,還是堂伯用的力氣太大,隻一戒尺下去,他的小手不多會就已經腫起來了。


    回到家,原本眼淚都沒了的張澤軒被宗氏心疼的抱到懷裏心肝寶貝一頓揉搓又控製不住委屈的金豆子都出來了。


    宗氏看著更是心疼不已,“這景元也真是的,我們芝麻才五歲,又這麽乖巧聽話,怎麽就打上了,看這給打的……”


    “娘,您別這麽說,堂哥打芝麻肯定是芝麻犯了什麽錯,不然堂哥不會打芝麻的……芝麻,來,跟娘說,你做了什麽,堂伯為什麽打你?”


    周氏跟張大有算是比較開明的家長,張澤軒又打小懂事,石頭小時候調皮搗蛋周氏、張大有還動過手,輪到張澤軒兩口子別說動手了,那是重話都沒怎麽說過。


    現在兒子被打了,還打的手都腫了,要說周氏不心疼那肯定不可能,可對待孩子也要講道理,不能一味寵溺,而且小兒子將來是要走科舉路子的,周氏打心裏覺得更不能太溺愛孩子。


    張澤軒張張嘴,抹了把眼淚,可憐巴巴的走到周氏跟前,想撒嬌,又覺得自己一個大人做錯了事被打一下手板就掉眼淚有些丟臉,訥訥半晌才道,“我在堂伯的課上睡著了……”


    “怎麽會睡著了?是不是奶昨天講故事講的太晚了?下次奶不講了……”


    “娘,這不怪您,是芝麻的問題,芝麻,去門口跪著,娘說能起來了才能起來。”


    第17章 017


    被罰跪,張澤軒自認確實有錯,並未反抗,老老實實去跪了。


    宗氏還想要替孫子求情,被老張頭一眼了瞪回去:兒媳婦教孫子,你少插手。


    行行行,不插手不插手,她這不也是心疼孩子嗎?年紀大了心軟,看不得孩子遭罪,宗氏隻能眼不見為淨轉身進了廚房。


    另一邊周氏則回房取了紅花油又回來蹲到張澤軒跟前,給張澤軒塗抹紅花油。“怨不怨娘?”


    張澤軒搖頭,“本來就是我錯了。”要不是他沒有自製力非要聽奶奶講故事弄得那麽晚才睡,第二天課上也不會打瞌睡,不打瞌睡就不會被堂伯打,所以說到底還是他自己自製力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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